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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千叶雨(中)

赛博剑仙铁雨 半麻 2211 2024-04-16 10:44:09

……

……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日中,没有名字的机器有时会在工作时想起“人类一号”——在它的软体中,有着伪随机性的算法、会唤出近日间权重最高的讯息,以便让没有名字的机器、能够更好地捕获周围的信息。

这想法逐渐如藤蔓缠绕似地深入,缠进它的软体底层;更多的问题,也随之加入进了它硬邦邦的脑中。而就像是机器的本能反应,软体也在通过观察和简单的推理、自动给出问题的答案。

比如:

人类一号是怎么死的?回答:人类一号右枕部枕骨粉碎性骨折,碎片向外膨出;右眼睑下方见类圆形孔状创口、创口边缘见烧灼伤,外围见挫伤带、烟晕以及火药斑纹。

综上,人类一号被老式火器抵住脸颊、进行了接触性射击,大概率当场死亡。考虑到射击角度和身上的打斗痕迹,人类一号的死亡大概率是一桩谋杀。

……

人类一号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回答:发现时并非自动载具倾倒的时间、没有名字的机器也没有听到任何接近于火器发射的声音。因此,有人在谋杀完成后、单独通过载具,将人类一号运到了茂原市垃圾场里。

……

人类一号随身携带的录音有着什么含义?回答:人类一号正在讨论他最喜爱的某种文艺作品、并针对其内容发表了评论。

……

所以:人类一号“安本英一朗”是被他人抵近射击杀死,并将尸体运送到了千叶县的茂原市垃圾场中、进行抛弃销毁。

动机和原因呢?

考虑到人类一号所携带的物品,对方杀死他的动机,大概率与人类一号工作地点所进行的实验内容、或是他针对《群星,我的归宿》所发表的评论强相关。

……

没有名字的机器对这个结论感到认可。

……

但这并未终止它对人类一号产生的其他思考与问题:

人类一号是否拥有伴侣和子嗣?

人类一号死前在思考什么问题?

《群星,我的归宿》是文字著作、是电子游戏、是交互电影、还是电子迷梦?

地球之外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为什么“死在地球外头就好了”?

……

“我会死吗?”

忽如其来的问题,让它硬邦邦的脑袋,呜噜噜的旋转——

软体并未马上给出答案、反倒给出了新的问题:

“死亡是什么感觉?”

这一次,没有名字的机器呆立在了原地:

直到第二天太阳升起,它才重新恢复了活动。

……

没有名字的机器对于处理有机体,有着一套严密的行为规范——

因此,它并没有将人类一号保存得太久:

大约在人类一号的腐败彻底结束,血肉褪去、周身只剩白骨之后,没有名字的机器才将其彻底销毁。

销毁完成时,没有名字的机器又停止了工作:这次,它呆立了九次的日升日落。

……

又过了许久的时光。茂原外的世界,或许有了更加巨大的变改:那些被丢弃到茂原的垃圾中、逐渐有了越来越多的“类人形”尸体——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些尸骨和人类的差距太过庞大;造型也千奇百怪,但却依然勉强保有了人类的轮廓。如果将普通的人类比作工厂流水线里制造的制式产品,那么这些尸体便是在手中作坊里打出的,或粗劣或精细的订制品。

后来,没有名字的机器才知道:这些怪异的尸体、在茂原垃圾场之外的世界里被称为“鬼”。

但他们始终没有像“人类一号”那样,引发它众多的问题——

或许是因为他们已太不像人类了。

……

没有名字的机器依旧如常,无论日升日落。除去在垃圾场中的寻找合适、能够兼容的部件,来维持自身的完整性外;没有名字的机器变得常常在待机时调整头部的仰角、望着漆黑一片的天幕。

根据垃圾型号的更迭,没有名字的机器推断出来——自人类一号被它亲手销毁,已过了三十年的时光:出于某种原因,系统日志自带的时间计算、总在一段间隔后清零。

也是在这一年,没有名字的机器的工作被中断了:它甚至离开了茂原市,前往了千叶市的城区。

这些变化,都是因为“人类二号”——

没有名字的机器所碰到的,第一位人类活体。

……

那天,茂原市如往常般地放了晴——她就那么站在垃圾场的边沿;徘徊在大门之外。

没有名字的机器未曾听到任何载具到达的声响,可“人类二号”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这里。

她有着淡金色的顶发,潦草杂乱地盖住肩背、脖颈和前胸;像是尺寸过大的披肩。两眼是矿石似的绿,被日光照出了两点亮晕。

没有名字的机器在远处发现了她的存在,随后忽地从她的身高与肢体维度上惊觉:

这是人类的幼童——是一位女孩、甚至不到十岁。

……

没有名字的机器花费了些许时间,来悄悄观察“人类二号”;为此,它甚至通过紧急协议、来临时覆盖了工作表。

此时此刻,人类二号应当是整个茂原垃圾场中唯一的人类——在她周围的上百公里中,再也找不到一个同类。

和没有名字的机器发现过的那些人类尸体相比,人类二号的脑袋出奇得大:这或许是因为她格外蓬松的头发、也或许是因为她的年龄。

没有名字的机器往前挪过两座垃圾制成的山峦……或许是想起了人类一号的缘故,它甚至没有刻意按照工作表来保持安全距离——

只是这距离太过近了些,也可能因为没有名字的机器有个连垃圾也遮不住的脑袋:

人类二号转过头,发现了它。

……

人类二号朝没有名字的机器挥了挥手——阳光将她的眼睛照得发亮,她似乎因这突如其来的邂逅而变得雀跃。

啊,被发现了。

于是没有名字的机器也抬起前肢,左右挥舞。它不知该怎么做,便模仿起了对方的动作。

哒哒哒。

人类二号有着奇怪的行走方式,鞋底与地面发出轻响:她每次迈步之间拉得很长、像是蹦跳似地向前迈进——后来,没有名字的机器才知道;这是小孩子开心时的步伐。

……

人类二号的脚步很快、转眼间便凑到近前。她把两只手掌稍稍伸出、摊在胸前:

“您好呀!我叫诺拉(Nora)。我……‘神隐’了,所以才会在这里:铁人,您有名字吗?还有……您这里有能吃的东西吗?可以卖一点给我吗?我可以给你工作来换。”

没有名字的机器呆住了。它想要调取些信息来应对此时的情况,可脑袋里却零零落落:

“哦。我……”

它本想说些什么——可没有名字的机器想起,它无法由扬声器中发出虚构的事实:说谎,是人类才能做到的事。

于是,没有名字的机器打开腹腔,从中取出已不知道存放了多少年的胸牌。它把胸牌举起,嵌进光滑的额头、用熨斗似的手掌把胸牌抚平。

然后,没有名字的机器稍稍花了些时间,找到了自己系统中的默认身份——它删去了原本的那四个字母“Null”(空值),输入了新的字符。

接着,没有名字的机器抬起带有分离式手指的那支前臂,以最小的功率、与最高精密等级的出力控制,握住女孩纤细且温暖的手掌。

“我叫——安本英一朗。”

……

“来吧。”

安本英一朗缓慢地移动起来,让女孩能够跟随住自己移动地速度:

“我给你找点东西吃,诺拉。”

该修改日常工作表了——

它如此想到。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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