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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四曰无道(一)

赛博剑仙铁雨 半麻 1969 2024-04-16 10:44:09

……

……

平岁正带着自己这一家七口人,艰难地跋涉进马尼拉的边缘。原本载着一大家子人的破面包车在半路便抛了锚、平岁只能拖着他那纤细的双腿与两只后足,一点点地朝城市挪动着。

本来带着的,打算用来在城市分界处搭建新家园的铁皮与塑料布早已被丢开。他们这是逃难:逃出已无大王庇佑的桑谷里瓜托。

大王已逝、被贵人所杀——那么原本属于它的国度,也就不能久呆:无论是并入其他大王的领地、还是会有野妖魔找上门来,试图获得地盘以在胎海连锁登记……

无论哪一种结局对于寨民来说,都是灭顶之灾。新的大王,只会允许他族类的子嗣旁系,生活在自己的活动范围之中——至于原先的住民,只能以血肉成为新来者的食粮。

大王,毕竟并非真正的王者——它们并不需要臣民与忠诚。

“新的大王一来……都是要杀头的……不杀得人头滚滚,王位怎么坐得稳……”

平岁的颈后,老爹那牙结石而带来的恶臭伴随着不时吐出的唾沫星子、一阵阵地飘来。

这愚蠢又泄气的啰嗦,让平岁烦躁不堪:更别说老头那早已肛门松弛的半个下身,带来的腐败气味了。

当平岁祖父的祖父生活在桑谷里瓜托时,那儿便早就是大王“盘首-卡他托雷”的地盘;平岁的父亲也从未经历过什么权位交替。

而且,平岁不觉得桑谷里瓜托这占地不过十来平方公里的小寨,能配得上一个“王位”。但是,他也不觉得自己能说了算:

大王们神躯里身含的族裔每多上一位数、便会将姓氏的尾字削去一个——根据小寨里的秘闻,死去大王的圣名最早原为“盘首-卡他托雷瓦兹”;直到族裔拓张到百人以上,才有了如今的名讳。

至于胎海连锁顶端议会中、那几位已不知历经多少岁月的古老诸王们……据说,姓氏甚至只有一个单字。

想到这儿,平岁不禁一阵鼻酸。他恶狠狠地往后戳着手肘,驱赶着父亲和他口中不止的絮叨:

“死老头,少说几句吧!咱们的死活,还不都是天定啊……我们再怎么走,有啥用……”

突如其来的湿润、打断了他未完的话语——三姨太潺潺地流着泪,发咸的盐水从平岁的小腹沿着裤管,流得大腿;让他有股说不出的愤懑。

“哎……哎!”

在两声钝刀拉铁皮也似的低喘声后,平岁爹又用那悲凄欲死的腔调继续了。也不知平岁到底哪里惹得老头如此恼怒:

“当年采补车开过来的时候……我就该射到马路牙子上!”

老头儿磨着牙,一双瘦骨嶙峋的大手在平岁后颈上不住捏打。只是那捏打的力道,还比不上骨节咯人来得戳疼。

没有人打算把这一切怪罪到外来的贵人身上——那是天灾,是如海啸、地震般的自然灾害;没有当场死去便是祖宗托庇,哪还敢多说一句?

“……胎海采了我的精元,怎么就还回来你这么玩意儿啊……”

平岁本就是他爹亲自进城,按编号从胎海里领回来的——据说更早些时候,做爹娘的要亲自动手、用网鱼的长杆子,去连锁营业厅里的羊水炉里捞出自家的孩儿。

那时的羊水炉,还不是现在通用的制式:一个个滚圆的透明玻璃球,里头灌满比尿还黄些的方术试剂。成了型的婴儿还连着脐带,在里头沉沉浮浮、比在婆娘的子宫里还安逸。

从前的不叫羊水炉,官方定名是“诞生皿”。十米直径的正圆型池子里,盛着数十位胚胎在其中飘飘荡荡、等着生物学上的父母来拔去脐带,把自己接走——吕宋人在平日间则另起了个外号,叫尿湖。

原因无他,那池子里的黄汤颜色着实是太深了;只是少上了些许腥臊气。

采集阳精与阴元的方式倒是一直没变——每到周日,便会有胎海连锁的采补车开到寨子里,每个达到生育年龄的吕宋人、都有义务去采补车那交出自己的一份;以供胎海连锁为他们孕育出吕宋的未来。

平岁愤忿地摇摇头,朝身旁唾了一口。

过不多时,老头像是从未侮辱过自己的孩子、或是被他所辱一般,重又开了口:

“娃啊,莫怕前面没有活路……等到了市里,找户装了道场的好人家当邻居。咱们呢,先蹭他们的链接点来挖掘;大不了多算点算力值给他们,不吃亏……”

“等攒够了钱,我们也置办上一间道场!自己挖,自己享……这日子,多有盼头……”

说到兴头上,老头儿竟自己笑了起来——只是剩余的家庭成员中,无一人赔笑。

……

不知挪动了多久,母池光芒大放、照亮了一切;已是深夜。整个马尼拉内凸、中扁、外翻,像是来自于远古时代的怪异斗兽场。

平岁一家吃完了寨里带来的干粮——五姨太迁居手术剩下的、风干了的肉干;油水多的胸脯肉、腿肉都吃完了,剩下来身体的边角料。

他们只顾着朝前走着:迷迷糊糊中,甚至都忘了原来的目的地;只是机械地迈动脚步,朝城市的更中心去。

就在这是——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离他们不到数十米处……伴随着抓挠刺耳的异响:

占据了平岁大半个视野的骇人巨物,猛地从地底中升起!

平岁三十年壮年生命里、老头儿六十年衰朽生命里从未见过的惊涛骇浪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那是什么东西啊!

比面包车还要巨大、比大王们还要奇诡。

圆圆的、长长的……比黑夜还乌,比暗夜还黯!震颤灵魂的高啸遵循着节律;从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妖物里传出。

“怎么了?怎么了?”

早就被大王与贵人一战吓破胆的平岁呆里原地,尿液随着巨响从裤裆里流出:相比三姨太之前流出的泪液,只是更温热些。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平岁背后的老头儿,根本闻不到这骚味。

五姨太处于极度骇恐中,竟发出马也似的嘶鸣:

“呀,呀!!打仗了,打仗了!这是战船啊!!老爷!!贵人和大王打到马尼拉来了!!”

平岁胡乱摸索、拎起一根根不知谁放在矮屋边的铁长杆,防范着不知是否存在、也不知在哪的敌人。

他踉跄着、蹒跚着,带着一家人,像无头苍蝇般乱转——虽然这躯干上,有好几个头颅:

“老爷,咱们走吧,咱们走好不好?回寨里吧、回寨子里吧!不一定会丢命啊!”

大太太发出尖声的嚎哭与哀求:光影明灭之间,这个来自于宿务市的女人几几要犯了癫痫。

“对啊,对啊!走吧老爷!咱们走啊——”

“都他妈地闭嘴,闭嘴!!”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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