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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四曰无道(五)

赛博剑仙铁雨 半麻 1744 2024-04-16 10:44:09

……

……

在轻盈的口吻末端,是狠狠的重音。

“病友”;熟悉又陌生的定义——只是这个词上次在方白鹿耳畔出现,已是不知多少年月以前了。

女人偏过头,放任方白鹿集中算力、试图冲破咒诅。她继续开口,用更具冲击力的信息如铁锤般砸下:

“我们有很多名字。我们可以叫‘世界重塑与再造委员会’,也接受‘新神殿’作为名号。诙谐的人称我们为‘绝症病人康复交流社’,严肃的人则称呼我们为‘龙群’,也叫我们‘王穴’。”

“但你作为蛰龙,那么我们就只是:‘我们’。”

……

……

就算还在全力对抗着暴走的神经信号,方白鹿也在刹那间明白了此时发生的一切。

冬眠者,其他醒来的冬眠者——而且,已经结为了集群。

什么时候发生的?自己为何又完全不知道?

种种可能性流过脑海,但方白鹿却得不出一个能被确定的判断。

女人迈起双腿,围绕着在原地做着极微、极迅速颤动的方白鹿打圈。她的步子细细碎碎的,像是穿着卡住脚踝的圆筒长裙:

“一切是如何开始的?世界又因何改变了?”

“原因很简单:我们来了。”

“数十年前,我们陆陆续续地在全球各地结束冬眠期。苍白的棺椁,陌生的国度,迥异的世界……身边躺着自己的尸体。”

……

她剜了一眼方白鹿——似乎在嘲笑他曾经自认的独特性:

“所有的白棺,都是分散排布——我们的苏醒点从未重合。所以在一开始,我们都以为自己绝无仅有,是独独剩下的孑遗。”

“作为时间彼岸的外乡人,我们攀登、我们杀戮、我们攥取。我们活下去,并且活得更好。”

方白鹿放弃了强行冲破神经关卡的打算:女人口中所吐出的内容,已值得他花费时间进行消化。

怎么会……那么早?

似乎是看出方白鹿的疑惑,女人继续了述说:

“接着,花费了一些时间……我们找到了彼此。由‘零号病人’起,越来越多的蛰龙知晓了互相的存在——然后,我们歃血为盟。”

“我们分享了一切。如此亲密,超过血系和亲族的羁绊。”

“在那时:也有另一位蛰龙——如你我今日这般,为我解惑。哈……”

她长吐出一口气,似叹息亦或感慨。就算是在马尼拉的烈风里,也能看见口中蒸蒸的热气:

“如今,花费了数十年的时间——我们交换着隐秘和讯息、上司的喜好或弱点、乃至法器与秘方。我们作为彼此的兵器,互通着手中的资源,共同叩响旧企业的大门……”

“有人陨落,有人惨死,有人将自我永恒地放逐……但最终,我们获得了一切。”

女人轻声继续着。没有半点激昂、自豪或是得意与满足,她像是描述购物车中的内容般,吐出能让常人为之晕眩的内容:

“在道国轴心,我们是天河之主;爪哇集团里,我们驯养了巨兽中的头狼。高丽君父体内,是我们植入进的木马;而北美有千万人、在晨祷中背诵着我们发行的员工手册。”

“在暹罗佛庭,在混沌涉谷,在亚平宁通天塔,在不列颠方术帝国,澳洲的大戏班,大西洋底的新龙宫……大地、海洋与天空间的万物,都有我们的痕迹。”

她静静地停下,像是给方白鹿消化的时间、也像是酝酿着一个总结:

“仙人不过是地球的保管者。而这个世界的真正主人,是我们。”

……

仙人!仙人。

方白鹿对这个词汇出现在谈话中,丝毫不感到意外:仙人集会对所有旧世界的邮箱,都发送了邀请邮件。

那么所有在那个聊天室中浏览过的一切,其他早他数十年醒来的冬眠者自然也已目睹:

“仙人集会的聊天室——你点开邮件里的链接,进入聊天室的时候,我们发现了你的存在。”

女人在方白鹿的身侧停下脚步,盯着他那随着自己转动了三百六十度的头颅:

“自零号病人进入聊天室起,我们就设下了道标。”

“我们当然也读过‘会议记录’。仙人集会的每一次对话,我们都了然于心。”

“我们没有费心去寻找每一个苏醒的蛰龙,虽然这再简单不过:但如果一个醒来的冬眠者,连触碰世界核心的敏感性都没有,那他也没有进入我们视线的必要。”

她又一次把脸靠近了方白鹿。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强行逼迫还在紊乱中的义体回击:

“那么,我们来谈谈你。”

“微机道学研究会的注册道童方白鹿……小小的五金店店主。醒来三年,却一事无成。”

“连你的子孙,都早在你醒来前便伏杀了一位炼气士、盗取他的日用级飞剑;藏在店铺的老躺椅里。”

“为了避免被研究会发现,他清除了自己的部分记忆;这把飞剑,又被你当做了动力源。”

“我们中,最迟醒来的病友——在你之前,我们已经开始怀疑、不再会有新的蛰龙会执行解冻程序了。”

女人轻轻摇头,继续了她的漫步。她轻轻地踮脚前行,姿态如审视学生的考官:

“老实说,我们本来并不看好你。”

“护卫蛰龙的子嗣,作为我们醒来后拥有的第一份资源、第一个保护者与扈从;任他们善终基本是不可能的——这代表你根本没有妥善利用资源的能力。”

她忽地吐出一声嗤笑,似乎再也忍耐不住:

“老死。你的后代竟然会在你的面前自然寿终,呵。”

原本,会有一条熔流般的怒火由脊柱而起,烧上方白鹿的大脑——

但没有。他已经恒定在极致的狂怒里,添上一把薪柴也不会令火势更旺盛一些。

女人或许没有发觉,或许满不在乎。她只是淡淡的,继续陈述:

“我说些正常的流程吧:五十五年前,我的后代献祭了三魂七魄、来喂养我的六丁六甲。靠着这份力量,我打赢了部门内的提干角斗。”

她依旧说得那么轻巧——描述的似乎不是血脉相连的后裔,而是如何节约使用折价批发来地厕纸。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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