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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六曰谋叛(二)

赛博剑仙铁雨 半麻 1895 2024-04-16 10:44:09

……

“孕馆”。

胎海连锁在整个马尼拉共有二十一处“孕馆”。每一处,都有着蓄满着无垢羊水的诞生池;而它们都与胎海连锁的总部胎之宫、以地下通道相连接——马尼拉的人类便在这一处处孕馆中降生,那些没有子嗣能完成“大周天”的矜寡老人、也会在生命的终期重新投入羊水之中。

平岁所选择的,就是离他们所在最近的一家孕馆——不,不是选择。而是在忽然迸发的尘埃云和冲击波里,在爆炸的混乱中跟随着仅剩的一丝清明……这清明,也将他们引向了最终的目标。

或许是平岁一家人真的有受天赐般的强运……之前那惊天动地的爆炸,只在他们身上留下了些许的皮肉伤。而被高压气流和冲击刮过的孕馆,也没有往日守在门前的安保:

只有印着“马拉提区中心孕馆”的灯牌被爆炸带来的强风掀飞,吹落在门前那橙黄色的步道上。

……

“进去……进去。进去就安全了——”

平岁在父亲与妻妾们的呻吟哀泣声中,走进了孕馆的大门。原本他们只是顺应着心底的狂暴,而决意向无垢羊水挺近——甚至都没有想好该如何面对安保们的枪弹。

可现在,马尼拉市中心的大爆炸则为平岁一家人提供了或许能够勉强蒙混过关的理由:避难。

至于后面又该怎么躲开安保,进入诞生池?平岁心底完全没有成了型的计划。他只是踏着混混沌沌的步子,穿过歪倒的孕馆登记处、走进前廊——

这里的灯光如潮汐涨退,随月相起伏——苍黄色的光线从顶端的天花板投下、从几几可见五指的昏暗到炽如白昼的明亮;每五分钟为一次光照变化的完全周期。

据说,这是为了提供一种氛围:一种有关于生命的降临和离去的氛围——

“!”

随着剧痛——平岁爹那瘦骨嶙峋的大手,忽地狠狠掐捏住了平岁的后脖颈。这是不出声的示警:

此时,正值光线的亮度降至最低点。朦胧的光晕撒过孕馆的前廊,映出其中那一个个模糊的人影——安保们的身影。

……

他们一动不动,守卫在孕馆的前廊中——虽然安保们背对着平岁一家人,但手中的枪械都已高高举起、瞄准着尽头的大门、似乎在与门后之物进行着对峙。

“这里也在打仗吗?完了!”

没有电击或子弹朝着平岁他们打来,甚至没有呵斥与驱赶:安保们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平岁一家人的到来,只是凝固在原地。

这里忽然变得像是经过几度翻修,马尼拉市民们不时参观的“祖院”:那些连接在一起的人体被做成标本,以永恒不变的雕塑姿态作为范例、供前来的吕宋市民挑选合乎心意的迁居手术。

妻儿从肋间延出、以便同时执行多个加工进程的“天伦之乐”;将自己嫁接到子女脊后、利于指导与校正对方工作的“膝下承欢”;保留家人的所有肢体、只在躯干部分相连接——为那些追求工坊产出速度的家族们所准备的“儿孙满堂”;延长“屋主”的脊柱与神经系统,只移植亲族头部到拉伸固化过的脖颈间、用来拓展算力的“枝繁叶茂”;子嗣增强脊椎承重,并更改成四肢着地的行走方式、好让移植过来上半身的父母能够尽情工作的“母慈子孝”;最具亲情氛围,将大家的头部维持成相互对视的“阖家幸福”……

平岁能将每一种“户型”都记得清清楚楚,刻印在脑海的最深处——在他成年将要进行迁居手术时,便在祖院中将这些样板房一一看过。呱呱坠地时的所在决定了吕宋人的上半生,迁居则注定他们未来的走向……

但所有人都明白——胎海连锁是不会将自己的安保,充当制作样板房的素材的。

……

“嘘,嘘!”

平岁爹将食指竖到脸前,死命吹着气、全然没意识到,根本没人能看得到他的手势。

连绝不情愿的姨太们,也用上齿钉住下唇、在咬烂流下的鲜血中不敢发出丝毫声响:她们知道,此时出声只会引来彻底的死亡——不,比死亡更恐怖的结局恐怕正等待在前方。

可……事与愿违,往往是在危急时刻——

当!

平岁爹手中的铁杆,不知不觉竟从苍老的五指间滑落、和地面发出脆响。

“要死了。”

平岁僵住了。一时之间,前廊中只有随着灯光摇曳影影幢幢、却又静立不动的人群们。这是他的本能:追溯到无数岁月之前,平岁的先祖也会在遭遇危险时“僵直”——为了装成尸体,以避开其他的猎食者。

虽然身体动弹不得,无数的念头却如同海潮一般狂卷过他的脑海。其中最多的,就是对于父亲的恨:为什么?为什么要听这王八蛋的?为什么要进到孕馆里来?为什么要离开桑谷里瓜托?

他多么希望,有机会活下去……好让平岁能惩罚将自己生下的狗种,将这傻逼撕成碎片!

……

不知过去了多久。没有枪声,没有喝骂与警告——自己仍然还活着。

平岁重新睁开眼:前方的七八位安保,甚至都没有转过身来;仍旧保持着举枪瞄准的姿势。

“我们……我们这一家子只是进来……躲躲……外面乱得很……”

平岁爹瑟缩地,用细若蚊吟的声响开了口,想要获取安保们的许可——

仍旧没有回应。灯光像波涛似的,洒过面前那一位位“石像”:在这一瞬间,平岁开始怀疑、现在所发生的一切,是否只是自己的一个幻梦……?

又过了片刻。

终于,平岁鼓起胆子、拖着步子——父亲因恐惧而蜷起了双腿、让他一人担负所有的重量——挪到离自己最近的那位安保面前。

……

安保眼睛圆圆睁着,眼皮丝毫也不眨动。泪水顺着下睫毛和眼角冲出他的眼眶、与额角汇聚的汗水一同浸透覆盖着下半张脸的脸罩;瞳仁则跟随着平岁的面孔转动——但安保的全身,依旧一动不动。

平岁只能看见安保转动的眼珠、和不住颤动的面部肌肉——没有眉角和其他脸部肌肉配合,僵住不动的安保无法传递出任何带有含义“眼神”:平岁却感到一股浓郁不化的恐惧。

“这……这?”

平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感觉好像有刚从冷藏柜里取出、冻得让人摸着发疼的方术试管,正沿着自己的后背一路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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