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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散序(四)

赛博剑仙铁雨 半麻 2275 2024-04-16 10:44:08

破门、压制、救人。

毅戴盐把少女头颅捏紧在胸前,大拇指按下她的太阳穴——

嗡!

用塑料膜、垃圾袋和胶布做成的门板更像是一道飘帘。它在阿孔口中喷涌的火柱中点燃,被烧成飞灰;空气中满是令人作呕的焦味。

灰如雪飘,扩大的圆洞中跑出正尖叫的受害者。

“我……我早该想到的。”

面前滚爬在地、连连咳嗽的身影细小,不过是个半大的孩童——

这自制的门,不过是用来防止这大概七、八岁的娃儿乱跑出去罢了;不然全息的假门要廉价得多。

可是在吉隆坡,自己好久没怎么见过小孩了……

“娃娃过来!!去你妈的,爬过来啊!!”

毅戴盐大声嘶叫着按紧阿孔,将她对准孩童身后的追杀者:高温开始熔解少女头颅那合成出的双唇,发梢则蜷曲起来。

塑料燃烧的怪味逐渐被烤肉的浓香所取代。那是人肉脂肪碳化、油脂分子重组的芳香烃;比营养液闻起来还能勾动食欲。

但毅袋盐只想呕吐:

怪物——还能把这些东西叫成什么呢——被高温驱赶回窄小房间的中央;阿孔喷出的烈焰灼在它的胸膛,像是做着火的沐浴。

若是非要举例,毅戴盐只能用“嫁接”来形容眼前的异怪:

有两具躯干拼在一处,交汇点是他们的腰胯——就像是行房事做到半路,却再也拔不出来;交合处光滑一片、毫无起伏凹陷,仿佛出娘胎时便是连体。

处于下方的身躯练习铁板桥般反折着四肢,在地上爬动,脖颈处空空荡荡;至于骑跨生长在上方的那半截身躯——

毅戴盐望着那似曾相识的两颗脑袋,心中早生不出更多的惊骇:

“跟隔壁楼的一模一样。”

“热。嘿,好热。”

怪物拍着手掌,喃喃念叨:毅戴盐觉得它很像那些磕过太多电子极乐的瘾君子,大脑因过载而神志不清。

小孩儿满脸的鼻涕眼泪,全都抹上毅戴盐的裤腿:

“……爸……妈……变……”

他说得磕磕绊绊。

毅戴盐看了看浑身焦糊一片、却仍活力十足的怪物,不再按紧阿孔太阳穴上的按钮:

“走了!”

毅戴盐朝小孩儿的衣领揪去,却抓了个空——那是全息做的假衣服——只好一手卡进他的腋下,转身就跑。

……

最后,毅戴盐只在公寓楼里救出一个还没他腰高的“嫌疑人”。

他喘着粗气,拉着小孩躲在天台的垃圾堆里,等待阿孔冷却。

脚下那些恐惧的尖叫逐渐沉寂,成了密密麻麻、絮絮叨叨的低语:他觉得,这栋楼里恐怕没有其他自己能带走的家伙了。

毅戴盐扯断警服内衬的袖管,给小孩包住脚、权当是双应急的鞋: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会不会想吐?”

小孩仍在打着摆子,像触了电。他把大拇指放到嘴里啃咬,摇了摇头。眼泪把脸上的灰冲开两条痕:

“我、我都好……”

毅戴盐把还冒着烟的阿孔放到身旁:她的半张脸已经消失,今天的保养算是白做了。

他翻起护面、挠了挠额头,还是决定找点话题:

“……你的父母做什么工作?”

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自己缺乏这方面的社交经验,不知不觉便把哄小孩当作语气柔和版的审讯。

小孩儿低垂着头,望着被包好的脚尖。过了半晌,还是传来了微弱的回答:

“他们……卖、卖那个,透明的长条。塞到胳膊里,腿里头;能跳得更高,动得也快。”

毅戴盐郑重点点头,长出一口气:

“是啊,住在太平山集市里还能做什么工作。只能卖义体和人造经——”

妈卖批!

他狠狠拍打额头,忽地有了些明悟:

那些像活物一样动起来的人造经脉……

问题……问题在那些人造经脉里!

有人在经脉里做了手脚?还是新产品出了问题?

“可是我什么人造经脉也没有植入啊……”

想起之前吐出的污物,他遍体生寒。

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上火了。”

小孩抓住毅戴盐的衣角,摇了摇。

啊?

毅戴盐低下头,望见一抹鲜红正在胸口上晕开。他一摸温热湿润的鼻孔,满掌是血。

他把手在警服上胡乱擦干:

“嗯,可能最近吃的太热了吧。”

毅戴盐吸吸鼻子,偏过头去。

吃?说起来,今天出门也没拿袋营养液带着喝……

想到这,他不禁舔了舔牙齿——

牙龈一酸,有什么掉在了舌面上。

“……?”

他狠狠把口水呸在手里:掌心上躺着两颗门牙、牙根上连一丝血都没有。

毅戴盐颤抖着把牙齿扔到一旁,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分崩离析。

别是现在,别是现在……

……

毅戴盐狠狠拍打脸颊,直到像化了妆似地酡红。

他想了想,还是从怀里掏出平板电脑、打开警民通,递到小孩儿的面前:

“把这个签了。等等我如果……不太舒服要休息,我的同事会帮你的。报案费我给你交好了,在这填一下你的市民ID就行。”

小孩睁大眼睛,把电脑推回毅戴盐的怀里,向后缩紧身子:

“我、我是和爸爸妈妈来吉隆坡旅游……也不是,是来采购的,没有这里市民ID……很快就要回去了!很快就要回去了!”

“……哎,偷渡客啊。”

毅戴盐听过好多这类的话,多到耳朵都要长茧了。

这怕是偷渡来的三口之家……

他摇了摇头,冲小孩微微摆手:

“哪里来的?爪哇集团自治领?暹罗佛庭?该不会是菲律宾吧……听说那里只能入境,不好出境的。”

这娃娃的汉语很标准、也没整容手术留下的痕迹,不像是从美洲或欧洲来的偷渡者。

“……都不是,我们从‘道国轴心’过来的。”

“喔,柬埔寨人啊。”

毅戴盐心里大约有了脉络:难怪偷渡过来还有本钱做点生意,多半是由哪个小门小派的出逃者。

他摇晃爬起身,示意小孩儿跟上自己。

双腿愈发沉重,不能再这么摆龙门阵下去了;阿孔剩下的能源,或许勉强能撑到警务所。只要在那等到同事们回来,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子顶着。

“好了,我们去警局——”

滴滴滴!

怀里的令牌不住振动,头盔里的通讯器猛地炸响,画面闪过护面的内侧:警备队发来的紧急讯号。

一张被黑灰与血迹盖满的沧桑面孔占据了大部分的镜头,背后是火光、浓烟与爆炸的警车。

“注意!注意!所有幸存的警备队队员请注意!”

这张脸毅戴盐很熟悉,毕竟每个警员都在会议上见过副总队长做报告。

“他不是带队去显应宫了吗?怎么……”

“现在为这起意外留档:任何队员,如果在这次灾难中幸存……”

“请保存好这份视频,为警备队申领保险赔偿!再重复一次:请保存好这份视频,为警备队申领保险赔偿!”

副总队长唾沫横飞、须发皆张,不复作报告时那昏昏欲睡的模样。一辆警车打横着翻起、滚过他的身后——

“保单副本在总局!保单副本在总局!”

“那是一大笔钱,全吞了你也花不完的!不管是谁,我他妈求你了!一定要分给我们的受益人!”

副总队长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

有另一只怪物在背景里现了身:

那颗有五官的头颅大张着嘴,口腔如花朵向外翻开。就算是透过摄像头,也能清清楚楚地看见暴露在外的粉红牙床与惨白牙齿:

簇簇簇!

接着,牙齿发射了。

异怪的头颅随着后坐力折起,颈骨折断的声音清晰可闻。下半身的四肢钉进人行道的地面,被震得向后划出短短的沟道。

“我——”

接着,毅戴盐看见副队长的头盖骨被什么东西掀开、飞起,露出灰蒙蒙的大脑,就此掉出镜头的捕捉范围。

……

他挂断通讯,愣在原地。

转过头,小孩正望着自己——甚至讨好般地笑了一下。

毅戴盐也配合着挤出笑脸:

“走吧。”

“现在去哪呢?”

这个问题,他也没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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