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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七曰大不敬(一)

赛博剑仙铁雨 半麻 3284 2024-04-16 10:44:09

……

……

在一个古怪且迷离的世界里。

男人感觉自己正仰面躺着、漂荡在潺潺流动的长河中——河水带着热血一般的鲜红,也同样有着37度上下的暖意;密度似乎也与普通的水流有所不同,男人甚至可以在河中直立起半身,把河水朝四处泼溅。

等到男人玩水玩得有些无聊,他便细细地摸索了大脑。其中没有一星半点关于自己身份的记忆:于是,男人把自己称呼为了“无名氏”。

无名氏并不了解自己究竟身处何处,他只是顺着河水的高低缓急漂流:在湍流的两岸,是用亮粉、朱赤与白色构成的花海——一颗颗鼓胀胞囊构成的花骨朵下伸出纤长缠绕的血色枝芽,一路长进黯白的土地里。而地面也在收缩,搏动。

但没有花束的芳香、草丛的清新;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腥气,代表着新生生命与死亡残骸的味道。

天顶上空无一物,没有日月、也看不见星辰和云朵;只有一层淡淡的薄雾笼在上方。但仍有于空无处生出的光线打下,照亮这惨白的大地与没有尽头的河流:目之所及,一切都是如此。

他就如此顺流而下——或是向上;体感和肉眼都没有为无名氏提供参照物——直到新鲜感都褪去,被无聊所淹没。

无名氏试图朝着岸边游动,但鲜红的河水却骤然变得湍急、亦或有推力忽地从河岸边来,把他重新推回水面的中心。

如此反复,不知过了多少次——无名氏也乏了。他只好伸展开四肢,从身体里挤出喃喃的自语:

“哎……哎?怎么回事呢?我——我为什么会困在这里?”

……

“你在龟息。还能在干什么?”

出乎意料的——无名氏话音刚落的瞬间里,他便得到了回答;而声音就来自耳边:

男人觉得自己的脊柱不知什么时候被拉长,从后颈破出一条由脊骨和植物、多股缠绕在一起的枝蔓。

在枝蔓的顶端,缀着颗看不清楚面孔的头颅;它晃晃悠悠地绕到无名氏的脸前。前面那瓮声瓮气的回答,就是从里头传来的;而它还在继续:

“反正你就当成睡觉呗——发着白日大梦,也不算空耗多少年月。”

无名氏盯着那张没有五官、但凹凸起伏的朦胧脸庞,问出了面对陌生人时的经典问题:

“你是谁?”

枝蔓上的头颅微微地扭动,左右旋转:

“我是谁?我……我也不知道。我好像有名字,而且还给自己起过名字——”

它支支吾吾、像风吹动的气球似地摇摆;终于又放弃了回忆:

“算了,不记得了。”

无名氏仰着身子,盯了它半晌。随即拿手打着水,把指尖上的朱红水滴洒向悬停在他上方的头颅:

“可是你好像认得我。会不会我们其实很熟……?之类的?比如是什么很重要的人——”

这个提醒真的有了效果。枝蔓猛地一颤,带着灰蒙蒙的头颅一同伸直:

“喔!我好像想起来了!你把我杀了。而且我身上的好东西也都被你拿走了。”

啪-擦!

在这白昼中,忽地由天顶劈下一道惊雷;它贯穿过阴沉的薄雾、正正打在无名氏的头顶上——只是烟尘转瞬即逝,他也毫发无伤。

无名氏沉浸在这恍惚中。他忽地有了些许摇曳的灵感,如同电流流转过大脑:无名氏空空荡荡、死气沉沉的大脑给了他些许回应,令他记起了些许名词。

这白日里的天雷,更像是一种象征的具化;代表着记忆的回归——

“我在长生之道——在双螺旋妙树的里面吗……你是……你是‘西河少女’?你还残留在我的意识体里?”

他像顽童似的把双手胡乱挥舞,在身旁拍出水花:骤然回返的些许记忆令他感到欣快。只是这些词汇忽地涌现,充塞在无名氏空荡荡的脑海里;但他并不了解它们所代表的含义。

“当然不是。这里只是你做的梦罢了,长生之道有奇怪的幻境实体吗?反正我不知道。而且我也不是什么电子鬼魂或者留在神经元里的残像——不好意思,你的生物好像学得不怎么样——我就只是一点点想象。估计是你琢磨出来,陪你解闷的。”

连珠炮似的回答从枝蔓那不存在的口中吐出,接着又懊恼地扭了扭:

“西河少女……是叫这个名字吗?好怪啊。”

无名氏并不在乎对方的抗拒;在内心里,便直接地将对方用西河少女称呼了。

“做梦……原来我在做梦啊。唔……难怪这水泡起来这么舒服……”

似乎一切都太过虚妄,没有丝毫的实感;于是无名氏立即便接受了西河少女给出的回答:

“哦……那这个梦还要做多久?”

“我怎么知道。又不是我在做。”

西河少女扬起下巴,把它对向远方、那遥遥视界的极处:

“不过,这条河到那边就到头了。”

她忽地直直上升,飘浮在无名氏的上空。西河少女的枝蔓生出两片蕉叶、像手似地遮在脸前,好将远处的事物看得更加清晰:

“还有个好消息——”

“好像不止一条河,也不止你一个在漂。”

不知怎的,无名氏忽然也能看见她口中所说的景象、清晰可辨地浮在眼前:

蛛网似的河道勾连着四面八方,将柔软起伏的大地分隔出一个个细小的矩形方块。猩红的线条密布,每一条线上都是或缓或急的河水。

无名氏抬起手,敲了敲脖子上的枝蔓:

“眼睛睁大一点!其他河上面好像有东西,我看不清楚。”

“啧!不是说了吗,又不止你一个在漂!聋子一个……”

西河少女如此说着,但还是不知怎的放大了视距、令无名氏也能看清远处:

在其他河道中漂浮着白点,孤孤零零、在血红里称得上显眼。虽然怎么也望不清晰面容,但他们确实也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类;似乎和自己也有些相像——

而这纵横交错的河道的尽头,是正圆的、巨大无朋的血色瀑布;朱红的河水们砸进无光的巨口:并不蜿蜒缭绕的河流经过漫长的旅程,只是抵达了深不见底的黑色渊洞里。

……

似乎是某种启示,又像是象征……

无名氏忽地觉得,这似乎是在告诉他——世上的万物都会归到一处,就如这梦中所见的一样:

“你说我做这个梦是什么意思?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西河少女的回应懒洋洋的,透着不耐烦:

“等你醒了,可以去搞一本《周公解梦》。”

无名氏挠了挠头:

“可是……”

“别可是了!”

西河少女把枝蔓一抖,缠住无名氏的脖颈狠命一勒以示威胁;口中仍旧咆哮不停:

“为什么一切都要有意义?做什么决定,都是为了看不见摸不着的目标?”

“就在河水上躺着吧……你总会得到一个答案。反正你又爬不出去。”

无名氏连忙把缠紧的枝蔓掰开;虽然他并没感到半点窒息或不适:

“哎,哎!别动手,行了行了。就一个脑袋还这么上火……”

接着,两人都不再言语了。

无名氏伸开四肢,继续大字型浮在水面上。因为河水太过温暖,日光也并不刺眼——

过了不久,他便在梦里睡着了。

……

傩戏在继续,战争也在继续。

不列颠方术帝国的阵旗已经不再是“旗”的形态。它们拆解分离,化作薄如蝉翼的平面和工整标志的立方体——

最重要的是,它们悬浮于离地五十厘米的空处:

当阵法中出现了反重力的局部特征,便足以说明附近灵气的浓度、与阵法正处于待击发的状态。这自然在第四王女的意料之中;在她的下方有着整个东南亚最大的死城“归墟”。

如果连这里的灵气浓度都不够——

那也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做得到了。

她立于一面阵旗——现在,这面阵旗是个不住变换着内角角度与边长的三角形——之上,审视着不远处的盟友。

不列颠方术帝国与鱼尾狮控股,或许是现在仅剩的没有投入战场中的集团了。

鱼尾狮控股的代表团们也在伏击圈中布置着——有意无意地,他们与不列颠方术帝国这边保持了距离:至少,从没有踏进过阵法的范围内一步。

这些来自狮城的“金融术士”们都将衬衣的下摆、细细地扎进西裤里,棕黄色皮鞋上是墨黑色的短袜,领带则统一打成温莎结。

第四王女环抱双手,毫不掩饰自己审视的目光:

他们的白衬衣熨得妥帖笔挺,鬓角和胡须也被一丝不苟地修整过;看起来并没有太大的差别——但关键在于他们领带的颜色。金融术士们根据等级与地位差异,对着装的细节有着严格要求——

三个紫领带,七个黑领带……

以及那位正将视线投向自己的,戴着艳红色领带的男人。这便是鱼尾狮控股在场的最高代表:应该是作为领队的大术士——

他微微躬身,面部肌肉展露出经过调制的完美笑容;两颊植入体上红绿相间的调节线一路延上太阳穴外凸出的动态显示面板,那里是狮城股市起伏的曲线。

……

虽不知晓他的名姓,但第四王女能想象出他在金融市场上所堆出的皑皑白骨——狮城乃至大半个东南亚中的小企业生生灭灭,成为了庞然大物口中的饵食。甚至远在不列颠的她,也与鱼尾狮控股旗下的子公司打过交道。

第四王女自然也将手掌抚于胸前,回以微笑:这种东西不像子弹或破坏性丹剂,免费的东西要多少她就能给多少。

鱼尾狮控股地处弹丸之地,却拥有庞大的势力——没错,他们很有威胁。但是,那是在文明和秩序构建出的花园温室里:

现在呢?在这已陷入混乱的吕宋,马尼拉的残垣断壁中……他们只是雄狮口里的肉食,不会对自己的计划构成半点威胁。第四王女从没听说过金融术士们擅长面对面的战斗。

整个“联合部队”的后勤与支援:

这便是鱼尾狮控股在这次行动中所负责的部分——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可以确定的是:他们所处的是最为安全的位置。

不过众所周知,金融术士们的破坏力并非来自于正面战场;在平日里,他们是能够倾覆一国的支点与撬棍。从其他势力对金融术士们的友善乃至有些谄媚的态度来看,他们应该也接收到了和鱼尾狮控股打好关系的命令。

“前线的消息来了:围绕‘九子鬼母’的战斗激化,通讯频道也全部中断;推断不会往包围圈转移。”

着红袍、披金甲的侍从走到第四王女的身边,仰视着她:他们在这便能听到远处的纷扰喧闹。仅仅四五个街区之外的“前线”——这对于方术帝国这些东征到波德平原、于多瑙河里饮马的百战精兵们简直是一种羞辱。

“线上链接的禁制有被侵入的痕迹,没有疫气残留;随军丹师认为是大戏班的剧本在试图为我们安排‘角色’,但已被成功清除。”

“大戏班?……全都是各怀鬼胎啊。”

原本为了针对爪哇集团的巨兽,第四王女特地多带上了几位随军丹师以建立线上防护:却没想到率先动手的却是大戏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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