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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本想搞事业的我却搞上了大佬 心翎 8647 2024-05-12 18:09:23

易晗峥按在门框的手微微一滞。随即他转过身,面色平静看向方馨予,却没有询问她的意思。

方馨予目含悲切,沉痛地道:“你应得倒是痛快……可谁知你暗地里会做什么?你的想法是有些道理,可若是不成呢?万一你失败了,你难道真的甘心就这样走火入魔,更甚至什么都没做成便丢了性命?你……你也不想一想,你对不对得起季公子与我,还有你苏师兄等人的栽培!”

话末,她几乎是质问的语气,责问他对自己的不负责任,轻易就下了这样草率的决断。

于当下而言,这话就好像是警钟敲响在心,易晗峥神色微微一动,沉默须臾,低声道:“方姐姐说得有理。”

他兀自晃神片刻,脑海里恍惚回到刚来浔渊宫的那一年,桂花金黄,秋风送爽,他在树下,怀着满心的憧憬,仰目望向那一道清冷卓绝的身影。对方素来平淡的面孔上罕见地浮起一丝清浅的笑,称赞他一句:“练得不错。”

不错,很好,再接再厉……季鸣霄对于他,常常是简简单单的一两句激励。可当他静下心一想,明明每一次都能在他身上起到不错的用处。

“……”

方馨予轻轻叹了声:“好晗峥,你肯听方姐姐的了?”

半晌,她没能等来回应,却见易晗峥脸上的表情古怪了起来,像是要哭,又像是要笑。她怔怔地道:“你又怎么回事?”

易晗峥慢慢抬手捂着脸,良久才闷闷地道:“不冒险了,听方姐姐的,也听大人的……”他嗓音有些颤抖地说,“真的不冒险了。”

是他心绪变动浮躁,操之过急,反没有往深了揪。他真的不冒险了……

“……说不会就不会了?”方馨予不敢轻信,语气还是有一些犹疑。

易晗峥微勾起嘴角,笑不达眼。他说:“真不会了。”

——

彤州境内,又是一个月黑风高夜,偶有阴凉夜风穿过篱笆门户,刮起地面落叶灰尘,发出的窸窣声响在一片黑暗中直叫人毛骨悚然。

只听“扑通”一声跌倒声。

“哎呦——我的天呐!你能不能注意着点脚底下?”周围立时有后怕的低声埋怨响起。

跌倒的那人费劲在黑暗中摸索着爬起身:“我又不是故意的……见鬼,这地上都什么破烂玩意?怎么这么硌脚?”

“破石头块罢了,还能是钝刀子不成?”

“都怪刚才那边什么东西刮我一下,这黑天半夜的,真能吓死个人。”

身边人噗嗤笑出声来:“真是好笑,你一个修了不知多少年的老魔头,竟还会怕那些民间的鬼怪传说吗?”

其他几人也跟着唏嘘一片。跌倒魔修低声道:“还不是心里发憷吗?真别怪我警惕过了头,要我说啊,最近各处不太平,干完今晚这票大的,咱们就换个地方闯闯吧。”

“理也是这个理,我也认为咱们得赶紧走。咱们最近偷的太明目张胆,不知哪天就被人盯上了,是时候换个地方收敛收敛了。”

“那这回……往北边走走怎么样?”

“就北边儿吧。其实往哪儿走都差不多,只要别往彤州城金辉阁走就行。”

“那指定不能乱走。此一遭也算咱们的机缘,咱几个以后就凑个舒坦日子过过,可别跟正道那群道貌岸然的狗东西对着干了。妈的真可怕……连那位变异灵根的罪大人都栽里头了……”

“行了行了,什么怕不怕的?都闭嘴好好搬东西,一个个的,干个活哪来那么多事?”

“哎,知道了老大!”

宅院库房的角落,一小群蒙着大半个脑袋的人小声笑骂,步履晃晃悠悠的,一个挨一个从中走了出来。

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搬着各种各样的稀罕宝贝,又是这么一副打扮,毫无疑问是一波盗贼。

只听又是“扑通”一声。

几个人警惕支起耳朵,却见为首一人不知什么缘由跌倒,手中珠玉稀里哗啦地撒了满地,向远处的黑暗骨碌碌滚去。

“怎么又摔一个,蠢死了……”身后人步伐一止,低头问,“老五,你到底怎么回事?”

老五没应声。有人不解道:“这家伙难道真是被东西刮着了?”

后边一群人闻言,纷纷勾着脑袋往前瞅,也是这时他们才注意到,倒地的老五身下……竟是逐渐洇出一片暗色!

“什么情况?!”

离老五最近的一人连忙上前查探,搁下了手里宝贝,试探着要将人拽起:“你怎……不对,怎么回事?!”

“嗖”的一道细微声入耳,紧接着那人便大叫一声,也跌倒了下去。

“……?!!”

众人这时才反应过来,有什么锋锐物品穿透空气而来,直直穿刺进这人心脏。

这倒霉蛋原地抽搐片刻,很快没了动静。

“我我我我的天……老四也死了啊!!!”

“我们一定是得罪了金辉阁的人……快——快逃啊啊啊!!!”

“该死的……你们这帮蠢货别乱逃!喂听着了没?!站住,别往外边去!那儿肯定有人埋伏盯着我们打呢!!!”

惊慌间,众人手里的稀罕珍宝掉了一地,除了乱逃乱窜,哪还有其他的想头?

实际上,这些魔修本就是临时搭伙在一团,根本毫无默契可言,那位勉强维持冷静的老大大吼大叫,也仅仅是将离他最近的两三人喊住。

很快,一众人就倒了个七七八八,唯有老大附近的两人随他一同,抖抖索索地拔出武器,互相防备身后。

如今敌暗我明,只能被迫防守。

突然听见近处传来一声极轻的笑音:“三个么……两个就足够了。”

噗哧——

“唔啊!!”老大身旁立时有一人应声倒地。

老大与身旁还剩的一人纷纷面露惊惶,受了惊吓也不敢随意低头,只能在原地杵着,极力将眼珠子转低,去瞅那倒地的倒霉蛋——那人的胸口被疑似刀剑的锋锐事物穿透,伤口处正往外汩汩冒着鲜血,眼睛圆睁,逐渐失去了呼吸。

“你是他们的老大?”不远处传来一声沉沉的问话。

老大猛的一个哆嗦,循声回头,这才模糊看清了偷袭者的存在——那人正背朝门外站着。他身段高挑,相貌隐在黑夜里并不能被看真切,只留了个大致的、流畅的轮廓线条。

这样的轮廓,看去应是让人赏心悦目的,可老大却觉得来人的眼神很是不对,阴冷森寒而锐利,直叫老大觉得不寒而栗。

顶着偷袭者的眼神,老大和身旁那人自是屏息凝神,不敢随便答话。

那人微挑眉梢,向着二人近前几步:“是不是都无所谓,我问你二人一个问题,”他语气一瞬冰冷,“咎通在何处?”

“……”

老大心头一紧,立时反应过来,眼前这人一定是个正道出来的修者。老大眼珠子一转,又打量打量偷袭者的面庞……他忽然觉得,这人的面貌,好像是有些眼熟?

!!等等!忽地他灵光一现,惊呼出口:“你难道是……那个,那个探星楼的楼主?”

易晗峥不置可否,一见老大的眼神飘忽不定,就大概猜出老大是在盘算些什么。他直视二人:“既能猜到我来头不简单,你们就该知道,在我手底下你二人逃不出去。不如将我问的话好好答,若我心情好了,未必不能放你二人一条生路。”

老大立刻绷紧了神经:“我、我不知道!”

旁边那人亦是语气带颤地回道:“我……我也不知道!”

这种回应,说难听点就是在劝对方赶紧甩手走人。易晗峥却没做理会,转而说道:“我盯着你们不是一时半会了,多少也对你们有些了解。起码我知道,你们是随同咎通参与平城与浔州城大战的魔修。”

这还真是句实话。老大听了心情越来越沉重,大气不敢出一声,唯唯诺诺地道:“不……不错,可再多的,我们是真的不知道啊……”

易晗峥笑了声,很是理解一般体贴道:“那我一点一点问吧。第一个问题,你们起初是如何与咎通合流的?”

老大立即回话道:“我与他们几个不过是专门埋伏在浔州,正赶上魔神袭城罢了。”

易晗峥点点头:“这一点我可以信,那平城那一战……你打算如何解释?”

老大磕磕巴巴地道:“那……那次,我等跟随罪大人和上古魔修一同,恰巧就进了地底下。”

“哦,那平城一战之后呢?”

老大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连声道:“不知道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们兄弟几个怕事,打死了也不敢再跟过去了!”

易晗峥静静看了二人片刻,眼神没有一丝的变化。而他越是沉默不语,越是叫老大二人觉得心慌。

老大又重申道:“你……你问了,我也肯答,都到这一步了,你若不肯信我,那、那我也没有办法啊!!”

“你二人有没有想过,那几个人是怎么死的?”易晗峥开了口来,说的是与之前毫不相干的话。他转头往门外几具尸体看过,语气里尽是闲谈一般的随意感。

老大旁边的那人始终抖抖索索:“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老大也颤栗着声线出口:“我们是当真不知道,你堂堂探星楼楼主,身为正道名门出来的修者,难……难不成……要为难我二人不成?”

易晗峥轻轻笑出一声,反问回去:“我怎么不能为难你们?”他手腕一翻,让手心里的东西敞开在两人面前——其上分明是几枚小巧的碎石块。

“杀了他们的就是这些小石头啊……”

老大二人心里发慌,接着便听易晗峥慢慢地叙说道:“我之前稍微琢磨了一下,后来就觉得,比起高爆发伤害的一击毙命,慢慢折磨死人也很有意思……”

他抬起眼来,平静地问:“你们觉得是不是?”

“你……你在说什么东西?”

易晗峥视线在二人之间游移,最后偏向了老大:“我觉得你更机灵一点。”

“啊?”老大不明所以,还想再琢磨他此言究竟什么含义,便见他随便挑了枚石子,直直掷向旁边那人手腕!

“啊啊!!!”那人高声痛叫起来。

覆了一层暗光的石子已经穿进他的手腕,整个嵌入皮肉里头,却并没有穿透。老大眼眸大张,仔细看去,才能见得那抹暗光似在逐渐往皮肉里扩散……硬要说的话,就像是……伤口在被什么不知名的漆黑毒液逐渐腐蚀。

这可比单纯打一枚石子进去疼多了。

老大惊恐万分,盯着身旁抱着手腕痛叫的同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易晗峥瞥了眼那正在尖叫的魔修,语气淡淡着威胁:“我建议你不要试图把石头抠出来,否则我下次会打在你无法动手的地方。”

那魔修再是痛苦难当,听了这话,果真犹豫着不肯再动作了。

易晗峥转头看向老大:“好了,我们回归正题,你是选择把知道的都与我说清?亦或者,让我也折磨折磨你?”

“……”

老大狠狠咽了口唾液,横下心来:“楼主尽管问。”

“我一开始就问了。”易晗峥将小石头攥在手心里抛了抛,望着他的目光平静而阴沉。

老大却不敢回视。他的一双眼珠子,早已跟随那上下颠簸的小石头来回转动——他生怕那小东西下一秒就打在自己的心脏里。

“我,我说……”老大支支吾吾地道,“其实我方才,真的是没有和楼主说假话。”

“我们几个确实是怕事,不敢再跟过去了。可还有一方面是因为……此次魔神咎通不再允许所有魔修跟随于他,只留了他信得过的上古魔修在身边,其余人等统统被赶了回去。”

“咔啦”几声,小石头砸在一块,回落入易晗峥的掌心。易晗峥缓缓将它们握紧:“你意思是说,咎通在宁州就将一众魔修遣散了么?”

老大死死盯着他手,视线不移,摇了摇头:“不是的,魔神咎通……不不不,魔头咎通的速度远非我等能及。在路的半途,我等跟随着的魔修不知怎得就没了踪迹。我等又迷失方向,远远跟了好些时候,才从路过魔修口中偶然得知,咎通此次并不打算带去太多魔修。要我说,他肯定是嫌我们累赘了。”

这话就没什么问题了。易晗峥点了点头:“那……你们一路追随的路线大致是怎么样的?以宁州为起点的话。”

“这没什么好瞒的,就是往彤州这边,”老大毫不犹豫回应道,“楼主想想,要不是往彤州走,我们几个怎会留驻在这种地方?真要说具体一点的方位……大概是西北吧?”

他又谨慎摆了摆手:“也可能不是西北。我可说不准,谁也不知道咎通中途可曾变过方向。”

易晗峥垂眸思索了片刻,又问道:“你当真不知道具体的?如何保证你不是跟到了地方才被赶回来?”

“不不不不不……”老大猛地摇几下头,连声否认,“我真不知道!真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易晗峥认真地与他道。

“这……”老大头上直冒冷汗,正疾速思索他还能如何辩解,便见易晗峥看都不看,随手捻起一枚小石子,向身旁那个魔修的眼睛投过。

“啊啊啊!我的眼睛啊啊!”那魔修当即捧着眼球部位,撕心裂肺地吼叫起来,配合手腕部与指缝间外溢的鲜血,叫人看去直觉得毛骨悚然。

易晗峥目光暗沉着望向老大:“再不好好说,下一个就是你。”

老大心里直发憷。传闻里的探星楼楼主……竟是这么个阴鸷残酷的人吗?

他急得发慌,满脸的欲哭无泪,大叫出声:“不瞒楼主,这事情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然而下一瞬,石头直直嵌入腹部,暗属性灵流逐渐侵蚀蔓延。

“不不不!!知道的我真的说完了!你放过我……放过我吧啊啊啊!!”老大痛苦嘶号,双手紧捂着腹部,疯了一般在地上来回翻滚,毫不顾忌地面珠玉碎石硌进皮肉。

易晗峥看着他的目光沉静,在心里慢慢估摸着时间。

“……”这般威胁竟也没有用处,看来是真的得不到再多的信息了。他落低了视线,眼里一片的黑暗。

只听一声清脆鸣响,雪剑铮然出鞘。

老大猝然停止翻滚,眼睛一瞬瞪大,呼吸几乎滞停。

剑锋无情穿刺他的胸膛,于黑夜中乍现冷光。

“你你你……”旁边魔修瞪着仅余的一只眼睛,眼睁睁看着身旁人“扑通”倒地,颤声道,“我们当真什么都说了……你怎得还要杀我们……”

“我记得原话我说的很清楚,”易晗峥神情没有变化,“我当时说,心情好的话,自会放你们一条生路。我按约行事,没有问题。”

一声尖叫过后,仅余的一个魔修亦是扑通倒地。

整个过程,易晗峥没有分毫犹豫。可能他在迁怒,在发泄……他做的事情真的不好,这样阴郁的情绪与心理在看清流霜雪亮的剑锋上沾染的鲜红血迹那一刻,有一丝颤动。

他缓缓闭起双目,没有再看,良久,才沉默着擦过流霜上的血迹。

凉风飒飒吹过,血腥气逐渐向远处弥散开来。最后扫了眼满地尸体,他绕着走出了屋子。

彤州西北方么……

——

浔渊峰峰顶。

方馨予甫一看见易晗峥明显是不放心,拿探究的眼神上下打量他一遍。易晗峥也就由着她打量,唤了声方姐姐后再未多言。

再过些时候,才等来苏岁祺急匆匆赶来,掩上门扉就迫不及待问:“晗峥两日未归,可是有了什么发现?”

“有,但不算多。”

易晗峥简单解释道:“前些日子我往彤州去,无意查到一条小道消息,循着追过去后,找到了一小群曾跟随咎通袭城的魔修。”

“机不可失,我花心思多问了两句。据他们的说法,咎通领上古魔修出了平城后,一路往西北而去。”

“西北?”苏岁祺颇为惊讶道,“你这是直接搜出了咎通的去向?”

他缓了缓语气,思忖了片刻,谨慎问道:“西北方向……这个距离太过宽泛,那些魔修当真没说谎?”

“应是不能,”易晗峥答道,“他们与咎通之间关联甚浅,于他们而言,透露咎通的行迹不造成直接的严重损失。就算是追随崇拜,真到危及性命那一刻,保自己还是继续追随咎通,很容易就能缩小他们的选择范围。”

方馨予微蹙了眉头,低喃道:“话是这么说,但正魔总归不两立,难保他们不会刻意透露错误情报。”

“有这个可能。”易晗峥认同点头,“不过时下既没有一丝头绪,不若先联合各方势力,往平城西北以外查过去,查探途中避开人群聚居处,应当不会花过久的时间。”

苏岁祺凝神思考片刻,沉声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觉得可以试试看。咎通此次所为明显有了警惕心,只不过他觉得如今无人能拦,肯定要比先前更为嚣张。”

“我也觉得,”易晗峥应声道,“能早点把他揪出来就早点,起码得让彼此都不痛快了。”想了想,他补充道,“其实我觉得,结合上次平城一战的时间,和他逃离的方向来看,他多半会在彤州境内,或是与彤州接壤的端州……哦,还有宁州也有可能。”

方馨予不由苦笑:“怎么说呢?所幸这次不是浔州了。”

易晗峥没有接这话。静默了片刻,他转而道:“我已经往宁州那边递了消息,让他们看着能不能差些人查查。端州与彤州我还没来得及,只能交由大师兄联络了。”

苏岁祺点头应下:“自然,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安排。”

——

彤州西北边境,身穿金辉阁弟子服的一众修者,踩着满地繁茂杂草,运用金辉阁特有的侦查手段来回巡查。

有弟子小声嘟囔道:“要我说,咱们彤州不能这么倒霉吧?之前乌罪就在咱们这儿开赌坊,总不能这次咎通也跑咱们这儿筑巢吧?那这事儿让谁来评,可都是捅了上古魔修的老窝了!”

“这事不好说呢,还是得往细了查,万一真叫咱们摊上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其实我觉得都一样,现在没了浔渊宫宫主,咎通跑哪其实都差不多,走哪儿哪儿死一堆人。”

“那也不是,要是找着他的时候他没醒,咱们就暗戳戳地抹了他这个睡神的脖子!”

有弟子听笑了:“啧啧,你听听像话不像话?这大魔头竟跟咱们玩起了躲猫猫的游戏。”

谈话的弟子玩笑几句,正当这时,一个弟子脚旁冒起了个小土堆,似有什么东西正在奋力往上顶。

见状,领队弟子忙走近几步蹲下身,向地面伸出掌心,正巧将那东西接在手里。

“吱吱,吱吱吱——”

那东西机敏跳到他手上,脑袋乱转着,一双黑亮的豆豆眼不断往四处张望,爪子扒拉在空中挥舞几下,嘴里胡乱吱吱叫喊。

“好了好了。”领队弟子安慰两句,手上顺着一个方向摸了那东西两把,转去跟一众弟子道,“白小鼠累了,你们把白大鼠放出来。”

身后一个弟子应了声,张开领口,探手从里面提了只毛皮雪白、像是土拨鼠的东西出来。

说来有趣,这两只侦查鼠分明一个叫白大鼠一个叫白小鼠,可白小鼠明显比白大鼠胖了一圈子。

弟子上前将白大鼠递过,换回了胡乱扑腾的白小鼠,还被它扒拉了两爪子。

弟子扯着嘴角抱怨它道:“白小鼠真是懒死了,看着精神得很,却回回都没有白大鼠在外头待的时间长。”

领队弟子摸了摸白大鼠,无奈道:“没办法,这俩小家伙得跟佛祖一样供着养,要歇就让它歇着吧。白小鼠向来不喜待在阴暗地底,它性子跳脱,嫌闷,等晚些时候查到外面,再让它出来活动活动便是。”

他弯身将白大鼠放到地面,正要使唤它往方才那个洞里钻,却见白大鼠将鼻子贴去地面,挪着四只小短腿在原地打了会转,突然昂起小脑袋,鼻子连带胡须一耸一耸。

“嗯?”有弟子疑道,“你们瞧瞧,白大鼠怎么回事?”

“白大鼠向来乖巧懂事,不会闲的没事耽误我们事情,你们说……它莫不是发现了什么?”

领队弟子亦是若有所思。

侦查鼠这种生物,它们体内不知有何处玄奇的地方,总能感知各种灵流的气息与波动,只要多加培养练习,时间久了,就能投入侦查工作当中。

白大鼠和白小鼠作为顶流修者势力金辉阁培训的侦察鼠,比及寻常侦查鼠,自然更胜一筹。既能让它们有非同寻常的反应,莫非是……

领队弟子正思索着,突闻白大鼠高声“吱吱”叫唤一声,蹬着爪子就往前方跑开。

几名弟子互相对视一眼,纷纷跟上白大鼠的脚步。

“我就说吧,白大鼠果真是发现了什么!”起先那弟子还颇为得意。

另一个弟子却道:“哎——不对啊,你们说,白小鼠会不会根本就不是累了,而是发现了什么东西,特意跑上来跟我们报告?”

“这……是这样么?我方才还说它懒死了……”

众人跟随白大鼠一路小跑。白大鼠脚步减缓,最终停留在彤州边境的一条河道旁,原地转悠了许久。

“莫非有东西在这条河里?”有弟子看在眼里,猜测道。

“天哪,还能是什么东西?真要了命了……咱们真捅了魔修的窝了?”

眼看白大鼠停驻于此,不再挪动,领队弟子微微皱起眉头,低声吩咐道:“快,先不论事情到底怎么样,我们现在就回去,把消息往阁主那儿报!”

——

金辉阁内,朱妙婷忧心忡忡,已在屋内来回走了好几圈。

不久前,接到她消息的探星楼楼主易晗峥亲自前往彤州西北边境查探,临行前嘱咐她说,人多反而不方便,无需人手跟随。

距离现在已有了些时候,也不知易晗峥查的结果如何了……

正当她心里有些着急焦虑,屋外传来弟子恭恭敬敬行礼的声音,下一刻,屋门被从外推开,来人正是易晗峥。

朱妙婷当即上前几步。

“此行有劳楼主,”她迫不及待地问,“楼主此行是探出了什么?”

易晗峥抿了下嘴唇,语气不掩奚落:“八成是我们的目标。他还真是喜欢往地底下钻……”

“什么意思?”朱妙婷愣住了,“我听阁内弟子的说法,不是应该在河里吗?”

易晗峥解释道:“严格来说不算河里,而是河床以下。”

朱妙婷恍然大悟:“难怪弟子们说,侦查鼠只停在河畔就不动了。”

易晗峥点头:“此次多亏有金辉阁的侦查鼠。我听阁主的意思,像是先有一只侦查鼠从地底打洞钻了过去,其后才有另一只将弟子引去河畔。否则,咎通此次的掩饰当真不容易被发现,毕竟吧,河水深度摆在那里。”

朱妙婷宽心一笑:“哪管他准备万全,不还是被我等寻了出来?由此可见,此一番是天要亡他。”

易晗峥微微眯了眯眼,低声道:“倒也未必。还请阁主尽快联系各方人手做好战前准备吧,此次讨伐咎通,将比以往每一次都要艰难。”

朱妙婷深深叹了口气,赞同道:“是如此,所幸我等先前对上古魔修的数量亦削减不少,否则将更难抽心应对咎通。”

易晗峥认同了,又与她谈论些细节上的问题,才道:“既无事,我先行告辞。”

——

这两日,各大顶流修者势力,亦或各小众门派统统在为此次大战做准备。

此次大战缺失了季鸣霄这位顶尖战力,无疑只能靠其余正道修者拿人数往上凑数——事实是摆在那里的,不容许任何人忽视。事关整个大陆正魔势力的划分与存活,每一位正道修者,无论强者还是弱者都该当仁不让。是成是败,在此一举。哪怕抱着必死的决心也得坚持下去。

浔渊宫同样在为大战组编人手,调回浔州境内几乎所有分散在各城区值守巡查的弟子。多日以前返乡离去的林宇生也囊括在这一支人群里。

旧友相逢,当以酒作陪。

林宇生跑来浔渊峰后,难得没有扯着易晗峥勾肩搭背,亦没有开怀大笑。他这次明显是真没有那个心情,恨恨把酒坛往地上一砸,怒骂出声:“该死的,平城一战的消息我都接到了,傻.比老天有用的事儿是丁点不干,净知道做些火上浇油的废物行当。我看它才是罪魁祸首,它若真想要天下安生,何必要降那活见鬼的天劫下来,把最有能力抗衡妖魔的宫主收了去?”

易晗峥沉默着眺望浔渊峰以外的茫茫天际,并未接话。

“哎你别不吭声啊,杯子也空了!这不行,再喝,再喝!”

林宇生捞过酒坛倒了杯酒递给易晗峥,口上还是愤愤地道:“知道这事的时候我人都急疯了,我娘说我在屋里屋外上蹿下跳,跟火烧屁股的暴躁猴子似的。结果也好得很,一个不留神儿,我就把我老娘的宝贝花瓶撞地上摔了个稀巴烂!”

“……是吗?”

“那不然还有假的?”

两人撞撞杯子,纷纷将酒灌了个干净。林宇生饮得急,酒又偏烈,灌去肚里冲得他火气都被压下一瞬。

他咂了咂嘴,长长叹出一声才道:“现在说啥都是白搭了。”他抬臂捅了捅易晗峥,咬牙切齿道,“下次在彤州,我俩定要将咎通捅成马蜂窝,好给宫主报仇。”

易晗峥自个儿又倒了杯酒,垂着眼帘看不出眸中情绪:“自当如此。”

两人不知喝了多久,耳畔听林宇生含糊不清骂着什么,易晗峥瞥他一眼,直接将酒坛从他怀里提了出来,他便歪歪躺靠在边上一块岩石上,磕上去时还半阖着眼念了句“要命了,头疼”。

易晗峥默默看着,突然觉得……他身边像是没几个酒量很好的。比如林宇生,再比如……

他晃晃脑袋撇去思绪,随手将酒坛晃荡两下,视线落在映了日光的酒坛坛底,突然就觉出了几分扫兴。

心底空落落的感觉,他直觉再多坛酒也填不满,手底下将酒坛坛口一翻,其内剩余的些许液体,顺着坛沿滴落入水潭之中,泛起一层又一层涟漪。

——

几日后,熙攘的人群齐齐涌向了彤州西北边境。那是各路的正道修者。

近些日以来,无论端州还是彤州,距此处最近的城区一律将居民遣散。这一切,归根结底都是为了今日。

自从季鸣霄于平城一战销声匿迹,修者界第一人的名号就落到了严正凯头上。严正凯身负变异灵根的暗灵根,同样是天赋异禀之辈,如今已有渡劫前期的修为,很多人都是由心佩服尊重他的。

同时在过往的时候,由于季鸣霄本身性格冷清,虽有高深修为,实际接手浔渊宫宫主的时间并不很久、与众多顶流修者势力中的高层接触也少。因此,修者界若真出了什么大事,真正引导众人风向的人物,始终都是资历高深的严正凯。

这就导致严正凯如今坐上这个位置,更显得名副其实。随着他一通言辞的鼓动激励,众修者的情绪明显高昂不少。

“势要惩奸除恶!将魔修斩尽杀绝!!”

“咎通该死!今日他必将斩于我等刀下!!”

一时之间,众修者的呐喊声,隔着老远的距离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嘶——我的天。”

待声响渐弱,胡悠总算能将手从耳朵上拿下。他同身边的易晗峥抱怨道:“你瞅这些人一副斗志昂扬的模样,都给我喊精神了。”

此一战,各方修者汇聚一堂,宁州胡家自不例外。胡家与探星楼的关系,如今已是众所周知,胡悠理所当然地带人晃荡到了浔渊宫这边。

听着他的话,易晗峥面上表情不动,只道:“精神点是好事,真要丧着脑袋去打咎通,胡管事首先不顺你的意。”

“那指定啊,”胡悠嘿嘿笑道,“今天若逮到机会,我一定把咎通的木头藤枝烧来玩玩。耿叔,你也别听他乱讲。”

他身旁,胡耿听了这话立时道:“还望家主多顾及自身安危,莫要擅自冲动行动,以免激怒敌方。”

“放心吧耿叔,我肯定把小命兜得严严实实的。”胡悠保证完了,不由感慨,“但我瞧今天这派头,到时候就算想躲都躲不掉的。”

“怕什么?”他话音刚落,旁边就有个浔渊宫的弟子探着脑袋,朝这边喊道,“咱们可不兴躲的,要的就是狠狠揍他一顿,叫咎通抱着他那破藤蔓哭都没处哭!”

胡悠一听这话乐了:“这位兄台说的甚得我心!就不知兄台该如何称呼?咱们认识认识,待会也好有个照应。”

那弟子粲然一笑,道:“我嘛,我叫林宇生。哎——你等会等会!”他忙制止胡悠正要出口的话语,“你嘛,我知道的就多了去了,你的话……嗯,你不就那位胡家的家主胡悠嘛,跟晗峥特别熟的那个。”

胡悠笑眯眯着点头:“不错,就是我,看来我声名传得广的很啊。”

林宇生哈哈一笑:“那是自然,你与晗峥二人的坊间传闻,我可听了不少。”

“那不错,”胡悠对此不以为意,“我觉得你这性子能处,回头咱仨一块喝酒去?还是说你要跟我一块去红鹊楼逛逛?”

林宇生扬了扬眉头,道:“喝酒自然成,后边那个就算了,我可不想在这事儿上跟你们一块出名。”

“哈哈那也可以,到时候拼一拼我俩的酒量……哦,这个不带易老弟,我没灌倒过他。”

林宇生啧了一声:“你怎么能拼不过?拼不过当什么大哥?”

“没事儿,”胡悠拍手笑道,“到时候我俩一块上,专门灌他一个,岂不是都成了他的大哥?”

“那倒也不是不行。”

这俩人之间的气氛是真的有些感染力。易晗峥自己都没意识到什么时候就被他二人调动了些情绪,当下就反问道:“你二人不若直说,灌倒我是想做些什么吧?”

林宇生笑得更厉害了,前仰后合道:“哈哈哈没有没有,那可没有!”

“行了,”苏岁祺回头笑看三人一眼,“喝酒的事情回去再议,咱们现在得出发了。”

林宇生畅快地吹了声口哨,不再多言,扬着手先行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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