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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五章

厌金杯 慕禾 3512 2023-12-13 11:39:56

勃律并不知道祁牧安用了什么手段,他只知道对方速度很快,当晚就把人从昌王军里给抓了出来。

符燚白日里听闻祁牧安要抓人的事情后,气愤填膺的跟着就要来一起抓人,却半路被勃律叫来坐在了他的帐子里,一坐就坐到了晚上。人没抓到,就看着祁牧安已经把人大刀驾着押跪在了勃律的帐子外。

“也是赶巧了。”目睹经过的阿木尔小声跟符燚嘀咕,“今儿早我们商议要出兵的消息大抵是捯饬的动静太大,被这小子知道了,一纸信还没等晚上用信鸽送出去,就被阿隼这小子抓到了。”

说完,阿木尔摇摇头:“我担忧的事情没想到这么快就发生了,好在及时止损,没有让李玄度知道。”

符燚怒气冲冲地瞪着这个跪在地上的昌王军的人,气的一脚就踹了上去。这一脚落下,那个被捆住的男人一下子倒在地上,疼的直叫,可见这一脚的力气有多大。

符燚还想再踹第二脚,谁知却被阿木尔一手捞住了。

“你这又是做什么?”

“勃律不让你参和就是怕你这个破脾气,此人又不是我狼师的人,是别人家的事情,你上脚了什么意思?”阿木尔骂他,骂完了眼睛飞快往另一旁跪在地上请罪的男人身上瞥。

符燚顺着看过去,发现是那个这支昌王军的副将。

男人对方才发生的事情目不斜视,就如没看见一样,依旧跪的笔直,手叠握举过头顶。

阿木尔气声对符燚说:“你一脚就已经是踹到了他们昌王军的脸面上,踹到了阿隼的脸面上,你让勃律日后怎么相处?”

“还能怎么相处?不相处了!”符燚骂道,“我狼师凭什么跟他们一帮子中原狗相处!”

“你快把这不要的嘴给我闭上吧!”阿木尔狠狠捂上符燚的嘴,“你这一句话,可是把东越这个盟友也骂进去了!”

符燚被捂住了声音,掰着阿木尔的手唔唔唔的还要说什么。忽地,他们身旁的帐帘被人从里掀开,和勃律在里面一起待了小片刻的祁牧安走了出来。

男人出来后先是看了眼符燚和阿木尔,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听见这二人之间的对话,之后很快就把目光收了回去,看向不远处他进帐之前还跪着、出来后明显是被人踹倒在地的男人。

一盏茶前,他把这个人从昌王军的军帐里捆到了勃律的帐子前,连带着这支的军中副将一起跪在了地上。之后他被帐子里出来的阿木尔和符燚换进去,进去后看见勃律正要解衣衫换药。

他三两步上前接过勃律手中的衣绳,待他一点点掀落衣衫和细布露出肌肤,取过一旁的药瓶替他往不方便撒药的地方撒药。

“你说你现在换个药也要避开阿木尔和符燚,何必呢。”处理完一个伤口,祁牧安突然出声,责道。

“这不是有你么。”勃律扫他一眼,“知道你在外面,我才让他们出去,换你进来的。”

祁牧安轻笑一声,开始替他缠新的细布。然而缠了一半,他说:“人已经抓到了。”

“这么快?”勃律还有些惊讶,拢好里衣迟疑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怎么抓到的?”

“正要往外面送信,连信鸽一起抓到的。”祁牧安顺势坐在了勃律的旁边。

“送什么信?”勃律问。

祁牧安于是从怀中那处一个小竹节,明显就是从信鸽腿上摘下来的。他将东西放到桌上推给勃律,勃律看了一眼,接过来打开,取出一张字条。

上面写了他们要出兵的时间和方向,说详细也算不得详细,但于李玄度而言是个极其有用的信息。

勃律看了一眼之后就合上扔在了桌子上,半响之后问祁牧安:“两天时间,你说这是他第一次传信吗?”

“应该还传过一次,李玄度应该知道了你们的具体位置。”祁牧安道,“你要出去看看吗?或许还能再问出点什么。”

勃律的胳膊杵在几面上,思忖须臾,之后把手从下巴上搁置下来。

“他不会贸然向我们进攻,他也在等时机,而我们攻打哈尔巴拉看来就是他的时机。”勃律看着桌面上的这张小字条,对祁牧安道:“阿隼,这是你的人,你自己处置吧,我就不出面了。”

“好。”祁牧安没说什么,而是轻柔反问他:“吃过晚饭了吗?”

“还没有。”勃律摇头。

“那一会等我回来一起吃。”

勃律点头,应下来他的话。

祁牧安起身从帐子里走出去,见他出来了,阿木尔忙推着符燚往里进,边推边说:“进去吧进去吧,别操心了,自有人替你收拾。”

两个男人推搡着打骂着进了勃律的帐子,外面夜色下只剩下祁牧安还站着。他看着倒在地上被捆着动弹不得也说不得话的男人,长长吁出口气,之后抬脚朝着副将那边走。

男人听见响动,余光看着一双熟悉的靴子和衣角朝自己而来,立刻扬声道:“末将该死。”这一句说完,他自觉不够,又扬声痛心道:“昌王军内出现了这样一个叛贼,末将还不知情,实在该死!”

“我不怪罪你。”祁牧安伸手把人扶起来,扫眼一旁地上的男人,顿了下,对副将说:“此人按照军法处置了吧。”

男人垂下首,再次抬手,道:“末将领命。”

祁牧安看着他沉声道:“以后不要再让昌王军内出现这种事情,不要让我后悔带你们回来。”



副将背脊僵直,他从中听出了几许警告和怀疑的意味,一个“是”字卡在嘴边愣是吐不出来。

祁牧安亲自拎起地上不断挣扎的人离开,他前脚刚离开勃律的帷帐前,另一人后脚就急冲冲地掀开了男人的帐帘。

许言卿那张怒极的脸出现在三人的眼前。符燚和阿木尔的打骂停了下来,齐刷刷扭头,一头雾水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

勃律厌烦地揉揉眉心,心道这人怎么也来凑热闹。他把揉眉心的手放下来搭在鼻子上,半遮掩住嘴,对阿木尔和符燚道:“你们这是打算今晚睡在我这儿?”

两个男人听到他的声音又转回头看着他,接下来就见勃律明摆着是要赶人离开:“在我这吵吵我头都大了一圈,人也抓到了,就赶紧都回去休息吧。”

符燚倒是在他说完先说了话。他看见许言卿出现在这里,第一时间是想勃律是不是又哪里不舒畅了。

“勃律,你是不是又哪里不舒服了啊?”他一掌推开阿木尔,就要往勃律身前凑。

“我没有不舒服,好得很,活得也很好。”勃律伸手挡住他要过来的身子。

许言卿见状额角也是一条,替勃律解围道:“是我有话对他说。”

勃律懒散的身子往后坐了坐,算是默认了他这个话。

许言卿不耐烦的挤开符燚,站在勃律眼前恶狠狠的居高临下瞪着他,瞪了两息发现身后还有人站着,一回头竟见阿木尔和符燚都还没走,一个两个跟保驾护航似的也瞅着他,生怕他这架势能把勃律伤着。

“我有话要单独对他说,没听懂吗?”许言卿气的啾啾咬牙,“你们一个个杵在这儿,这帐子都要喘不过气了,赶紧给老子滚出去!”

符燚一听,腰板一停胸脯一台,大有“凭什么要听你的”的气势。

许言卿冷笑一嗓,点着他警告:“小心我哪天夜里毒死你。”

符燚立刻缩了回去,拧巴着一张脸控诉:“我不信,你不是神医吗,你怎么会用毒?”

许言卿再次冷笑:“没听过‘药毒本源一家’吗?我随便配一副都能毒死你个蠢大个。”

符燚气的眼睛险些瞪出来,一个“你”还没吐出来,就被阿木尔给揽着往外拽。

“别叫了别叫了,他真能毒死你。”

二人被许言卿吓唬着离开帷帐,帐中终于清静下来。许言卿转过身子,站在离软垫上的勃律两步远的地方,一瞬不瞬盯着他。

勃律就觉一股冒着火的视线灼着他的头顶,浇的他无法忽略。于是他迫不得已放下手里的书卷,微蹙着眉心抬头对上许言卿的眼睛。

见人终于被自己给瞪了过来,许言卿才气呼呼的开口质问他:“你又要打仗?”

原来就是跑来问这个事儿。勃律舒展眉头,继续把头折回去看书。

许言卿一看他这态度就愈发来气。他再往前迈一步,怒斥道:“我不是叫你好好待着别乱跑,你是不是真的想早点把你尸体送给我啊!”

他两手摊开上下挥舞,又叠在一起甩了甩,气愤极了:“救你一次很累的你知道吗,救你一次能折我三年阳寿!你赔我阳寿啊!”

“我以为你不惜命。”勃律斜睨了他一眼,轻飘飘吐出来这句话,噎了许言卿半嗓。

“这世上我遇见的人千千万,唯独你不惜命,你最不惜命。”许言卿破罐子破摔,指着勃律开始骂,“你就是那个早晚就要被阎王收走的混账,年纪轻轻不听劝,活该死你!”

他又骂了好几句,勃律不知道是不是听够了,还是旁的,终于扬了扬眉,把视线从书卷上再次抬起。

见他终于又正视了自己,许言卿放下,骂话,缓和了一点语气,正打算对他好好说道说道,谁知勃律一开口给他险些气厥过去。

“你骂完了?”勃律讲的云淡风轻的很,“骂完了就出去吧,再骂下去怕是我吃饭也要听你骂。”

许言卿一股火哗的就窜到了头顶。他一把夺过勃律的书卷仍在一边,对他气急败坏吼道:“我们当初可是说得好好的啊,你听我的,我就帮你保守你那一个月半死不活回到草原的秘密——你再这样胡作非为我就违约了!”

突然手指上空落落的,勃律下意识蜷缩了一下指节,只能抓住半把的空气。他低头看了看,之后复抬头注视上近在咫尺的许言卿。

他慢慢呼吸着,就在对方以为他还是不打算说话的时候,男人突然声音很轻很轻的开了口,声音轻道许言卿以为自己恍惚了。

勃律盯着面前人的面孔,启唇淡道:“可是仇人近在咫尺,你会选择不报仇吗?”

许言卿怔住,看着勃律的面孔一时间身子难以理解地后撤了半寸。他的思绪不知为何一下子就被这个年轻男子的话拉扯到十几年前,仿佛他看到了自己为了某一个人举着好几个火把扬言要烧了一整片苗谷的树林一样。

他自己没从思绪里回神,是勃律下一句话把他硬生生拽了回来。勃律的眼眸从他脸上落下去半寸,越过他好似看到了别人,但很快,他又忽地抬高,速度十分快,叫许言卿心里蓦然心惊。

男子咬牙切齿道:“我睡不安稳。”

勃律地手肘一直支在身边的小几上,此刻用力把自己的身子从软垫上支撑了起来。他挺着上半身,一点点凑近许言卿,语气狠恶。手大力的抓着桌沿或是身下的软垫,让他不至于气愤到扯上许言卿的衣襟。

他声声嘶吼:“因为我没有亲眼看着他死在我手里,亲眼看着他在我手里咽气,所以我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死了没有!”

“他要是没死呢?”勃律的嗓音忽然下转降下来,“他要是没死,你不会知道我整夜整夜都会梦见我的阿娜,死在他们手里被放干血的阿娜,梦见我是如何屈辱的被他再身上刻下他的名字!”

许言卿震惊地后退一步,狠狠皱住眉,张了张嘴,半响之后才出声:“我不是说了好几遍了,你身体里的子蛊已经——”

“死了。”他还没说完,勃律替他说了出来。勃律恢复自若的神情,重复着这一遍遍这段时日已经刻在他脑海里,每当他梦中惊醒时都会自己对自己说的抚慰的话。

“母蛊死,子蛊死。”

“可我心不安啊。”他垂下头,叹息般道,“我心始终不安,以至于如此折磨着我,夜夜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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