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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八章

厌金杯 慕禾 3289 2023-12-13 11:39:55

外面的脚步声夹杂着搜查的嚷喊,让勃律往里面轻轻挪了挪脚跟,把自己完全藏匿在阴影下,待外面的声响全部消失不见,他才抱臂背靠着墙壁把视线扭回来。

面前有些簌簌响动,他斜睨着看过去,看见身旁的男人朝他伸来一条手臂,手上有一个小瓷瓶。

祁牧安见他许久都没接,舔了下唇,轻声道:“你的人给我的伤药。”

勃律听后这才从臂弯中掏出手,从他手掌上拿过来,挑开瓷瓶盖子放在鼻子下嗅了嗅。

看到他这番动作,祁牧安张着的嘴闭上,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勃律右手握着伤药,伸出左臂,借着死巷外面的月光,去看身上的伤口。胳膊凑近了,他闻见一股子铁锈味,顿时皱皱眉,舌头在腔壁里不自觉添了一圈,尝到了嘴里方才咬上祁牧安唇的时候残留下来的味道。

他眼前一晃,突然就看到自己满嘴狼血地从死狼身上伏起来的样子。勃律握着瓷瓶的手指微僵,深深呼吸了一大口气,才缓和下来情绪。

他没有看一旁的男人,但他能感受到对方落在自己身上的强烈视线,那视线紧紧抓着他,让他每一个动作都落在眼底。

勃律面无表情地往伤口上撒着伤药,边上药边忽然开口淡道:“既然他们都找到你了,你又为什么跑回来?”

祁牧安一愣,过了片刻才回过神他是在和自己说话。他默了一会儿,低声答:“他们说你一个人闯了皇宫……我怕你出事。”

身上的伤口有的虽重,却不足以致命,勃律扫了两眼,只简单地给自己露在外面的伤撒了层药,就合上瓷瓶的盖子不再管了。

他睨着旁边离自己两步远的人,淡漠道:“是担心我,还是担心别的人?”

祁牧安怔愣住,随即为他说出的话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你为何要说这种话?是要气我吗?”

“难道不是吗?”勃律瞥他一眼,很快就将目光收了回来不再看他。

“不是。”祁牧安沉着脸色,定定凝视着眼前人,一字一句重道。

“你知道我干了什么吗?”勃律漫不经心地把瓷瓶塞进自己衣服里,停了须臾,才说下去:“我差一点就杀了李玄度。”

他说完,身旁人没一点动静,依旧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不出声。

勃律说道:“就算我闯了皇宫什么都没做又如何?你应当知道,宫中禁军森严,更何况我手的刀上险些缠上他李玄度的亡魂。如此,你以为凭你一个人,跑回来又有何用?”

祁牧安对勃律的话没有任何表态,只是五指用力攥进手掌心,对他说:“我熟悉那里,如果你真的被困,我有把握让你全身而退。”

勃律听到祁牧安的话先是默了一瞬,之后嗤笑一声,嗓音里能听出来嘲讽的意思。

“是挺熟悉的。”他道,“毕竟里面住了以前相好的,进宫多了,想不熟悉都难。”

勃律没给祁牧安开口的机会,靠在墙壁上故作轻松道:“让我猜猜,你们认识了几年?”他手指一下下点在环起来的手臂上,像是在算年份,那动作瞧进祁牧安的眼中就像是一锤锤击在他心上的钟椎。

勃律阴阳怪气地说:“我这段日子越想越觉得之前好笑,无聊时候便理了理——你说你自小被昌王带回去,十五初上战场,那时候已经在李玄度身边辅佐左右了吧。”

祁牧安这时候打断他的话,垂着头哑声道:“年六……我年六入的昌王府,结识的李玄度。”

勃律停顿了一下,自嘲道:“十几年的情结,比和我待在一起的时日都要长,那确实比不得。”

他掩在夜色里的浅淡眸子微不可察地稍稍往祁牧安的方向瞥去,落在他的脚上,小声道:“我算是明白了,换做是我,这么长的交情,我也放不下。”

祁牧安闭了闭眼,手背上露出隐隐若现的青筋,声音厉出口:“勃律,我不会对着一个想要杀我的人念念不忘。”

勃律接着就“哦”了一声:“那就是说,若他当年没有想杀你,你和他就还是相陪相伴的竹马君臣,他在朝上运筹帷幄,你就替他征战四方。”他讽道,“听上去倒还真像是什么佳话,若是写成话本子我一定爱看。”

突然,他感觉自己的手被人一把抓住,紧紧攥在掌心里,烫的他不停皱眉。勃律终于看向了祁牧安,皱着眉想把手抽出来,可如何都抽不动,手上的温度还滚烫的很,他感觉到像是有一股怒火烧的他呲牙咧嘴。

祁牧安牢牢拽着他,无论怎么都不放。他深吸一口气,重重吐出来。

“我承认……我承认曾经年少确实倾慕过他。”祁牧安拽着他,却不敢去看勃律的眼睛,甚至不敢去看勃律现在的动作。

他抓着勃律的手不让人逃脱,说下去:“我头上顶着昌王之子的名号,可谁都知道我只是被义父从市井街巷里捡回来的,根本算不得李家血脉。大庆京城世家子弟瞧不起我,那时候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卑贱……”

“我曾经说过,李玄度于我有恩。”祁牧安回想着年少的事儿,叹了口气:“这恩情不是说那些年对我怎么样而算的,是有一年冬天,我在学府被一众人推下水,他们围着我大声笑,谁也不来救我,也没人赶来救我。那些为首的都是京中贵胄子弟,背靠着大族,是诸多人想尽办法都要攀附的对象,他们惹不起这些人。”

“是李玄度救得我,他若是没来救我,当时我就死在湖底了。他年少身子弱,那之后高热几日才好转,我当时觉得或多或少有愧,所以说他于我到底有过一场救命之恩。”

勃律一动不动地淡淡瞥着他说,紧闭着嘴。

祁牧安舔了舔唇:“李玄度是当时唯一愿意接近我的人,不久之后又会被册封太子。义父在大庆皇帝身边辅佐,时刻都在教导我如何担起昌王府的责任。我当时便觉得,李玄度就是我这辈子要辅佐的未来君王。”

“可是是我错了,我以为他是真心待我,实则不过是为了他那计谋利用我,或许当年救我也是计划中的一环罢了。他不过是披着假意的皮,实则内里为人诡计阴险。义父一直教导我的和他做的完全相悖,我违不了心去辅佐这样一个君王。”

“李玄度当年下旨命我义父率军与东越交战,而因他设计拦截了真的情报,致使援军没有及时赶到,将他害死在战场上。昌王军也是那时候分散,直到我进了东越才找到他们。”

祁牧安咽了咽,继续说下去:“我那两年早已经对他起了疑心,却又因为多年交情不敢相信他会做出这样的事。直到……直到他驳回我领军的请求,一封伪造的圣旨将我押在昌王府,想要置我于死地。”

“他那样的人,什么都要掌控在手里,不能出现半点差错。他要大庆上下奉他为君,那便不能出现另一个有威望的人影响到他的路。”

“我没有忘不了他,可是他害死义父,昌王府上下如今溃散回不了家的样子无不出自他手。我只觉对不起义父的嘱咐交代,更对不起昌王军上下的兄弟。我只恨他,更恨自己,恨自己轻而易举被他骗了这么多年。”

“我昔日视他为人生救赎,不过是往黑暗里越陷越深……可现在,你才是我奔赴的方向。”

祁牧安始终还记得勃律在他面前说的那番话:“我没有把你当成任何一个人,更不会把你当成他。我清醒的很,你是勃律,是能带我在草原上无拘无束恣意妄为的小殿下。”

“我……我从来没有那般快乐过,我在京城长大的那些年从未有人带我做过那些事儿。”

“勃律,我们不是成亲了吗,你带着我在天神下发过誓的。”

“你我之间从来没有第三人,你就是你,在我心里的一直都是你。”

他越说越局促,磕磕绊绊的想要表露心意,生怕说坏一句话就惹勃律误会不高兴。

勃律沉默许久,这时淡声道:“祁牧安,我当时觉得我什么也不是,因为你什么都不告诉我。”

祁牧安紧张地大力攥紧他的手,怕他说出什么伤心的话来。然而刚要开口,突然就看青年抬起了头望过来:“不过我今儿十分畅快。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我烧了他的宫殿,抢了昌王令,差一点就能把他按在地上揍。”

他紧紧盯着祁牧安的眼睛,问:“你生气吗?伤心吗?”

祁牧安蹙眉:“勃律,我为何要伤心?”

勃律盯着祁牧安的眼瞳,说:“因为我烧了他的宫殿,杀了他的人,还差点杀死他。”

“我不伤心,也不生气。”祁牧安沉声道,“我只担心你出事,我害怕再也见不到你,害怕你死在我眼前。”

他喘急道:“我有时候没有抓到你,一闭上眼睛,还能看见你倒在战场上血泊里的情景……”

“那不是我。”勃律冷道。

他的五指上不知何时冒出来一块东西,在他指间飞速翻转,之后他握着停下来,转而朝着祁牧安扔去。

他说:“物归原主。”

祁牧安接住,张开五指看去,是他当年呈予李玄度的那块昌王令。

勃律扭回头,这回手从他手里轻松地抽了回来。他视线落在外面,语气仍然不冷不热,对他说:“昌王军很快就能在城中集结,助你出城。”

祁牧安愣了许久,才说出声音:“你闯皇宫,就是为了这个?”

“我只是去找李玄度算账。”勃律口是心非地散漫道,“这东西是顺带拿出来的,他不配拿着这个。”

祁牧安怔怔看着手上失而复得的最后一块昌王令,喃喃道:“为了这东西,你不值得一个人闯那么危险的地方。”

勃律不耐地睨他一眼,这时候才注意到他手上拎着的是一把普普通通的兵刃。

他皱眉,问:“你的剑呢?”

祁牧安看了一眼,说:“我被关在昌王府上,剑被他们拿走了。”

勃律抬眼看向祁牧安,祁牧安看不清他的神情,就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只是见他什么都没说,然后把头转了回去。

城外林中,有一群人藏匿在其中。他们时刻关注着城门的动静,等了不知多久,却什么都没等到。

这时候,有人终于耐不住性子。他抬头看了看月色,忍不住对身边人低声问道:“阿木尔,我们什么时候攻城门?”

阿木尔皱眉,把拔下草丛的手收回来,视线也从远处的城门上落到身边人身上。他抿抿嘴,思考片刻,说:“再等等,勃律他们还没有消息。”

另一边,一个男人道:“这都快一夜了,殿下他们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你这个嘴能不能说出点好来?”阿木尔恨铁不成钢的反手拍上说这话的人的头上,气道:“若是殿下真有什么事儿,我回头就把你嘴给缝上。”

男人急忙往后锁了一步,把嘴闭得严严实实。

就在这时,阿木尔听见远处传来一声破天际的箭响。他闻声蓦然抬头,冲着声音的方向望去,看见天空中闪过一个银光,一道鸣谪响彻在夜空中。

“是勃律的信号。”他喊道。

“准备攻城门,接应殿下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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