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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六章

厌金杯 慕禾 3147 2023-12-13 11:39:55

帐子里氤氲着水气,还有浓浓的苦药味。祁牧安踏进来的那一刻险些被熏出去,他站在帐口处适应了好一会儿里面的苦味,扬扬帐帘想让味道散散,这才进来。

勃律正双目紧闭躺在榻椅上,呼吸缓和,脸色在烛光的照耀下依稀还能看出一点苍白。阿木尔正在旁边收拾着许言卿留下的一点东西,祁牧安走过来的时候往他手上的东西瞥了一眼,看见了一片粘着血点子的帕子。

当下祁牧安一愣,立刻握住阿木尔的胳膊,冷着眼质问:“这是怎么了?”

阿木尔被吓了一跳,见是他,深吸一口气没好气地甩开胳膊。

“人没事儿,死不了,放一百颗心在肚子里吧。”阿木尔把帕子扔进水盆里,和里面漂浮了好几根的银针一起端起来,解释说:“他体内有余毒,施针的时候难免会带出来血点子。”

祁牧安这才平静下来,轻手轻脚走到勃律旁边坐下。

阿木尔把桌上几张湿帕子也扔进盆里,看眼榻上的勃律,站在原地沉默了好久,就在祁牧安以为他都已经出去的时候,这人突然在他身后开了口。

“我估摸着这件事勃律不会告诉你……但我想想,你还是知道比较好。”

祁牧安疑惑不解地回头看他,似乎想问是什么事,但话出口却变成另一句:“他不让你告诉我,你说了,岂不是在惹他生气?”

“那也好比他自己一个人把所有都吞进肚子里独自承受着强。”他是真怕压在勃律身上的压迫和他闷在心里的事情逼得他哪一天被憋死。

阿木尔在心里把这两个人骂了一遍,一句话撂在祁牧安面前:“你是听还是不听?”

“我听。”祁牧安忙问,“他都和你说了什么?”

阿木尔叹口气:“倒不是他说的,他现在能耐的很,自己什么事都掖着不让我们知道,整日顶着一副‘我很好我好得不得了’的模样来骗我们,真以为自己能全部顶下所有事儿。”说完,他又长叹口气,这气叹了足足有一息。

勃律小时候就这样,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某些事情宁愿自己含着,在嘴里含烂了都不告诉他们……不过那时候他至少活得相对比现在要快乐,可自打中了毒后他就把事事闷在心里,虽然解了毒后状态上好了很多,但这种性子比之前更甚,愈演愈烈,关乎自己的事是一概不同他们不说,如此时间长了,他们就理应以为勃律好了,可以不再为他担心。

他听了许言卿的话后隐隐知道勃律这般做的做法究竟为何——之前他想了很长时间才想明白,或许勃律也对他们这些跟着他的剩余穆格勒族人心怀愧疚,不愿把好不容易撑起来的希望重新碎在他们脚边,更是不断麻痹知晓实情的自己,向他们展现自己已经完好如初的一面,实则另一面仍然独自承受着伤痕累累。

阿木尔闭了闭眼,神色疲惫地瞧眼榻上的人,心里不知该怎么说勃律得好。

他把目光转到祁牧安身上,就像是把一点期许落在他身上一样,希望有他的存在能让勃律重新向他们打开心扉,至少这世上存在有一个人他还能愿意诉说诉说。

“这事儿是他疼昏了,我留了一个心思,向许言卿问出来的。”阿木尔抿抿嘴,“我曾经在穆格勒巫医的书籍卷上见过有讲解蛊毒的,大略知道蛊毒分为母蛊和子蛊。母蛊牵制控制子蛊,二者不能不能存于一体,那勃律身体里能让他毒发的必然是其中一个。”

他看着祁牧安:“许言卿也没瞒我,就说他现在解的是勃律身上的毒,不是蛊,蛊只有下蛊的人才能解。就是说如今这蛊还存在勃律的体内,只不过他有办法让这蛊不再发作罢了。”

祁牧安狠狠皱眉,握着榻上人的手:“所以说,其实他还有毒发的可能?”

“只要不让他接近那个身揣母蛊的人,这辈子就没事了。”阿木尔摇摇头,又点点头:“不过杀了母蛊,才是最好的选择,届时子蛊便自动解开了。”

祁牧安冷声问:“那母蛊在谁身上?”

“这我们都不知道。”阿木尔苦笑一嗓,“你知道的,勃律没有和我们任何人说过他在乌兰巴尔都发生了什么。”说完这句,阿木尔缄默了一瞬,低声喃喃:“就像小时候,他从没和我们任何人说过他是怎么从乌兰巴尔逃回来的一样。”

祁牧安脑中一一闪过许多有可能的人:“神医就没有说过母蛊会在谁身上吗?”

“一定是和勃律一起同时饮下蛊毒的人。”阿木尔首先也猜到了一人,“不过哈尔巴拉不会做这种害己的事情,这母蛊应该是被他下在了一个可随时操控的人身上。”

阿木尔沉思:“这人体内的母蛊还不能死,死了蛊毒就会被解开,所以哈尔巴拉还要确保那人的安危,不像能下在奴隶身上的样子。”

“我知道了。”祁牧安沉声说,“我会让人去探哈尔巴拉驻扎的营地里有没有这种人。”

这几句话交谈完,帐子内一片静默。祁牧安贴心地拿过一张干帕子,帮勃律把潮湿的头发一缕一缕擦拭。

阿木尔在原地踌躇须臾,说了那么多怕这个人对勃律生出些别的情绪误会他。于是他重新看向祁牧安,替勃律辩解:“我知道在勃律心里你的存在和身份都和我们不一样。有些事他不想告诉我们,是因为他是现在这些族人回家的期望,而他选择不告诉你,是因为太在意你了,不想让你过于担心……”

男子注视着烛光下裹上橘意的人,声音忽地变得有些飘渺。

“阿隼,他想和你共度一生。”

祁牧安放下擦拭的手,另一只握紧勃律微凉的手掌,在忽明忽灭的烛火下闭了闭眼睛,嗓音艰涩,发音困难:“我知道……”

“前一次他去苗疆解毒的实情都是我无意中听来,才知道他其实和许言卿之间有交易,去西北战场时只是才解了一半的毒……他是想帮我,他想站在我身边。”

男子一瞬间垂下背脊,抓起勃律的手抵上额头。

“可是我不敢想象,他要是没有恢复那五成的功力就贸然上战场遇险了可怎么办……”男子“若我当时知道他时拖着半个身子来的,我说什么都不会让他领兵。”

阿木尔淡淡看着沉睡的勃律:“这小子以为帮了我们忙,实则只会让我们更担忧。”他端着水盆转身要离开,“你好生照料着他吧,我让人进来把浴桶抬出去。”

阿木尔离开后,祁牧安抵着勃律的手许久,久到直把对方的手掌暖热才松开,之后将其掖入被褥下,抬起拿着帕子的手继续一点点擦拭他的湿发。

勃律是在第二日的未时醒来的。他醒来后,浑身上下的疼痛也从睡梦中慢慢爬出来,一点点细细疼遍全身。

但这股子的疼痛和毒发时候钻心入骨的疼痛不一样,这种疼只飘于表面,让他轻易就分辨过来,这是药浴中的药草随着施针时入体后在发挥作用。

他睡了一觉,起来是身上发凉,捂了会儿还是热不起来,还想继续裹点什么却发现无济于事,只得披着被褥下地绕了一圈,找什么东西能让他身子骨暖和,又能缓和身上的疼痛。

这就导致祁牧安掀帘走进来的时候,身形一顿,脚定在半空。他直勾勾盯着帐内躺在倚榻上的人儿,手蓦然攥紧帐帘。

勃律衣衫半解,露出印着陈伤的身子,胸口横着刀疤,中过蛊毒的青色脉络汇聚在胸口处,只有淡淡的几丝蛛迹。他手里拎着一只酒瓶子,听到声响撇过头,眼神朦胧的望着帐口处的人。

青年眯眼盯了会儿帐口的人影,忽地勾起唇角笑出好听的一声,支着头望着人,语气懒懒散散地唤着:

“过来。”

祁牧安喉咙发紧,但还是依言一步步走过去,走过去之前还不忘把帐帘拢严实,让其完完全全挡住帐内的景象。

勃律看着祁牧安一步步向自己走来,唇边的笑意愈来愈深。待人站在自己榻椅前,他呼出酒气,抬起手摩挲到祁牧安的手,一寸寸一点勾着,闭上眼睛叹喟道:“我有些醉了,阿隼。”

祁牧安想也不想反手就攥住勃律乱动的手指,声音却是有些微恼;“你醒了怎么不叫我?身子感觉怎么样?”他瞥眼青年另一只手上的物什,眼角猛地一跳。

“你竟然一个人在这喝酒?”

勃律哈出口气说:“我现在可以喝了,许言卿还专门把他的酒囊给我喝了呢。”

祁牧安脸色黑了又黑,一把抢过勃律手里的酒囊喝他:“不许喝。”

勃律手中的酒囊被抢走,先是愣了好久,才皱下眉眼不愿意地瞪着祁牧安。

祁牧安不甘示弱地瞪回去:“看我也没用,以后都不许你喝。”

勃律砸吧砸吧嘴回味起来:“烈酒浇喉,身子也热了……我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真怀念。”

祁牧安气的咬牙切齿:“怀念也不许喝。”

“你这人,怎么这般无趣。”勃律说完开始又是踢脚又是动手要去抢被祁牧安收走的酒囊,“把酒给我!”

“我无趣?”祁牧安笑一声,抬高手不让勃律去碰酒囊,微微半俯下身凑近勃律的脸,一呼一吸间问:

“我哪里无趣?”

勃律定定注视着触手可及的人儿,也不回答他的话,就那样眯着眼睛看了他许久。祁牧安也等了他许久,想听听从他这张嘴里能吐出来什么好话。怎料正当他等着的时候,面前的人儿突然伸手抓住他的衣襟,之后猛然用力向下一拽,应声上把他又拽下来几分。

面前人唇口呼出的热气只离他一个指节间距离的时候,便不知何缘由停下不动了。勃律嘴唇开开合合,酒香阵阵扑面,却始终没更进一步。

祁牧安眼底晦暗,眼睛一眨不眨地在勃律的唇上来回飞快掠过,就好像下一刻要毫不留情夺取一般。如此想着,他便随心照做了,手指掐住勃律的面颊狠狠吻下去,连带着勃律往后倒,祁牧安只好眼疾手快地用抓着酒囊的手撑住榻椅面,随后又飞快换了一个位置,让手支在勃律的身后,以防他倒下。

然而谁知这手好巧不巧的就碰到了另一个物什。祁牧安亲着亲着觉得感到奇怪,这家伙在身后藏了些什么,软塌塌的。

他稍稍离开勃律几分,勾着手指从后拎出一看,只一眼便瞬间瞪大双眼:“这里怎么还有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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