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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味道

掉入奇怪域 不执灯 2756 2024-02-04 10:59:02

许知奚穿行在人声喧嚷的筒子楼间,折过一条挤满烂菜叶子贩卖摊的街,转入另一道暗巷内。

刚一踏入便能敏锐察觉到巷子内的氛围与先前截然不同,与他擦肩而过的、蹲坐两侧的不再是气质朴实的平民百姓,每个人都裹挟着一股狠厉的刀刃味儿。

许知奚脸上遮着一副墨镜,连帽衫盖住他的上半张脸,他侧过身让开逆行的人流,在逼仄的小道一路深入。

两侧摊铺门打开,他状似无意地扫过右侧店面,一个光头男人端坐门口,店内空空如也,打眼看去瞧不出做的是什么生意。

男人手里搓着一串佛珠,对他笑笑。

许知奚不理会,转过脸继续向前。

佛面蛇心。

昨天下了雨,潮湿的泥土气在这条巷子里久散不去,掺杂着难以分辨的复杂味道,像是发霉的地下市场,钻进鼻腔里不怎么好闻。

这里人多而不乱,有些摊铺借着筒子楼底商营业,有些则开在楼上、地下,需要有人支出个小棚子揽客,越是向里人行道越窄,防水棚接连在一起,遮天蔽日,将这条巷子盖得密不透风。

靠外面的生意还是地下贷款、以物换物、改装器官维修,到了里面便堆满了黑色产业的暗示性招牌,许知奚路过一家摆着焚香的摊位,白雾铺成一片,走出这片云雾缭绕,眼前景象便像进入一个全新的世界。

男人露着遒劲的臂膀,女人手里夹着几点星火,明晃晃的恶意与不善被毫不吝啬地展露在外,延伸向前好几里,进入这里的外来者被夹在狭窄过道中,垂眼安静地各寻目标。

寄生市最大的黑市——几十年前是一片借着烂尾楼发展起来的小商品批发市场,环境称得上是脏乱差,聚居一群流氓小混混,做些见不得光的地下产业,久而久之规模渐长,便成了明面上的“交易市场”,实际上的黑市。

许知奚拉低帽檐,走入一道单元门内,顺着楼梯上了楼。

这地方他不算陌生,“红马”组织的老巢,一个不算大的雇佣兵组织,主营业务是人体器官贩卖。

根据梁三烨在通讯器上透露的消息,绑架他的团伙来自红马组织,具体原因还在细查,不过局里的暗示是以“借市长之死趁火打劫,绑架后拍卖器官”为作案动机结案。

梁三烨不信,许知奚也不信。他和红马不能说是没有过节,简直是互不相识,没道理在这个节骨眼上来这么一出。

这背后的真相定然牵扯到许鹰鸣枪杀案。

也正是如此,警署面临一个尴尬的两难局面。

于情于理,绑架案应该和枪杀案合并,交由以方尧为首的专案组进行调查,但这就意味着许知奚将被彻底牵扯到这桩事里,也不得不向媒体公开他遭遇绑架的事实。

但此时正是权力更迭的时期,接任市长人选不明,代理掌权的一伙人同床异梦,难保里面没有掺和进这两起案子里的人。

警署局长先前是跟着许鹰鸣混的,也算得上是一个嫡系,此时骤然面临背后靠山换人,本就是脚底下晃晃悠悠的危险境地,哪头都得罪不起,做起事来畏畏缩缩。

寄生市的警署,除了名字外哪里都担不起“警”这个字,顶多算是一把市联大楼手里的刀,他们追求的向来不是真相,立足而已。

许鹰鸣的死,要查,查到什么程度,要走一步看一步。

许知奚的绑架,也要查,查到什么地步,到此为止便好。

警署可以到此为止,许知奚却不能。

他可不想再不清不楚地被人绑走一次,也不想再看楚彻不管不顾地冒雨来救他。

一听到梁三烨透露的情报内容,他便暗笑背后那人精明,这么多可供挑选的雇佣兵组织偏偏挑中了做器官生意的红马——但凡换个其他组织,警署都没法挑出这么个合理理由结案。

许知奚在公寓一楼的房间里接到梁三烨传来的消息后,立刻选好了路线,盖住房间内的摄像头,从窗户翻了出去。

他拎了把修枝剪,把公寓围栏剪出个小洞,踩着草丛钻了出去,自后院跑离屋子。

楚彻书房内的遥感图上清晰标注着藏在附近的便衣警的位置,许知奚轻而易举地躲过坐标点,心里掐着时间,算好要在楚彻回家前返回。

红马和其他组织的交易方式不同。

大部分雇佣兵组织都在线上接单,有关大人物大规模的生意才会面谈,而红马的生意涉及到人体器官,这是个在寄生市内颇为敏感的话题。

这两年机械器官行业发展得越来越称心如意,排异反应几乎为零、保养维修周期长,可以说是一劳永逸的选择。富人用好的机械材质、穷人用烂的机械材质,每个人都有光明的未来。

人体器官的市场则面向更为灰暗的背光处,地下实验室、娱乐主题拍卖场、上流人士的恩怨情仇。

红马要求与每个客户亲自见面,确定其详细到“要活的要死的”程度的需求,再签署个免责协议。

红马一定与绑架案的主谋见过面。

沿着单元门内的楼梯越是向上走,许知奚的眉头皱的越深。

二楼上面还是二楼,怎么走都是二楼。

他站住脚步,稳了稳呼吸,开始向回走。

二楼下去就是一楼,出了门还是这条摩肩接踵的巷子,并没有无尽的延伸。

许知奚沉默地站在单元门口,心里突突直跳,一层冷汗悄无声息地爬上后背,分明是牢牢踩在地面上的,他却仿佛飘在虚空中一般,脚下轻飘飘没个底。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即便是鬼打墙也是两头都出不来,没有上不去下得来的道理。

除非红马的大本营用了超高科技的建筑手段,让他在不经意间从楼梯的某一个点进入了另一个空间,没有指定的密码、使用准确的方式无法进入。

许知奚深深看向黑漆漆的单元门内,额角浮上薄汗。

可若是这猜测成立,这样的技术一经使用必将引起一定范围的骚动,最起码他作为一个警署编内人员不可能丁点风声都没听过。

但事实就是他无法走到二楼,几步楼梯犹如天堑。

他在心里快速盘算着,从口袋里拿出一枚米粒大小的微型摄像头,随手黏在了单元门的砖瓦缝隙处,正对着大门口和楼道的交界处。

这玩意儿是警署出品,就算被发现了查也只能查到警署头上,到时候随便红马怎么猜测,反正与他这个小小医生无关。

他毫无负罪感地做完这些事,便清楚感受到身边投射来了几道打量的视线,视线内满含揣测与怀疑。

他在这里停留了太久,再呆下去会引起更多的注意。

他扯了扯衣摆,向外走去。

“喂!”身后一道粗犷的声音呵住他。

许知奚脚步一顿,回身看去。

“老板做什么生意?”那男人两条腿架在桌沿上,头发烫了个乱糟糟的锡纸烫,手里正摇着一把木扇。他的眼睛里像有一条钩子,尖锐凶狠地挂在许知奚身上,说出口的话却是与他神情不符的和气。

许知奚只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便转而离开:“切痔疮。”

他走出几步后,才从淹没他的嘈杂声里捕捉到了那男人的一声低骂:“操!”

从黑市巷里离开,许知奚久违地感受到了几分松快,仿佛在那窄巷里连空气都被加压变沉重几分。

许知奚渐渐放松下紧绷的脊背,在步履里调整着自己的状态。

他一面溜达一面哼着不成调的歌,在街角转进一家面包店里,买下了一块抹满奶油的小蛋糕。

小蛋糕是昂贵上流的稀物,花了天价,许知奚花钱不眨眼,把小蛋糕放到精美包装盒里,满足地抱走。

他原路返回公寓,一路都牢牢抱着盒子以防蛋糕摔倒,在跨进公寓围栏草丛后还精心把被踩倒的草扶了起来。

像是掐着秒表一样,许知奚返回屋子里的下一刻,公寓大门传来解锁声音,楚彻居然回来了。

许知奚略有些心虚,他本以为楚彻一整天都会被扣在重审区里,没想到才过去两个小时,人居然就回来了。

看样子要么是警署是连做样子都懒得做,要么是枪杀案已经调查出了眉目。

许知奚扒着卧室门框探出头,看到站在门口的楚彻臂弯里挂着件长风衣,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衬衫有些褶皱,肩扣也解开来,他没有配枪也没有带通讯器,只踩着一双军靴,看起来随性又自然。

“你怎么成这样了?”许知奚上下打量他,“你跟方尧打了一架?”

楚彻扯了扯领带,神色里有几分无语:“在家折腾什么了?”

许知奚又从门后探出一只手,手心里捧着一块歪歪扭扭的蛋糕:“吃不吃?”

楚彻走近几步。

“你……”许知奚话未说完,就见楚彻俯身凑近,一双眼直直望着他。

无形压迫感如山倒,许知奚本能地嗅到了一丝危机。

“你身上有味道。”楚彻话里有几分笑意,可倒映着他身影的眼睛却淬了冰般寒冷,“哪里沾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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