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付越就是傅越时？”
“为什么说不用见我爸了，你已经全部搞明白了？”
宋韵宸点点头，道：“我已经都明白了，不需要再查了。”
“你的意思是傅越时重生到付越身体里？这个我们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宋韵宸坐在付先河对面，捧着咖啡喘了口气，他现在脑子非常乱，尽量用清晰的语言解释道——
“根本没有付越这个人，付越这个人从出生起，就是为了成为傅越时！”
“啊？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付先河非常茫然，不知道为什么一晚上过去宋韵宸像疯了一样有点不正常了，他都怀疑自己的智商是不是已经跟不上宋韵宸说话的速度了。
宋韵宸沉吟片刻，道：“这样。我现在也没法一时说明白，你看着就行。”
他给蓝渠打了个电话。
“喂？”
付先河只听宋韵宸对着电话指挥道：“嗯，帮我查查看，文家和傅家有没有什么一起合作的医疗项目？”
“好。尽快给我消息，麻烦了。”
宋韵宸挂掉电话。
付先河根本看不明白宋韵宸想干嘛，还是一头雾水。
宋韵宸喝了口咖啡，满嘴苦涩，忽得道：“你相信心灵感应么。”
付先河犹豫道：“这个……不太可能吧。”
“我以前也觉得不可能，毕竟我是个唯物主义者。”宋韵宸笑笑，“我可能没跟你说过，我以前梦见过一些特别离奇的场面。比如傅越时被关在实验室，还有在网吧打游戏的付越，等等等等……”
“这是做梦吧。”
“这当然是做梦，不可能是现实里发生过的事。”
宋韵宸徐徐道。
“可人在做梦的时候也不会意识到自己在做梦，甚至身临其境地经历着什么，我们的身体在沉睡，而意识在活动。”
“所以意识和身体是否可以分离存在呢？意识中以为自己做了很多事，其实现实中并没有发生。”
付先河好像隐隐明白了宋韵宸想说什么。
“你的意思是……关于付越这个人的意识，都是假的？”
“恰恰相反。”宋韵宸道，“我反而觉得都是真的。正因为是真的，傅越时才能复活。”
“啊？？？”
“傅越时是基因病去世的，当时连全世界最顶级的科研专家都束手无策。”
“当时傅家花重金请了一名专攻此领域的医学泰斗出山，那天正好我也在。”
“那人和一帮专家开了一下午的会，出来的时候对着我们摇了摇头，意思是没办法了，回炉重造吧。”
宋韵宸语气平静地叙述着。
付先河并不知道当初还有这样的过往。
“你说……回炉重造？”付先河的声音微微发着抖。
宋韵宸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宋韵宸的电话响了，来电显示是蓝渠。
宋韵宸直接开了免提。
“您猜得没错，两家近年确实有不少共同合作的医疗项目。”
“北美最顶尖的几所生物研究室，都有我们的注资。”
“具体研究内容涉及保密信息，恕我现在无法告知。”
“另外一提，近年集团持有的医药企业股份也大量提升，已经占到了总资产的三分之一左右。”
宋韵宸道：“可以了，我明白，谢谢。”
付先河已然懂了。
“所以付越和傅越时长得一模一样并不是巧合，付越根本就是傅越时的复制品？！”
宋韵宸颔首。
“如果我没猜错，付越应该是个在傅越时原身基础上克隆出来，经过改良的躯体，他出现和存在的意义都只是为了接收已经去世的傅越时的意志。”
“可是这怎么做到呢，怎么可能实现呢？”
宋韵宸幽幽道：“是啊……”
“你要让一个已经去世的人用新的身体复活，首先得测试，嫁接的意识能不能再另一具躯体上存在吧。”
付先河睁大眼，他现在思考困难，感觉整个人的世界观好像都快被颠覆了：“……所以……”
“所以应该是有人编纂了一套付越从出生起成长成人的故事，放在这具新壳上，不断进行调试，甚至为了掩人耳目，用了付箐箐这个被你们遗忘的女人，假作是付越的亲生母亲。”
怪不得他觉得付越的经历还有付箐箐的名字似曾相识，付箐箐是那天他看过的小说女主的名字！而付越幼时插科打诨、不学无术这一段，和另一本龙傲天书里的主角成长经历也如出一辙！
“这傅越时死后的七年间，调试也许经历了很多次，最后只有‘付越’成功了，他依照虚假的过往和意识进入社会，真真切切地‘活’过来了。”
“于是最后一步，就是把关于付越的调试内容的抹去，把原装的傅越时放进这具壳里。”
付先河语无伦次，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宋韵宸，这太异想天开了，咱们不是科学家，这太异想天开了。”
宋韵宸笑笑：“人都能重生，灵魂都能穿越，这点算什么？”
他淡道：“从傅越时回来，我早就习惯了。”
付先河：“…………”好像也没毛病。
“傅家一路飞黄腾达缺不了傅越时，为了那泼天的财富，恐怕也不会不想一试。我猜测他们是猜到傅越时外公在暗中进行什么，也早就查到了集团那那笔资金与傅越时外公有关。这就是为什么我刚才打电话去让蓝渠查两家的医疗项目，估计傅家和文家这七年间都正在暗中做同样的事情，于是才有了联合你父亲，打开那座老宅生物锁的事情。”
付先河一愣：“这事儿你都知道？”
“那栋宅子是我的。”
付先河：“？？？”
“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里面什么都没有。”
所以文林凯才会说出那句如果不是我，你怎么可能还活着。他是知道两家一直在花重金研究如何让傅越时复生的某种医疗技术的。
只是这种东西到底是突破伦理禁忌，稍有不慎就会引起整个社会的震动，恐怕除了真正的科研人员，傅家和文家作为投资人应当也都是没有权限得知全貌的。
宋韵宸心想，于是他们也许并不知道，真正成功的是傅越时的外公，而且早就成功了，老人家可能是不想傅越时再被家族裹挟一生，只留下给房主宋韵宸的只言片语，苦心积虑将刚醒来的傅越时远远放到了欧洲，甚至制造出了一整套付越的完整合法身份。
这些宋韵宸不打算让付先河知晓。
宋韵宸垂下眼，只道：“总之，事情差不多就是这样，应该不用再查了。”
付先河吞了吞喉咙，犹豫着说：“为什么，宋韵宸，现在这一切都只是你的推测而已，甚至我觉得称为天方夜谭也不为过，可如果有可能是真的，你难道不想看看真正的实验成果？”
“你现在就去白石，说不准能让刚才那助理查到那些保密内容，反正以你的身份，这对你们来说也不难吧……”
付先河一边说一边露出一脸虚幻的表情，感叹：“天哪，你们这些有钱人可真是家大业大，什么事都敢做，这是在造神啊……”
宋韵宸摇摇头，笑了下，打断他：“如果我是傅越时外公，离世前，一定会把具体研究内容全部销毁，所以不必白费功夫。”
付先河额头鼓起青筋，显然还十分激动：“可如果真的是你说的这样，这种顶级的技术，若是公之于众，这得是多少钱啊，全世界的富人，哦不，每个人，都会向往无比的吧。”
宋韵宸打断他，冷道：“可是傅越时呢？他怎么办？”
“这事真的公开了，又要把他放在何种位置上？他这一生便是被像试验品一般观赏，敬佩或者膜拜，再也成不了普通人了。”
“如果是我，一定不会这么做。无论给我多少钱。”
付先河沉默了下来。
他被宋韵宸眼里的坚决吓到了，甚至怀疑自己若出去透露一言半语，先不说有没有人信他，宋韵宸可能都会先把他捏死。
付先河还是怂了，他缩了缩脖子，小声问：“只做个普通人，难道是好事么？”
他才是那个一辈子都没法成为傅越时的普通人，天知道他以前有那么向往，甚至做梦都想和傅越时交换人生。
风光无两、名誉加身、做什么、想得到谁，都轻而易举。
这是他这辈子最幽暗、最难以启齿的，对傅越时恶毒的嫉妒和羡慕。
宋韵宸闻言，却发了会儿呆，才说。
“我想，只要是爱他的人，都会希望他能普通但幸福地过完一生吧。”
付先河愣了神，张了张口，目光轻颤，垂落的手握了握拳，良久，却没再多言。
“所以这事，就到此为止了。”
至于现在的情况，宋韵宸猜测，大概是前阵子发生的那些事，傅越时精神负荷太重，才会骤然昏迷。
某种程度，大概就是意识太虚弱了，于是就和嫁接的躯壳断联了吧。
“那这，他……现在这样，还能怎么办？”
宋韵宸闭了闭眼，睫毛轻颤。
他艰难地说：“不能怎么办……”
毕竟，傅越时外公已经不在了，到底这七年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无从得知，而他没法、也不能再探究下去了。
“也许，只能等。”宋韵宸缓缓道。
等上天再降临一次奇迹。
等傅越时的意识回来，等傅越时还愿意回头，留在这世上，留在他身边。
宋韵宸这天夜里又做梦了。
他梦到了很多荒诞的情景，光怪陆离，难以记忆，直至最后，那些场景离他越拉越远，宋韵宸仿佛感到自己脚下的黑色泥土在不断后退。
他泪流满面地跑着，大喊着，试图无谓地挽留。
“傅越时，你别走，你别走。”
“我舍不得你。”
傅越时也做了个梦。
他梦到自己在无尽的黑夜中行进，走了许久，终于听到了些许微弱的呼喊。
是宋韵宸喊他的名字。
四下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他看不见人，辨不清方向，只有宋韵宸的声音。
那么真实，又那么遥远。
他想，宋韵宸做得很好，现在早已不需要他担心保护了，即使自己不在，宋韵宸也一定能过得有滋有味。
他应该感到放心了。
【作者有话说】
完结章比较长，想了一下还是不打算分章了，1月1日放出~（明后天不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