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先河最近很烦，几乎焦头烂额。
首先，他把付越搞丢了。
其次，出于一些奇怪的男性自尊心，他没告诉他爹自己上一次见到付越，对方已经跟宋韵宸搞在一起了。
更糟糕的是，这件事他没瞒住，付宣文机票改期，提前回来了。
付宣文急着要人，这关键关头，最重要的付越却不翼而飞了。
这可让他如何交代？
在付宣文的逼问下，付先河不得不痛苦地吐露真相——
“我觉得付越可能跟宋韵宸跑了。”
付宣文气得差点没原地爆炸。
“你这个脑残！”
“我的儿啊，你就那么爱那个姓宋的，为了讨他欢心，把咱家的命脉都送他床上？！”
付先河不懂他爹如怎么能误解到西伯利亚去，听到这句话几欲吐血。
亲爸，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个形象吗？？
特么的，又不是我想的！
他在心里叫嚣着。
付宣文：“我问你，你还喜不喜欢那姓宋的？”
付先河“呵”了一声：“爸，你想啥呢，都过去多少年了，我还喜欢他，喜欢个屁……”
付宣文叹了口气。
“之前爸爸一直不答应你跟他在一起，是生怕你驾驭不住他，再说了，他是个男的，生不了，我们家就你一个，可不能无后。”付宣文苦口婆心地劝说。
付先河知道他爸又要唠叨了，这话付宣文在他跟宋韵宸在一起后就重复过多次，付先河听得都能背下来。
他和他爸的父子关系一直处在一个偶尔针锋相对大体还算和谐的程度。
他宣布和宋韵宸在一起的那天，是他平生长这么大，他爸第一次打他。
——你招惹谁不好，天下漂亮的男人女人这么多，为什么偏偏碰傅越时的遗孀？
付先河被他爸一巴掌扇得跪在地上，难得没有退缩，口口声声：“谁都不是他。”
他说：“我这辈子就喜欢他。”
付宣文觉得自己儿子简直不可理喻：“他到底哪里好？你喜欢他什么？”
付先河支支吾吾地回答不上来。
喜欢宋韵宸好声好气地在柜台里跟他说话，喜欢他明明历经磨难变故却仍然坚强吗？
喜欢他对自己爱理不理，劲儿劲儿的样子吗？
他只是想到他，心里就发痒。他心思是坏的，恶劣的，总是幻想着，宋韵宸哪天坚持不下去了，一定会愿意依赖自己的吧？
自己将成为他的唯一。
他说不清自己喜欢宋韵宸什么，他日思夜想，想要的就是这个。
现在呢？
付先河嘴上说着“喜欢个屁”，还是想要。
他唾弃极了这样为个男人神魂颠倒的自己。
凭什么宋韵宸就这样放下了。
他到底哪里比不上一个死人。
不就是钱吗，傅越时给的，明明他都能给。
谁知，下一秒，付宣文突然话锋一转。
“但你要是真的喜欢，执意如此，做父亲的也不欲阻拦，为父看得出来，他对你也不是完全无意，你努努力，机会大着呢，到时候我把付越带走，傅家的事一了，就叫他永远呆在欧洲不会回来，你们俩随便怎么你侬我侬，再也不会受他打扰，这样可好？”
付先河顿了一下，眼神发亮：“真的？”
他没料到，他爹反对了这么多年，一朝一夕忽地就松口了。
付宣文将儿子的反应尽收眼底，心底叹了口气，向他保证：“真的。”
“爸爸答应你。”
-
第二天，酒醒的宋韵宸起得稍晚了点。
他平常九点准时进公司，但因为今天晚起了一刻钟，路上不免有些焦头烂额。
踏进大楼时他手里还拿着路边刚买没吃完的煎饼，刚踏进公司，敏锐地意识到办公室气氛好像不一般。
小赵凑在茶水间叽叽喳喳，表情倒好像还有点幸灾乐祸。
宋韵宸奇怪地问：“怎么了？”
小赵贼兮兮地说：“宋总，你知道咱们对面的泰辉被查了吗？刚才他们楼下都来了好几个警察……”
“啊？”
泰辉的投行业务近几年发展得相当不错，动作激进，由于市场定位相差无几，瞄准的都是中型企业。
整个市场的蛋糕就这么大，给这家做了自然就没另一家的份，因此兴荣和泰辉两边拉客抢生意，弄得相当剑拔弩张。
关键是两家就开在面对面的两栋大厦里，平时他们员工下去吃饭喝咖啡指不定就会碰上。
前一阵子，自宋韵宸和李富关系弄僵后，泰辉连续抢走了好几个兴荣几乎谈妥的客户，导致办公室里大家士气低落，连下去喝咖啡的员工都变少了。
今天，整个兴荣难得地气氛欢悦，一扫阴郁，大家都一副扬眉吐气的模样，感觉跟过大年差不多了。
小赵尤其高兴，向宋韵宸炫耀：“他们董事会大头头好像都被带走了，我感觉他们要凉凉了。”
就是上次因为李富公司上市那事儿，宋韵宸被坑得结结实实，为此还被停职多日，小赵一心向着自家老板，相当义愤填膺。
宋韵宸本能反应地问：“是什么事，都带董事会的人了？他们别是参与洗钱了吧？”
小赵道：“貌似是上头接到匿名证据，说他们参与作假还是什么，好像就是因为他们在做那姓李的公司IPO嘛，刚要开始路演，这时候最敏感了，这下好了，路演也不用演了，老大你要是感兴趣，我再去打听打听？”
宋韵宸愣了一愣，十分诧异。
怎么回事？
他昨天刚从许之恒那儿得的消息，还没动手，李富这是……自己翻车了？
巧合？还是有人和他一样，早就盯上他们，计算好要动手？
宋韵宸心里也好奇，但不想表现得太过关注，便摆摆手，装作若无其事地说：“付越呢，你让他现在来我办公室一趟。”
“哎，付越呀？”
小赵支吾了一下。
“怎么了？”
小赵指了指宋韵宸桌面上摆着的一堆文件。
“他今天不在，请假了。”
宋韵宸定睛一看，果然从文件中翻出一张平整夹在其中的纸。
纸折成两半，上面一半公事公办地写着，有事离开一周，望允准。
冠冕堂皇的“望允准”，实则根本没轮得到宋韵宸来应允。
“什么时候的事？”宋韵宸皱了皱眉，他没料到付越今天直接不来了，一下有点不爽，全显在了脸上，“我们的规定，请假怎么不当面跟我说？”
“昨天。”小赵有点为难地道，“我还特意关照他了，他说他会当面跟您请示再走的，您不知道的话……要么可能是忘了。”
宋韵宸默了一下。
“算了。”
真仔细回想，倒也不是没有“当面”……
昨夜傅越时找来他家，若不是自己始终拉不下脸，也不至于没说几句傅越时就走了。
他有种直觉，昨天那个时刻，很多事他们本来是可以说开了的。
傅越时那句“辛苦了”藏着一种复杂而难以言明的遗憾，显得反常，宋韵宸猜测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他不确定，但他若是鼓起勇气开口问，或许他们就能谈下去。
但宋韵宸选择装睡，错过了机会。
“那他请假的事，您是批还是不批……”
宋韵宸无奈道：“人都没来了，我能不批么。”
小赵点点头：“那付越这张请假单我收着吧，一会儿跟人事报备一下。”
宋韵宸正要将那张纸递出去，突然瞟见了那张纸下半段写着什么，手顿了一下。
小赵无知无觉。
宋韵宸表情一震，立刻捏着那张纸收回：“……等等。”
小赵一脸问号：“怎么了？”
宋韵宸过了一会儿才说：“你去吧，我下午给人事发邮件就行。”
小赵：“？哦。老大你其实不用麻烦，这种杂事一直是我来办……”
宋韵宸生硬地打断：“不用。”
小赵出去了，宋韵宸仍旧惊魂未定。
只见那张请假单下半张是正常的日期和落款。
请见内容、格式等都是打印字，一切正常，唯独最后那个签名，是手写的。
傅越时这该死的玩意儿，签名签的不是“付越”，而是“傅越时”三个大字！
宋韵宸心说还好自己发现了，否则岂不是要出事。
这人是不是以前签文件签习惯了，怎么也不知道注意着点？
他这时候不曾想傅越时从来不是粗心的人，这么做兴许含有故意的成分在。
宋韵宸的指腹不自觉地摩挲过白纸上的墨迹。
本想着把纸撕掉，最后还是暂且叠好，收进了抽屉最下层。
这一整天宋韵宸都十分忙碌，也许是因为泰辉被查的事情迅速闹上了新闻，无论最后调查结果如何，这种丑闻对投行的声誉影响都是无可挽回的了。
竞争对手后院着火，整个金融圈子不大，原本泰辉的客户已经有几个火急火燎地联系上了宋韵宸，说要转投兴荣。
有生意做宋韵宸自然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暂时都没工夫去细想李富那儿到底怎么回事了，毕竟，他多拉一单生意，年底的分红就多出一份，都足够他换辆更好的车了。
他八点多下班，就见一个朋友来约他，问他要不要一起吃晚饭。
这个朋友是宋韵宸研究生时期就认识的，叫万林，学的data和软件开发方向，巧的是，他现在就在泰辉做数据工程师。
平常宋韵宸和他联系不多，也是为了避嫌。
但今天泰辉出了事，宋韵宸想了想，答应了。
他在公司附近的清吧跟万林碰了面。
万林架着副黑框眼镜，整个人看起来异常憔悴。
宋韵宸与他碰了碰杯，打听道：“听说你们遇上麻烦了，一切都好？”
他们这行都有严格的保密规定，很多事都不能外泄，他没指望从万林这儿套出什么情报，问这话纯粹是慰问。
万林苦笑着摇摇头：“焦头烂额。”
“什么情况？”
“别提了，还好我不是投行部的，这次他们惹事惹大了。”
“怎么说？”
“应该是惹上监管所的大人物了。”
“当然主要啊，我了解下来是他们接手的那个客户炸雷了，真倒霉，他们自己屁股不擦干净，投行部的人也不知道干什么吃的，一道浑水摸鱼，结果现在搞得大家都一身腥。”
宋韵宸：“做海产要上市的那个？”
“好像是，这你也知道啊？消息真灵通。”
宋韵宸笑而不语。
“这丑闻他们还在还在想办法找公关努力压着，但谁都知道纸包不住火，我也不好跟你多透露，总之你等着看吧，估计过阵子新闻就出来了。”
听万林这口气，一夕之间，李富出事，竟是板上钉钉，无可转圜了。
动作这么快还如此果决，反倒让人觉得更加怪异了。
宋韵宸点点头，面上不显，内心一片惊涛骇浪。
“反正我觉得我还是趁早跑吧，本来他们节奏快，压力大，企业文化太狼性了，我也真是受不了。”
宋韵宸挑了挑眉：“这就准备跳槽了？”他习惯性地开了个玩笑，“不考虑来我这儿？”
万林正色说：“所以这不是约你联络感情了嘛，宋总行行好收留我呗。”
原来如此。
宋韵宸笑起来：“行啊，帮你打听打听。只要你来，我肯定热情欢迎。”
两个人随即将话题转移到学校的趣事和专业技能上。
聊了会儿，宋韵宸手机屏幕正好开着。
万林见到宋韵宸屏幕角落一个扎眼的粉色的软件Booble，他扶了扶眼镜：“你也玩这个？”
宋韵宸含糊道：“嗯。”
实际是一直忘了卸。
“这可不是巧了么。”万林道，“这软件是我跟我几个同学前两年一起开发的。”
宋韵宸睁大了眼，属实是惊了：“这么巧？”
“还真这么巧，当年做着玩，当然我不是主研发。”
聊起自己熟悉的领域，万林滔滔不绝。
“你知道吗，这个软件有个匹配机制，它会分析用户的选择偏好，给用户推荐可能喜欢的对象。”
万林点开他的软件，展示性地给他划了几个人。
几乎每个他右滑的用户，都显示与SSS成功匹配了。
“你看，这就是为什么匹配率这么高。”他说，“这是我们这个软件的核心竞争力。”
宋韵宸颔首：“嗯，原来如此。”他道，“怪不得大家都说，互联网没有秘密。”
“是的，我们软件开发的，对自己产品的用户画像的了如指掌……”
万林顿了顿，指着宋韵宸屏幕上跳出来一水儿露出上半身的肌肉猛男照。
“……所以我挺惊讶你居然这么会玩。”
“为什么这么说？”
万林神秘地笑了笑：“你跟那位好的时候，在学校的时候那么听话，从来不跟我们出去玩，吃个饭都要掐点回去，我是真没看出你有这个倾向。”
“啊？”
万林吐出俩字：“养鱼。”
宋韵宸：“……”
他很想解释一句，不过发现这东西也一时说不清，便干脆作罢了。
万林好心地解释道：“你看你的页面，匹配了这么多人，一半不说话，剩下一半几乎都聊了一两句就结束，系统就会把你归类到非严肃、找找刺激的群体里面，增加同样 ‘开放’的用户的曝光几率。”
“所以很大概率。”万林随手指了指聊天栏最上面的Flytimes，“这位跟你一样，也是个海王。”
【作者有话说】
网友上线，马上掉马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