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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

圣洛斐斯站在利维坦巨舰的甲板上, 用手随意扶着甲板的栏杆。

在无重力的太空环境里,他那头雪白的、及踝的长发,正云雾般漂浮在身后。

他已将身上那所谓圣袍脱下。

完美如大理石雕塑的冷白躯体中, 开始自皮下生长出大量纯黑色鳞甲。

黑色的鳞甲从足底开始生长,一直覆盖到双手指尖, 又覆盖到他的下颌线。

鳞甲材质与虫族盔壳近似, 但更加坚硬, 且黑沉沉没有一丝光泽。

而事实上, 这才是他第1次以人形躯壳与人类接触时的扮相。

是共同迎击虫族的战士,而非戴着花环充当宗教吉祥物的帝国圣子。

作为深渊生物,圣洛斐斯可以毫不费力地在太空环境里穿梭。

但脆弱的人类当然不能。

人类是需要氧气、恒温恒压、适宜的生存环境才能存活下来的娇贵物种。

因此他本来可以轻装上阵,但为了因透支而昏迷的人皇, 他不得不先去了一趟王都港口, 挑挑拣拣, 最后掠走了一艘氧气储量最大的利维坦巨舰——毕竟, 他们将要面对漫长的旅途。

巨舰在数万根触肢的推动下, 正急速朝远离帝国的方向驶去。

而在他的眼前,第1波跟他汇合的深渊眷属,正从巨舰四周掠过, 然后向帝国方向汹汹奔涌。

——刹那间, 庞大的玫瑰星云再次燃起炽烈的炮火和光束。

一根共生体触手从背后戳了一下他。

圣洛斐斯回过头,进入两道气密门。

随着重力改变, 黑色的鳞甲战靴落地, 雪白的及踝长发也随之披散。

他轻车熟路地越过一道道舰桥,走上电梯, 然后来到巨舰正中央的环状议事舱。

若从人类的视角来看, 以宇宙星空为穹顶的议事舱, 此刻空旷、安静,中央似乎有个脚不沾地的人影,不知是被什么吊起,还是被依托着悬浮。

但若有低等的深渊生物在场,它将看到在这如足球场般宽阔的观景舱内,正密密麻麻挤着海量的莹白触肢。

触肢们已经爬满了地板和墙壁,彼此裹挟纠缠,如呼吸般涌动。

而当圣洛斐斯出现在舱室里,它们便温顺地向两边分开,为主人和目标间辟出一条小道来。

舱室中央,有一大团如同蚕蛹般的莹白触肢。

当圣洛斐斯靠近时,触肢团就像剥鸡蛋一样,一层层向外剥落。

首先是最粗壮的、承担保护作用的外层触手;

然后是中间层,富有弹性和支撑力的弯曲状触肢。

而最后剥到里层时,便只剩下那些最柔软细腻的丝状触须了。

它们共同组成了一个舒适度极高的“蛹”。

而在这个莹白蛹体的内部,被掳走的帝国君主,正深陷其中。

银发皇帝的四肢都被触肢紧密裹缠,身上仅剩的一层薄丝衬衣都被汗水浸透,透出雪白的肌肤本色来。

他的双目仍然被绷带紧缚,只露出高挺的鼻尖和微张的嘴唇。

唇色倒是不像圣宫时那样苍白如纸,因为圣洛斐斯施加过治疗的缘故,唇瓣透着一种欲滴的、鲜艳到不正常的红。

像是理应被含在唇齿间咬破的多汁浆果。

尼禄本该一直在他的蛹中安然沉睡,然后在他们抵达创生之柱前,将精神力透支的损伤养好。

但当圣洛斐斯站到他面前时,却发现他正紧紧攥着左拳,洁白的犬牙咬在唇肉上,胸膛在剧烈起伏着。

因为打算顺便将那双腿治好的缘故,圣洛斐斯除掉了尼禄的军靴和靴裤。

但从那紧绷的腿部肌肉来看,尼禄此时似乎也正尝试将双腿挣离触手的桎梏。

(也许他又在痛。)

刚刚来戳他的那根共生体猜测,(需要再安抚他一次。)

圣洛斐斯倾身下去,一手撑住尼禄脸侧的触肢,一手轻扳过他的脸观察。

随着他倾身动作,数缕雪白长发便从肩头滑落。

人皇的确在挣扎,但没能轻易从幻境中清醒。

哺送精神力本来就会造成极强烈的幻觉,而圣洛斐斯则对幻境进行了一些处理,至少将尼禄曾告诉过他的、那些极尽残酷冰冷的部分删除。

出于厌恶,他顺手把那些原著里的觊觎者也删除了。

去往创生之柱的路途很漫长,而他一方面希望尼禄能获得良好休养,另一方面,他需要在抵达前改变对方的想法,毕竟是他摧毁了人皇曾经保护的一切。

他实在很希望人皇能明白旧人类的无可救药之处,并理解他彻底清除这个文明的选择。

这样等到达创生之柱后,他们便可以一起创造出真正完美、高尚、纯粹的新文明。

而尼禄,因那过人的品质,他将毫无疑问会成为新文明的君主。

同时,他还要使尼禄在深渊获得永生,这样他们便可以成为永远的伙伴,他也将再不会沉湎孤独,沦落到只能与自己的共生体自言自语。

圣洛斐斯想着那个很好的未来,唇角不由勾出一点弧度来。

他俯视尼禄的脸,发现因本就残缺的精神力剧烈波动,尼禄双目上的绷带又开始缓慢渗血了。

(你是对的。)

于是圣洛斐斯低沉地说,(他在忍受疼痛。)

他拨了拨尼禄湿透的额发,俯身亲吻未来的文明共缔者的额头。

尼禄几乎当即从喉间滚出沉闷的呻吟。

他那被无数触手禁锢的腰身剧烈一震,潮红自脖颈处蔓延,很快就把从衬衣下透出的雪白肤肉浸红。

热意从那具湿漉漉的躯体蒸发出来,化作更加浓郁的蔷薇香气,瞬间弥散在空气中。

圣洛斐斯止痛过后,又低头凑近那淌满湿汗的雪白脖颈,轻轻嗅了嗅。

深渊生物不属于人类ABO三性中的任何一种,虽然能闻到尼禄身上的蔷薇香气,但他只会纯粹好闻,却不太理解其中包含的意义。

嗅闻了一会儿,大概是觉得人皇仰颈、喉结滚动的模样颇具美感,他便又爱怜地用唇触碰一下,像触碰什么欣赏的艺术品。

“……不——”

被缚住双目的人皇嘶哑低喃,蔷薇信息素喷发得更加剧烈。

他喘息着,似乎像扭动腰身,但却被桎梏在触肢间无法动弹。

于是只能紧扣唇齿,像在抵抗接连涌来的刺激。

在人皇即将把唇瓣咬破的瞬间,一根触肢立刻闪电般强塞进他的唇间。

犬牙咬合的力度很大,圣洛斐斯很轻地“嘶”了一声,倒抽一口冷气。

但即便这样,他低垂看向人皇的金眸,依旧是温和的。

『这会疼,尼禄。』

对他而言的温存时刻,没能持续太久。

利维坦的外层舱壁传来刺耳的金属音。

一下接一下,像极了发狂的人在歇斯底里地用光刃撕扯舱壁。

圣洛斐斯的金眸转向声音来源,眸中的温和已尽数褪去,只剩下非人的、乃至平静的冷酷。

(他竟然还活着。)

在巨舰外警戒的共生体为他提供视野。

虽然并不认得那些配着金属狼耳的机甲,但圣洛斐斯还是能通过精神力辨认对方是谁。

而在利维坦巨舰的几百宙里处,一道黑金闪电也正穿越过无数疾速攻伐的深渊眷属,携着密密麻麻的大部队,竭尽全力追来。

(两千年了,人类的科技进步的确伟大。)

是共生体在用嘲讽的语气说话。

确实。

圣洛斐斯心想。

他还记得在临走的时候,几乎都快把那骑士撕成两半了,如今对方竟还有能力驾驶机甲追来。

那么这一次,他将会照着头来。

圣洛斐斯扶着触肢,直起身来。

他活动了一下手上的鳞甲,便平静地朝声音来源走去。

而随着他转身,密密麻麻的莹白触手开始闭合。

双目被缚的少年皇帝,便再一次被包裹进那巨大的触肢蛹中。

……

“……也许找到匹配度足够高的Alpha,才会让尼禄好受些……”

“……但尼禄现在这么小——而你知道Alpha的安抚意味着什么,对吧?”

“……当然,我可以退让。去准备宴会,为尼禄找到那个Alpha吧。但他需要同意接受结扎手术。而这件事——你闭嘴,艾萨克——没有任何讨论余地。”

尼禄在压低的争吵中醒来。

那股突袭了他的情热并没有散去。

好在血脉至亲不会相互吸引,否则寝室里四个S级Alpha的气息,必然会把他逼疯。

他确认自己听见的是兄姐们的声音,便把手探进被子,摸索那些刻在腿环位置的刀痕。

一,二,三,四……

他无声地数着。

……二十九,三十。

距离那个加冕典礼,已经过去三十天。

尽管未必会与现实时间重合,但实实在在经历、未经任何跳跃的三十天,对任何人来说都是漫长的。

这三十天里,他依旧认真履行帝国君主的职责,每日去议事厅讨论政务安排,跟皇长姐巡视军营,跟二皇兄参与领地外交,跟三皇姐去科学局安排勘探,然后陪四皇兄开机甲去钓星昼鱼。

选择把日期记刻在大腿上,只是迫不得已。

尼禄不能信任现在的外部环境,若要计数便只能在自己身上。

而按照兄姐们的溺爱程度,太容易被发现的疤痕,或是被厨师帽白狼发现,都一定会招来盘问。

最终,尼禄选了平时会束着衬衣夹腿环的腿根部,然后用锋利刀片刻出极短的计数印记。

除非得到他的同意,否则即便是皇家医官,也很难通过私密检查发现这里。

而在执行以上事项同时,尼禄不动声色地检查了自己的脑波。

不知敌人是否存有疏漏,或对这一基本常识根本不了解的缘故,他确认自己的脑波为δ波。

这种极低频的波长,只会在人类昏迷或深度睡眠时出现,通常与身体休息、恢复和修复的过程高度相关。

随后,他调阅了卡厄西斯帝王列传、帝国史与旧联邦史。

最大的变化,主要发生在尼禄诞生后至加冕前。

鲁铂特未掌大权,只是一个小小的边境要塞司令;

父王待皇长姐成年,便顺利将王座让出,带着母后四处度假,星际旅行;

而皇长姐又在平叛多年后,等尼禄成年,便将皇冠传到他手里。

而另一个巨大变化,则从旧联邦时期横贯至今。

……德尔斐圣殿消失了。

不管是史书上,现实中,还是人们的记忆里,那盘踞在人类史上2000多年的庞大圣殿,连同常年白雪皑皑的奥林匹斯山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为了避免可能存在的观察者警觉,尼禄编造了一些借口,跟四皇子一起前往德尔斐星系附近。

然而那里只有一片巨大的、突兀的平原。

没有比这更令人沮丧的事。

因为眼前越是一览无余,越代表不会存在任何线索和出路。

他在那平原上一遍遍穿梭搜寻,执拗到连四皇子都以为他对这里情有独钟,问他是否想在德尔斐建一座度假行宫。

而后紊乱的情热拦截了他的一切计划。

是与易感期稍有不同、却无比熟悉的情热——他立刻判断出来,那是被圣洛斐斯施吻后的效果。

难以想象在一个永不结束的梦境里保持清醒,需要承受多么庞大的精神压力。

但对尼禄来说,苦难已是他的老熟人,也造就他坚固冷硬的铠甲。

他忍耐着,等待着,以超乎寻常的冷静和缜密,细细搜寻每一个能让他醒来的线索。

……但他忘了,对他来说,最困难的部分,其实并非忍受煎熬。

又一个夜晚,尼禄躺在被子里,在腿上刻下又一道印记。

因为上次情热被皇家医官认定为假性发情,厨师帽白狼便被赶到房门外值勤了。

门缝里的灯光暗下又亮起,隔着门,尼禄能听见狼骑盔甲的细微响动,似乎是厨师帽白狼正慌忙朝什么人下跪。

“参见……您,您怎么会……”

“嘘。”

“……遵命……”

房门隔音很好,尼禄没能听清关键信息。

他抿了下唇,抹去大腿上的血珠,掀起被子躺进去,佯装已经睡着。

门板轻轻打开。

裙摆和地毯的轻微摩挲声,在已经入秋的王都寒夜,莫名显得温暖。

床垫的一侧塌陷,似乎有人悄悄坐在床侧。

但或许是看见尼禄已经熟睡,对方不愿出声,便只是这样静默注视着他。

“唔……”

尼禄等了约莫十分钟,感觉对方仍没有离开的意思。

便故意作出懒懒翻身的模样,一只手碰到了对方的手臂。

“……谁?”

“噢,尼禄,抱歉……把你吵醒了。”

昏暗的寝室里,响起温柔的女声。

侍女旋动门边的夜灯,眼前的一切都在缓慢清晰。

一个身着美丽宫装的妇人,正侧坐在床边。她有一张极柔和的面孔,因为保养得极好,只是鬓角有些许泛白。

在妇人温柔地低垂脸庞,一边微笑注视他,一边用手掌轻轻抚摸他的额头时,尼禄一直在目不转睛盯着她。

他难得有些迷惘。因为他与兄姐们相处的时间足够长,就算骤然见到他们成年后的模样,也能在一瞬间辨认出来。

但眼前眉眼温和的妇人,他竟然一下没能认出来。

直到妇人被他的模样逗笑,像幼时一样,探身捏了捏他的鼻尖。

“傻孩子,怎么一直盯着我看?像不认识我了似的。”

她身上特有的Omega香气,连同那股特有的、充满安全与依恋的气息。

——就这样毫无预兆撬开了尼禄一生中最初、最深的疤痕。

纵然踏遍荆棘,一生都在血与火中搏杀。

然而到这一刻,银发皇帝的嘴唇,仍然不可自抑地开始颤抖。

“……”

“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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