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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伊娃在一小时后匆匆赶赴王都。

白狼骑之前见过伊娃。

他侧过身, 把这位黑发蓝眸、长相跟某位觊觎者有八成相似的女士放进寝宫。

但把她身后的另一个少年拦下。

白狼骑冷冷逼问:“你是谁?”

少年一身骑士戎装,身姿挺拔,腰间配着一把银色长剑。

漂亮的眉宇间,有股令人陌生的坚毅。

他明显是个Omega, 身上散发着极淡的Omega信息素, 跟在场的Alpha都保持一定距离。

听骑士这样问,他反倒自己愣了愣, 然后没好气地回答:

“我是陛下亲自册封的骑士——米弥尔·安德烈斯, 陛下在镜泉星系的协理人。尽管我不是狼骑, 或许没有让狼骑首领这种‘贵人’记住的必要,但我们之前是见过面的, 不要表现得我是从未见过的可疑人物,可以吗?”

白狼骑按在枪上的手并没有放下。从那双凛冽的眼灯判断,白狼骑显然还在飞快回忆他是哪位,尼禄什么时候又册封过他。

米弥尔额角暴出青筋。

他闭了闭眼, 用一种跟刚才完全不同的娇柔语气, 复述:

“……‘我想为陛下侍寝是发自真心~因为陛下长得好看又对我这么好,如果真的可以睡到陛下那不是赚疯了?’……”

白狼骑:“……”

说册封他还真想不起来, 但一说到“睡陛下”, 他就一下子想起来了。

……是很早的时候,哈里森大公送给尼禄的一个Omega。

仗着尼禄对Omega更加包容, 一有机会就想爬小殿下的床;

甚至还在未分化的小殿下面前百般勾引,企图玷污小殿下效忠帝国的赤诚之心。

白狼骑迅速将眼前的Omega少年, 与某位野心勃勃的觊觎者画了等号。

他转头冷冰冰质问海德里希:

“你让自己的亲生妹妹充当陛下的临时侍官, 我不清楚这里面包含多少你的觊觎企图。但因为当前伊娃小姐的确是最适合的人选, 为陛下考虑我不会反对。可是让这位‘骑士’过来又是什么意思?我还以为在场诸位都默认这件事是最高机密, 现在牵扯进来的人越来越多, 元帅阁下莫不是将此当做儿戏?”

海德里希眉心一跳。

他刚刚差点当场发情,全靠从前的训练和理智,才艰难遏制住。

但Alpha在发情时的暴躁,还是或多或少使他火气飙升。

他毫不留情地反驳:

“或许只有早对陛下心存邪念的虚伪者,才不吝于以最卑劣的方式揣测他人。伊娃是帝国当前屈指可数成功做过腺体摘除手术的人,就算她与我毫无关系,且远在千万光年之外,为了使陛下安全度过易感期,我也会直接将她绑来,并且将她与她的家人永久软禁在王都,确保秘密不会泄露。”

加涅:“……不好意思,觊觎企图和心存邪念都是什么意思?我的心率好像有些快可能心脏病要发作了。”

伊娃冷静地:“哥我谢谢你。以及米弥尔是我带来的,因为他的个人经历,他所拥有的Omega相关知识,是整个镜泉星系最丰富的。每一位被接入镜泉的Omega,在出现各种生理状况时,都是由米弥尔接手照料的。这是在分化不久后就切除腺体的我,并不具备的实战经验。同时,在长期接触观察中,我也验证过他对陛下的绝对忠诚度,这点我跟加涅老师也讨论过了。”

“我在来之前就打过高剂量的抑制剂,不会跟Alpha发生反应,也不会加剧陛下的易感期。”

米弥尔冷淡道,

“你们更可以再次让我戴上阿西莫夫项圈。只要指令是服从陛下而不是其他,我就不会有任何怨言。”

叶斯廷在看时间:

“睡眠气体的时效快过去了。陛下在处于易感期时,我不能接近他,更不可能开展项圈摘除手术。但陛下在对蝎尾战争中用过的抑阻场装置,我之前有改良过能使项圈暂时失效的版本。稍后我需要伊娃小姐在我的指示下,在陛下的项圈里植入抑阻装置。

“但这只能解决项圈跟Omega易感期的对抗,陛下还是会面临Omega易感期特有的……的……某些不适。我们需要尽快作出决定。”

白狼骑眼灯闪动,最后退开了。

在这一个瞬间,他竟然十分痛恨自己作为Alpha的身份,这让他在侍奉尼禄这件事上,头一回如此有心无力。

但随后,他就看到了另外两位Alpha的狼狈状态:

叶斯廷依旧紧贴着墙根,海德里希依旧跪在地上起不来,显然是不得不掩饰一些尴尬的生理状况。

骑士低头看看自己腿上的枪伤,挫败感多少减轻了一些。

紧接着,在加涅的指挥下,所有Alpha被赶出寝宫。

伊娃以最快的速度清理卧室,将一切有可能沾染Alpha信息素的事物清除,然后跟米弥尔一起,用悬浮床将沉睡的尼禄转移到卧室。

他们一接触尼禄的身体,就发现他已经从里湿到外,连最外层的王袍都湿透了。

伊娃低声:“陛下的寝宫里会有隔水垫吗?”

米弥尔:“陛下一直是Alpha,怎么会有隔水垫。”

伊娃皱了一下眉。

他们现在身上已经完全沾染尼禄的信息素,基本不可能离开寝宫范围。

但对于易感期的Omega来说,隔水垫这种东西……

她并不想委托那几个Alpha去弄。

……尤其她亲哥。

……众神在上。天知道她火急火燎往王都赶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她哥痴汉状抚摸陛下画像的画面。

她真怕自己来迟一步,她哥马上就会按捺不住做点什么。

好在米弥尔拎了拎背上的大包,很沉稳地说:

“我带了隔水垫。但陛下的状态很像是要脱水了,我们要尽快准备葡萄糖和营养剂。”

但皇室有极严苛的规定,卡厄西斯要入口的食物,必须由狼骑层层把关。

他们没有办法,只好又去联络白狼骑。

米弥尔把门窗完全封紧,床上铺好隔水垫,小心翼翼把尼禄转移上床,然后排查通风系统,确保跟镜泉宫的Omega易感期专用密封室相差不远。

伊娃则清理干净身上的信息素,才敢打开房门。

她是去找白狼骑取营养剂的。

本以为那几个Alpha,早在被赶出宫时就走了,然后该干嘛干嘛去;

谁知一打开卧室门,三个高大的Alpha就堵在门口,目光几乎要把门板透成筛子。

“——什么?!”

伊娃骇出一身冷汗,“砰”地关紧房门!

里面的米弥尔,更是迅速落下所有门锁,手持银剑,死死把守在门边。

他生长在调教所,实在见过太多平时文质彬彬、在某些时刻突然变成野兽的Alpha了。

哪怕知道自己绝不可能拦住外面的三个顶级Alpha,但哪怕豁出性命,他也不愿意让陛下落入那种境地。

“……请问你们是否明白Alpha接近易感期Omega有多危险??”

伊娃质问,

“或者你们对自己的控制力就这么自信?自信到可以用陛下的安全来打赌?”

海德里希顿了顿,主动后退两步——但也就仅仅两步了。

自从刚刚被尼禄的信息素冲击过大脑,他一贯冷静的蓝眸,就一直在隐隐发红:

“伊娃,你知道我小时候受过信息素对抗训练。无论多……”

伊娃:“……你就是我认为最危险的因素我亲爱的哥哥,你最好明白我在说什么。”

海德里希蓝眸一闪,立刻调转炮口:

“因为某位对控制力过度自信的骑士,显然认为自己依旧能跟易感期的主人亲密接触。我有义务提醒他,陛下现在已经不再是未分化时,再想像之前那样胆大妄为,就会酿成永久性标记的灾难性后果——或者说,这就是他想要达成的愿望?”

白狼骑反唇相讥:“我来这里是为了给陛下带营养剂和葡萄糖。同时我必须提醒你,不管陛下分化成Alpha还是Omega,保证寝宫安全永远是狼骑的责任。而你,作为帝国的首席元帅,抛下帝国的战后事务不管,固执地紧追进入寝宫,你是当真只为了帝国大义,还是想趁我无法贴身守护陛下时,见缝插针肆意妄为?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其实你心里一直在暗自窃喜,不是吗?”

加涅:“……抱歉我的心脏病好像又要发作了。”

天啊,阿撒迦上将如果在这里该多好!

老帝师绝望地想。

几次御前会议接触下来,他感觉那是个相当沉默稳重的兵王,至少面前这两个Alpha万一失控,陛下身前还不至于只剩下他和两个原生Omega挡着。

“所以你懂了。他们就是我留在这的理由。”

叶斯廷面无表情道。

他将手里的项圈抑阻装置交给伊娃。

“我会远程指挥你如何安装。请千万注意,不要划伤陛下的脖子……”

……

当尼禄睁开眼。

他盯着熟悉的床帐,蓦地愣了一下。

因为在理智涣散前,他只来得及听见系统在大叫什么“是6分钟不是9分钟”。

根本来不及痛骂系统,他已经被卷入随机惩罚的深渊。

但能再次睁开眼睛,并发现自己依旧身处皇帝卧房——这是他根本没预料到的。

尼禄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身体。

想象中变成肉泥或怪物的惩罚没有降临。

他的手脚仍然是人类模样,只是浑身异常酸软,腹部一阵阵传来热意,后部也湿漉漉的……总之非常不适。

……又是圣子之吻的副作用吗?

尼禄指尖抓着枕头,弓着腰磨蹭了一下床垫。

这种感觉若有似无,竟比圣子之吻的副作用还要难熬。

像有无数人正用特制的羊睫毛,持续轻搔着他的身体内外,可他却根本找不到攻击或逃离的办法,只能就这样生生忍受着。

但尼禄曾与疯症这种级别病症抗争过,他只是用力咬了一会儿指尖,就一点点冷静下来了。

算算时间,现在刚好是分化期结束的前后几天。

有可能是他在猩红上分化了,正式进入Alpha的易感期,才会如此难捱。

Alpha,分化,狂躁……

疯症。

几个关键词如电光石火般,瞬间刺入他的大脑。

尼禄的瞳孔蓦然缩紧,第一反应,就是去摸脖子上的项圈!

银色项圈还在,也被脖子上的细汗浸得湿漉漉的。

但支配他身体的“帝国意志”,却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要知道Alpha正式分化后,狂躁的易感期将会把疯症推向一个新的巅峰。

如果失去项圈的控制,他——

【系统。】

尼禄紧紧咬牙,瞳孔微微震颤着,

【系统!】

随后,他才想起来,系统为了救他,卡进了猩红的操作面板里,现在已经不在他的脑中了。

“……阿列克谢!阿列克谢!!”

他又挣扎着呼唤白狼,却发现声音很不对劲,像被春酒长时间浸泡过。

两个人闻声赶来,躬身在床边行礼,声音很激动:

“陛下!”

看清这两人是谁后,尼禄再次愣住。

“怎么会是你们?”

他蹙眉,显然没料到此时出现在他的床边的,竟会是伊娃和米弥尔,两个疯症的不知情者。

但很快,尼禄的智脑就收到了通讯申请。

熟悉的狼脑袋,出现在尼禄面前的光屏上。

他本以为白狼骑因故离开王都,结果一看背景——

他竟然就在卧室外的走廊上。

尼禄:“……”

他迷茫地眨着眼,想破了头,也没搞懂对方在一门之隔跟自己视频通话的原因。

“……小殿下,您现在感觉如何?伤口会不会很疼?”

白狼骑的声音也很激动,但尼禄却微微眯了眯眼。

他跟白狼骑从小一起长大,一下就听出对方语气里有种小心翼翼,似乎是隐瞒着什么事情。

“我的项圈失效了。”

尼禄被伊娃扶着靠在床头,双眼紧紧盯着他,

“为什么?是谁做的?”

“陛下。因为分化后的易感期,是在信息素领域对理智产生作用;而您此前的病情,则属于脑神经领域。我们不能百分百判断,项圈会采用什么激进的手段,让您在易感期强行保持理智。”

海德里希冷静的脸,也出现在光屏中——这让尼禄感到更加无语。

……明明是推开门走几步的事情,他们竟真能干出在门口打远程通讯的行为。

“因此,我们不得不先把项圈的功能抑阻,进行观察后再做出决定。请无需担心,您的床头有睡眠气体装置,一旦您的‘病情’再次发作,这个装置将提供保险作用。”

“你没有说服我,元帅。”

尼禄冷冷地说。

“我选择戴上项圈,是为了在帝国危难时将君主的作用发挥到极致,而不是像个废物一样躺在太阳宫,妄想一觉醒来敌人就会逃跑。项圈不会为了区区易感期就把我杀死,就算最后只让我剩下躯干和头颅,它也会让我活着坐进猩红的驾驶舱!

“所以,谁给你们的权力抑阻项圈?而最令我吃惊的是——你竟然会同意,白狼?”

每当银发皇帝发怒的时候,雷霆般的压迫感,便会沉沉从身上汹涌而出。

伊娃和米弥尔之前一直被温和对待着,从没出席过尼禄主持的会议,也从没见过尼禄训斥贵族的模样,这会儿竟吓得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

但光屏前的Alpha们,到底比他俩多一些抗压能力。

很快,光屏中又换了一个人,白发秘书官神情温和,轻声细语地跟他说:

“项圈有80%的概率会让您破坏腺体,这样也没关系吗,陛下?如果您的病情在后期大有转机,实际并不需要到只剩头颅和躯干的地步,到时您又该如何照料战后满目疮痍的帝国呢?”

尼禄盯了他一会儿,垂下眼眸。

叶斯廷说的确实很有可能发生。

因为他在佩戴项圈时,是倾向于让它将自己作为战争机器而使用的,没有考虑过一丝一毫活到战后的可能。

当时疯症的激烈程度,加上战胜后必然面对的“随机惩罚”,也没有让他过多考虑这方面的问题。

一旦侥幸活下来,就意味着他的职责将会进入第二阶段——

那就是,尽快为帝国留下合格继承人。

为了完成这项任务,他的腺体当然要完好无损。

但现在让他最想不明白的是,明明在分化期时,疯症已经进化到随时爆发的恐怖程度了;

可从他这次醒来、到跟他们说完这些话的时间里,疯症好像并没有要发作的预兆。

“……你们究竟为什么要在门外跟我讲话?”

尼禄终于有空问出这个问题。

话音落下,门内门外一片沉默。

“小殿下,”

白狼骑的声音有点艰涩,

“秘书官大人给伊娃小姐留下了一些仪器,您可以……自行做些检测……”

虽然前半生颠沛流离,但从没在白狼口中听过“自行”这两个字的尼禄,沉默了。

“……自行?”

尼禄小声说,

“你终于厌烦当我的白狼,所以才将我丢给伊娃和米弥尔?”

“——众神在上不是的小殿下我绝不会这样想!!”

要不是叶斯廷和海德里希死死拽住白狼骑的披风,没人怀疑骑士下一秒就会破门而入,然后在床边咣咣磕爆狼头。

尼禄皱着眉,低头看看伊娃递过来的仪器架。

伊娃想把腺体识别器递给他,但尼禄却直接忽略了她的手,拿下仪器架上的脑波扫描仪。

他现在没有系统,只能靠自己搞清楚疯症的发展程度了。

扫描仪一寸寸扫过他的大脑,读出长长的脑波图。

在看到脑波图时,尼禄刚刚才平复下来的心脏,蓦地又疯狂跳动起来。

他不敢置信地确认检测结果,并再次对自己进行扫描。

第二次扫描,脑波图显示的结果,依旧是平稳的。

虽然比正常人的波幅要大,但跟分化期狂躁不堪的脑波曲线相比,已经好上太多太多了。

……什么意思?

尼禄发现自己醒来后,脑子就一直跟不上变化的现实。

他的指尖微微发着抖,在伊娃和米弥尔困惑的目光中,再次扫描自己的大脑。

还是同样的结果。

波幅略大,但已经趋于平稳。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他又开始不自觉用指节摩挲下唇,把娇嫩饱满的唇瓣,完全磨得通红。

……那个曾经将他折磨得生不如死,横亘在他与理想中间的最大的敌人;

那个笼罩在他的生命中,笼罩在整个卡厄西斯家族头顶的最浓重的阴影——

就这么突如其来、毫无预兆地。

鸣金收兵了。

“……我需要更多不同种类的脑波检测仪。”

尼禄低声说,声音有些抖。

“任何产星,任何精度都可以,越多越好。阿列克谢,请帮我找来。”

白狼骑看不到检测结果,虽然很困惑,但还是立刻应下:

“遵命,陛下。”

伊娃在旁边拿着腺体识别器,举得手臂都酸了,但见尼禄一直神色凝重,硬是一声也不敢吭。

米弥尔见状,悄悄把腺体识别器拿过来,在床边单膝下跪,朝尼禄行了标准的骑士礼,然后将腺体识别器双手奉上。

尼禄这时才注意到他俩,轻声说了句抱歉。

他一手接过腺体识别器,一手还紧紧攥着脑波检测仪,就像害怕检测结果会自己长腿跑了似的。

在打开前,他又看看跪在地上的米弥尔。

尼禄微微一笑:“你变化很大,米弥尔。我很惊喜。”

他还记得,从前的米弥尔是个菟丝花般的Omega,眼中似乎只有侍寝攀附一条路可走。

但现在,他已经是个身姿挺拔、眼神坚定的骑士了,显然在镜泉宫的修炼大有成果。

少年Omega本来正笔挺地跪着,听尼禄这样说,一下子从脖子红到耳根,又显出几分从前的扭捏样子。

他嗫嚅着说:

“陛下的教诲……我一直谨记在心。无论身处何种境地,都不能放弃与命运相搏。拥有自己的实力前,决不向任何人透支依赖……”

尼禄挑了下唇,落在米弥尔眼中,还是曾经耀眼高贵的模样。

他差点脱口说现在要他侍寝也完全没问题,但想到尼禄马上就要面对的现实,他的心又慢慢提了起来。

门外的Alpha们也突然沉默下来。

自旧联邦战乱,Omega地位骤降,AO间的地位差距便越来越大。

期间,皇室也曾有君后做过努力,但每次都会随着政局动荡而无疾而终。

在大部分星域,“你一定会诞下Omega崽子”这句话,甚至被人们视作最恶毒的诅咒。

尽管因为良好的教育,Alpha们不会对Omega存有偏见,但他们依然害怕会在如此高傲的君主脸上,看见哪怕一丝失落、甚至屈辱的表情。

“……陛下,”

海德里希甚至不能忍住焦虑,出声打断他,

“您在猩红的肩甲上巡视时,是否能想起,当时附近是否有什么异状?”

尼禄表情微沉。

他当然记得那个时间点,就是主系统降下“随机惩罚”的时刻。

海德里希既然这样问,就说明“惩罚”的确已经到来了,这个世界必然发生了某种重大异变。

尼禄再次检查过自己的身体,并没有发现外形上的异常。

随后,拿着腺体识别器,伸出舌尖,将探头对准舌下的腺体,轻轻按了下按钮。

“滴”的一声。

机械音:“腺体识别:Omega。等级:S级。”

尼禄呆了一下。

“嗯?”

他又测了一次。

“腺体识别:Omega。等级:S级。”

尼禄问叶斯廷:“这个腺体识别器的准确率是多少?”

“……没有,陛下。”

叶斯廷微微攥紧拳头,轻声回答,

“在提供给您以前,我已经对它进行过全面检查,并对在场所有人都做过测试。它的准确率是100%……”

尼禄:“哦。”

他第三次识别腺体。

依旧是S级Omega。

尼禄:“这意味着,我现在从一个原生Alpha异变成了Omega,是吗?”

“……恐怕是这样的,小殿下。”

白狼骑紧张地抠着门板,他害怕尼禄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更怕尼禄会因此而痛苦,狼头恨不得扎到门板另一头。

“狼骑已经在现场勘察,希望找出原因……”

尼禄:“嗯。”

卧室内外一片沉默。

每个人都在那方狭小的光屏里,焦灼地观察着尼禄的表情。

不过,尼禄面上的神情,比起震惊或屈辱,倒更像是在凝神深思着什么。

随后,他就将腺体识别器放到了一边去,另一只手还紧紧抓着脑波检测仪。

他跟光屏中的男人们面面相觑着,等了好几分钟,都没等到下文,不由挑起眉:

“还有呢?”

海德里希罕见地结巴起来:“还、还有……?”

“在那之后,帝国还有什么异常状况吗?”

尼禄紧紧盯着他们的表情,眼神非常冷。

“王虫应该没有复活,是吗?帝国取得的胜利是毋庸置疑的,没有发生什么机械降神的变故,或者遭到另一波虫群突然进攻吧?”

他接连提出了许多假设,均得到否认的回答。

在确认过帝国的胜利,的确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时,众人只见尼禄慢慢放松肩膀,朝后靠进床头的软垫里。

“……那就再好不过了。”

自夺回帝位以来,银发皇帝首次舒展眉眼,露出了完全放松的、饱含欣喜意味的笑容。

他轻声喃喃着没人听得懂的话,素来冷戾如电的红眸,竟弯成了漂亮的月牙。

但倘若仔细观察,少年雪白的眼睫,是微微湿润的。

“我做到了。这一切……这么多年,终于能有一件事顺心遂愿。我做到了。”

少年皇帝毫无保留的快乐笑容,把所有人都看得愣住了。

但短短几秒,尼禄就敛起笑容,又恢复往日冷淡模样。

他说:“向我汇报。”

……谁都没能料到这副情景。

在尼禄突然分化成Omega以后,帝国元帅、战时宰相、大学士和狼骑之首,共同聚集在卧室外的走廊上,隔着一道用来防止信息素传递的门,跟正处于Omega易感期的、甚至脸颊依然潮红的君主汇报工作。

持续两周的虫群清扫工作,其实也已经到了尾声,帝国80%以上的宙域,已进入半迎敌半善后的状态。

因为圣子昏迷,导致剩下的虫群不受控制,但因为规模已经大幅缩小,而不足为惧。

海德里希在赶来寝宫前,本就已经及时调整过舰队编阵,将剩下的虫群清扫干净,也只是时间问题。

“等一下。”尼禄打断,抬起红眸,“圣洛斐斯昏迷?”

“是,陛下。”

海德里希低声说。因为善后工作全是他一个人担下来的,他一边汇报,还一边冷冷睨着另外两个男人,

“鉴于此前有士兵在看到他时发疯,我指派机器人军团将圣子殿下送回圣宫,并用医疗机器人和医疗舱看护。圣宫周围的布防也已完成了,但陛下,看到那个状态下的圣子殿下的,并不止有士兵,还有许多平民,在战后工作中,对宗教舆论的控制,或许会是最棘手的一项。”

“圣洛斐斯昏迷前后,有什么异常状况吗?”

尼禄问,

“他是因为失血过多,或体力不支昏迷的吗?”

海德里希:“医疗机器人还在排查原因,陛下。”

“至于异状,”

虽然不知道尼禄为什么一直在执着“异常状况”,但叶斯廷也开始从各领星中的战况报告中快速筛查。

“圣子殿下昏迷后,被控制的虫群骤然失控,许多领星指挥官措手不及,导致部分领星出现了受灾状况。其中,德尔斐星系的圣殿区域,受损非常严重。圣殿完全坍塌,奥林匹斯圣山也在舰队和虫群的交火中,几乎被夷为平地。”

尼禄垂下眼睫,微微皱了皱眉。

圣山深处藏有“圣殿工程”的秘密,这件事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圣山被夷平,就意味着那些秘密,很可能永无重见天日的机会了。

“是只有德尔斐圣殿受损最严重,”

他缓声问,

“还是其他星系,也都有同样状况?”

“其他星系也有,陛下。从战况录像来看,基本都是虫群突然脱离控制,舰队反应不及导致的。”

叶斯廷边思考边回答,

“德尔斐星系的战斗录像也是一样。我之所以提及圣殿,只是因为它跟圣子殿下的强关联性。以及如元帅阁下所说,战后的帝国宗教界将再次迎来震荡,可能会很棘手。”

他又向最高议会的成员们了解了其他情况,包括避难人员回归、战后物资紧缺问题。

在刚刚醒来时,他靠着用疯症锻炼出来的意志力,强行镇压易感期的生理状况,使自己的注意力高度集中。

但随着时间推移,加上确定帝国战胜的结局已不会再扭转,他起初紧绷的神经,也开始逐渐放松。

尼禄一开始只觉得身上的睡袍有些粗糙,把他本来就嫩的部位,摩擦得火烧火燎的。

他只能不断调整坐姿,避免触碰到布料。

但仔细一看,睡袍又是他未分化前爱穿的那件,材质和面料都特别舒适,理应不存在摩擦的问题。

他起初还能忍耐,但这种情况却随着心情放松,而渐渐愈演愈烈。

连伊娃都敏锐地觉察到他小动作增多,不由低声提醒:

“陛下,您现在处于易感期。或许暂时放下公务,在5-7天内安静休养会好些……”

尼禄浏览着光屏:

“无碍,我在分化期也一样工作。而且——5到7天?帝国刚刚经历了一场特级入侵战争,我不能7天都放着它不……”

他回答的时候,身体还在难耐地调整坐姿,却一时不慎,让被子的尖角戳到了胸口。

……少年冷淡的尾音,一下子变了个调。

正冷静汇报工作的海德里希,也突然噤声。

尼禄雪白的脖颈透红。

他急促喘息一声,将布料尽量拉远胸口,同时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似乎根本没搞懂刚刚强烈的刺激感是什么,又从何而来。

“……陛下,那个……Omega的身体跟、跟Alpha会很不一样……”

米弥尔欲哭无泪,尽量以最隐晦的方式劝说,

“我、我觉得,您或许很需要花些时间来适应……”

门外的走廊里。

三座雕塑僵立着,一片死寂。

良久,才不知从哪座雕塑的方向,传来一声很响的吞咽口水声。

加涅:……他耳朵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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