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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

当帝国秩序逐步回到正轨时。

加涅也终于给尼禄递上正式的候选配偶名单。

他有些惴惴的, 提前给尼禄打预防针:

“陛下,我有必要提醒您一件事:您的择偶要求,是对方出身平民或边境贵族,尽量远离政治中心, 且不能在军中担任要职。

“虽然历代卡厄西斯君主的择偶范围多是如此, 但他们遴选的是Omega君后,而您选的是Alpha伴侣……”

尼禄困惑地挑了挑眉, “所以呢?”

加涅:“我的意思是, 原生Alpha一般都有精神力和强壮体质, 在帝国当前大环境下,他们能获得的机会, 远比Omega或Beta要多得多。

“然而纵使有这样明显的社会资源倾斜度,在您此前这样大规模的人才甄选、军队扩招过后,依然能保持……emmm……保持平凡的Alpha,您需要对他的能力水准, 有一定的心理准备……”

“我是在选择配偶, 不是国之重臣。”

尼禄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听罢, 松了一口气。

“我不需要配偶的能力有多出众。他只要能作为我的战友, 协助我完成皇室绵延子嗣的任务即可。”

加涅:“……”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从尼禄嘴里听见“战友”这个词, 他就忍不住要多冒一根白发。

他恨不得捉着尼禄的手,苦口婆心告诫婚姻是需要慎之又慎的终身大事, 跟行军打仗根本就不是同一回事。

但老臣的教条原则限制了他。

让他只能默默躬身, 恭敬地认可尼禄的选择。

尼禄大致把名单翻看了一遍。

老学士的初次遴选, 共计选出了9个候选人, 8男1女, 信息素匹配度都在46和46.2之间。

并且全部经过严格背调,确认他们目前不存在感情关系。

每一个人都有一份厚实的背调档案,证明家世清白,无遗传疾病,五代以内的亲属都没有犯罪前科。

尼禄沉默对着9张照片,居然感到一丝无措。

若换作从前,每个卡厄西斯在到了择偶年龄时,必定会被大大小小的家族成员围坐一圈,看似严肃谨慎,实则七嘴八舌地乱出主意。

这样的皇室内部会议,甚至会持续上好几个星期。

但他不再有这个机会,也并不知道在面对婚姻时需要考虑什么,只能像头一回指挥战役一样,全凭猜测和课本知识,跌跌撞撞地往前试探。

“我注意到男女比例很悬殊。”

尼禄下意识先去看候选人中唯一的女性Alpha,她看上去像个和善的大姐姐。

“根据帝国的人口统计数据,Alpha的男女第一性比例应该是5:5。”

“根据您所界定的候选者范围,遴选结果确实就是这样。”

加涅大学士也很无奈。

“原本在匹配度筛选中,有许多女性Alpha符合条件。但在背调阶段,我发现她们之中大多已晋升到军政中高层,或有晋升趋势。按照您的择偶标准,她们或许有些不合适。但如果您相对更愿意接受……”

“不,就这样吧。您做得很好。”

尼禄又开始对着那9个全息脑袋发呆。

他没有想法,只能先朝白狼骑招了招手,请他也过来看看。

白狼骑自加涅进房汇报,就一直一声不吭听着。

此刻他大步迈过来,尼禄只觉得他脚步像大象跺脚,咚咚地像要把他的书房跺穿。

骑士走到桌边,狼耳朵死板地立着,眼灯用力瞪着9个脑袋,看起来像准备掏枪把他们当靶子射穿。

尼禄先随手指其中一个:“阿列克谢,你认为他会适合吗?”

白狼骑瞪着眼灯,像倔驴似的不出声。

尼禄转念一想,他的小伙伴是从成为骑士开始,就要宣誓不娶妻不生子的,在婚姻方面的经验,估计也跟自己一样浅薄。

或许还是要拿给御前议会成员参谋,尼禄想着,对白狼骑说:

“没关系,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说你的第一印象吧。”

白狼骑:“他很丑。”

加涅:“……”

尼禄:“嗯?是吗?我觉得还好?他……”

白狼骑突然提高音量,甚至激动到小小破音:

“我认为他很丑!”

尼禄愣了愣,对骑士突如其来的激烈控诉感到惊讶。

他并没有很在意,指到下一个:“那么……”

白狼骑:“他的头发很干枯。”

加涅:“……”

尼禄看了看档案,拿不定主意:“是……吗?但我不认为这是一个缺陷……”

白狼骑神经质般碎碎念:“他一定会影响小小殿下的发质。当小小殿下进入皇家幼儿园的时候,可能会被其他孩子嘲笑并起外号——请容我直言陛下,他会被其他小朋友排挤,然后度过一个相对孤独的童年。”

尼禄:“……这么严重吗?”

尼禄指了一圈,全都被骑士无情否决。

最后指到他认为很和善的大姐姐Alpha,白狼骑瞪着眼灯看了半天,最后猛地憋出一句:

“……她很……穷!”

加涅:“……”

尼禄皱起眉:“阿列克谢,你为什么会有这么刻薄的想法?我在平民和边境贵族中择取配偶,家境不如贵族丰厚,也是必然的。”

他没能从骑士这里得到有建树的答案,不得不再次在御前会议后召开内务会议,希望能获得更多视角的谏言。

然而他发现,他不该过早指责自己的骑士刻薄——比他刻薄的大有人在。

海德里希掀掀眼皮,神情姿态无一不让人联想起“职场暴力”4个大字:

“陛下,亚历山大·布朗?

“他的教育绩点从未超过B-,身为一个Alpha,参军后却被精神力检测系统分配到后勤部队而非前线战斗部队,入伍三周就从脚手架跌落骨折,因无法忍受而递交退伍申请回家。

“退伍后想筹钱做生意,却轻易被同伴诈骗,导致失去了所有的本金,至今仍然在家中靠父母的社会福利生存。

“我很少会这样评价一个Alpha,但今天我会这样评价他——在进入这个名单以前,他度过了毫无价值的人生。”

尼禄听着帝国元帅尖刻的锐评,漂亮的眉梢一直没舒展过:

“……他的确是一个倒霉蛋,但不能轻易用毫无价值来形容。

“我知道你在皇家学院的绩点数一数二,但这不能成为你轻易蔑视平凡人的理由。我记得你在德塔要塞的部下,甚至还是鱼龙混杂的流放犯,可你依然令他们变成了对抗星盗的士兵。

“那个时候的你去哪了?海德里希?我不知道获得元帅权杖能让一个人的改变这样大。”

海德里希寸步不让:“我坚决认为他不会是合格的君主伴侣。阿撒迦也从后勤部队起步,但他如今已经是帝国特级上将、第一军团的首领和军队中的英雄人物。起点过低并非问题的,但此人在这件事中体现出的韧劲和进取心完全不合格。”

自这场辩论开始,阿撒迦就一直攥着拳,很紧张地看着尼禄的表情。

一听提到他了,他急急接腔:“是的陛下,我……我认同海德里希元帅的观点。”

尼禄闭了闭眼,额角青筋暴起:“——你当初进后勤部队就是他害的。是我千辛万苦把你捞回作战部队的,阿撒迦!”

白狼骑在旁刚正不阿道:“他太老了,陛下。他足足比您年长9岁!”

尼禄:“——你也比我年长9岁!”

最后轮到叶斯廷,他一直在仔细翻厚重的背调文件,思忖许久,才轻轻对尼禄说:

“这位候选者的确不太适合您。我们再看看下一个,好吗?”

海德里希立刻拿起光屏:“好的,下一位。这位女性Alpha奥莉维亚·戴维斯小姐,我认为她的履历展示出了她不合时宜的进取心。倘若让她成为您的伴侣,就会有被左右政务的危险性。请陛下谨慎考虑。”

尼禄:“——你刚刚还在评价上一位的进取心太弱!”

花费整整一天的时间,尼禄终于在恼怒中理解了一个事实:

他根本不可能从这帮人嘴里得到有效建议。

连带他战后每日探访圣宫的行程,都被这几个家伙耽误了。

在这个议事厅里,政见不同是很常见的状况,尼禄也乐于与能力卓越的臣子反复推敲辩论。

这有利于让他避开认知局限性,无限接近正确答案。

但在从前的辩论中,他至少能得到最优秀的解法;

在今天这场从天亮持续到天黑的内务会议里,他无数次诚恳发问“那么你们认为更好的方案是?”,刚刚还在滔滔不绝细数候选者缺陷的几个Alpha,却都像是突然成了锯嘴葫芦,你看我,我看你,就是不肯看尼禄。

最后是在旁听会议的伊娃,无奈地捏捏眉心,提出了今天最有用的建议:

“陛下,您不必现在就做出选择。完全可以先将候选者逐个召到王都来,一一接触后再做决定。”

海德里希的指尖猛地颤了一下,一双蓝眸“铮”地射向伊娃:

“这个做法太浪费陛下的时间,应予以驳回。”

伊娃:“……哥我知道你很急,我是你的亲生妹妹,如果你还能记得的话——所以你看我的目光是不是可以少些杀人意图??”

尼禄支着自己的眉骨,雪白的眼睫闭合着,明显已经难掩暴躁。

良久,他突然出声,截住乌泱泱的无效讨论:“够了。这件事我自己处理,你们不用插手了。”

说着,他把手里的光子笔往桌面上一丢,冷冷说了句:

“散会!”

小腿一翘,就让白狼骑把他抱回寝宫了。

尼禄起初是有心想接见那位唯一的女性Alpha,但在敕令即将下达时,他意外得知这位Alpha,有离开帝国游历宇宙的计划。

出于尊重对方意愿的考虑,尼禄不得不将她从名单中剔除,目光回到名单中,另外8位候选 Alpha身上来。

大致浏览过一圈,他挑出了一名当前匹配度最高的Alpha,数据显示是“46.29”。

这位名为内森·莫顿的Alpha,出身北境没落贵族。虽说是贵族,但家族资产状况已经跟底层平民无异。

为了负担维护家族庄园的资金,内森甚至需要每天出门打零工,从民用飞艇维修到发传单,有什么活他就接什么,就这样兢兢业业十多年,但账面上的储蓄金并没有很大改善。

至于长相,尼禄习惯随时评判下属的能力,但极少会鉴赏别人的五官。

不过,就他自己的审美水平看来,内森应当算是清秀,因为他长着一头棕发,总共一个鼻子两个眼睛,也没有比别人多或者少几个。

除了匹配度和勤勉,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加分项:

内森·莫顿出生在卡戎星系。

尼禄对卡戎星系有种莫名的滤镜,因为那是他加冕以来第一个直辖星系。

但这个事实,引发了尼禄更多的困惑。

正因为卡戎星系被他掌权的时间最早,其中无论社会福利,还是无偿教育基地建设,都已经远超其他星系水准。

甚至在内森继承的庄园附近,就有提供成人职业培训和再教育的公益基地。

若换做是逃亡时的尼禄,他必定会死死抓住一切机会,让自己挤入时间更值钱的赛道,然后一步步补足自己的信息差。

而不是在此后一年时间里,依旧四处奔波打零工,每月的开销被庄园吸得精光。

但他是个卡戎人,可能有自己的主张。

尼禄顶着厚重的卡戎滤镜,善解人意地为他开脱。

“我希望能先接见内森·莫顿。”

尼禄做好决定,告诉加涅,

“我们需要在宫廷内设置一个不算突兀的职位,可以随时与我见面,方便我考察我们之间的合适度。但尽可能不要让他与我距离太近,因为我希望在真正敲定人选前,我的第二性能依旧保密。”

白狼骑的盔甲在簌簌发抖,半晌才从牙根挤出一句:

“……他是名单里最丑的!”

加涅:“……或许可以让他成为您的斟酒人?这是早期为皇室提供服务的一个固定岗位,不过后来在缩减宫廷编制时取消了。”

尼禄凝神思忖:“但是皇室规定,但凡我要入口的食物,只能由狼骑负责接取。会不会不太合适?同时,我还是希望,即便我发现他不合适并将他遣回,他也能在这段旅程中获得一定提升。斟酒人的技术含量太少了。”

白狼骑:“是的,他不合适!而且陛下我认为他外型不过关,既没有战士必备的强悍肌肉——”

加涅:“……或者还是从您的御前秘书官开始?但他与海德里希元帅和叶斯廷阁下的能力差距,应该是会非常巨大的……我不确定这会不会影响您对他的看法?”

白狼骑:“——又没有北境人所崇尚的高大身材!同时,我注意到他的脸上还有雀斑,如果小小殿下也有雀斑——”

尼禄冷静道:“虽然我将择偶定义为政治事项,但我还是希望能与真正的帝国要务分开。御前秘书官要协理的国事极其重要,并不是谁都可以担任的。”

加涅:“那就只能从您的寝宫周边下手了。我看到他有维护庄园的经验,或者您可以在您的寝宫花园内,增设一名景观维护师。他可以进入您的花园,但不能进入您的寝宫。同时,您也可以跟他频繁接触,您认为呢?”

白狼骑猛地转头:“——小殿下,您花园里的银叶蔷薇,一直都是我修剪的!”

尼禄无语地对白狼骑招了招手,让他躬身靠近。

当骑士乖乖把脑袋凑到他脸前时,他一把握住了喋喋不休的狼嘴巴。

“就这么决定了。”

尼禄对加涅说,

“我来拟邀请函。老师,请您尽量将这件事做得隐秘一些。”

白狼骑被捉着狼嘴,在头盔里发出狼犬般的呜咽声:

“……他就是……就是不适合您,小殿下……他就是不适合……”

加涅躬身领旨:“……好的,陛下。谨遵您的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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