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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决心不过是记忆的奴隶

别读博,会脱单 Llosa 2985 2024-03-09 11:40:21

在迎接帅哥目光洗礼的时候,闻笛浑身一震,脑子里冒出了一个词——无妄之灾。

自己就像小说中的路人甲,只因从分分合合的主角身旁擦肩而过,就被拉入了争斗旋涡。

他还没脑补完狗血剧情,更戏剧化的一幕出现了。健美的男生噌一声站起来,拿起椅背上的外套,流星一般穿过餐桌,走出了大门。

闻笛原地呆滞了三秒,转头目光炯炯地盯着老同学们:“谁带湿巾了?”

于静怡拿出一个十张小包装的,递过去:“你要干嘛?”

“雪中送炭,”闻笛说,“研究课题。”

于静怡狐疑地看着他,思考这两句八竿子打不着的话:“课题?”

他带着神秘的微笑,站起身,穿过走廊,走到了教授对面。他这么突然走近,教授也没有任何惊讶犹疑的表示,好像他们很熟一样。

“好巧啊,教授,”闻笛说,“需要湿巾吗?”

他把那一包湿巾递过去,边城接过来,把脸上手上的茶水擦干净。衣服救不了了,只能等着自然风干。湿透的衬衣下面隐约现出肌肉的轮廓,闻笛用余光半遮半掩地看着。

形貌狼狈,边城看上去却并不介怀。他向闻笛道谢——只有一句简单的“谢谢”——交还剩下的湿巾。

闻笛接过来,笑眯眯地说:“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今晚研究不出来,这辈子就睡不着了。介意我坐这吗?”

边城做了个“请坐”的手势,闻笛顺势坐在了对面。对上视线后,闻笛发现边城也在看他。

边城的目光一直似有若无地落在闻笛眼睛上——漂亮的杏仁眼,清凌凌的,衬着白净的皮肤,像山茶花上坠着的露水。

在国外待了许多年,满街都是高鼻深目、金发碧眼,兴许是物以稀为贵,花花世界逛了一圈,边城还是觉得东亚骨相最有韵味,温润,淡雅,留白,如同宣纸上晕染的水墨画。

发小的声音在脑中响起:“你做人像祖宗,审美也像祖宗。”

想起宋宇驰,边城皱了皱眉。这人说找工作压力大,让自己请吃饭。挑了日料店,聊着聊着,突然发现自己在看对面的闻笛。

“哦!”宋宇驰飞速扭头又扭回来,“这就是五年前那个人是不是?”

边城点点头。

“你怎么不去跟人家打个招呼?”

“为什么?”边城说,“他又不记得我了。”

宋宇驰看着他,好像他得了晚期癌症:“你要孤独终老了。”沉默良久,又突然精神一振,带着凌然的正义感,自说自话起来:“算了,我帮你吧。”

边城疑窦顿生:“你要干什么?”

宋宇驰突然羞涩起来,把他恶心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给我停下。”

宋宇驰保持着肉麻的倾慕眼神,伸出了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拿开,想脱臼吗?”

宋宇驰突然扭头,然后把茶杯重重一摔。

“你要是敢……”

茶水迎面泼来。

边城抹掉额头上的水,宋宇驰已经逃之夭夭,这家伙胆子真是一年比一年大。他刚要起身追杀,就看到闻笛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包湿巾。

他犹豫片刻,坐下了。

闻笛慷慨相助,让他得以拯救仪表,然后就把手臂搭在桌面,身体前倾,满脸好奇地问:“刚才那位先生是谁啊?”

“朋友。”

“现在朋友流行餐桌牵手了?”

“他是戏剧化人格,动不动就戏瘾发作。”

“还泼水?”

边城沉默了一瞬,说:“那是私人恩怨。”

这是真的。说什么帮他忙,其实就是借机报复。宋宇驰这家伙想泼他很久了。

闻笛挠了挠前额:“他好像看我了。你们聊到我了吗?”

“嗯。”算是吧。

“为什么?”闻笛往前探了探身子,“我和教授不是很熟吧?”

边城看了他一会儿,说:“他也是T大的博士,我说看到了同校的学生,他有点好奇。”

“哦……”闻笛得到了答案,却有种惴惴不安的忐忑。原来只是朋友开玩笑而已?也是,现在直男的调笑尺度比真GAY还大。

世界还在正常运行,教授还是性向未知。

闻笛笑了笑,说:“如果不知道内情,刚才那场面,真的很像……”他说到这里顿住了,他和教授毕竟不熟,随便取笑不合适。

边城接了下去:“分手现场?”

“啊?嗯……”闻笛说,“我自己胡思乱想的,毕竟是两个男人嘛,这么说好像你是……”

“我是同性恋。”

闻笛猛地往后一仰,后背砸在沙发座椅上,双手握着桌子边沿,想在摇摇欲坠的世界中寻找一个支点。“什……”他侧过脸,想听清楚一些,“什么?”

教授是同性恋?

教授是同性恋,还对着他出柜了?

他们才见第三面?

看到他眼神空洞、目光呆滞的神情,边城问:“怎么了?”

“嗯……”闻笛思来想去,还是说出了口,“这种隐私,为什么要告诉我呢?”

“你对同性恋有意见?”

“怎么可能呢,”闻笛摆手,“我自己就是。”

礼尚往来,既然对方都自爆了,闻笛也顺道透个底。让他匪夷所思的是,听到泛泛之交的学生对着自己出柜,边城看上去波澜不惊,顺便回答了他刚才的问题:“我觉得你也是,所以说了。”

GAY达这么准?

“哦,”闻笛长吁一口气,“我还以为,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国内风气变开放了呢。”

边城像是听到笑话一样,扯了扯嘴角。“怎么可能,”他说,“希望你替我保密。”

这种共享秘密的暗示让闻笛喜滋滋的:“T大对教授的性向有歧视?”

“有我也不在意,”边城说,“只是我父亲不希望我到处宣扬而已。”

这句话信息量奇大。首先,教授已经对家里出柜。其次,家里持反对态度。最后,教授接受了来自长辈的压迫,对性向秘而不宣。

这多少和闻笛对他的印象有差距。“令尊不接受同性恋?”

“不,”边城说,“我是不是同性恋,对他来说不重要。我在外人看来不是同性恋,这件事更重要”

闻笛有点噎得慌:“令尊这么……执着啊。”他谨慎地避开“顽固”“冥古不化”这类词。

不过想想,老一辈思想传统,接受不了同性恋,甚至认为同性恋是一种疾病,这种情况很普遍。性解放思潮的风也没刮几年,除了小说世界,现实里没多少人能做到尊重他人选择。

人生一帆风顺的数学天才,也有家族秘辛,这多少让教授看起来贴近现实了一些。

“对了,”边城说,“有件事我早就想问。”

闻笛支棱起来:“什么?”

“为什么那边一直有人盯着我?”

闻笛转过头,看到两位老同学目光如炬朝这里看,同时交头接耳。闻笛不知道她们编排到哪里了,从表情来看,剧情必定狗血淋头。

边城朝对面瞥了一眼,女生们迅速转回头,若无其事地继续交谈。

他看着闻笛:“你不回去吗?”

闻笛这才想起来,今天的主题是同学聚会。他恋恋不舍地起身,迎着女士们焦灼的好奇心走去,尤珺尖利的目光快在他脸上烧出洞来了。

“好啊,我就知道你是个干大事的料,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尤珺敬佩地看着他,“几年不见,连教授都被你弄到手了。”

闻笛望向于静怡,对方无辜地耸耸肩:“我只说他是教授,剩下的是她主观臆断。”

“什么弄到手,”闻笛夹了块芥末章鱼,“八字没一撇呢。”

“八字没一撇,你突然跑到人家对面坐下?”

闻笛一边吃小菜,一边简要叙述事情经过。

于静怡是内敛的性格,表情变化不明显,尤珺脸上精彩纷呈。

“这个教授,”她说,“有点奇怪啊。”

闻笛一边大快朵颐一边问:“哪里怪?”

“他说家里不准他到处宣扬,然后对着你出柜,这相互矛盾啊,”尤珺说,“你们又不熟。”

芥末的辣味沿着食道泛上来,闻笛蓦然醒悟。“你们说,”他看着两位女士,“他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尤珺秀眉高挑,于静怡满脸问号,意思明确:这自恋狂。

“按照你的推理,结论不就是这个吗?”闻笛被她们的表情打击到了,“他不能随便对人说,但是对我说了,这就表明他希望我知道他是同性恋。如果他对我没意思,干嘛做这种‘扫清障碍’的事儿?”

“但他也没要联系方式。”尤珺说。

“但他也没留你。”于静怡说。

“你走了,你们之间的联系不就断了吗?”尤珺说,“对喜欢的人是这种反应?”

说得闻笛犹豫起来。好吧,可能教授只是一时兴起,秘密藏太久了,想找人分享一下……

管他呢。最大的收获不是知道教授是同性恋吗?

之前只能指望说几句话,混个脸熟。现在他们性向相同,前景就不一样了。

某种渺茫的可能性急剧上升。

闻笛摩拳擦掌,踌躇满志。他好多年没追过人,荒废了技艺,是时候重修一下了。“我觉得有戏,”闻笛说,“至少得试试。”

“我支持你,”尤珺看热闹不嫌事大,“来一瓶日本清酒,壮壮胆,喝完了你就去找人家表白。”

“可别,”闻笛说,“我有酒精性失忆症。”

尤珺沉默了一会儿,这突然冒出来的陌生术语,让她有种超现实感:“什么?”

“就是醉了会忘事,”闻笛说,“一般人喝多了,不是会断片吗?我可能酒精耐受力不强,断片断的特别严重。一瓶酒下去,我今晚表白,明天就忘了。”

“不对啊,”尤珺说,“大学那会儿,我们班级聚餐的时候,你还喝啤酒来着。”

“那时候没意识到,断了几次片才发现。”

“这不是很耽误事吗?”尤珺说,“你得忘了多少东西啊?”

“我又不常喝酒,”闻笛说,“而且也就忘记那么半天一天的,喝酒的时候一般都闲,没什么要紧事,忘了也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于静怡插话,“你不记得交换那会儿的事了?”

这话好像点中了闻笛的死穴,他双手紧攥,握的杯子咯咯作响。“对!”他咬牙切齿地说,“除了那次。”

尤珺看他义愤填膺的样子,好像有什么血海深仇:“那次发生了什么?”

闻笛从磨碎的后槽牙挤出一句:“有个天杀的混蛋抢了我七百美元。”

超现实感又回来了,尤珺半天没消化完这个离奇的消息,只能回复一句:“啊?”

“但我不记得是谁,那天晚上喝太多了,”仅仅回忆起来,闻笛就感到心里绞痛,七百美元,那抵得上他一个月的工资啊,“要是哪天被我逮到,我把他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作者有话说:

酒精性失忆症倒是有,但一般出现在长期酗酒的人身上。这里只是借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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