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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悲伤不是单个来临的

别读博,会脱单 Llosa 3410 2024-03-09 11:40:21

在闻笛进校那年,T大有19个食堂。读到博四,变成了23个(包括教工餐厅)。从烤鸭到榴莲酥,从羊肉泡馍到麻辣香锅,足以吃8年不腻。所以出来住了,闻笛也尽量不开火。食堂菜品有70%的国家补贴,比自己买菜划算多了。

实在想享受清静的用餐环境,他就打包带回来吃。有锅有微波炉,冬天也不麻烦。

这一天收获很多。中午,见到了暗恋对象,约好了饭局。傍晚,收到了《外国文学评论》的拒信——拒信不是好事,但既然没有希望,早点被拒早点解脱,回复这么快就算意外之喜了。闻笛和老刘据理力争,终于说服对方放弃C刊转投S大学报。论文发表见到曙光,闻笛心情舒畅,斥30元巨资打包了一份海南鸡饭和烤鸭,又去四楼买了炸鲜奶和南瓜酥。回到小区,他把菜摆了满满一桌,倒了杯果汁,觉得生活美好,未来光明。

厨房里香气四溢,令人食指大动。闻笛夹了一块鸭肉,刚要往嘴里送,余光瞟到窗外……

……那是什么东西?

他放下筷子,仔细看了看……烟?

刚开始是细细一缕,随即越聚越多,从厨房的窗户飘进来,笼罩住餐桌。

烟里带着浓重的辛辣和焦糊味儿,从鼻子直冲天灵盖,脑细胞一个激灵,集体震颤起来。闻笛咳得天翻地覆,眼里聚起水雾。因为北京空气污染得的慢性咽炎,这下要转急性了。

他跑到窗边,哗啦一下关窗上锁,又把卧室门打开,冲向阳台,大口呼吸。

才吸了一口,鸡皮疙瘩紧急集合——阳台也全是焦糊味儿!

闻笛打了个喷嚏,捏住鼻子,又跑回屋里,来到厨房窗边,开窗把头探出去,愤怒地寻找烟雾来源。

他很快就找到了——浓浓白烟从隔壁的厨房飘出来,顺着风飘到自己这边。烟雾过于密集,窗外的景色都变得朦胧不清。

什么鬼!这人折腾完听觉,折腾嗅觉,不让自己五内俱焚不罢休是不是!

闻笛拿出手机,找到邻居的微信,把对方从小黑屋放出来,把屏幕敲得啪啪响:【你着火了??】

邻居:【?】

闻笛:【你家里哪来那么多烟?】

邻居:【只是做饭出了一点失误。】

闻笛:【一点?】

邻居:【我已经开窗通风了。】

闻笛:【是啊!全通到我这来了!你开窗之前想想风向!】

邻居:【我家是西式厨房,没有油烟机。】

闻笛:【那你他妈就少做有油烟的东西!人菜瘾还大!】

争吵转移了注意力,闻笛不小心深吸了一口气,呛得连连摇头,愤怒不已,又把窗关上:怎么有人厨艺烂到这种程度!这不是烧饭这是烤碳吧!

闻笛:【本来以为你只是音乐上没天赋,想不到是一件事都做不好啊。】

邻居:【你就没烧糊过东西?】

闻笛:【你这个等级不叫烧糊,这是制作生化炸弹!】

邻居:【你夸张的手法跟你的偶像真是如出一辙。】

闻笛:【你要是听觉和嗅觉有一个好的,就知道我有多么现实主义了。】

然后,闻笛又开始疑惑,糊味就算了,怎么能在烧糊的同时还有辛辣和臭味呢?他质问对方:【你烤的什么东西,能难闻成这样?死了三个月的鱼加上朝天椒?】

邻居:【癞蛤蟆、甲虫、蝙蝠。】

闻笛悚然一惊,左右转了转头:这人有读心术吗,怎么知道自己在咒他?随即又火冒三丈——这含讥带讽的回答,一如既往地讨打:【你不杠人会死吗?】

邻居:【你不是很爱莎士比亚吗?爱人的话怎么能算杠?】

闻笛冷笑了一声,回:【你嘴上说讨厌,结果莎剧台词记得一清二楚,剧情如数家珍,你不是莎士比亚黑粉,是深柜吧?】

邻居:【纸条上的字太丑了,印象深刻而已。】

闻笛瞪着手机屏幕,伸手,右上角,拉黑,关屏。

他理这个神经病干什么!

他忿恨地放下手机,沮丧地看着餐桌。遭受有毒气体攻击,生了一场闷气,最关键的是——吵架竟然又吵输了。看着桌上已经凉掉的菜,闻笛懊丧地夹了一块鸡肉,尝了一口,又放了回去。

就算关了窗,房子里也是一股奇怪的味道,辛辣刺鼻,让人直犯恶心,没食欲了。

闻笛磨了磨牙,拿起手机,点开微信。他得找人倾诉收到的精神伤害。

通讯录里翻了一圈,他点开了老同学蒋南泽的头像。闻笛和蒋南泽高中同校,但他认识蒋南泽,是前男友何文轩牵的线。蒋南泽跟何文轩是发小,同属富二代圈。闻笛跟何文轩在一起时,在圈里混了几年,认识了不少天之骄子,分手后,站在他这边的就只有蒋南泽一个。虽然这也有蒋南泽本身就是边缘人的原因——其他人都觉得他是个疯子——但闻笛还是感激的。

“疯子”这个定义,武断且不礼貌,放在蒋南泽身上,却是恰如其分。就在去年,闻笛还听说他跳进了满是伊鲁康吉水母的池子里——那可是世界上最毒的水母,一只的毒液足以杀死十五个人。被蛰后,蒋南泽被送去医院急救,躺在病床上整整抽搐了两天,痛得缩成一团。结果出院第二天,他又徒手抓起一只水母,看着它三米长的触手四处挥舞,某一瞬间轻轻拂过自己唇边。

他的同门拍下这段视频,传到了油管上,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蒋南泽非但不介意,还把视频链接转给了闻笛。

所有人都说他离经叛道的行为是为了引起父母注意。蒋南泽的父母都是世家浪子,早年吵得惊天动地,好不容易离婚之后,又像竞赛一样不断结婚离婚,离婚结婚。蒋南泽有一堆同母异父、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每个人能见到爸妈的时间屈指可数,不搞点非常规手段,没法吸引在花丛中飞舞的野蜂浪蝶们。

不过,闻笛对这个说法存疑——至少是部分存疑,因为水母事件过后,他问蒋南泽,为什么不正常一点,把小白鼠肚皮朝上,用胶带固定在工作台上,把毒液注射进去,然后站在旁边看它抽搐到死,来研究毒液的影响。

蒋南泽耸了耸肩,说:“我热爱海洋生物,也热爱陆地生物。”

那语气好像是开玩笑的,又好像不是。反正闻笛弄不懂他——甚至不明白他为什么跟自己做朋友。

高中毕业后,闻笛跟蒋南泽一起考到T大,又做了四年校友。博士时,蒋南泽去了普林斯顿,但他们线上聊得频繁,寒暑假回国也常聚,交情维持得还不错。

前一阵子听复几何课,他烦了蒋南泽很久,问了一堆蒋南泽也答不出来的数学问题,对方倒也耐烦。多年了解让他认定,蒋南泽虽然是个疯子,但还是善解人意的。

闻笛斟酌字句,把邻居的烦人程度夸大百分之五十后,给蒋南泽发了条长信息,末尾加了三个感叹号:【这人是不是神经病!!!】

过了五分钟,蒋南泽回了句:【是。】

闻笛挠了挠头,这年头流行简约风?暗恋对象和朋友怎么都一句话蹦不出三个字?

闻笛继续寻求认同:【他还诋毁莎士比亚,这能忍吗?】

过了一会儿,蒋南泽轻飘飘地回答:【人喜好不同呗。】

草,闻笛忘了,蒋南泽对虚构类作品不感冒。他觉得小说、戏剧的信息密度太低,那些洋洋洒洒千页的巨著里都是废话。

闻笛想了想,输入了一句话:【水母连脑子都没有,研究这种低等生物有个屁用?】

他刚一发出去,对面直接打来了视频电话。闻笛露出微笑,按下接通键。

一瞬间,对面传来暴躁的声音:“你刚才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你看吧!”闻笛沉痛地说,“这种攻击别人研究对象的混蛋,是不是恶贯满盈?”

对面顿了顿,阴森森地说:“应该扔进伊鲁卡的池子里。”

闻笛迷茫起来:“伊鲁卡是谁?”

“我养的伊鲁康吉水母。”

闻笛没吐槽他给水母起昵称的行为,满意地点点头:“扔进去!”

找到同仇敌忾的战友,闻笛感觉心情好了点,胃里的饥饿感涌了出来。他掏出耳机,塞进耳朵里,腾出手拿起筷子,津津有味地吃起烤鸭,同时问了问老同学的近况。

蒋南泽学术能力极强,大二就开始科研,还在星火计划——T大的校级科研竞赛里拿了冠军,自然不像闻笛,还要为毕业烦恼。他说最近又在哪个海湾发现了箱型水母,它们的活动范围又扩大了。全球污染严重,海洋生物的生存空间受到挤压,种群减少的减少,灭绝的灭绝,只有水母益发活跃。

“个人生活呢?”闻笛问。

“跟以前一样呗,”蒋南泽说,“人来人往。”

蒋南泽的情史堪比唐璜,但都是浮萍浪蕊,要说真爱,可能只有水母一个。要是有一天,全球哪个国家通过人外婚姻法,闻笛相信他第一个去和水母领证。

“你怎么上厕所上了这么久?”蒋南泽说。

闻笛糊涂了:“什么?”

“不是说你,”蒋南泽说,“我在跟Thomas说话。”

闻笛没有多问。

蒋南泽又唠叨了几句,“别点炸鸡,我不想吃”“往旁边让开点,挡着我看电视了”,应该都是在和Thomas说话。

等蒋南泽和自己这边的男人交流结束,又转过头继续和闻笛聊天,一上来就爆出惊天大瓜。“对了,”蒋南泽说,“前两天我碰见何文轩了。”

之后,对面就陷入了沉默。闻笛明白那沉默的含义——当年分手的惨况,蒋南泽算是第一目击证人。

看来,五年并不足以消磨对一个人的恨意,听到名字的一刹那,闻笛一阵反胃,放下了筷子。琢磨了半天怎么问候前男友,最终只是说了句:“他还活着呢?”

蒋南泽飞速汇报发小近况:“活蹦乱跳,他在硅谷有家叫Fango的人工智能公司,主营无人配送,去年8月纳斯达克上市,现在市值60多亿美元。最近汇率是不是上7了?换成人民币是多少?”

“你说那么详细干什么!”闻笛觉得怒火沿着食道直烧上来,把食欲和理智烧得寸草不生,“谁让你讲他的美好生活了?说点他倒霉的事给我听!他就没有遭遇什么飞来横祸吗?!”

蒋南泽“嘶”了一声,掉线了好久。闻笛不知道他是去跟Thomas说话了,还是何文轩倒霉的事太难找。最后,蒋南泽说:“他离婚了。”

闻笛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暴起。“这算哪门子横祸?”他说,“离婚对这种人来说就是解放!你怎么不把他推进伊鲁康吉水母的池子里?”

“人家好歹是我发小,你让我谋财害命?”

闻笛叹息一声,为疯子也有道德底线感到惋惜。

然后蒋南泽又扔了一个重磅炸弹:“哦,对,他马上要回国了。”

这其中的隐含意味不言而喻,闻笛冷笑一声:“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的新公司就在中关村,”蒋南泽说,“他还问起你了。”

闻笛翻了个白眼:“他又想怎么样?”

“他很惦记你,问我你现在过得怎么样,”蒋南泽说,“还说想找你谈谈。”

闻笛坐起身,冷笑一声,伸手把耳机扣紧了一点。

“你转告他,”闻笛说,“哪一天他破产了,就来找我,让我高兴高兴。否则就给我滚远点,越远越好。”

“哦,那可能有点迟了,”蒋南泽说,“他已经知道你的地址了。”

“什么?”闻笛住在教师公寓并不合规,所以压根没告诉几个人,何文轩怎么会知道!

“我上次不是给你寄包裹吗?他来的时候,快递放在门口,他刚好看见了,”蒋南泽说,“就提醒你一下。”

电话随即挂断了,明显是对面心虚,怕闻笛兴师问罪。闻笛对着黑屏目眦欲裂——行吧,五年的冤债还是找上门来了。

他的美好生活就不能持续五分钟以上吗!

作者有话说:

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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