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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李代桃僵 境有冻土 2022 2024-01-25 17:21:53

捻雪阁是南浔镇赫赫有名的一家茶馆,若说是茶倒是和其他铺子没什么区别,南浔镇的茶个个都是顶好的,若说是哪里不一样,便是因这茶点做的极好而出了名,以其招牌雪花糕闻名十里,是一款不腻不油,老少皆宜的糕点,几乎是每桌一份。

燕洵就爱极了这雪花糕,每每都吵着要来这茶馆吃茶,吃雪花糕,捻雪阁点账的老板娘和小厮早就记住了这个冰雪雕成的小娃娃和他那霜姿玉魄的爹爹,每每来都多给他们桌在原有的分量上多盖一层雪花糕。

燕承启随着楚茗和燕洵进了茶馆,上了二楼,寻了一张窗边的桌子坐了,现在是饭点,很少有人会选择在饭后立刻来喝茶,于是客人也三三两两,并不算太多,倒是显得清净许多。

楚茗将燕洵放在身旁,对凑上来的小厮嘱咐道:“一杯庐山云雾,一杯清水,一碟雪花糕。”

“予玥,我其实不用清水,我喝……”

“谁说那是给你点的?”楚茗淡淡地看着他,目若点漆,声音里无波无澜,“那是我怕小洵儿吃茶点太甜腻到不舒服,给他点的。”

…………

噢,这样啊。

燕承启脸上纹丝不动的笑容破了一个口子,但他很快撑起笑容,大声唤来了小二,加了一杯玉溪铁观音,然后若无其事地转过头来紧紧看着楚茗,那眼神似乎是磁铁,紧紧地吸在了楚茗身上,瞧的楚茗浑身不自在。

楚茗叹口气,汗湿的手攥了攥衣角,有些无奈地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为了不劳你费心,我也亲手写了和离书给你,如今我们已不再是夫妻,何苦如此纠缠不清呢?”

燕承启似乎料到了楚茗会这样说,他从腰间垂落的那枚玉色荷包里面拿出一张纸来,在楚茗面前抖开:“你是说这个?”

那白纸黑字,是三年前楚茗的笔迹,字字泣血。

楚茗将一拢弯眉紧紧蹙起,朱唇微张,刚想说些什么,话头便被燕承启抢了去:“这是你留给我的和离书,但是,这上面并没有压印,也没有金铭印,楚茗这个名字也已经随着燕洵入了玉牒。”

“你!……”

燕承启脸上的笑有些凄然,有些落寞,也有几分坚决,只见他两手一错,一张薄薄的纸便在他面前撕扯成了两半,纸张碎裂的清脆声响在楚茗耳朵里显得有些格外刺耳,只见燕承启的速度很快,他两手一合,将那两半纸横过来,又是猛地一撕。

当他再次将碎纸片合在一起,准备撕下去的时候,被一双白皙的手按住了。

“够了。”楚茗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来,面色沉了下去,像是这外头的天,顷刻之间便变了颜色。

“您要的一杯庐山云雾,一杯玉溪铁观音,一杯清水,还有一碟雪花糕,齐活嘞。”

那小厮眼明手快,将种种东西都摆在桌上,打破了两人之间僵硬尴尬的氛围。

燕洵在一旁看出了爹爹心情不好,此时也不敢造次,只是乖巧地坐在一边,瞪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死死盯着那雪花糕。

楚茗见状,也不再去恼那和离书的事情了,拿起一旁伙计给他烫好的热帕子擦了擦手,这才拈起一块糕点来,喂给燕洵。

燕承启将那碎纸片收起来,喝了一口茶,暗自定了定心神,伴着满室茶香,轻轻开口:“楚茗,我知你还在怨我恼我,以前的事,是我混账,对不住。”

楚茗听到那声对不住,指尖一抖,那酥面点心自然受不住,在他手里碎落下去,撒了燕洵一身。

楚茗嘴唇有些发抖,故作镇定地将燕洵身上掉上的糕面扑落,只是他的手不住地颤抖。

这句迟到了不止三年的道歉,在此时说出来无疑更加有分量。因为燕承启如今是江山之主,一朝天子,他说的话字字如金,他不需要向任何人道歉——因为天子是不会犯错的。

可是,他却坐在这一方小茶馆里,坐在他对面,捧着一杯热茶,对他那样真诚地说“对不住”。

好半晌,楚茗才抬头神色复杂地看着燕承启,张了张口,却最终犹豫着讲那句疑问压了回去。

楚茗将燕洵抱在怀里,低声在燕洵耳边哄劝道:“洵儿,今儿看起来是要下雨了,咱们先回家,改天爹爹一定带你来吃好不好?”

他实在是坐不住了。他现在只想赶快逃离这捻雪阁,逃入来往人流之中,逃回自家那一方院落,不想再看到这个人。

燕洵窝在他怀里,乖乖地点头。楚茗站起来,抱着燕洵便翩然离去,一句招呼都没有打。

这让燕承启剩下的话简直是卡在喉咙里,憋得很是难受。

南浔镇地处极南,空气总是潮湿,似乎每一缕空气都氤氲着淡淡的水汽,因此南浔镇的春雨,来的急,来的猛。

楚茗抱着燕洵,穿过一条窄街,冰冷的雨点就砸了下来。

楚茗皱起眉,他今儿个走得急,被燕承启扰了思绪,就忘记带伞了,他想了想,左右不过还有两条不长的街巷就可以到家,干脆将燕洵护在怀里,将长衫的外摆盖在燕洵的头上,半倾着身子为他挡下大部分雨点,迈开步子跑起来。

雨点落在脸上流进眼睛里的刺痛感并不舒服,就在他跑着跑着的时候,雨停了。

他侧头,对上一双多情含春的桃花目。

“有伞可遮雨,就算是为了洵儿,也和我一同走一路吧。”

楚茗没有说话,只是不自觉地往燕承启身旁靠了靠。

雨点敲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将石板路洗得有种油绿的感觉。淅淅沥沥的雨声,似乎能盖住心跳的声音。

刚一回到家,楚茗便轻轻地咳了几声,将燕洵从有些酸软的手臂上放下来,向外瞧了瞧那个正在门外蹲着拧袍角的人,心里有些不知滋味儿。

燕承启弯下身子拧衣服的背影有些落魄,他半边身子被雨浇了个透湿,袍子因为被水浸透而黏在腿上,脚下一大片水迹,还滴滴答答地掉着水滴。他一拧,就是哗啦一声,许多雨水被挤出来,在他身下积了一滩。

楚茗叹口气,终是去内屋拿了两块布巾,一块给燕洵擦了脸,一块去递给了燕承启。

燕承启接过布巾,刚想说些什么,就见楚茗已经转身进了内屋,他只好拿着布巾长吁短叹,自怜自哀,还没等他哀叹自怜个够,就见楚茗换了一身藕色长袍从里屋端了两个瓷碗走出来。

“过来,喝了再走罢,别受寒了。”

燕承启走过去,发现那是两碗,热气袅袅,刚刚才煮好的,姜汤。

他的予玥啊,还是从来都没有变过的。

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那样温柔……像是一湾清溪,始终涓涓而流,就算曾经遇到过阻路石,遇到过泥沙滩,还是那样始终如一,碧波轻荡。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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