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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李代桃僵 境有冻土 2942 2024-01-25 17:21:53

楚茗抱着怀里软软的一团,心里也不免软下来。

他的身上有一股子奶香味,带着淡淡的甜,直往人鼻子里钻,楚茗忍不住低下头在孩子的颈窝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悄悄地收紧手臂,将孩子搂得再紧一些。

这是上天赐给他的救赎,无论他和燕承启这段感情走得有多不堪,这个孩子与他而言,是拨云散雾的一缕阳光,也是一颗破土而出的嫩芽,他愿意永远做他的隔帐,将风雨隔绝在外。

燕承启转身关上了门,他知道,现在楚茗受不得一点风吹,否则极容易落下病根子。

“你去拿点药吧。”

燕承启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不禁愣头愣脑地问了一句:

“什么药?”

楚茗斜了他一眼,不禁叹口气。

论夫君智商没有救怎么办?

楚茗忧愁地看着怀里的孩子,很担心孩子的智商会受到影响。

小洵儿有点被口水呛到了,咳嗽起来,他轻轻拍着小洵儿的背,淡淡地道:“你脸上那被树枝刮了的口子,还要流多久的血?再耽搁,当心留了疤。”

燕承启眼里的泪,忍不住落下来,他点点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转身去找婢女取了一瓶药,回了房中,却看见楚茗打了一盆水,将那布绢浸湿,然后朝他摆摆手,示意他过去坐下。

燕承启觉得脚步有些飘忽,他像是踩在棉花上,一路不知身在何处地坐在楚茗面前,楚茗此时已经将孩子放回小摇床之中,拿着一块浸了水的布巾站在那里,面上却没有什么表情。

燕承启将那瓶药膏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看着楚茗消瘦的脸颊,心里面一阵火燎似得疼痛。

“予玥……你终于醒了。”

楚茗皱了皱秀气的眉毛,没有说话,微微弯腰为燕承启擦去脸上的血迹,擦干净伤口旁边有些凝固的血痂,毕竟是伤在脸上,疼痛的神经比较发达,燕承启也不禁蹙眉倒吸几口凉气。

这伤口倒委实深了些,楚茗摇摇头,不禁腹诽着弟弟下手没有轻重,惹下这等祸事。

楚茗将那厚厚的药膏敷在燕承启脸上,仔仔细细地涂抹了许多层,燕承启倒是有些着迷地看着楚茗在近处的面庞,不禁心思混乱,脑子里都一片白茫茫的。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找找话题:“予玥,我这几日马上就要动身去治理水灾了……这一去,少则数月,多则一年,怕是不能陪在你身边了。”

燕承启这话说的有些低落,视线也慢慢垂了下去,见楚茗没什么反应,便又低低地道:“父皇,近来病得很是厉害,御医说,撑不了多久了……”

楚茗看着燕承启有些苦涩的神情,想起来幼年丧父之痛,也难免有些同情燕承启,于是将一只手放在燕承启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安慰道:“别怕,皇上吉人自有天相。”

“我此次前去,怕是连父皇最后一面也……”燕承启如鲠在喉,百般滋味皆涌上心头,苦涩难当。

“人各有命,寿数在天,很多事情,强求不来的。”

燕承启低低应了一声,又握住了楚茗的手,像是个溺水抓到一截浮木的人,眼里半是痴狂半是乞求。他抓着他的手很用力,像是想将他揉碎揉进自己的血肉之中。

“予玥,你愿意等我回来吗?”

楚茗没有回答他。

屋子里幽幽的熏香似乎掩盖住了燕承启身上淡淡的冷香,地龙的热气烧得太旺,使得这屋子里有种昏昏沉沉的暧昧。

眼前的青年眉眼间全是盈盈的情意,如同幽深的漩涡,一旦卷入便是万劫不复。

他突然明白一件事,他陷进去了。无论这个人如何卑鄙,如何恶劣。他还是很喜欢他。

他还是很喜欢他,像风走了八千里,不问归期。

他还是很喜欢他,像云追着风,不知何起。

他还是很喜欢他,柳动蝉鸣,日落潮汐,不能自已。

“等你回来。”

等你回来,同你好好道别,再离开。

燕承启一离开,左右不过是住的地方,就算在东宫,住上一年半载,与他而言,也没什么干系。

燕承启站起来,紧紧地将他抱在怀里。

—————————

他走的那一天,楚茗没有去送他。

燕承启坐在高大的马上望了又望,等了又等,也没等来那个素色的身影,直等到已经不能再拖,才拽了拽缰绳,无言地长长呵出一口雪白的雾气,敛下眸子,扯着有些被冻僵的口舌吩咐同去的人出发。

“公子。”门外传来一男声。

楚茗放下手中的书卷,听着外面的人又道:“太子爷已经出京了。”

楚茗端起桌上的茶盏,浅浅地抿了一口热茶,半晌才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彼时两个人都没有想到,远在绥城的燕腾青,正将大军牵往敬州。

而书房里那被压在一堆折子下的紧急军报,也渐渐落上一层浅浅的灰尘。

楚茗休整了将将一月,便去了翰林院应卯。按说他的职位是不用按时抵达参与翰林院的点卯,但是他在东宫也实在是无所事事,索性换好衣服早早便去了翰林院。

诸位翰林乍一见这半年未曾露面的翰林院大学士,皆是又惊又喜,纷纷出院相迎。

离别半年有余,他们的院首还是那么风姿……不。

众人皆发现,楚茗比之前更加清瘦苍白,整个人如同一副骨架子,之前的衣裳穿在他身上也有些宽大,束腰似乎系得更紧了些,衬得楚茗的腰更是不堪一握。

似乎是这半年的休假,他在东宫做了太子妃后,日子过得并不如意。

诸位翰林经过重重选拔才坐到如今的位置,也并不是一帮只有满腹经纶却不懂神色之人,个个的嘘寒问暖却对楚茗私人生活闭口不提,只是问着小殿下可好,楚茗身体可恢复了这类话。

楚茗笑着点点头,却并不多做言语。

他所经历的那些,光是夜夜想起来,都够讽刺无奈了,如何再与旁人相道。

楚茗还未在翰林院坐半日,便被皇帝一道口谕召去了寝宫。

皇帝的寝宫中一股挥之不去的药味,带着略微的酸气,沉重地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楚茗站在门口暗地里在交叠的袖子里搓了搓手,感慨着这皇宫的地龙竟烧得比他东宫寝殿内还要旺,不禁暗自揣测皇帝到底病到了什么地步。

“进来。”层层叠叠的厚羽纱幔帐内,传来一声低低的,带着些许气音的传唤。

楚茗想了想,还是将自己身上披着的沾了些许风雪的火狐裘脱下来交给一旁的宫女,这才掀开帐子慢慢走进去。

还未近榻前,一股熟悉的冷香便飘近了楚茗的鼻子里,楚茗几乎是顿时便僵了身子,忍不住又仔仔细细地嗅了嗅。

这味道也在他床榻陪过他日夜,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将这味道认错。

“过来。”又是一声命令,不过听起来倒是比之前的声音有精神了些。

楚茗几乎是一步一移地走到了皇帝榻前,楚茗忍不住张望一番,便在床头垂挂的流苏旁,看见了一个乳白色的香囊,上面用针线绣着一枝莲花。

他有些恍惚地跪下行了礼,脑中一瞬间有许多疑问。

他还记得上次去见白琏时,白琏说这香是他自己调制而成,天下独一份,外面的大小商铺都是买不到的,既然如此,这香囊又如何会出现在皇帝的龙榻上?

“你怎么了……怎么心不在焉的?”

楚茗一惊,下意识地抬头望向倚在床头,身上搭着一层厚被的皇帝,却有些惊讶地发现皇帝气色没有他想象的那般死灰,虽是病色缠绕,但是明显整个人精神气好了许多,苍白的脸上也微微有了些许血色。

楚茗深深一拜,叩了个头,强撑出一丝笑容道:“没有,陛下多想了。”

语毕,又是忍不住瞥了一眼那挂在金黄流苏旁的白色香囊。

“怎么?你对这香囊倒是格外感兴趣?”皇帝这些年也不是白坐的这龙椅,到底是双目如炬,一眼就看出他的异常来。

楚茗忍不住问道:“皇上这香囊倒是雅致奇特的很,看起来倒并不像是宫中之物。”

皇帝闻言倒是一反常态地笑了出来,扯了扯身上的被子,视线落到那香囊上,眼中尽是缱绻的柔波,还带着几丝留恋与憾意,声音也放缓许多:“这是……朕心上人所做。”

楚茗的眉蹙了又蹙,心里的一个念头渐渐成型,他忍不住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却又对这念头充满了期待。

“那……陛下的心上人,也心悦陛下吗?”

皇帝不假思索地点点头,脱口而出:“当然。”

……

楚茗想起来那日白琏苦涩无奈的神情,他说他所爱之人身份尊贵无比,他说他配不上他的心上人,楚茗原本以为,那心上人是燕承启,却忘了这天下,有一个一统天下的九五之尊,那是比任何人都要尊贵的存在。

原是这般……原是这般……

他竟没有生生拆散一双有情人么?

……

皇帝回了神,咳了几声,低声道:“你先起来说话。刚生了小皇孙,身子骨受不得折腾。”

楚茗点点头,恍惚地站了起来,听那边皇帝又道:“朕此次唤你前来,是商议一下下月的春狩。”

楚茗略微思索一番,拱手道:“定在四月是好些,能更暖和些……可是陛下,您如今身体欠安,还可以春狩么?”

春狩一直是国泰民安的象征,也有祈福求雨之意,所以一直是历代帝王春日必不可少的一项活动。

皇帝该是想借此机会证明自己身体尚安,并不似那般病入膏肓,借此也可以打压一番朝中蠢蠢欲动的各派势力吧。

但如今实在是有些勉强了……

“无妨,不过太子既然离京,七皇子也没有回京,剩下几个皇子朕瞧着都不大成气候,所以春狩的各项事宜还是要你同六部去协商安排了。”

楚茗也不敢再多异议,只能接下这旨意。

这些日子,倒是又有的忙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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