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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李代桃僵 境有冻土 2602 2024-01-25 17:21:53

楚茗接到旨意的时候,他正躺在院内塌上晒着太阳,这是这几日难得的好天气,温度适宜,阳光温暖而不刺眼。

孩子在他肚子里慢慢地舒展手脚,似乎也在享受这难得的惬意。

一道圣旨打破了这样静谧温馨的气氛。

楚茗跪在地上,面色有些苍白。

他半晌才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来:“太子殿下是……自愿的么?”

那宣旨的公公笑开了眼,扯着嗓子道:“大学士,哦不,太子妃,这是天赐的良缘,能娶到您这样的玉人,太子殿下怎么会不高兴呢!”

楚茗僵硬地点了点头,接过了那道有些灼手的明黄布锦。

那公公满脸堆笑,扯着尖细的嗓子道:“那咱家就先恭喜太子妃了!”

楚茗艰难地扯出一丝笑容,点点头,塞了二两碎银给了那公公,公公笑容更甚,这才告退。

楚茗起了身,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连忙扶住贵妃榻的靠手,他觉得脑子里嗡嗡作痛,眼前也有些模糊。

完了。

这本来就是个错误的开端,但是,他没能遏止这错误的延续,导致了今天这样的局面。但究其原因,似乎谁都没有做错。一切不过命运弄人罢了。

楚瑜听见了这旨意后,匆匆忙忙地来找楚茗,一见面就是一句:“哥哥,你不能嫁!”

楚茗淡淡地看了那摆在桌子上的明黄布锦,勉力笑了笑道:“瑜儿……我也没了法子,总不能抗旨,落个株连九族吧?”

“哥!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再遭受这样的罪!”楚瑜眼角有些泛红,嗓音嘶哑,“哥哥,我已经嫁了个这样的人,每日过着这样难挨,了无生趣的日子,我不想再让你过上这样的日子。且不说太子爱不爱你,他日后……是要做皇帝的,怎么会没有三妻四妾,六宫粉黛?”

是啊。

他日后怎么会没有三妻四妾,六宫粉黛呢。

楚茗温温地笑了笑,摸了摸楚瑜的鬓发,像是小时候那样的亲昵:“我不在意。我嫁过去,也只不过想给孩子一个名分,瑜儿,你不要担心我。”

何况太子殿下,也许是不爱我的。

本来就是意外,哪里有什么感情可言。

楚瑜看出了哥哥眼中的几许黯然,想起自己这些年来看尽了那人的冷言冷语,不由也有些心痛。他开口道:“哥哥,你若是不愿,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推了这婚事。太子他不是你的良人,你不应该为了孩子这样委屈自己……你应该找个爱你的人,哥哥,你这样好的人,值得更好的人来爱你。你也值得一生喜乐,平安无忧。我希望哥哥不要步上我的后路……这条路太苦,太漫长,我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熬到头。”

楚茗对秦峥对自家弟弟这些年来的伤害看得一清二楚,要不是自己弟弟这样傻,这样执着地还爱着那个人渣,他早就踏平了那人渣的镇北侯府,绝对会让他不留下一根毛发地消失在这人间。

一时间,各怀心事,相对无言。

最后还是楚茗开口安抚道:“没事的,瑜儿,我们不能做这样抗旨的事情。等这个孩子生下来,我就和他和离。我不爱他,自然这样的事也做得痛快干净些,不过是等些时日罢了,我现在怀着身子,自己和良大夫也毕竟还是有些不便。你现在毕竟也成家了,哪能总往娘家跑。我去了东宫,想必无论是在皇上的面子上,还是在我也是翰林院大学士的份上,好歹也会给我三分颜面的。你不要担心了,嗯?”

“哥哥!”楚瑜自幼长袖善舞,言辞伶俐,可是这世上他唯一一个说不下去重话的就是从小和他一起相依为命的哥哥。

哥哥总是拿捏得住他的把柄,每每都能说得他无言以对。

“瑜儿,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就当是为了我好,给这个孩子一个名分好不好?你摸摸,他都会动了。”

楚茗拉过楚瑜的手,敷在自己腹上,那里正传来有力的踢打,仿佛是在昭示着自己的生命力。

楚瑜也不禁舒展了紧皱成一团的眉眼,低声道:“这孩子真好动,定是个英俊的小伙子。”

“我倒是希望是个女孩子,像真儿那样乖巧伶俐。”

楚瑜看着楚茗,终于是妥协了一般地将头慢慢埋进楚茗的颈窝。

“哥哥,无论如何,我希望你能幸福。”

“会的。”

——————————

由于楚茗怀孕的月份已经不小了,于是这婚期便选的很近,就在半个月后,并且一切从简,目的是不要累到孕夫。

楚茗在婚期的前三天,收到了一个木匣子。

听小厮说,是从东宫送来的。

楚茗看着那个木匣子,心里有些纠结。他收到的时候,并没有直接打开,而是放在了一边,转身去书房练字去了。

可谁知道,这一天他都心绪不宁,写的字也总是怎么看都不如意。他用过晚膳后,终于不情不愿地走到那烦了他一整天的匣子旁,半晌终是打开了匣子。

荧荧烛光下,楚茗的眼角有些湿润。

他有些颤抖地从木匣子里拿出来那些东西。

那是孩子从几个月大到一岁的衣服,他的手慢慢抚过那模样精致,图案可爱的小衣服。因为这个孩子约摸是生在冬季,所以小衣服都是夹棉的,有些还带着白狐毛领。摸得出来,那都是上好的料子裁成,摸上去像是云朵一样的柔软,直教人心都软成了一池春水。

楚茗又拿出那匣子里的一个拨浪鼓。那鼓锤倒不是民间那样普通,而是琉璃制成的。琉璃在烛光下显得晶莹剔透,像是小孩子笑起来的眼睛。

楚茗又拿出一对虎头鞋,那虎头缝得生龙活虎,刺绣十分精致,里面也垫了软垫,一看就是宫里绣娘们的手艺。

他心底里的一扇门,被这些小东西,轻轻地叩开了。

里面微微透出些许光来。

成婚当日,是个碧空如洗,纤云不染,艳阳高照,和风煦煦的好天气。

钦天监总算是推算了个好日子。

楚茗晕乎乎地被宫婢折腾了一顿,一早上天还没亮就又是沐浴洁身,又是梳头盘鬓,又是更衣描眉。楚茗只觉得自己从来没在这些事上这么累过。

讲道理,你们真的不是来帮倒忙的吗?

……简直是搞事情。

由于楚茗已经快六个月的身子了,所以他没有骑马,而是被婢女们扶进了一顶喜轿。还没等楚茗看清燕承启的身影,帘子就被放了下来。

燕承启端坐在马上,神奇肃穆而冷硬。他紧紧捏着手里的缰绳,捏到手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身下的马依旧沿街前行,半丝都不能理解它的主人想要再慢些的心情。

燕承启只觉得这身上红得刺眼,又想起身后轿中人,不是那个他朝思暮想的人,就愈发烦躁,心中的怒火也拔了一丈高。

从靖国公府到东宫的路上,会经过这京城中最美的湖泊。由于晴时湖水波光潋滟,雨时湖水朦胧缥缈,像是西施一般淡妆浓抹都美得令人心醉,所以人们索性唤此湖为西子湖。

宛月榭就在这美得如痴如醉的西子湖畔,紧邻西子湖。

燕承启远远便看见了那西子湖,也看见了宛月榭。

那里住着一个,他真正想娶,想护他一世安好的人。

燕承启紧紧盯着宛月榭,盯着那构造高雅的房檐屋顶,眼神竟是一刻也不愿移开。

然而世界上没有不过的风景。

只要在路上,就只能一路向前,不得回头。

燕承启心痛难挨,却也不能再一路向后看去,只能收回那灼热的视线。

他终是在今日,失去了他的太傅。

他的白琏。

此后。

他们之间的障碍,便是,万水千山了。

燕承启昏昏沉沉地像是个扯线木偶一样,与楚茗行了三拜之礼。

“夫妻交拜——”

燕承启的头与楚茗的头挨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的心境却全然不同。

燕承启怀着窒息的痛楚,浑身冰冷,觉得这一切都是一场可笑的闹剧。

而楚茗,则是带着对未来的期盼,对孩子到来的憧憬。

“礼成——”

“送入洞房——”

燕承启看着高坐上父皇冰冷的眼神,低沉地嗤笑一声,却还是不得不牵起了楚茗的手,牵着他入了东宫早就为他们准备好的囍殿。

楚茗的手心湿腻腻的全是汗,而燕承启的手却极为冰冷。

由于楚茗怀着孩子,不能饮酒,于是这交杯酒就变成了“交杯茶”。

楚茗与他手臂交叠,缓缓饮尽杯中的液体。

却不小心触到了燕承启那冰冷的眼神。

那眼神,像是冬日最长,最尖的一道冰棱,带着最毒的三分寒,直刺入楚茗的心。

接下来燕承启的话,却比这眼神更加恶毒:

“楚茗,你费尽心机,终于嫁给我,如今你可满意了么?”

楚茗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今年的三九天竟来的这样早吗?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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