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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李代桃僵 境有冻土 2849 2024-01-25 17:21:53

楚茗以为日子会一直安稳地过下去。

转眼间,孩子也已经七月有余了。

他会和燕承启每日相拥而眠,一同醒来,一起用膳,他为他束冠,他为他煲汤。

他以为,燕承启是爱他的。

他有的时候想,如果没有那场小小的意外,自己也许永远撞不破他的秘密,这样陪着燕承启自欺欺人,又有什么不好。

这日。

燕承启先醒来了,他看着怀中熟睡的爱人,眼角似乎还带着昨夜的疲倦,呼吸清浅,睡颜安宁。

燕承启忍不住伸手摸一摸他们的孩儿,孩子隔着一层薄薄的肚皮向外踢了一脚,燕承启甚至摸得出小脚的形状,心里一时父爱泛滥,软的不成样子。

这就是他的孩子。

燕承启轻轻地将那小脚丫按了回去,低声哄道:“乖宝,我知道你是在和父亲打招呼,但是这会踹疼你爹爹的,你要乖一点知道吗……”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清脆的笑声打断了,接着是一声略带鼻音的叹息:“你说你,他哪里听得懂这些?”

燕承启一挑眉,语气满是自矜,天家的骄傲在这个男人身上演绎的淋漓尽致:“你怎么知道他听不懂?我燕承启的孩儿,自然是比其他人早慧的!”

楚茗再也忍不住,翻身去和燕承启面对面,眸色里闪着零星的光芒,语中含笑:“那殿下,可以后千万别和臣日日做些淫秽之事。万一教坏了臣腹中的孩子,那臣岂不是有罪?”

燕承启哑然失笑,伸手在楚茗白玉似的脸上捏了捏,又渐渐滑到楚茗唇上,有些情色地摩挲着:“你呀,一张嘴还是这么厉害!”

“是么?见过我的人可都说我温润如玉,谦谦君子呢!”

“是啊……正因如此,我才会对你如此痴迷……”燕承启吻上楚茗的唇角,封住了他接下来的话。

两个人的青丝纠缠在一起,门外的寒风掠过,却吹不散半分的屋内缠绵温情。

似乎是第一缕月光照到涓涓而流的溪水上,随着溪水,一路高歌,缓缓流过青石,跃过高山,终于投入河海之中的安心。

这种归属感,似水如波,缓缓地流进楚茗的全身。

楚茗有些恍惚,他似乎懂了那些旧岁月中,弟弟对那个人的一见倾心,百番思念,千种心碎,万般无奈。无论那个人怎么样对他,弟弟还是愿意嫁给他,替他操持这整个侯府。

毕竟,如果有一个人走进了心里,又该怎么样将他那样轻易地赶出去?

楚家皆是痴情种。

不知是哪里来的传言,竟一语成谶。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怕也是只为那一瞬陌上杏花吹满头的心动罢!

楚茗笑了笑,推开燕承启:“今儿个还要上朝呢,快别闹了,起来用了早膳,我替你冠发,就赶紧上朝去。”

燕承启勾起楚茗耳边的一缕发丝,放在手里卷来卷去地把玩,憋着笑道:“予玥,你将来肯定是最合格的一国之母。”

楚茗不再理他,径自起身穿好衣服,唤来侍从端进来水盆毛巾等物,和燕承启洗漱打理好,又自己换上衣服,燕承启也在一旁自己穿好了衣服。

自从燕承启和楚茗搬到一起去后就再也没有叫侍女为自己更过衣。

……开玩笑……如果侍女们进来,燕承启都已经能想象到楚茗面带冷笑的嘲讽了:“太子殿下原来还没长大,今儿个连衣服还要姐姐妹妹们帮着穿好,敢问殿下明天是不是还没有断奶?”

燕承启想想都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做这样的事找骂,干脆也都开始自己穿戴衣物。

刚开始是有些不习惯,毕竟这二十几年衣来伸手习惯了,一开始盘扣都系不明白,夹袄也曾经穿反过,但好在他学得快,几天就能学着楚茗一样把自己穿戴利索。

至于挽发……他倒是存了点私心,喜欢这样的闺房之趣,特意装作学不会。楚茗也不是不知道他那些小把戏,但是也并未点破,只是仍旧每日为他梳好发髻,佩戴金冠,从不假手于人。

用完膳,燕承启便出了门。楚茗带着春桃两个人在院子里散步消食,中午燕承启似乎是被皇后留在宫里不能回东宫了,楚茗自己用完膳便在房里小憩一会儿。

他睡觉很轻,不一会儿就被外面的哭喊喧嚣给吵醒了,他脑子昏沉,但还是起了床,披了件大氅,推开门问道:“何事喧哗!”

“太子妃!太子妃!”地上跪着一个粉红襦裙的宫女,身形瘦小,抖如筛糠,语调中满是哭腔,声音也不住颤抖。

楚茗皱了皱眉,但还是好脾气地问道:“怎么回事?”

那宫女不住地磕头,生生清脆。脑门磕在青石板上,很快石板上就是一摊暗色的液体。

“求太子妃救救奴婢!奴婢不想死!求太子妃救救奴婢!”

“别磕了!起来罢!”楚茗提高声音,“你总要说明白是什么事,我才帮的了你。”

那宫女颤颤巍巍抬起头来,本是个冰肌明眸的女子,此刻额头上破了口子,那口子正向外渗着血,显得她面容可怖。她的一双眼睛都已经哭到红肿,眼中满是浓重的恐惧。

“太子妃,奴婢是太子安排在御书房清理的奴才。”那宫女抽抽噎噎,看得出来是吓坏了,“太子殿下的书房平日里是不允许任何人进入的,殿下看奴才老实,才定了奴婢每隔三日自己一人去书房里面清扫……今日是奴婢当值的日子,可是奴婢……”

那宫女又抽噎起来,眼泪噼啪地落在地上。

楚茗见她和自家弟弟差不多岁数,面容稚嫩,心下生出几丝不忍。

楚茗掏出一枚玉白绣兰帕子有些艰难地弯下腰,为那不住颤抖的小宫女擦干净脸上乱七八糟的泪痕和血迹,声音温柔,似乎是在哄那小宫女一般:“别哭了,嗯?把事情好好说完,我保你平安无事?”

那宫女怔住了,呆呆地看着眼前身披大氅,笑的温暖的人。

多么秀丽绝伦的一个人!

那宫女渐渐止住抽噎道:“奴婢,奴婢在擦拭太子殿下的紫檀木桌时,不小心把太子爷平日里最喜欢和田暖玉涮笔筒给打碎了……那可是殿下平日最喜欢的物件……奴婢连收拾起来都不敢,就跑了出来……太子妃,求您救救我!”

楚茗有些好笑,不过一个涮笔筒,又不是什么无可挽回的物件儿,怎么就这么害怕。

楚茗将弄脏了的帕子塞在那宫女手里:“我还当是什么事,原来是这个。你别怕,我这就去瞧瞧,将那些东西拾当好。”

他笑着拍拍那宫女的肩:“回去吧,下次可不能再这样毛手毛脚。”

那小宫女还有些迟疑,跪着没敢动。

“回去吧,殿下如何也不能惩罚我。”

————————

楚茗推开书房的门,走进去。

这书房倒与他想象的不一样。

不,是与这整个东宫的风格都不同。

东宫极尽其奢,哪里都是至尊无比,镶金带玉,图案也都是代表太子身份的蛟龙团纹,处处都是杏黄色……唯独这书房不是。

书房里似乎还燃着未尽的冷香,书房内连一件金器都没有,触目尽是古香古色的镂刻紫檀木桌椅书柜,而书房内的地板甚至都是白玉汉石铺就而成。

这些摆设看起来倒像是定制的一套,上好的紫檀木泛着幽润的光泽,每一件……都以极为精细复杂的手法镂刻着莲花。那些莲花一看就是出自名人巧匠之手,栩栩如生,自带清幽。一套瞧起来,竟是沉稳又不失诗意,摆的极为别致,不落俗套。

楚茗心下微哂,没想到燕承启那家伙还有这样别致的眼光。

楚茗扫视一圈,看到那碎在地上的一摊碎玉,缓缓走过去。他现在身子多有不便,很难弯下腰去拾起来,只好手扶着一旁的紫檀木椅子想要借力弯下腰去。

那椅子上面刻着一朵莲花,楚茗也没多想,正用了几分力气,没成想那莲花竟然被拧动了!

随着一声轻响,书房西侧的书柜竟然自动移开,露出了一扇门。

这竟然是个机关!

楚茗盯着那扇门,心里突然狂跳了起来。楚茗知道,这密室竟然建得这样隐蔽,那其中一定是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他本不是好奇心重的人,可是这扇门……他却隐约有指引一般,向那扇门缓缓走去,使力推开了那扇门。

里面是一间密室。

几颗硕大的夜明珠照得这里亮如白昼。

楚茗觉得自己连呼吸都在放缓,他慢慢地走进去,步履放得极轻,像是慢慢走进了一个人内心最深处一般小心翼翼。

那里有一张床榻,一张桌子,桌子上甚至还有一个白玉酒壶和一个白玉酒杯。

除此之外。

还有些什么呢。

楚茗脸色煞白地看着这墙上的一幅幅丹青,似乎窥探着燕承启这些年来心底最隐秘的秘密。

或者说,不是一份秘密,而是一份情感。

楚茗慢慢湿了眼眶,觉得自己几欲站立不住,心头剧颤。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又似乎还朦朦胧胧被蒙在鼓里。

那画上的人,玉骨风姿,一身白衣,步履踏莲,眉目清秀,眉目多情含笑。

这个人,他曾有几面之缘。

楚茗低下头慢慢捂住眼睛,热流从指缝中慢慢滑落,他全身颤抖,想将这无用的泪水止住。

可是泪却是不断地继续流出来。

太子殿下果然做的一手好丹青。

予玥自叹不如。

……

不仅如此,还提的一手好字。

……

每一张丹青上,都有苍劲有力的笔,一笔一划地写下。

此生此世,思之慕之。

笔迹从稚嫩轻浮至力透纸背,字字风骨。

似乎是,已经许多,许多年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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