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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只是不够勇敢

深海蘑菇 长不出青苔 2296 2024-01-17 18:35:02

姚琛泽今天不需要上值,昨天刚拿到姚青和柯舜义经过手的所有明里暗里的审批项目表,李济航已经安排人在逐个查访,排除了不少,有几件事他需要亲自去确认。

早晨的鲜虾馄炖一个接一个,吃起来像是没完没了,左寒无端有些焦虑,吞咽时意外有些喘不上气来。

放下勺子,四处打量了一圈,意识到自己并没有事干,他的焦急毫无道理。

有大卡车“轰隆隆”开了进来,应该是工人去主屋后的平层做修检。爬上台阶时,左寒透过镀膜玻璃看到了一条粗长的锁链,三五个工人连拉带拽扛进了屋内,不多时又一条锈迹斑斑的铁链被拖了出来。

其实想想也合理,易感期时的S级alpha力气巨大又毫无理智,他也不是没见识过,会被束缚住不奇怪。

只是这铁链也太粗了吧……

常听一些满口黄牙的人酒足饭饱后说起,S级alpha其实不算是人类,是被诅咒的没有灵魂的动物,之所以被军政处供起来摆上高位,不过是各部联盟相互攀比的噱头,跟那些有资格坐花车的名妓是一个道理。

这些评价里戴着明显的有色眼镜,又因为空间相隔遥远、阶层差距明显,没有任何被反驳和被制裁的可能,所以什么五花八门的说法都显得有理也有底气。

他们好像很爱对陌生人报以恶意,做最严苛的批判,或许污名化旁人就能获得一些虚伪的优越感。

左寒每每听在耳朵里,都会下意识想起那个逼仄的午后,彼时他不算高贵的omega腺体还在,在姚琛泽不对劲的一瞬间他就被绝对的力量死死压制住无法动弹,浑身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动,恐惧密密麻麻爬满每一根神经,继而叫他根本无法呼吸。

正常人都不会想再经历第二次吧,这种如蝼蚁见到巨象般绝对的恐惧。

现在的姚琛泽已然成年,力气更大,想必精神力也更强悍,易感期应该更具破坏力吧。

可这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唐管家绕过白色石柱走进门来,应该刚去大平层照应完琐事,又依照惯例公事公办问起左寒中午想吃什么。

“吃面吧。”从未主动点过菜的人今天竟然开了口,唐荐忠未免有些惊诧。

“我自己煮,行吗。”左寒问。

“这,先生还是别为难我了。”唐管家笑着躬身劝,显得左寒的要求极不合理。

等一碟搭配着黑松露的意面端上桌,左寒看着眼前色泽鲜丽、营养均衡的餐点,抿了抿嘴,用叉子不太熟练地卷起两根裹满奶黄色鲜汁的短面条,塞进嘴里。

孙小兰会在年底的这一天擀点珍贵的细面,做几个馒头备着,再给他单独盛一碗清汤寡水却格外好吃的软面条。

她会把薄薄的面片切得很长,好像这样她总吃不饱饭的儿子就可以健康长寿。

左寒又想,其实他自己厨艺很差,只会煮点飘绿叶的挂面吃,还是专业厨师做得更好。

胃口依旧不算好,又不想浪费粮食,磨磨蹭蹭吃了很久,奶油芝士已经凉了,浓厚的腻味从心口泛了上来。

下午无事可做,左寒依旧窝在沙发上按着电视遥控器,漫无目的地换着台。

从字正腔圆的午间新闻换到日日重复播放的宫斗剧,再看会儿画着精致妆容的明星们扮乞丐,谈恋爱。

又是一档无聊的访谈节目,刚想换台,摸在按键上的手指忽然一顿。

“一点契约精神也没有,说跑路就跑路,违约金也一分没赔,那种地方出来的人,难怪这么不讲道德。”

“斜府街是什么地方,五年前那件事谁不知道……”

迟钝和漫不经心一下被穿透了,左寒木着脸坐直了身子。

画面上的人脸部打着码,他还是从边角里认出了说话的那个人,吴斌。

也堪堪意识到,刚刚的那几句都是在说他。

左不过是吴斌看了那期报道,主动联系到了电视台。这人大意把他放跑了,估计被陈旭章臭骂了一顿。

担心他真的接受节目采访,把他们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心思捅出去,吴斌索性主动找到首都的这家电视台,先给他泼一盆脏水。

合情合理。

“几年前那件震惊联盟的案件想必大家还有点印象吧,当时以薛海明为首的黑帮势力搜罗了一群穷苦地方出来的女性alpha和男性omega囚禁在斜府街,以满足部分人的性欲和猎奇心理。”

“当年这件事也算是联盟监管失责吧,自那以后,联盟就对这类群体设置了一些特殊保护。”

巩明坐在演播厅一副主持正义的模样,正缺节目素材就有人送上门来,他看起来情绪高昂,语调里带着点轻快。

“主持人,我觉得没有必要同情这种人。**是个omega吗?他都没有腺体,不知道是不是那个时候被人玩烂了。”吴斌的话里带着点莫名其妙的气急败坏。

他的名字难得被消了音。

然而有什么意义呢?

“和民宿那位老板娘不同,左先生这位曾经的老板似乎对他的评价不高。”

“其实我想这件事跟左先生坚持不回家,也不赡养瘫痪在床的父亲和重病的奶奶是一样的,从中我们可以看出,遇到问题他的第一选择是逃避。依照我和左先生短暂的几天相处来看,我觉得他并不是一个坏人,只是不够勇敢,不够有担当。”

“而我们的交流被一位自称‘军政处要员’的alpha打断,我们节目组也不知道左先生现在在何处,可能寻求到了新的庇护。”巩明说得隐晦,笑得正经。

“在这里为了保护我们当事人,就不放一些左先生的照片了,也希望大家把目光从这些事上面,移到对体制和教育的深思上。”

素材被删光后还能找到这样冠冕堂皇的借口。

“贫穷和性交易好像总是息息相关,阴暗的地方容易滋生细菌,其实对下一代,教育和生养一样重要,让我们转切一下镜头,听一听教育专家徐教授的意见。”

……

“这不是个人的悲哀,这是群体的悲哀,我们应该透过这件事看到本质……”

滋滋的电流声让转录的人声听起来越来越不清晰。他被冷漠地理性地审视着,他的痛苦有这样那样宏大的原因,只是时代掀起的尘埃吹过他,只是巨大齿轮搅下的废屑飘到了他的头上。

他的痛苦本身微不足道。

左寒忽然出现了急性耳鸣。

弹簧终于不堪重负,崩断了,他好像又回到了斜府街那个逼仄的小房间。

肩膀被拍了拍,左寒抬眼,忽然有点认不出眼前的人。

“怎么了?不舒服吗?怎么浑身冒冷汗……”耳边的人声好似也隔着棉花。

龙涎香,是姚琛泽,是那个有权有势的小少爷,他说过会带他离开,可为什么他还在原地。

于是他死死抓着姚琛泽的手,放弃了最不值钱又最想固执留住的自尊,抖着声音,嘴里喃喃哀求,“你带我走吧。”

“你说过,你提了带我离开的呢,我们走吧。”

“去哪儿?”姚琛泽不明所以,左寒拽着他的胳膊,像要把全身的重量都坠在那条胳膊上。

“带我走好不好,其实我可以很听话,我也…我也不是不听话。”左寒像是听不到他的问题,只是满脸慌乱,又一下子凑过来贴得很近,讨好似的攀着他的胳膊,试探着亲了亲他的唇缝。

姚琛泽的心脏倏然跳得又乱又快,他被拉着坐到了一旁,下意识咽了咽口水,靠近左寒的那半边身体微微僵硬。

“你别、别哭啊,我我带你离开。”姚琛泽不知道自己在做着什么承诺,他只是没有办法在这种情况下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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