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狐不得不承认, 她和天神大人确实是过了一段……一段没羞没臊的日子。

他们已经足足三日没出洞府了。

整整三日。

期间疯狂……不足为外人道。即使是才修成人身不久、自认为脸皮较寻常女子厚上不少的小雪狐每每想起，脸上便觉得烧得慌。

她起初还觉得新鲜，后来便觉得累, 四肢犹如灌了铅一般累死了！她本就骄纵的性子, 管他什么天神大人还是地神大人, 当下便哼哼唧唧的耍起了小性子，又是推又是搡的，又是这里喊疼那里喊酸的，天神大人从容了千百年头一次被人弄的满头的汗, 这人还偏偏打不得骂不得, 说她一句便像鸵鸟似的埋在了暖绒的锦被中，只留给他铺了一床的鸦羽般的青丝, 死活不肯抬起头来。

天神大人睁着一双情·欲如蛛网交织的漂亮凤眸望着那青丝下隐隐透出的雪背良久, 他到底是了解小雪狐的, 在掌心划下一道小小的伤口, 哄着小雪狐轻嘬了之后，又跌进了锦被之中。

可到了后头小雪狐实在撑不住了实在太累了便睡了过去，后半夜做了梦, 梦里她在一叶扁舟上，随着浩海沉沉浮浮, 有时巨浪将她打翻了，但始终有一双强有力的手臂接住了她, 整整一夜她都是在不安与安心中徘徊着，尤其被浪头抛到最高点时，她不安极了, 可同时她又无比安心, 从未有过的安心。

因为她知道他一定会接住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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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雪狐是在一个晚霞灼灼如火烧的傍晚醒过来的, 一睁眼便对上了一双流光溢彩的凤眸。

凤眸的主人看到她睁眼的一瞬便勾起了唇，笑道：

“你醒了。”

都怪天神大人笑得太好看了，小雪狐愣神了下，俏白的脸蛋禁不住红了，尤其在天神大人问道“昨晚睡得如何”时，更是红到了脖子根，连天边烧红的晚霞都要逊色三分。

而天神大人只是好整以暇看着她，俊容上挂着闲适的餍足的笑，身上只着了一件薄薄的月白中衣，领口还松松垮垮的半敞着，露出一片玉白的胸膛，以及胸膛上因肤色太白逾显的刺目的条条抓挠出来的血痕。

小雪狐有些抱歉，不过再瞧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红红紫紫并不比天神大人好多少，甚至因她皮肤太过娇嫩看上去尤其吓人，好似真真被毒打了一顿，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肉。也是这时她才发觉身上虽然瞧着骇人可是冰冰凉凉，显然有人帮她清理过了，包括身下。

她登时一怔，怔松了许久将自己又埋进层层锦被之中无声尖叫了一下，许久，在天神大人连声耐心的催促下才不情不愿的探出了头，嘴巴张了张，半晌才发出声音，居然带了点儿哭腔，猫瞳红了一圈，期期艾艾的：

“你……你怎么……你怎么这样啊？”

“……我怎么了？”天神大人难得愣了下，看到少女恨不得将全身都藏进锦被里，单单露出个小小的头颅，气鼓鼓看着他，他恍然大悟，失笑了一会儿，认真看着她道，“如果我不帮你清理干净的话，你会难受……”

小雪狐瞪着他：“好了，别说了！”

天神大人立马投降：“怎么又生气了？好好好，我不说了。”

青年轻叹了一口气，笑着扶了扶眉，笑看着她，凤眸中波光细碎，明明是这样出尘绝艳的仙人之姿，然而那半敞的玉色胸膛之上，青丝与红痕互相交织，又是说不出的艳色无边，小雪狐一边红着脸一边狐疑的觑着他。

仙气飘飘是他，昨夜那个她双手捧着的满脸欲壑难填的也是他。会板着脸说她“胡闹”的是他，会细细啄吻连头发丝和指尖也不放过，一边啄吻一边轻吟着“霜肌不染色融圆，雅媚多生蟾鬓边，钩挽不妨香粉褪，倦来常得枕相怜①”的也是他。

这些都是天神大人，而这样的天神大人也只有她知道！

小雪狐心中顿生出无限满足，方才的小小不满也就烟消云散了。她向来好哄的很，她一旦心情好了也就格外的诚实，还有粘人。

她裹着锦被一点一点挪到青年身边，仰头看着他，一双粉嫩的尖耳从鸦羽似的发顶上立了起来，藏在锦被下的小尾巴也一摇一摇的，甜甜唤了声：

“天神大人。”

青年长睫轻颤了一下，凤眸无声盯着眼下眸光澄澈如水的猫瞳，心底塌了一角，俯身下去，与她额角相抵，唇角轻勾，轻声道：

“嗯？”

小雪狐一派天真，双眸亮晶晶的，全是真挚，诚实的可爱乃至可怕：

“天神大人，我明天还能睡你吗？”

青年唇角闲适的笑登时僵住：“……”

小雪狐没有放过他，她倾身上前，几乎半个身体都依偎在青年怀里，依偎在她欢喜的冷香中，青年不得不伸出一手扣住她绵软的腰肢。

腾挪挣扎着，裹在身上的锦被也松散了些，露出一片晃人眼的春色。青年扣住她腰肢的手不由得用了些力。

小雪狐凑到他耳边喋喋不休地撒着娇：

“天神大人好舒服呀，真的好舒服……下次可不可以也这样？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嘛？”

玉白的耳廓肉眼可见的染上了海棠的艳红，小雪狐惊奇极了，正要把这个发现告诉天神大人，忽然听见天神大人说：

“成婚吧。”

小雪狐一愣，暂时将艳红的耳廓丢到了一旁：“什么？”

青年垂眸盯着她，凤眸熠熠生辉，清晰的倒映着她一张俏白的茫然的小脸：

“我说我们成婚吧，这样……”

天神大人蓦的一顿，俊脸浮起一层怪异的薄红，好似在挣扎着什么，终究还是败下阵来，另一手也扣上了她的腰肢，将她整个摁进了怀里。薄唇若有似无的轻蹭过她的耳垂，嗓音喑哑呢喃，还有未褪的欲色沉淀其中，轻声道：

“成婚之后，不光明天、后天、大后天，往后的每一天、日日夜夜你都能…睡我，如何？”

小雪狐狭长的犹如蝶翅般的长睫战栗了一瞬，狠狠怔在原地。

恍惚间她好像看到有条狐狸尾巴在天神大人身后摇啊摇的。

都说狐族天生狐媚惑人，她疑心天神大人才不是什么天神而是披着天神皮的狐妖，否则怎么会……这么蛊人呢？？？

直到很后来的某一天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她好像……很早就进了天神大人布置好的陷阱里了。

话说回来那天天神大人并没有急着想要答案，而是揉了揉她的发，放过了她，允了她几天时间思索。

三天后她终于得出了洞府，可惜翌日便碰到了一名叫“玉宵”的小修士，小修士在香雪海历练却迷了路，她好心带他出去却反被掳了去。

……好气！

被掳去了凌霄派好久好久，遇见了好多人，好多好多言而无信的坏人，幸而也遇见了好人。

而她的天神大人还在香雪海等她的回复呢。

再然后，梦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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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雪狐睁开了眼，迷迷瞪瞪的看着熟悉得几乎令她落泪的洞府铺陈，浑不觉流了满脸的泪。

冰凉的指尖轻轻揩去她眼角的泪珠，华美如绸缎的声音缓缓淌进她露出的一双毛绒的尖耳里：

“为什么哭？”

小雪狐泪眼朦胧的看着他，咬着唇没说话，她怕一说话就忍不住没出息地哭了出来。

又听闻一道轻的不能再轻的叹息声响起，小雪狐看着天神大人俯下身来，伸出一指，微微有些粗粝的指腹将她被紧咬的下唇拨了出来，小雪狐侧首本想眷恋的蹭一蹭天神大人的指尖，然而天神大人的指尖一触即走，快得她几乎没有反应过来，便将手背在了身后。

小雪狐微微一怔，看着天神大人站直了身体，凤眸平静的望着她，声音也是平淡而克制的：

“我曾说过的成婚的话……你忘了吧。”

小雪狐一怔，猫瞳飞快的眨了眨，猛地从床榻上弹了起来：

“你说什么？”

“我不会逼你。”青年凤眸微敛，有些落寞，“所以……你不必跑。”

说到这，青年一顿，负于身后的手紧了紧，心口似乎也跟着绞痛了下。背过身去，留给她一道颀长而决绝的背影：

“人间……确实是个好去处，比琼崖顶艳绝之处不胜凡几。我知你不喜留在香雪海，且将伤养好了，再去不迟。”

话落，青年的脚步微微一滞，终还是提步离开。

然而就在他将要一步跨出门槛时，枕头砸在了他的背上！

不光枕头，还是锦被啊、美人靠啊，甚至茶壶杯盏，只要小雪狐能拿到的所有东西，一一都朝青年砸了过去！

一边砸着一边气息不匀的骂着，她真的是太生气了，气得她连话都不会说了！

“谁……谁说我不喜欢呆在香雪海了？！哪个王八蛋说的！我从未说过我不喜欢香雪海，也从未说过喜欢人间，更从未说过不想与你成婚！”

青年身形一晃，豁然转身，少女一双通红的好似燃了两簇怒火的猫瞳便撞进了他晦暗莫测的凤眸里。

小雪狐真是不解恨，她从爬了下来，大步走到青年面前，若不是身量差的太多，她一定狠狠拽着他的衣领怒斥着他，眼下她只能仰着头，指尖一下又一下戳着他的胸膛，气得指尖都在发抖：

“你、你居然以为我是为了逃婚才去人间的吗？你……你气死我了你！”那青葱一样的细指戳了几下便戳不动了，因为被青年捉住了。捉在掌心里，温热的灵力蕴养着她指尖上细小的伤口，很快伤口便抚平了。

小雪狐不吃他这套，推开了他的手，转而捂着脸嚎啕大哭：

“我直到刚刚还在怀疑见到你是一场梦，没想到你一见面就跟我说这个……我在人间被那小道士挑断脚筋都没这么痛呢！我这……我这还不如做梦呢！！！”

甫一话落，青年眼神都变了，他好似猎豹一般，小雪狐晃眼的功夫便出现在她面前，凤眸浓黑，深不见底，一丝璀璨鎏金也瞧不见了，下颚紧绷，紧紧盯着她，沉声：

“你说什么？他对你做了什么？”

其实不怪青年，是小雪狐消失的时机实在是太不巧了，兼之他问了各路土地公，皆是统一的口径，小雪狐古道热肠的送小道士出境，一丝不情不愿也无，实在不怪他多想她是不是……不想嫁与他才跑的？

青年面容太过冷静，冷静到令人森寒的地步。小雪狐从未见过青年这样的表情，通天的怒火不觉消了一半，在青年犹如实质的冷凝目光的注视下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他挑断了我的脚筋，要我日日陪着他，还想将我炼作炉鼎……”

小雪狐话音一顿，吓得吞了声。因为青年的表情实在太吓人了，其实青年的表情未有任何动静，但是小雪狐天生对危机敏觉性让她起了浑身的寒毛，她想天神大人还不如真的大发雷霆像她一样摔东西好呢，现在的天神大人就像暴风雨前平静的海面，表面有多平静，内里就有多暗潮汹涌。

尤其凤眸好似深不见底的深渊，她骇的嘴巴磕磕绊绊的，在青年沉默的注视下硬着头皮说完了剩下的话：“后面……倒、倒也没什么了，我没有让他得逞，我还反咬了他一口呢，只要再多一点点时间，只要再多一点点时间我就能将他咽喉咬断了！”

生怕青年不信，小雪狐又重重点了点头。

片刻之后，青年眸光才动了动，抬手摸了摸她的发，哑声道：“你做的很好。” 随后便转过了身去，声音很轻很柔，一如从前，“你先休息，我去去就回……”

声音戛然而止，是少女抱住了他的腰，颜面贴着他紧绷的脊背闷声道：

“你别走。”

见青年停止了步伐，小雪狐越发抱紧了他，语速很快：

“他现在半死不活的，真的，听说修为全废了下半生只能在榻上度过了呢！我现在的伤也好了，而且你已经降下神遣了，少说也要调养十年生息。已经够了，真的够了……别再去人间了，我不喜欢那儿，我喜欢呆在香雪海，我喜欢呆在天神大人身边，我们就好好呆在香雪海，哪儿也别去，好吗？”

小雪狐感觉到环抱中人的身躯一瞬间更紧绷了，好像一张拉满的弓，她没有其他法子，只能闭着眼，死死抱着他的腰。许久，终于传来青年缓缓地、犹如梦呓的声音：

“你说真的？”

小雪狐眷恋的蹭了蹭青年宽阔的脊背，鼻尖嗅着青年衣裳上的冷香，鼻子吸了吸有些酸，瓮声道：

“自然是真的，真的不能再真了！”

她感到环抱着地劲腰极细微的一颤，他旋即转过身，她顺势松了手，他与她面对面相对着，她这才发现向来爱干净到有些洁癖的天神大人唇上居然有一圈青色的胡茬，眼下也是一片青色，凤眸有些许蛛网似的血丝密布着，鬓发有些凌乱，不修边幅、疲惫而憔悴的模样，显然……许久没好好休息过了。

天神大人垂眸盯着她，似乎不满两人的身高差距叫他看不清她眸中的真切，忽而一手穿过她的咯吱窝，一手扶住她的腰肢，快的甚至来不及反应，小雪狐惊呼一声，下一秒便已坐在了案桌之上，天神大人遒劲而有力的手便撑在他身后，两人视线平齐，或许天神大人还是比她略高一些，从那双深邃的凤眸的视线看去，好像猛兽逡巡他的领地，恰好能将小雪狐细到连头发丝儿都囊括进视线里。

因为距离太近太近，近到小雪狐清晰地看到天神大人凸起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下，两片薄唇轻轻的张合了一下，才发出声音：

“你……说的是真的么？没有半分藏私和勉强？”

小雪狐从来不知天神大人是如此婆婆妈妈、罗里吧嗦的人！她拧着眉头，几乎是越拧越紧，盯着面前两片薄唇徐徐张合着，说着令她不厌其烦的话！！！

“我不希望你是为了怕我动怒牵连旁人而假意留下，我也不希望你是因我的身份被迫留在我身边，我希望你是真心实意，是真的喜欢香雪海，是喜欢…我才留……”

小雪狐实在听不下去了，藕节一般的两手搂住他的腰，将他高昂的头颅压了下来，倾身上前，仰头以唇封缄住了他的，忽的一顿，有点嫌弃他唇上的胡茬，她又实在气极，气不过在他下唇狠狠咬了一口，离开之时牵动了一根银丝落了下来。

她瞪着他，猫儿似的双眸熠熠生辉，好像燃着两把火苗，语气不好：

“现在够不够不清楚？！”

一如当初小雪狐也是这般大胆吻了他，只不过与当初不同的是，现在的小雪狐是生了利爪的小雪狐，她更大胆了，也是，她从来是胆大包天的。而他却畏畏缩缩、退缩了起来。

没种。

他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声。

青年的眼神有一瞬间错愕，倏然变了。唇角微勾，牵动着胸腔传来闷闷地笑声。

小雪狐眉头皱了起来，立起来的一双尖耳也跟着抖了抖：“你笑什么？”

青年没说话，而是笑着抱着她的腰和臀，甚至往上掂了掂，吓得小雪狐小小尖叫一声，抱住了他的头颅。

馨香馥郁兜头满面袭来，青年有一瞬间呼吸停滞，下一秒加快了步伐，天旋地转间，青丝铺满了一床，青年支着臂就在少女脸侧，问她，声音喑哑，一如当初：

“你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吗？”

小雪狐一双猫瞳飞快眨了眨，陡的翻身坐在了他的身上，青丝直直落在他微敞开的露出的小半块白玉似的胸膛上轻扫着。

小雪狐下意识露出的小尾巴一摇一摇的，朱唇挑起，雪肤红唇黑发，艳绝诡觉，是世上最夺人心魄的狐妖。她俯身来，两手交叠枕在青年胸膛前，甚至挑衅的往下压了压，觑着他道：

“烦死了，快点吧。”

天神大人两手扣上她的腰，一双凤眸瞬间变得凶狠。

……

许久，一只发着颤的青葱似的手从锦被下伸了出来，然而才伸出不过寸许，传来小雪狐的尖叫声：

“不准碰我尾巴！不……唔………”

后面的声音全被细碎的吻封住了，再也听不到了。

……

红绡帐暖，今夕何夕。

本苍山负雪、万物凋零的香雪海，一夜入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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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出自《寻芳雅集》。

剩下最后一章啦，最后一章接着前面的后记，是小季的单人章，也包含了小沈和阿沅的婚后生活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