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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153 ◇

从前有只画皮鬼 张多乐 7087 2024-04-07 14:15:45

◎“让我看看你真正的底线在哪儿吧,摩柯。”◎

话落, 阿沅松开了摩柯的衣领,径直走回了自己的房间里。

她并未再入睡,而且双手抱臂倚在窗台, 神色漠然静静看着摩柯。

她在试探他。

试探摩柯对自己的底线。

视野里, 摩柯静静伫立在原地,站了许久许久, 见摩柯一动, 阿沅率先从窗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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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阿沅是被饭香唤醒的。

她睁开双眼, 眨巴眨巴眼,才从床榻上下来, 走出门便看到摩柯早已备好了一桌菜肴等她。

摩柯笑道:“醒了?快来吃饭。”

阿沅挑了挑眉, 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却见摩柯面前有碗筷, 而她没有。

阿沅奇道:“我的呢?”

摩柯笑着站起,拿来一盆满满的堆成小山似的香烛放在她眼前:

“这是你的。”

阿沅看着面前一座山似的香烛,侧首觑着他:“不逼我吃饭了?”

摩柯面色羞惭:“我不该逼你吃不爱吃的东西, 是我错了,以后不会这样了。”

阿沅:“……好哦。”

吃完了饭,摩柯又挑起了扁担对她说:

“我去干活了, 你在家好好的。”

阿沅忙着吸食香烛,头也不回的点头。

摩柯终于走了。

阿沅丢下手里的香烛, 奔到院子里, 只见院子里空空荡荡的, 翻开的土也被好好的填平了,是一片花瓣也瞧不见了。

阿沅挑了挑眉, 背靠在门上, 嗤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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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师父, 今儿这么早就回去了?”

摩柯才从田地里出来, 身旁就围了一圈农妇。

大胆的直接去牵摩柯的手:“小师父我看你这双眼不爽利,还是我牵着你走罢!”

摩柯连忙避开他的手,连连后退三步有余:“不可不可……谢过施主好意。”

摩柯颔首,逃也似的飞快走了。

身后农妇们笑做了一团。

摩柯直到回到了家才松了口气。

“什么嘛,你还挺招人喜欢的。”

阿沅在摩柯身后点着脚尖张望,这会儿还有胆大的姑娘往家门里张望俊俏的僧人呢。

摩柯将门合拢,阻挡了阿沅的视线。

“没有的事。”

“怎么,你害羞啊。”

阿沅看不到还有些遗憾,她托着腮看着摩柯笑:“别害羞啊,人女孩子都没害羞,你害羞个什么劲!跟我说说…”

阿沅撞了撞摩柯的肩,表情忽然变得揶揄起来:“跟我说说呗,是不是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你?别不承认啊,还有人来打听你呢……”

摩柯登时眉头一拧,放下肩上的担子走向她,凝眉:

“有人过来了?”

阿沅笑:“放心,我没被发现。人是特地来打探你的,问你还不还俗呢!”

摩柯的神色并未松弛半分,他雅致的长眉拢成一座小山丘,他摸索着,指尖摸到阿沅一角衣袂方才站定,极快的松了手。顺势蹲下,单膝跪在地上,仰头,视线恰恰与阿沅平齐。

他斟酌着,道:

“我们……换个地方好不好?”

阿沅愣了下:“为什么?”

摩柯笑:“马上要入冬了,北方太冷了,我们去南方过冬吧。”

阿沅不解:“南方也很冷啊。”

摩柯仍是笑:“我知道一处去处,冬暖夏凉,气候宜人,你一定会喜欢那里……”

阿沅接过话:“你就是跑到天涯海角,爱美的小娘子还是会追着你跑的。”

阿沅捂着嘴笑,而摩柯脸色一僵,没有再说话。

阿沅觉得自己必须得开导他:“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有几个围着转的小娘子也没什么不好,你以为换个地儿就没有了么?反正要走你走,我挺喜欢这儿的。”

摩柯默了一会儿,站了起来:“好,我知道了。”

他缓缓扯出一个笑:“既然你喜欢,我们就呆在这里。我去洗洗,你先睡吧。”

摩柯背过身去,解开身上已经被汗湿的衣衫,阿沅忽然叫住了他:

“我可以出去玩儿吗?”

摩柯一顿:“什么?”

“我在家里太闲了,让我出去玩儿吧。”

在摩柯看不见的背后,阿沅眯着眼打量他。

她神色很清冷,乃至冷静。说出的话却是撒着娇的,软软糯糯带着央求:

“好不好嘛……你都能每天出门,而我天天呆在家里都快闲出个鸟了!你就让我出门吧,我保证就溜达一圈?一个时辰?”

见摩柯不答,阿沅忍痛道:“那半个时辰行不行?不能再少了!好不好嘛好不好……”

“好。”

阿沅一顿,抬眸,摩柯已然将脏衣服换了下来,露出一副玉白而肌肉紧实的胸膛。

本以为他不会同意的,没想到这么快就答应了。

摩柯弯腰捡起自己的脏衣:“我去洗衣,你要先睡就……”

声音突兀的卡在喉结处,皆因背后突然贴上一张温软的面庞。

“摩柯,你对我真好!”

话落还在摩柯坚实的背后亲了一口,霎时摩柯浑身紧绷,脏衣服掉了也浑然不知。

而阿沅吐了吐舌,嫌弃道:

“呸!都是汗味!”

话落,小跑小跳着离开。

徒留摩柯在原地驻足许久,许久许久,紧绷的脊背才放松了下来,而耳廓仍然通红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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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公鸡已经打鸣三次了,而早就该走的人却还逗留在原地迟迟不肯动。

摩柯鼻尖嗡动了下,阿沅发丝皂角的清香令新的一天都充满了清新的香气。

他张了张唇,还是道:

“我走了,你的香烛早已备好就在矮桌上。”

阿沅点了点头,目光灼灼盯着他。

一连数日的艳阳天,此刻外头是难得的阴天,阴沉沉的,所幸风不大。

阿沅身上裹着他宽大的衣衫,面上蒙着一块布,只露出一双水灵灵的猫瞳,乍一看像个半大小伙子。

摩柯就站在她面前,他看不见她此刻的装扮,却能从那清新的皂角香下隐隐嗅到属于自己衣衫的冷香味,自己的味道。意识到这点后,不知道为什么,比昨夜那个烙在他背后的吻更令他手足无措乃至慌张。

他第一次庆幸有丝带挡着他的眼,叫阿沅不知道他此时的慌乱。

“咯咯咯——”

隔壁大公鸡又是一道悠长的啼叫声。

阿沅忍不住将他推到门外,催促他:

“都什么时辰了,你快走吧你。”

“好……好。”

摩柯往前走了两步,忽而又停下来,转身将肩上的锄头放下:“田里的活不打紧。你不是要出去玩儿?万一下雨怎么办?还是我陪你……”

“我不要你陪我!”阿沅直接抄起家门口的笤帚赶他,“你磨磨蹭蹭干嘛呢!难得的阴天都快让你耽误了!放心吧!我最多只玩半个时辰!半个时辰我就回来了!丢不了!!!你快走!快走!”

摩柯无法,只好又扛起锄头,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终于走了。

阿沅面无表情等了一会儿,确定摩柯不会再出现时,一把将蒙面的布扯下,丢在地上。

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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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何,摩柯今日一直定不下心来。

“诶诶诶诶!小师父放心!”

还是迟了一步,摩柯割麦的镰刀还是伤到了自己的手。

好长的一道伤口,自虎口横贯整个手掌至腕间,农妇吓得尖叫,连忙凑到摩柯身边,抓起他的手:

“小师父!小师父你怎么样!”

一抹青色如潮水一般极快的隐匿、消失在腕间。

只见掌心平整,别说伤口了,连薄茧都瞧不见一个。

农妇盯着摩柯的手掌翻来覆去的看:“真是奇了怪了……我明明看到……”

摩柯收回手,疏离道:

“多谢……”

农妇连忙摆手:“不必不必……我没做什么……”

忽而,雨滴落了下来。

一滴,两滴。

淅淅沥沥落了下落,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下雨了!”

“下雨了!快回家收衣服呀!”

“快!”

“下雨了小师父我们快走……诶?小师父!小师父!”

农妇回眸,只见摩柯朝着相反的方向走进了雨幕里!

“小师父!小师父!”

摩柯不曾回过头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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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柯回来的时候,门户是开着的。

他鼻尖嗡动,没有闻到熟悉的味道,也没有嗅到烛火的焦味。

没有熟悉的人倚在门上等他。

一室灰暗。

摩柯也不点灯,也不将湿漉漉的衣衫换下,静默坐了一会儿便坐不住了,连伞也不打,乘着雨幕找人。

半个时辰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

两个时辰过去了。

摩柯几乎和周围半里内的人家都找过了,没人见过阿沅。

或者说,没人相信这个年轻的僧人家里居然藏了个女孩。

“小师父,你在开玩笑吧?”

“小师父,你家……真藏了个女的?”

“小师父真看不出……你是这样的人呐……”

人没找到,倒被白眼了一通。

等到摩柯失魂落魄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

天色暗了,他等的人出现了。

阿沅现在门口指责他:

“你去哪儿了!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我等了你整整……整整……嗝。”

阿沅说着说着,忽然打了个嗝。

酒嗝。

摩柯鼻尖嗡动了下,隐隐闻到酒香,他阴沉了一天的眉眼忽然动了,薄唇轻启,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喑哑:

“喝酒了?”

“嗯……不多……”阿沅伸出一根指头,痴痴的笑,“就这么一点儿……别说,这村头大爷酿的酒还真挺烈的……”

话落,跌跌撞撞的,摩柯隐隐听到桌椅响动的声音,连忙抓住阿沅的手一扯,阿沅就跌进了他的怀里。

忽然一道耳光刮过脸侧,不疼,但那道声音足够响亮,响亮到两人都愣了一下。

阿沅先是一愣:“你怎么不躲?”

继而又在挥拳在他胸膛里狠狠锤了下:“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一……不对,两个时辰,整整两个时辰!你居然让我等了这么久!”

摩柯任她捶任她打,无论她说了什么一应都担下了:

“是我不好,我该早点回来的……我该早点回来的……”

阿沅打了一会儿忽然不打了,难得安静地呆着他怀里,她安静下来了,摩柯倒觉得无所适从。

他看不见,不知道她脸上是开心还是难过的表情。

他只能靠声音。

如果她连声音都吝啬施舍的话,他就真的不知该怎么办。

难得的慌乱。

“……怎么不说话了?你……还在生气吗?气我没有早点回来?还是……”

阿沅忽然道:“我看到你了。”

摩柯顿了下,笑道:“是在……田里么?你看到我今天割麦子了么?我今天总是犯错,还差点割到了手,你看到了么?”

阿沅摇了摇头,摇完意识到摩柯看不见,她只略略思考了下,便道:

“我看到你找我了。”

摩柯一顿:“…什么?”

阿沅补充道:

“我看到你挨家挨户的找我了。”

话毕,怕摩柯还是不理解,或者理解不够清晰,她补充细节:

“我看到你挨家挨户问有没有见到我,我看到你摔倒泥坑里了,甚至失足差点掉进池塘里,即便你耳朵再灵,在大雨里也辨不清方位吧?你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么?很慌张,慌张到……好像没脑子似的,我看到你怎样一遍遍解释为什么你家有个女子,我看到你是怎么一遍又一遍越抹越黑的,我看到人家怎么笑你怎么鄙夷你了。”

阿沅说到这笑了一声,“摩柯,即便你想你也在这里呆不下去了,在他们眼里你就是个不正经和尚哈哈哈。”

摩柯脸上没什么表情,嘴角甚至隐隐牵起一抹笑弧:

“是么?真可惜,我们不能再呆在这儿了。那你愿意和我搬去南方吗?”

“唔…你就这么想去南方啊……”阿沅说到这,连忙摇头,“不对!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重点是我从头到尾都看到了,摩柯,你听清楚了吗?我从头到尾都看到了。”

摩柯点点头:“我知道。”

阿沅愣住,狐疑地看着他:“你知道?你…”阿沅想到什么,眼睛瞪大,“你不会早就知道我就在你身后一直看着你?”

摩柯点点头,又补了一句:

“你知道我耳朵很好的。”

阿沅:“……”

阿沅:“…………”

阿沅仰头问他:“那你不生气吗?”

摩柯摇了摇头。

阿沅再问他:“真的?”

摩柯蹙了蹙眉后,反问她:“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会生气?”

阿沅异常坦荡:

“因为我是故意的,我是故意激你的。”

摩柯一脸茫然:“为什么激我?”

阿沅:“因为我想知道你的底线在哪里。”

摩柯:“那你现在知道了吗?”

阿沅挠了挠头:“应该吧。”

摩柯皱眉:“应该是什么意思……”

话声未落,阿沅已然吻了过去。

吻在他的唇上。

她的唇很软,还有酒香。

只可惜面前人僵硬的像个木头。

阿沅一边吻着这根木头,一边用胳膊肘撞了撞他,凶他:

“张嘴!”

摩柯浑身都硬邦邦的,唇倒是乖乖的张开了。

阿沅吻着他,顺道渡了口清甜的酒。

一吻毕,问他:“好喝吗?”

摩柯木讷的点头,薄唇上还有晶亮的水珠。

阿沅笑了笑,捞过一旁的酒坛,仰头灌下一大口,仰头贴上摩柯的薄唇,将酒尽数渡了过去。

一口、两口、三口。

到第四口的时候,摩柯倒了下去。

朦朦胧胧之际感觉到阿沅温凉抚着他的脸,对他说:

“让我看看你真正的底线在哪儿吧,摩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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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柯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铁链绑住了。

他茫然了许久,许久。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听说蛇都怕雄黄酒,你怕吗?”

摩柯了然:“所以……你是故意诱我喝下雄黄酒的?”

“不错。”阿沅就现在摩柯面前盯着他,不放过他任何一丝表情,“看来起作用了,不是么?”

摩柯摇了摇头。

阿沅一顿:“你什么意思?”

“雄黄酒对我没用的,我只是一时醉了,你困不了我多久。”

阿沅咬牙,指甲狠狠嵌进掌心里:

“雄黄酒没用,我还有别的!”

阿沅直接搬来一大堆柴火放在摩柯摩柯面前,酒一泼,瞬间燃起熊熊火焰。

见摩柯额角顷刻沁出汗珠,在椅上不安挪动着,试图离火焰远些,再远些。阿沅本不安的情绪终于安定了些。

“果然,像你们这种冷血动物怕火怕热,怪不得看你总是离篝火远远的,果然。”

阿沅俯身,隔着熊熊燃烧的火焰盯着他:

“黑蛇,我要的要求很简单,从摩柯身上滚出去!否则,你怎么对我,我也怎么对你。”

阿沅从火堆里拿出烧红的烙铁放置在摩柯鼻梁前,烧红的烙铁离摩柯越近,摩柯越加浑身控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丝带之下,竖瞳几经变化,完全变成骇人的幽紫竖瞳,目眦欲裂:

“想用烙铁逼我出来?别忘了这是你的好友,这是摩柯的躯体啊,我受伤他也会受伤,你想清楚了?”

阿沅咬咬牙后,笑了:“没事,你的青麟不是很快就能令他复原么?我的目的不是伤害摩柯,而是逼你离开他的身体!你识相点,现在离开还能少受点苦头。”

摩柯笑:“我同你说过无数次了,本座一旦寄生就没有回头路,我和他早已生死一体,分不开的。”

阿沅笑:“是么?我倒要试试看是不是真的分不开!”

话落,阿沅直接将烧红的烙铁印在摩柯的左肩上!

摩柯低吼一声,脖颈迸出根根骇人的青筋。

皮肉焦灼的声音,烙铁很快在他左肩上烙印下一块血肉模糊的洞,然而眨眼青麟疯狂涌现,那血肉模糊的一块又自动复原了。

阿沅不信邪,又接连在他身上烙下伤,每烙下一道伤便是一声怒吼:

“从摩柯身上滚出来!”

“滚出来!!!”

然而青麟又很快将伤口复原了。

周而复始,周而复始。

身上几乎快没有一块好肉,可是过一会儿便会复原。

火焰烧红了阿沅的眼,她直接将烙铁扔在地上,绕过燃烧的焰火,一把抓起摩柯的领子,一拳将要揍在那张熟悉的脸上时,拳头堪堪停住在摩柯高耸的鼻梁前,大声呵斥他:

“到底怎么做你才能离开摩柯躯体?!!!”

此刻,在反复烙铁的折磨下,虽然被青麟复原了,但摩柯也犹如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被冷汗浸透了,薄薄的丝带也被汗水濡/湿了,透出其下骇人的竖瞳。

他笑着对她说:

“你还要我跟你说多少遍呐……你无法将我和他分离……我们是一体的……”

“你……”

阿沅瞪着眼前人,因怒火攻心,胸膛上下起伏,浑身更抑制不住的战栗。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愤怒。

恨这条该死的黑蛇厚颜无耻,也恨自己无能为力。

本如一条死鱼一般的摩柯忽然竖瞳闪烁了下,突然道:

“这是你逼我的。”

阿沅还未反应过来,束缚在摩柯身上的绳索被他的青麟割裂,天旋地转之间,阿沅变成了他的掌中鱼肉,被他掐着脖子,举了起来。

丝带从他脸上脱落,露出毫无保留的,一双骇人的幽紫竖瞳。

竖瞳闪烁着,盯着阿沅胀红的脸,一字一句,剜心蚀骨:

“养不熟东西,是我错了。我应该直接将你寄生才是,对吧?我都对你这么好了,你还想着对付我?嗯?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

竖瞳陡地乍现精光:“是啊,只要将你寄生了,你不就完全成为我的东西了吗?你就不会再与我作对,你就会乖乖成为我的娃娃对不对?你就不会再想着离开我,你就会变成……变成完完全全属于我的东西对不对?!!!”

阿沅几乎快喘不过气来,猫瞳里渐渐浮现恐惧:

“你……你疯了………”

竖瞳逐渐疯狂:“是了是了……就该这样才对!我怎么才想到!!!”

掐住阿沅脖颈手,指甲突然变得寸长!

阿沅低叫一声,是长长尖利的指甲嵌入她的皮肉内!

绿色毒素疯狂从指甲内灌输到阿沅脖颈内!

“很快了……很快你就属于我了…属于我一个人的………很快……”

骤然摩柯整个横飞出去,整个身躯狠狠撞在了墙上!

而阿沅坠落在地,不断捂着脖颈咳嗽。

好半会儿,才终于恢复过来。

因泪水沁出而模糊的视线里,她看到摩柯,不。应该说是黑蛇,他居然……居然在求饶?

他神色紧张,自言自语…不,应是在对摩柯说:

“你……你别动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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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海内,摩柯好像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

他手上把玩着一颗朱红色的丹。

这是他在识海里,花费了好些功夫才找到的。

果然,如他所想。

是妖就会有内丹。

他想,他应该找到了冥蛇的内丹。

摩柯上上下下抛着这颗朱红色的内丹问他:

“假如我把它捏碎会怎样?”

“不!你……你别冲动,内丹碎了你也会死的!”

摩柯闻言一顿,不再上下抛了,朱红色的内丹稳稳落在他掌心。

他暼了他一眼,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太好了,你知道我是最不怕死的。”

说着,摩柯就要将掌心的朱红色内丹捏碎!

顶着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冥蛇目眦欲裂,咆哮道:“即便你捏碎可它,不光是你我,只要体内有我毒素的人,包括阿沅!他们都会爆体而亡的!!!”

摩柯本欲捏碎内丹的动作霎时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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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柯识海内怎样的真假摩柯之间的互相搏斗,阿沅完全不知。

在她的视野,只能看到摩柯又是哭又是笑的,状似癫狂。

她低咳了两声,轻手轻脚,缓缓退出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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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海内。

摩柯仍然手拿着那颗朱红色的内丹,脸色很差。

见状,本慌张的冥蛇仿佛赢了似的,恶狠狠吐出一口浊气。他觑着摩柯低笑着,如恶魔低语诱惑着他,哄着他,将他拉下无间地狱。

对他说:

“我不杀她,我同你一样,我也一样爱着她啊!小摩柯,我们一起得到她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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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舍内。

阿沅捂着脖颈蹑手蹑脚往外走,就差最后一步就能出去时,猛的一下,有人拽住了她的手腕!

阿沅:“!!!”

阿沅陡地心情沉到谷底,她僵硬着脖子缓缓转了过去,果然,映入眼帘的是浑身皆被冷汗浸透,面色惨白的摩柯。

面色苍白如纸,越加凸显一张唇殷红如嗜血。

阿沅张了张唇,半晌才发出声音。问他:

“你是……黑蛇还是摩柯?”

摩柯竖瞳一闪,阿沅下意识闭上眼睛,只听见他道:

“我是……摩柯。”

阿沅愣了下,猛的睁开双眼,双眸锃亮:

“摩柯……真的是你吗,摩柯!”

摩柯的嗓音很哑:“……是我。”

阿沅肉眼可见的开心:

“你终于出现了!可是你是不是……是不是很快就会消失?”

摩柯摇了摇头。

阿沅顿了下,继而升起难以言喻的开心:“你不会消失是不是说明……说明黑蛇已经从你身上剥离了?!他再也不能掌控你了对不对?”

摩柯又是摇了摇头。

阿沅一愣,巨大的欢喜落空,紧接着是更为巨大的失落和恐惧填补了上来。

不知为何,她莫名不敢听摩柯接下来说的话。

她背负在身后的手下意识攥紧了衣角,她勉强扯出一丝笑:

“怎…怎么了?你快说,别吓我。”

摩柯松开了攥住她腕子的手,他低垂着头颅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声忏悔着他的嘴硬,嗓音很哑,很哑,仿佛被沙粒磨过似的。他说:

“……我一直以来都没消失,我一直都在。”

“没,没了?”阿沅笑,“我还以为什么呢!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啊,就像……就像…对了,就像彼岸花!彼岸花就在我的识海里,你也在识海里对不对?”

“不是的。”摩柯摇了摇头,抬眸,一双竖瞳紧紧盯着阿沅,一字一句,“阿沅,不是冥蛇,一直都是我。”

阿沅一愣,怔在原地。

摩柯顿了顿,言语如刀,剜着彼此的皮肉,他抿了抿干涩的唇,一字一句,开膛破肚,刀刀见骨:

“……一直以来都是我。”

阿沅浑身一震,死死咬住下唇。

“是我轻薄于你,是我逼你饮我的血,是我迫你留在我身边,一切都是我。”

“那万千行尸是我做的,琯琯之死也是我,包括取你性命也是我,全部都是我。”

一室狼藉,被摩柯早已换下压在箱底的绣着祥云的黑色僧袍恰恰散落在地,阿沅余光瞥到,一时恍然。

她曾在里正幻境里所见到的,那个将琯琯以镇魂钉钉在潭底下的妖僧,身上所穿的正是绣着祥云的黑色僧袍。

她没有猜错,是摩柯。

不,是占据摩柯身躯的黑蛇。

可……也是摩柯。

摩柯一双深紫竖瞳一眨不眨盯着她,长睫振翅的蝶一般颤了下:

“你见到了最不堪的我……我该死。”

“冥蛇若不除,只会无限寄生。数百年了,包括老国师、包括静一大师,它寄生了太多太多的人,造了太多的杀孽,终于,它寄生到了我身上。”

“虽然皆不是我所愿,但是我难辞其咎。冥蛇与我彻底融为一体,分不开了。为了苍生,阿沅,你必须杀了我。”

摩柯一顿,捡起地上的烙铁,在火焰上烧的通红,然后递给阿沅。

然而阿沅看着摩柯手里通红的烙铁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摩柯不容她后退。

“阿沅你忘了吗?你答应过我的。在你将我带出大牢的那一刻,你答应过我的。”

记忆疯狂涌现,阿沅浑身极其细微的一颤,僵在原地。

【隆谷城,红云遍天,行尸遍野。

“想一死了之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我知像你们这些苦行僧,有的活活饿死,美名其曰苦修,死后化作舍利,飞升成佛。我不管你造了什么孽,你也想效仿是么?一死就想功过相抵啊?我偏不如你的意!”

阿沅一把拽住僧人的衣领,热气拂在他的面颊上,恶狠狠道,“你要脱离红尘我偏要拽你进来!看不见便给我好好听着!听到这漫山遍野的嘶吼声和哀嚎声了么?躲在囚牢里算什么?你这个懦夫,这才是人间炼狱啊和尚,不是要修行么?不是要赎罪么?我不要你死了,你给我好好活着,好好经历这一遭无间炼狱,听见没?”

年轻的僧人怔怔的凝着阿沅,浅灰色的双眸映着阿沅怒斥的脸庞以及天边犹如火烧的妖星蚩尤旗,许久才喃喃着,轻声道:“是贫僧愚钝了……多谢施主指点迷津。”

下一秒,僧人双手双脚上的镣铐应声自动脱落了,落在黄沙里,风一卷就被埋在了沙里,再也寻不得了。

阿沅一怔,松开了他。

僧人唇角微弯,冲着阿沅双手合十:“多谢。”

阿沅未答。

只见僧人朝着那行尸大军汹涌而来的方向望去,狂风卷着他的衣角,随风传来僧人清润的嗓音:

“施主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阿沅眯了眯眼,轻哼一声:“说来听听。”

僧人回眸看向她:“如果有那么一天……请施主,杀了我。”】

摩柯上前一步,将烧红的烙铁塞到阿沅手里:

“方才你看似每每下毒手,其实每每避过最要害的地方。这次……答应我,不能再失手了。”

摩柯指着自己心口这块对她说:

“和你相处的这段岁月如镜花水月一般,很不真实……也很美,我知足了。我请求你太多次了,你再可怜可怜我,成全我这一次,趁我现在还能压制住它,朝这里,阿沅。”

摩柯握住她拿着烙铁的颤抖的手,指向自己的胸口,顿了顿,将性命和除妖卫道的重担尽数交付于她,郑重道:

“杀了我吧,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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