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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156 ◇

从前有只画皮鬼 张多乐 3475 2024-04-07 14:15:45

◎“可以……不要一直盯着我看吗?”◎

季陵的声音很轻, 话落的同时很快化作一缕白气消散在空中。

阿沅可耳尖的一字都没放过。

“真的?你真的愿意帮我?”

阿沅愣了下,旋即微微仰头看向季陵,她或许不知, 自□□淬炼功成之后, 好似艳阳照进烟雨朦胧的江南,美人揭开蒙面的纱, 明珠不再蒙尘, 明明是同样的眉目肌理, 整个人却好似暖玉氤氨着一层柔和的光,竟然叫人不敢直视, 好像多看一眼便能生出令人羞愧的亵渎之心。

此刻阿沅望着季陵, 有他相助当然如虎添翼, 惊喜之下视线灼灼,猫瞳内的光太亮,隐隐发着烫。

“那我们现在就……”

季陵却不动声色的偏过头, 避开了她的视线,淡淡道:

“太晚了,早些睡吧, 明早出发。”

话落便径直离开,末的还体贴的关上门。

阿沅:“……”

说实话, 她很是惊喜季陵这厮居然这么好说话, 明明上一刻脸色还很臭呢。

不过人都这么配合了, 她再犟着赶时间就不识趣了。

她想着御剑飞行日行千里,尚还有五天时间, 紧赶慢赶都赶得上, 确实不用急, 而且她身上的伤还没好全呢, 因生死符的缘由,季陵定也受了不小的伤,好好休息一番再上路确实更好……

不想还好,一想到生死符,方才躺在榻上的阿沅又觉得浑身不对劲起来,方才高兴的太早,现在冷静下来才想起来,未来的几天都要和他在一起尤其他几次三番包括现在、包括当初在神庙说的那些叫人不得不误会的话……

【我没有认错,我也……不会再认错了。你是阿沅,是傻鬼,也是我的…小兔。】

【阿姐与我只是手足情谊。】

【我以为赴约的是你。】

【原来……原来你不喜欢我。是么?】

【重要的东西给重要的人有什么不对?】

【……】

阿沅:“……”

提起金庭不死乡的神庙,又不得不想起在神庙内发生的种种,虽然是在带着情/欲樱花香的催动下……

这厮确实吻了她的额,还头面结结实实都吻了一遍……

阿沅怔愣了半天后,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埋在绵软的枕头里无声咆哮了一嗓子!

啊啊啊啊!

救命!太尴尬了!!

谁能来救救我!!!

等到实在憋不住气了才松开枕头,盯着窗外的鹅毛大雪,心里也刮起了风暴。

双目失焦,咬唇,喃喃着:

“这厮……绝对来真的。”

……不行。

不能像滚雪球一般让错误继续下去……

她本失焦的双眸逐渐坚定,最后化作攥紧的拳头砸在锦被上,一锤定音!

明儿就跟这厮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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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夜未睡的阿沅甫一踏出门就和季陵撞了个面对面,也不知他什么时候来的,等了多久,两道声音叠在了一起:

“怎么不叫我?”

“没睡好?”

话落的同时两人皆是一愣,尤其在阿沅看到这人手上端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馄饨,不争气的咽了咽口水,气先短了半截,猫似的眼觑着他:

“你先说?”

季陵看了眼她眼下两抹青色,眉心蹙了蹙,言简意赅:

“你没睡。”

他这人向来话少加冷脸惯了,一旦蹙起眉就显得有些凶狠,阿沅当然知道眼前人什么德行,早就习惯了,但季陵却一反常态,突然好想意识到什么,有些别扭、生硬的补了一句:

“……为什么?睡不习惯?”

阿沅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倒没放在心上,打了个马虎眼过去:“…额……落枕了而已……”自从知道自己不是鬼后,谁还乐意吃香烛啊?当即视线黏在馄饨上不动了,不过还能分出一些神识给他,“还有事么?”

季陵暗自松了口气,摇了摇头。

阿沅又指了指他手上的馄饨,试探道:“这是……给我的么?”

季陵一顿,原褶皱的眉心登时抚平下来:

“对。”

阿沅没忍住,高举双手欢呼了一声,捧着馄饨进了屋,埋头正要下口时问他:

“只有我的份,你不吃么?”

季陵摇了摇头,阿沅终于心安理得大快朵颐,只不过才吃下三颗终于忍不住硬着头皮问他:

“可以……不要一直盯着我看吗?”

季陵一怔,玉面飘红,匆匆丢下一句:“我在屋外等你。”

“倒也不必……”阿沅话未说完,青年已逃似的,僵着身躯踱步出了门。

阿沅:“……”

她攥着筷子在碗底搅啊搅啊搅,郁郁地盯着抱剑站在屋外好似石人的某人,不一会儿,雪花便落满了他的肩头。

搅到汤都凉了懊丧的垂下头,长长叹了一口气。复抬眸恨恨盯着屋外的青年,重重用筷子插下一颗馄饨狠狠咬下!

吃碗这碗馄饨她必说!

——

然而等到了他面前,她张口了半天都吐不出一个字,实在太太太太难了!话本里也没见过啊,这要怎么开口说!!!

季陵倒是耐心等了半天,啥也没等到,等来一个响亮的喷嚏。

阿沅:“……”

阿沅打了个喷嚏后,好像打开了某个开关,忍不住接连打了三个!

“阿啾!阿啾!阿啾!”

季陵俊容登时冷峻下来:“你伤寒了。”

阿沅摆手:“我没有!我……阿啾!”

季陵当然不听她的,她嘴上说着没有,可鼻尖已然通红,双眸因为连续的喷嚏盈了一层水光。

眼见他利索的脱下外袍,下一秒就要盖到她身上,她连忙后退,生怕被沾上似的摆手:“不用了不用了……一两件行头我还是有的……”见季陵的手僵在原地,阿沅后怕的又补了一句,“你……你以后别做这些事了,很奇怪也很……可怕,像以前一样不行吗?”

他僵硬的手一寸寸收紧,外袍在他手心褶皱成一团,随着风雪送来他沉闷的声音:

“……为什么?和我在一起就……这么难受?”

此时不说更待何时!

阿沅深吸一口气,正欲开口,季陵忽的转身就进了风雪里。

阿沅愣住,又见走了两步的季陵停下脚步,扭头看她,双眸浓黑瞧不出喜怒,只淡淡道:

“不是要赶时间么?走吧。”

阿沅:“……”

几乎就要脱口而出的话梗在喉头,阿沅只好艰难的咽了下去,看来只能等下次机会了。

她缓缓吐出一口郁气,追了上去,此时天地苍茫一片雪色,冷不防兜头灌了一大口冷风,又打了个喷嚏:

“阿啾!”

面前忽然多了只油纸伞横在眼前,季陵垂眸对她说:“外头太冷,进来吧。”

小小油纸伞因日头有些久了,微微泛着质朴的昏黄色,但伞的主人保养的极好,伞面精致未见任何损坏。尤其伞柄那处,想来是伞的主人经常把玩,伞柄异常的光滑锃亮。

这是阿沅再熟悉不过的了,整整三年的时间她就藏在这小小的油纸伞里,被曾经是少年的季陵背在肩头,跟着他走过多少山水,多少春夏秋冬,包括像此时的苍茫大雪,她并不陌生。

区别只是曾经的她只能藏在油纸伞内,从伞间的缝隙里窥探雪花是什么的样子的,什么是冰封十里,话本里“落了片白茫茫的大地真干净”是什么模样,而现在不同了。

她喜欢雪,她有手有脚又不畏惧日光,她要用眼看、用鼻子嗅、用脚丈量,冻死也不用这把破伞!

她狠狠吸了下鼻,绕过伞直接走了:

“谢谢,不用了。”

季陵一顿,俊容一瞬间撕裂般的阴鸷,他捏紧伞柄,手背鼓起一条青筋,转头又追了上去:

“那……撑伞挡雪?”

此刻阿沅双手抱着肩冷的瑟瑟发抖,发梢、肩头,甚至长睫上都覆了层雪,瞧着是有些狼狈,她盯着面前的油纸伞看了好久,阿沅看油纸伞看了多久,季陵也便看着她看了多久。

随着时间流逝的越多,季陵握着油纸伞的手越紧,双眸越加浓黑,下颚绷直,薄唇几乎抿成一条直线,其实这段冗长的沉默背后的回答已不言而喻,而他却强硬地执伞站在她面前,握伞的那只手用力之大几乎指骨泛白,手背勃发根根刺眼的青筋,近乎到固执的地步。

这时连他自己也不知自己究竟在固执什么。

阿沅终于说话了,她轻轻“啊”了一声,笑道:“你提醒我了,瞧我这记性,走之前顺道从刚才那个家里拿了件蓑衣,没想到真派上用场。糟了……”来的匆忙她只捎上一件,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觑着季陵,“你……应该不用吧?”

冬雪当然冷,而季陵的脸色比冬雪更冷。

他默不作声,阿沅就当他同意了。

她一边哆哆嗦嗦的套上蓑衣,一边带着调笑意味嘀咕着:“你冰人来的,连剑意都自带霜寒之气,当然不怕冷了……好了,走吧!”她拍了拍身上的蓑衣,恰好装下一个她,满意极了,“我们出发吧!”

高昂的语调随着呼出的白气落了个空,只剩下呼啸而来的刮骨风雪。

季陵仍纹丝未动,固执的握着油纸伞横亘在她面前,一动也不肯动。

阿沅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一些,眉头微微蹙起,有些莫可奈何:

“你……不是真要我打伞吧?为什么非要我撑不可呢?风雪这么大,这把小小的油纸伞能撑多久呢?风一刮就折断了吧?”

季陵默了一会儿,连眉毛都沾上了飞雪,他终究还是将伞往前递了一分,嗓音有些沙哑,开口道:

“……你唇都乌了,躲在这儿多少也能……”

阿沅本来就没有多少时间能耗在这里,更不想为这点小事浪费这么长时间,眼下耐心全无,既然他非要她拿,她便拿,她直接将油纸伞抄在手中,话语不由沾上了凛冽如刃的风霜,字字刺骨:

“我都说了我不想用,你为什么非要我用这把破伞不可?你不会以为……以为我有多喜欢这把伞?你不会真以为我把它当家了?不是吧???它……它能算是个家吗?”

阿沅气笑了,盯着手中的伞,手指蜷了蜷,终究忍不住直接将这破伞掷在雪地里!

“我不管你怎么想的,它于你是把尚且算风雅的油纸伞,于我是什么?是骨灰盒、是监牢、是囚笼你懂么?我看到它就烦,看到它就厌恶你懂么!你不会还以为我还是那个遇事哭哭啼啼,镇日只能东躲西藏的孤魂野鬼吧?你……你个混账东西,你丫还在轻视我么?!”

阿沅一怒,眉心的彼岸花印记耀金般一闪,覆在周身的雪花便融了,被冻得青紫的唇一点点恢复如初。她只是需要一些时间学会调动身上的灵气,而这厮需要改头换面的重新认识她!

阿沅一脚踏上前,正巧踩在油纸伞上,她盯着季陵眸色很冷,猫瞳深处仿佛燃着两簇火:“我不想再在这种破事上浪费时间了!我不是当初那个我了,此刻我就站在你面前,而你还活在三年前。我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赴皇都去救书生,我是很感激你帮我,但是你如果还用以前的目光看我,你如果还不能平等直视我的话,请你离开吧,我不需要你。”

话落,阿沅便擦过他的肩离开,一刻也未曾犹豫,一头便钻进风雪中。

而季陵僵立在原地许久许久,目光死死盯着雪地上已然被踩折的油纸伞良久良久,漂亮的桃花眸渐渐染上红雾,一片血色中恍惚间好像看到小小的自己被丢弃在这儿,胸口空空荡荡的,血都流干了进了他的眼里。

许久亦或只是过了一瞬,他仰天眨了眨眼,将酸涩逼了进去。呼出一口带着血气的凉飕飕的冷气之后,单膝跪地,将被踩碎的油纸伞一寸寸拼好、收到怀里,寻着地上一串小巧的脚印追了过去,同样一头扎进暴风雪中。

扎进万劫不复的严寒里。

今年的冬天很长,但他想,只要他们还在一起,他们总是能像以前那样……再次走过青山绿水,再次走过风霜雨雪、春夏秋冬的。

从前是她追着他跑,那现在换他追着她跑好了。

他失去的,他再去追回来就好了。

一切都会回到正轨的。

所以怎么样……都没关系。

没关系。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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