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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世上没有一模一样的树叶

人偶 阿哩兔 3389 2024-04-28 15:22:28

两分钟的视频,我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

陈鹰守在我身边,见状迟疑几秒,问:“你俩吵架了吗?”

我摇头否认:“没有。”

“那你干吗不让他来医院?”他顿了顿,像是在犹豫要不要继续往下说,磕巴半天,他烦躁地啧了一声,还是告诉了我,“我昨晚上去见他的时候,他就那么一个人坐在没开灯的屋子里,跟丢了魂似的,我和他说话他都不理我,直到我给他看了你录的视频,他才肯愿意搭理我。”

“屋里也冷冷清清的,我看他估计连饭都不想吃。”

“……”我握紧手里的手机,心口绞痛。

问陈鹰:“你不是看他不顺眼吗?”

陈鹰大方回:“是啊,我是看他不顺眼啊!他就是一个花心大萝卜,哪里值得你这么失去理智地喜欢他。……但昨天他那样子,怎么说呢,”陈鹰嘟哝,“确实是有点可怜兮兮的。”

“我和他说了会儿话,他说他早就知道你在医院里,我问他怎么不来找你,他说……”

「他不会想我去的,他会生我的气。」

陈鹰重复了一遍他说过的话,说:“所以我才会问你俩是不是吵架了。不然以你俩那黏糊劲儿……你受了这么重的伤,他怎么可能会不来医院陪你。”

我垂下头,注视着屏幕上他的脸。

“我不会生气的……”我怎么舍得生他的气。我也想见他,每时每刻都在思念他,念得快要发疯,可是理智叫嚣着,警告着,——他不能来这里,不能出现在大众面前。

太多太多的阻碍和沟壑挡在我和他面前。

他那般聪慧,我想即便我不说,他也能明白他自身的特殊之处,他不能贸然出现在天光下。他懂我的为难,懂我的忌惮,因为害怕给我添麻烦,即便急得心神不定,慌得六神无主,也必须得强迫自己留在那间屋子里,独自一人承受着铺天盖地的情绪反压。

在那间地下室,自己修复自己的一年里,他是不是也是这样过来的?

我抚摸着屏幕上的他,指尖点在他低垂的落寞双眼上。

……

再忍一忍,我的阿庭。

再忍一忍,我们就能自由了。

处理这件事情的时间比我想象的还要久。

我的目的还没达成,不想将来因为手机上的消息而露出什么破绽,因此便拜托陈鹰,用他的手机专门录段视频带回去,尽我所能地安抚他,而陈鹰隔日再来时,会带来一段他新录下的视频。我俩就用这种方式交流了大概半个多月。

陈鹰当然也不是每天都有空,他也有他的事情要做,老实说他愿意做我俩的传话筒已经是破天荒的好事了,他本就没有那个义务帮我,为我做这些事完全是他出于好心。对于一个无条件帮忙的人,我自然不可能再去强求什么,那也太过不要脸。

陈鹰隔三差五地来,时间不定。因此我在医院的枯燥日子里,每天最期待的就是能在病房门口看到陈鹰的身影。

某天晚上十一点钟,陈鹰突然出现,那个时候我正坐在窗户边上发呆,白天睡得太多,晚上根本睡不着。

“你怎么来了?”深更半夜的,我没想到他还会过来。

“嘘!”陈鹰鬼鬼祟祟冲我竖起一根食指,往外头走廊张望两眼,立即跑到我身边给我披上外套,将我按到轮椅上坐好,二话不说就往外头推。

“去哪儿?”

“别说话!”陈鹰小声说,“现在护士站那边没人,绝佳机会,小点声,别闹出动静被发现了!”

“……”

他神秘兮兮的样子搞得我都紧张起来。

陈鹰推着我飞快跑进电梯,按下一楼。寂静的电梯厢里,因为过度紧张憋着气,他现在吭哧吭哧地喘不停。

我也终于可以问了:“你带我去哪儿?我出不了医院……”

“给你个惊喜,你到了就知道了。”他冲我嘻嘻一笑。

一楼到了,他推我出了电梯,一声不吭穿过大厅往外头走,外面是医院的林荫道,道路两侧种着茂盛的松柏,白日里经常有住院的病人下来散散步晒太阳,我也下来走过几次。

这个点来这里散步?

陈鹰推我来到人工湖边上,看了眼手表,说:“只有十分钟,你抓紧时间,我去给你守着,十分钟之后我就要把你送回去了,不然会被护士发现的。”

一连串说了一堆我听不懂的话。

说完就跑到不远处,望起了风。

不管不顾把我推到湖边喂蚊子,还喂十分钟?

虽然很感谢他最近为我做的事,但这种虐待行为是不是太过分了?

就在我想站起来自己推着轮椅回去时,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

是脚掌踩过枯枝的声音。

循声望去,一个人影从树后走了出来,月光下,我看到那双盛满思念温柔的眼。

“阿庭……”

我用力眨了眨眼,他的身影还在我的眼睛里,不是我的幻觉。

陈鹰居然把他偷偷带过来了?给我的惊喜,居然是这个?

我急促起身,起得太快,眼前一黑要摔,他急忙上前扶住我,我呆呆地看着他的脸,随后猛地扑进他怀里死死搂住了他。

腰上的手臂环紧,他也用力地回抱住了我。

头顶上枝叶簌簌,混杂着虫鸣声,我嗅闻着他身上的味道,眼眶顿时就热了。

“茉莉开了?”他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茉莉香味。

“本来算好了时间,想等你回去后正好能看到开花,没想到它提前开了。”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朵白色的花,正是茉莉。

“对不起,让你等这么久。”我诚心道歉。

“没关系,”他摇摇头,将那朵茉莉夹在我耳边,注视我半晌,低头亲在我额头,轻声道,“只要能见到你,我不在乎等待的过程。”

他抚摸着我的脸颊:“你瘦了好多。”又道,“明明答应我不会再受伤的。”

我心虚地挪开目光:“意外嘛……”

他伸手要来解我的衣服扣子,我立即抓住衣领,惊慌道:“怎么?”

“我看看你身上,是不是伤得很重?”

我之前糊弄他说我是因为车祸才住院,他虽然能知道我人在医院,但他肯定不晓得我住院的真正理由。要是让他知道我住院是因为我故意让人把我戳成刺猬,他肯定会发火的。

我的谎言不能现在被拆穿,当然我更不想让他看到那些狰狞的刀口,我的恢复能力没他厉害,那些伤疤现在还没好透,很丑。万一丑到他了,他嫌弃我了怎么办。

我急忙说:“已经没什么事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

他的手没有放下,仍然放在我的纽扣上。

我求他:“别看了……很难看。”

“不难看。”他说。

“等我养好了,行不行?我不想被你看见……”我放软了语气示弱,他最终还是依了我,不再要求看我的伤了。

我偷偷松了一口气。

人工湖上漂浮着枯黄嫩绿交错的落叶,水面波光粼粼,被风卷着荡起波纹,反射着斑驳破碎的点点银光。

他和我一同坐在湖边长椅上,我紧牵着他的手和他十指相扣。明明只有十分钟的时间,我和他都默契地没有说话,就这样和他安静待在一起就很幸福。

夜风刮过脸颊,良久,我想起一件事,谨慎地问他:“你想换个名字吗?”

我记得他过去因为梁枝庭的缘故,总是对自己的脸和名字耿耿于怀。

我说:“如果想,我可以给你取个新名字。”

我以为他会很高兴,可他却摇头拒绝了我,淡淡说道:“不用了。”

“现在这个名字就挺好的。”

我诧异道:“可你不是……”

“之前是害怕。”他扬着嘴角,语气平稳,“害怕你心里还装着另外一个人,害怕我在你这里没有一丝一毫的立足之地,所以急于想要一个旁人没有的特殊优待,只属于我一个人的例外。”

我皱着眉,更不解了,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拒绝?

“但我现在知道了,”他捧住我的脸,轻柔地摩挲我的脸颊,“我知道你每次喊的阿庭都是在喊我,知道你心里只有我,这就够了。”

“我已经明白了。”他说。

我按住他的手掌,看向他深邃的眼底,讷讷问:“明白什么?”

“明白我于你而言就是例外,不是面孔,不是名字,只是我本身。”

我怔住。

他复又将我抱进怀里,低哑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既然这样,那些只浮于表面的东西就没有任何意义了,我不需要,我相信你也不会需要。”

我在他颈窝里动了动脑袋,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东西,连吞咽都费劲。

世上没有一模一样的树叶。即便从外表来看每个仿佛长得都一样,但每一片的纹理和叶脉走向都是绝无仅有的,树叶如此,他也一样。

“喜欢你。”好半天,我才吐出这三个字,一说就停不下来,我把脸埋在他脖颈里,闷闷地重复着,“只喜欢你,永远都只喜欢你一个,死了都要喜欢,做鬼了也要喜欢你。”

他的脖颈被我打湿了,我感觉到脸上淌下来的热乎的水,像坏了的水龙头,怎么都止不住。

“我也一样,宝贝,”他低低笑了起来,附和我,“死了都会喜欢你。”

十分钟很快就到了,陈鹰跑过来喊我,示意我该走了。

我依依不舍地和他接了个临别吻,告诉他:“我会很快回家的,你要照顾好自己。”

“嗯。”他点点头,抱住我,我感觉到有一个东西被轻轻放在我口袋里。

拥抱分开后,目睹一切的陈鹰一副被针扎了眼睛的憋屈表情,恨不得原地把轮椅转飞起来,催我:“好了,快点。”

我就没来得及看口袋,一步三回头坐上了轮椅,被陈鹰推着离开时,还梗着脖子往后看,他依然站在湖边原地,也在遥遥望着我,直到陈鹰左拐右拐,他的身影被树影挡住,彻底看不见了后,我才把脸扭回来。

陈鹰把我推回病房,说:“行了,把人偷偷弄来不容易,我得赶紧带他走,免得被人发现出什么意外。我先走了,哦对了,我这阵子会很忙,大概很长一段时间不能过来看你了,你好好养身体,把身体养好了,不就能回去看他了……”

陈鹰特意把他带来见我,着实出乎我意料之外,想来他也费了不少心思和功夫,难为他了。

“陈鹰,”我郑重道谢,“谢谢你。”

陈鹰闻言,先是一愣,随即表情立马变得别别扭扭的,说道:“谢我干嘛,我也不想啊,我自认倒霉呗,谁叫你这么喜欢他,我看不得你天天失魂落魄的样儿,看视频几百遍都没有面对面见一眼管用!我可事先声明啊……我不是帮他啊,我是帮你!我还是不喜欢那家伙……”

拧巴着说了一堆,陈鹰脸越来越红,浑身像是长了刺似的,道:“好了不说了,我走了。”

“路上小心。”

“知道了。”

陈鹰走后,我伸进口袋,碰到一个小小的硬物。

没有拿出来我就知道那是什么了。

摊开掌心,小小的萨摩耶吐着舌头,脖子下面的爱心红得透亮。

我笑出了声,低喃道:“……蠢狗。”说完,没忍住,在萨摩耶的鼻尖上亲了一口。

和他见了一面,我所有的不安焦躁都烟消云散,我又有信心继续等下去了,盛放的茉莉和小狗摆件都被我整整齐齐放在枕边,我睡了前所未有的一个好觉。

翌日醒来,我的病房里突然又来了一位我应该说是熟悉,实则却十分陌生的人。

付倩一大早过来找我,身后跟着一脸冷漠的周羽。

“南藜,看我给你带谁来了!”付倩高兴地告诉我,“周律接下来会接手这个案件,帮你辩护,她的本事你绝对可以放心!”

我懵懵地看着周羽。

周羽和我的眼神对上一秒,随后,沉默地移开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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