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收藏后,可收藏每本书籍,个人中心收藏里查看

第39章 屡教不改,执迷不悟。

人偶 阿哩兔 3109 2024-04-28 15:22:28

他耳后的伤疤是什么,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他的开关不见了。

以往,他很长一段时间都受制于这个小小的东西,后来学聪明了,就不肯让我再碰。现在敢这么放松警惕,怎么,是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弱点,无所畏惧了吗?还是说,他自以为能装得天衣无缝,我绝对认不出他?

确认他就是那只被我毁去的人偶之后,脑海里顷刻间思绪翻飞乱作一团,太多太多疑问排山倒海一般倾覆而下。

为什么会回来?

我明明把它毁成那个样子,为什么他现在还能完好无损出现在我面前?甚至从他的外表上来看他完全与正常人无异,那些属于人偶的肢体接缝痕迹也全都消失了。

发生了什么?他经历了什么?又是怎么找到我的?

找到我之后,为什么又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不来和我当面对峙?

是在怪我、怨我、恨我吗?

我和他纠缠着进了屋,两个人踉踉跄跄撞开虚掩的房门,眼前视线晃晃荡荡一片模糊,他揽在我腰间的手很用力,我整个身体几乎被他微微抱离了地面,只能靠脚尖才勉强能够踩在地上。

双手搭在他肩膀,费力地承受着他的亲吻。

晕晕乎乎时,后背一痛撞上门板,门哐地关上,他俯首又更深地亲下来,就这么把我按在门后,接吻的力道倒是比刚才要热情得多。

我没有特意算,但可以感觉到亲了很久,嘴皮子简直都要亲麻木了他才松开,我轻轻喘着气,手掌下移,贴在他左边心口,掌心下是他跳的略微急促的心跳。

一年了,他的变化比我想象的还要大些。

他在我鼻尖上轻啄一口:“饿吗?”

我看都没看那桌饭菜,摇摇头,贴近他,呼吸浮动在他耳畔,我听到自己的声音闷闷响起,是一种亢奋迫切的语气,说道:“我要你。”

三个字便成了吹过微弱将熄火星的那阵风,大火燎原而上,我与他皆置身火海。

他腾地将我抱起大步走进了卧室,重重陷在床单里的时候,我已经烧得失去理智,无法思考了。

我也不知道我现在是怎么了。

大概是疯了。

我从未想到有一天我会主动说出这种话,主动要求和他做这种事。

我不该这样做的,可不管我的大脑怎么下达「拒绝」、「反抗」的命令,身体机能各个部门发出警报声亮起了刺眼的红灯,最后还是纷纷罢工,彻底不听使唤。

把那些十万个疑问统统抛诸脑后,我现在只能想到一件事,其他的……去他妈的!先让我做完再谈其他!

脸颊滚烫,应该红成了夕阳,我半睁着眼睛,觑见他脸上碍事的眼镜,伸手去摘,他偏头不动声色躲开,我的手指扑了个空。

本来是想看看他的眼睛来着,算了,不让摘就不摘吧。

我抱着他,把自己送过去,轻声喊他:“阿庭……”

我都准备好了,这家伙却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松开我,直起身子,安安静静坐到床边上,开始一颗颗扣上他被我解开的衬衫扣子。

——一副不打算继续的模样。

我眼睁睁看着他把扣子重新扣到领口最上面那一颗,包裹得严严实实。

靠!搞什么?!

我腿都他妈的岔开了,他给我搞这一出?!

“我有些……感冒,别传染给你。”

借口!这是什么烂借口!什么感冒,你他妈要是能感冒我他妈就能变成外星人!是了,一定在恨我,在记恨之前的事情,所以想借此来羞辱我?没门!说到底不就是不想吗?装什么装,你不想难道以为我就很想吗!

一个破人偶居然他妈的不识好歹!

我向来素质堪忧,既然别人都这样对我了,我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起身捡起扔了一地板的衣服套上,皱巴巴的。

操,怎么脱我衣服的时候不见你不想,好好的衣服揉成这样,我看他就差没当场撕了!

混蛋。

回来干什么!尽给人添堵!

我穿好衣服头也不回往大门走,途中能看到他屋子里的摆设,冷清到不可思议,分明屋里摆满了家具,可是除了桌上那一桌刚做好的菜,其他地方,压根就感觉不到一点人气。

也是,毕竟屋主严格来说也算不上人。

“藜……”

我开门时,听到他似乎在身后喊我,我没回头,砰地重重摔门离去。

回到自己屋里,我想来想去还是气不过,对着空气抡了一套组合拳。

抡得胳膊都要甩出去也没解气,倒是出了一身汗,暗骂着进浴室洗澡,我得以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脸颊上还残留着未散去的粉,嘴唇也像是生吃了两个小孩那么红。

“啊——!!!”

我仰天咆哮,憋不下这口气,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这么主动,结果他居然还那反应!送上门的肉都不吃,把我当什么了?!我再烂,至少肉还是新鲜的吧?

我瞟了眼镜子,撩起衣服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应该……新鲜吧。

艹,想什么呢我,居然被他轻而易举搞得要来怀疑自己?脸和一世英名都丢光了!

我拿出手机拨打高望的电话,一直等到铃声自动挂断,高望也没接。我又打了第二通,第三通……二十多个电话拨过去,那边都没人接。

不是吧?至于这么嫌弃我?

我坚信人偶现在能回来肯定有高望在从中作梗,不然他都被卸成一箱零件了,怎么可能还会长脚跑回来?

这个高望,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好啊,不接我电话是吧,我总能找到你。

连夜,我订了机票,飞去了蝉溪。

高望,别让老子逮着你。

到达人偶店时,已经接近第二天中午了。

我一路上都没吃东西,饿得眼冒金星,结果穿过竹林,人偶店大门紧闭,高望不在。

去哪里了?

我上前敲了两下门,贴着门板听里头的动静,安安静静的,确实没人在。

我又给高望打了个电话,仍旧是没人接。

无法,我只能院子里找了个小板凳坐下,等高望回来。

等了两个多小时,没等到高望,等来了那只熟悉的小黑狗。

它又长大了不少,见到我扑到我脚边摇尾巴,和以往一样热情。我摸了把它的小脑袋,它十分活泼地叫了一声,随后垂着尾巴在紧闭的大门口绕了几圈,又默默跑回我脚边,趴着不动了。

“你也来找高望啊?”我对着它自言自语,“我也来找他,那我们一起等吧。”

我以为接下来能等到高望了。

又等来一个小姑娘。

十四五岁,一身漂亮的碎花裙子,她从竹林里出来,看到我有些惊讶,随后瞥见我脚边的小黑狗,喜道:“黑豆,你果然在这里!”

见到她,小黑狗依旧趴在地上,尾巴却在慢悠悠地摇。

我想起高望之前说,有个小姑娘领养了这条小黑狗,应该就是面前的这个女孩子吧。

她走上前,把黑豆抱进怀里,拍了拍它身上的灰,好奇地问我:“你是?”

“我找高望,”我问,“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她面上笑容一僵,下一秒缓缓消失不见,眼眶里亮晶晶的,低声说道:“他已经去世了。”

霎时间,好像被雷劈到,我愣怔着,足足两分钟才僵硬地从板凳上站起来,不敢置信:“他……死了?”

小姑娘点点头:“就去年的事情,尸体还是我发现的。”

“那一天,黑豆又不见了,我虽然领养了它,但它还是隔三差五就往高望这边跑,我就来这里找它。谁知我到这里的时候,就看见高望躺在院子里的藤椅上,我以为他在睡觉,就去喊他,他已经没有呼吸了。”

去年,去年什么时候?

去年我把四分五裂的人偶交还给他的时候,他分明还活着。是在那……之后不久吗?

怪不得了。

怪不得他后来就怎么都没有接过我的电话,我还以为是他不想接,原来竟然是……

“高望人很好的,也很善良,可惜他在这小村子里也没个亲人,后来我喊我爸爸来,简单给他办了后事。”

小姑娘说到这里摸了把眼泪,她怀里的黑豆去舔她的脸,呜呜地叫。

我心头五味杂陈,问道:“他……骨灰葬在哪里?”

小姑娘指了指竹林,说:“那里面。高望生前有一次和我闲聊说起过……”

「如果明天我就要死了,今晚我就会在竹林里挖好坑躺进去。」

小姑娘问他:“为什么要埋在竹林里?”

高望说:「我要和我的爱人在一起呀。」

“我其实没听太懂,但我想如果高望知道,也肯定会希望我这么做,所以我就自作主张了,如果高望泉下有知,不知道他能不能开心一点。”

竹叶簌簌摇动,我忽地想起高望深夜独坐在这竹林边的寂寥背影,半晌,喃喃开口:“他会开心的。”

小姑娘抱着黑豆离开了,我在院子里站了许久,天渐渐暗下去。

在屋子四周转了几圈,找到我当时留宿住过的那个房间,我记得那个房间里的窗户插销很旧了,关不严实,从外边用点力气应该可以打开。

我试着从外面抵着窗缝推了推,还不等我怎么用力,窗户就弹开了一条缝,比我设想的还要轻而易举。

我推开窗户,翻了进去。

久不住人,屋里积了一层灰尘,扑面而来一股发霉的潮湿味道,我捂着鼻子咳了几声,等适应这股味道之后,这才把窗户关好,打开灯。

惨淡的灯光洒下,屋里还是我之前见过的陈设,一点没变。

红木柜台上的煤油灯早已干涸,高望的那些人偶柜也一点没动,唯一不同的,就是玻璃柜上多了很多灰,不少地方都结了蜘蛛网。

没人清理这些东西。

辛辛苦苦做的人偶,就这么被闲置了。

我掀开里屋的帘子,摸索到墙壁上的开关按下,青白灯光下,我沿着楼梯往下面走,去到他的工作室。

脚踩到最后一层阶梯时,我得以看清此时工作室的全貌,不由自主瞪大了眼睛,眼前所看到的场景,着实令人出乎意料。

小小的工作室里器件七零八落掉得到处都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被强盗打劫过。

如果是这样倒不至于这么震惊。

在厚厚的积尘之下,地板上,交错遍布着一道道类似于某种物体爬行或者拖行而过的痕迹,道道清晰明显,连这一年以来攒下的灰尘也无法覆盖住。

就像是,在漫长得不知何时才是尽头的遥远时光里,有一个东西,拖着残缺不全的肢体,费力地在这小小四方牢笼之地里爬行、挣扎、求生。

不知因何而坚持,也不知放弃为何意。

只是屡教不改,只是执迷不悟。

目录
目录
设置
阅读设置
书架
加入书架
书页
返回书页
反馈
反馈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