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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说话都不会,先学着勾引人了”

人偶 阿哩兔 3496 2024-04-28 15:22:28

自从下了这个决定,之后的几天里我都在找各种渠道购买。

人偶师那边是想都不用想的,他不会给我做,说不定还会问东问西,防止出意外,我只能跳过他,自己想办法。

好在现在网络发达,什么东西基本上都能买到。仔细观察了几天,我最后定了一家风评口碑都极好的BJD娃娃店铺,成功定制了一双成人尺寸的眼珠,并开始了我没日没夜的等待。

每天上班之前,我会关掉人偶的开关,把它放进衣柜里。回家之后再把它打开放出来,和它在这一亩三分地的出租屋里温存。

我给它买了很多衣服,一天一套地给它换,我过往六年都在暗处观察着梁枝庭,知道他平日里的穿衣喜好和风格,打扮人偶成了我等待快递期间唯一的乐趣。

十天之后,快递终于到了我的手上。

盒子里装着一对漂亮的仿真眼珠,乍一看没什么不同,可是在有关梁枝庭的事情上,我总是吹毛求疵。

我把眼珠放在灯下照了照,蹙起了眉头。

梁枝庭的瞳孔是没有丝毫杂质的墨黑色,而我手上这一对,颜色泛着深深的蓝,是藏青色的。

眼珠的颜色做错了。

我去找商家理论,他们表达了歉意,并给出解决方案,——让我把东西寄回去,他们重新再给我做一对。

我烦躁不耐。

搞什么,等了这么久,他妈的又要等十天。

我把那对眼珠随手扔进盒子里,身边的东西动了动。

赤裸的人偶乖乖躺在我旁边,手臂环在我的腰上。

从它到我家的第一天,每天晚上我都让它和我一起挤在这张小小的床上,幻想着和自己同眠的人是那个我得不到的梁枝庭。

梁枝庭,梁枝庭。

我看它脸上的黑绫愈发不顺眼,一把扯下来,里面两个空空的眼眶对着我,残忍地提醒着我这只是一个人造的假货。

我压下快要喷薄而出的怒火,一脚将它踹下床,当它手脚并用想继续爬上来的时候,按下了它耳后的开关。

它咚一声颓然倾倒,再无动静。

我给商家回了消息:「行。」

同意了他们的解决方式。

梁枝庭是十全十美的,我不能用一双和他并不搭的眼珠子来玷污他。

等吧。

反正都等了这么多年,再等几天也可以。

……

事实证明我不可以。

第二天上班我浑浑噩噩,午休时间去楼下便利店打算随便买点吃的垫肚子,站在货架旁边挑选时,眼睛无意往玻璃墙外一扫,竟然看到了不远处坐在喷泉花坛边上的梁枝庭。

白衬衫,黑西裤,嘴边噙着笑,他眉眼神色柔和平静,低头注视着自己脚边蹦跳的成群白鸽。

阳光洒在喷泉池的水面,反射出来的粼粼波纹打在他半边脸颊上,像极了人鱼的鳞片。

他依旧那么好看。

依旧是只要远远看他一眼,我就再也移不开目光。

我好似都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肯定还是我多年之前在篮球场上闻过的那股淡香。

我痴痴地看了他许久,倏然间鸽群腾飞,美景破碎。

一个女人闯进了我的视野。

她笑着冲梁枝庭挥手,梁枝庭也笑着站了起来,迎上去,两个人拥抱在一起。

白鸽在他们身边飞舞,多么般配的一对璧人。

我看见梁枝庭捧住女人的脸颊,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女人羞赧一笑,挽着他的手臂一同离去。

梁枝庭是在等她。

等他的未婚妻。

是啊,怎么就忘记了。

梁枝庭快要结婚了。

砰!

无意识捏爆了手中攥着的纸盒,牛奶稀稀拉拉泼落一地,店员闻声远远冲我喊了一声:“哎!”语气十分不善。

我垂下眼眸,把那畸形怪状的牛奶空盒放到收银台,道歉并结账,离去前听到店员一边拖地一边骂骂咧咧。

我一步一步缓慢走到梁枝庭刚刚坐着的喷泉池边,满地的白鸽,没有一只亲近我。

看,连动物也挑人。

我等不了了。

回家之后,我鞋都来不及换,找出那个我还未寄走的纸盒,取出里面的眼珠。

先安上再说,反正以后不满意还可以抠出来再换。

我天真地这么想着。

哐当拉开衣柜,心中焦灼,手下力道也蛮横粗鲁,我揪住人偶脑后的头发迫使它抬起脸,将手里的眼珠毫不留情地塞进它的眼眶。

起初没能成功,不知怎的,我手心出了汗,打滑,眼珠塞了几次都没塞进去。

如果是未来的我看到此情此景,一定会知道这其实是上天在帮我,在给我一个收手的机会,可是上天忘了我丑陋贪婪的天性,亲眼看到梁枝庭和别人接吻的场面太过刺激,将我彻底逼疯到失去理智。于是未来的我只能徒劳地看着,看着现在的我近乎疯魔地把眼珠往人偶眼眶里塞。

在我的不懈努力之下,那两颗眼珠终于找到了它们最合适的位置。

眼珠单看不起眼,可是一装到眼眶里,就发挥出了它整体的美感,深蓝和深黑交杂在一起,眼底深处是一片望不到底的寂静黑海,轻而易举卷着我将我溺毙其中。

我错了,大错特错。

这个眼珠很衬它。

像。

太像了。

那一丁点些微不同的瞳色根本不影响它的美,此时此刻,就像是真的梁枝庭坐在我的面前,在我的房间里,和我四目相对。

我打开它耳后的开关,电流开启声一秒过后,掌心下的脸颊稍稍动了,它仰起脸,朝我看来。

人偶的眼珠并不会转动,它只能动着它的脑袋来看我。——如果它真的能用这双人造眼珠来看见东西的话。

我被它这双眼睛看得入了迷,牵着它的手,把它从衣柜里牵了出来。

它稳稳地站着,同为站姿时,我只能抬头才能看清它的脸。

一双眼睛的威力真是毁天灭地。

我只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给它安上。

被“梁枝庭”这样盯着看,我哪能有什么理智,呼吸开始发烫,我踮起脚,勾住人偶的脖子,凑过去亲在它没有温度的嘴唇上。

口感奇怪,但能忍受。

我在和梁枝庭接吻。

这个美梦叫我骨子里血液沸腾,手脚麻软,不受控制地兴奋起来。

我幻想着今日和梁枝庭沐浴在阳光下的人是我,和他置身白鸽群中的是我,和他接吻的是我,他的爱人也是我。

我挂在它身上,小声喊它:“老公。”期待着它的反应。

人偶亦蓝亦黑的眼珠和我对视,我等了片刻,以为它会和以往一样没有反应,下一秒,宽大的手掌抬起罩在了我的后脑上,它僵硬的指尖缠着我的头发,贴着我的头皮。

我笑起来,扑到它怀里。

总算,世上总算能有这么一件事来如我的意。

我从小身在脏污恶臭的环境中,作为湿泥里的一只蛆虫受尽排斥和冷眼,被一截截拦腰斩断还能顽强苟活。我从来没有拥有过什么宝贝,也一直认为自己不配得到。

小时候上学时,我总是班里最后一个走的人。

班上的同学每天放学都有家人来接,可能是父母,可能是爷爷奶奶,每个人回去的时候都是有说有笑的。

家里煮好了爱吃的饭菜、成绩考得很好可以奖励一个玩具、休息日去哪里哪里玩……

我家里面那个大蜈蚣从来不会和我说这些话,他懒得管我,从我上学以来,不论刮风下雨,我总是独自回家,回家后还要受他的辱骂毒打。

每个人都在笑,每个人都很开心,看上去好幸福。

我也想试着开心一点,嘴角被冰封住了,上扬不起半分。

我只能远远地看着。

嫉妒,不甘。

为什么他们就能过的这么好,为什么老天对我这么不公平。

……

我很羡慕。

羡慕别人幸福的家庭,羡慕别人身上充足的零花钱,羡慕他们能有玩具,回家能吃到香喷喷的现成饭菜,羡慕他们被毫无保留地爱着。他们习以为常的东西,都是我从来没有得到过的。

就是自那时候开始,我意识到原来只有自己过得一团糟。

我是被人踩在脚底下的碎石头,背脊早就被空气中无形的东西压弯。我抬不起头,身边没有一样东西能够让我昂首挺胸。

我想拥有一样别人都没有的宝贝,我也想证明自己过得并没有那么不堪,想证明自己的人生不是一滩烂泥。

我环顾四下,却一无所有。

我带着人偶下了楼。

晚上九点,小区楼下灯光昏暗,没有足够清晰的照明,没有人会看出它的异样。人偶师的手艺不容置疑。

它脸上唯一的瑕疵已经被我堵上,现在唯一能暴露它身份的只有肢体上那些接缝,但也被衣服挡的严严实实。人偶是刚做出来的,走路还很慢,步子快了它的肢体就会不自然,这速度正合我心意,我配合着它的步子行走,万无一失。

每个和我擦肩而过的人,他们只会看到我身边走着一个个高腿长穿着帅气的型男,以为我们是一对饭后散步的闲人,不会有人发现我身边的只是个人偶。

我也没打算冒险带它出去,只是想着在小区的林荫道里走一走,满足一下自己等了半辈子的虚荣心。

片刻就好。

我迫不及待想叫人看看,想让那些曾经看不起我讨厌我的人看看,我南藜也有能让人艳羡的资本,我终于拥有了一样只属于我的宝贝。

虽是假的月亮,但也足够耀眼。

在拐过一个弯时,我迎面撞见一个中年妇女。

之前三楼孩子丢失,一群大爷大妈在我家门口堵门,她是其中一个。

她先是瞟了我一眼,翻了个嫌弃的白眼就想无视走过,忽然看到我身边的“人”,立即停下了脚步。

“这位先生俊得很呀!”

语气十分热情,让我不适。

她距离我们差不多两米,光线昏暗,应该看不出什么端倪,我就没动。

她夸了一句就等着我身边的人说话,当然是等不来“他”的反应,一个东西要怎么回应她。

我自然也沉默着。

安静了良久,她意识到自己被“无视”了,咳了一声,又转过头来问我:“你们是朋友?”

想了想,我点头。

她见状,立即笑了起来,对着人偶大声说道:“哎呀真是想不到他居然能认识你这样的朋友!真是好福气。”

“你结婚没有呀?在哪里高就?我有个女儿,长得可漂亮了,你现在有空吗,要不去我家里坐坐?”

阴阳怪气的话我打小就听了无数次,这种只是算作小儿科。

我耐心等了会儿,等到她因为听不到回应面露尴尬之色的时候,说道:“没有空。”

大妈去掏手机:“那啥,那你朋友叫啥呀?给阿姨我留个联系方式呗。”

“不方便。”我回的速度太快,她手机都还没从兜里拿出来。

她动作一僵,被我不客气地回绝打得有点不高兴了:“阿姨没坏心眼,就是问一问。”

我淡淡道:“看不出来吗?”

“什么?”

我握住人偶的手,道:“他只对我硬的起来。”

“……”闻言,女人脸色猛地白了又青,青了又白,反应过来后痛骂着走了。

人走之后,我望向人偶。

它只知道睁着一双眼珠子看着我,一脸痴傻,根本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我一手巴掌甩过去,它纹丝不动。

恶狠狠掐开它的嘴,手指伸进去夹住它的舌头,我冷眼睨它:“说话都不会,先学着勾引人了。”

“你是谁的狗?谁才是你主人?”

我揪扯着它的舌头,恨不得连根拔下来:“是我。”

“废物,听到没有!”

它依旧对我的怒骂没有半点反应。

我深感无力,准备带它打道回府。

夏夜闷热,蝉鸣声声,我扯着它的手想离开,一下没扯动,我以为它出了什么故障,不高兴地拧起眉头刚要骂,它慢慢俯下身,冰凉的鼻尖在我脸颊上讨好地蹭了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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