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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搬家

人偶 阿哩兔 3666 2024-04-28 15:22:28

以前天天盼着甩掉身边那个最大的包袱得到自由,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之后,我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欢喜雀跃。

我的自由向来只在这间小小的出租屋里,如今这间屋里全是我不愿记起的回忆。

回忆便成了锁链,锁住了我的脚,把我困在这里,成为我无法逃脱的牢笼。

墙上的照片被我一张一张取了下来,所有它穿过的衣服用过的东西我能扔的都扔了,我以为这样就能将它从我的回忆里拔除。

但骤然频繁的噩梦愈演愈烈。

每次一闭眼,我就会出现在一片一望无际的水面上。

头顶上方是深蓝色的苍穹,底下是黑绿色的潭水,脚下踩着一只摇摇晃晃的独木舟,船桨划过水面,荡开一层一层的涟漪。

船头上悬挂着一盏昏黄的灯笼,随着船只滑动的频率慢悠悠地晃。

天底下只剩我一人。

不知划了多久,一阵剧烈的狂风怒吼着席卷而来,船头烛火陡然熄灭,唯一的照明物失去了它的作用。

独木舟被水流裹挟着震颤颠簸得快要散架,我的船桨脱手,掉在了水里。

我不得不死死扒着船沿,不被这股大风卷走甩下去。

底下的潭水咕嘟咕嘟冒起了泡,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

倏地,一只巨大的眼睛出现在独木舟下方,是这艘小船的两倍大。

潭底下潜伏着一只庞然巨兽。

它要吃了我。

这只眼睛是墨黑色的,其中泛着星星点点浓郁的深蓝,我曾在哪里见过的熟悉。

小船被浪打翻,四分五裂解体,我坠入潭底,水流涌进口鼻,徒劳地在水里挣扎着,还是慢慢沉底。

直到下方一股大力托住了我,我被一个柔软的东西缠裹住,送上了水面。吸入新鲜空气的那一刻,我大声咳呛起来,这才发现身下坐着的是什么东西。

一个巨大的手掌。

五根手指抓着我的身体,我就位于手掌中央。

我抱着其中一根食指,抓着我的救命稻草,可是下一秒,这根食指猛然松动掉落,坠下,掀起一片巨大的水花。

然后,又是一根。

这只巨大的手掌要塌了。

我蜷缩在这只掌心里瑟瑟发抖,张大了嘴似乎在喊什么,我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话。

我好像在哭。

“宝贝。”

身下的手掌水彩一般融化,变为一条黑色的巨蟒,巨蟒睁着那只藏青色的眼睛,用它的身体死死缠住我,勒紧我。

我听到自己身体里骨头断裂,血肉爆浆的声响,鲜红的血从我的眼睛里流出,巨蟒的芯子扫去我的血泪,张开大嘴,血液从它锋利的獠牙上滴落,硫酸般的涎水滴落在我身上,刮去我的皮肉,带来刺骨难忍的灼痛。

我被绞成一团肮脏破烂的抹布,眼前这条陌生又眼熟的巨蟒口吐人言:“宝贝,”

它的声音和我记忆深处的某道声音重叠在一起:“你喜欢的,到底是谁?”

“!!”

我猝然睁眼,弹坐起来,滚烫的呼吸从我张开的口腔里喷涌而出,急促地缓了几秒,才看清眼前并非是那片看不到头的水域,是我的出租屋。

没有风浪,也没有巨蟒。

我用力地喘息,却仍是觉得氧气不够用,被蛇缠住时的窒息感和痛意还清晰地印在我的感官里。

身上睡衣被冷汗浸透,刺骨寒凉。

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做这样的梦了。

从我把它送走之后,每次我一入睡,这般诡谲荒诞的梦就会准时找上门,摄取着我的三魂七魄。

明明它都不在我身边了,却还是阴魂不散地缠着我。

卧室的墙壁已经空无一物,摘下来的照片被我随意堆在墙角,数量之多,积压成一座小山丘。

我下了床,找来一个瓷盆子,照片全部丢进盆里,一张一张地烧。

我没有开灯,屋里被这点橘黄色的火光照亮。

照片一张一张丢进去,我看到上面自己的脸孔变形腐烂,化成一片一片带着余温的灰烬。

小山慢慢变成小土坡,最后被我夷为平地。

手边还剩下最后一张,丢进火里那一秒,我却迟疑了,迟疑了太久太久,面前灰烬里最后一点红色的火星也随之熄灭。

四周陷入幽静的黑暗,我看不到手里的照片,但我知道上面是什么画面。

——是歪歪扭扭的生日帽,是我僵硬死板的表情,是笑颜灿烂的它。

房间里充斥着刺鼻的焦味,我开窗通风,窗外的月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洒进来,我低下头看着手里的照片。

打火机对准了照片尖利一角,咔哒咔哒,却怎么都打不上火。

可能是打火机太久没用,寿终正寝了。

算了,明天再说吧。

……

明日复明日,所有暂缓到明天再处理的东西,往往都只会越发地拖延下去。

这张照片最后还是留了下来。

每每我想要毁去这张照片的时候,总是莫名其妙地下不去手。空气中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挡着我,阻止着我的动作。

我放弃了。

那张照片被我丢进了床头柜抽屉里,挂上锁,永不见天日。

我自以为毁去这些和它有关的东西就能忘记一切,但我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也是和它牵扯最深的那一件。

是南藜此人本身。

是我。

我活在世上一日,和它的关联就永不会断绝。这间出租屋不再是为我挡风遮雨的庇护之所,而是几近坍塌的危房,我想我也许是时候该从笼子里飞出去了。

原本只是这么想了几次,并没有实施行动,但两个月后突然而来的一条陌生短信,加速了我的搬家进程。

「以为远走高飞我就找不到你了吗!你欠老子的钱一个子儿都别想少!」

熟悉的语气,我都能透过这几个字看到对面那人发这条信息时露出来的狰狞表情。

离开那个小村子这么多年,那个强奸犯居然还没忘记我这个便宜儿子呢。

小时候把我往死了打,别说是零花钱,就连学费都是我自己捡破烂挣来的,他巴不得我早点死,巴不得我不上学,就待在家里当他的佣人,当他泄愤的沙包,现在看我长大了,就敢自称老子了,想从我身上榨取仅存的利用价值,想我供养他?

脸皮可真是厚如城墙。

我早不是当年那个被他用皮带鞭打,也只会蜷缩在地上隐忍不发的窝囊废。

好不容易逃离,好不容易甩脱他,现在没钱了就想着来找我这个冤大头了?让我伺候他?做他的鬼梦!

难为他居然还能得到我的手机号码。

我赏了他两个字:「去死!」

不等我把他手机号拉黑,一通电话就紧跟着打了进来,我想了想,按了接通。

“你敢这么和你老子说话!你等着,别让我找到你,找到你我打死你!”

没有放到耳边,都能听到里面传来的怒吼斥骂声。

我笑了一声,对着听筒丢给他一句:“你有种就来,死强奸犯,看谁打死谁。”

说完不等他再骂,挂了电话,拉黑,关机,一气呵成。

我不知道是谁告诉了他我的手机号码,我担心再拖下去他迟早会知道我现在的住址。

是非搬不可了。

我看起了房,两天后定了一家,这次我没有省钱,找的是一个安保隐私性上等的公寓楼,进门都要刷脸的那一种。

去到这里,大蜈蚣就很难找到我了。

租金当然比我现在这个出租屋要高上许多。在这儿能住半年的钱,去那里只能住上一个月。

无所谓,反正我手上还有不少攒下来的钱,足够我挥霍一段时间。况且……我也没必要为我的将来做打算,死了钱又带不进棺材里。过一天算一天吧。

找房东确认好了入住时间,签了合同交了钱,我开始一点一点把我出租屋里的东西挪过去。

公寓楼里家具都有,我这屋里的大件垃圾就不用带过去了,只有一些衣物和电脑之类的需要搬,就这点东西也犯不上找搬家公司,我自己也可以。

公寓离我的旧出租屋有一段距离,我从早上一直忙活到下午,才勉勉强强把东西处理干净。

新房子里堆满了纸箱,我坐在地板上,欣赏着我的新狗窝。

同样是一室一厅,这里比我之前那个地方要宽敞多了,阳台也是之前的两倍大。钱花的不算冤枉。

我一件件把箱子里的东西搬出来,收拾好,却忽然发现我还有一样东西没有拿。

床头柜里的那张照片。

……

反正也上了锁,没人会看见的,拿不拿也无所谓。可如果……如果房东重新出租,被下一个租客强行打开呢?打开又怎么样,那个人又不一定会认识上面那两张脸。……万一呢?

鬼使神差,我还是回到了那个老小区。因为着急,这次直接打了车,下了车匆匆忙忙往里走,却在一个转弯口瞥见一个影子时猛地止住了脚步。

我立即藏身在墙角后,探出半个脑袋,远处是两三个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还有一个男人,好死不死就堵在我那栋楼前。

“你是来找儿子啊?”

“是啊,我那个没良心的儿子,我劳心劳力把他供养长大,他翅膀硬了出去了就不回来,这些年一个电话都不给我打,铁了心地不管我了!我没办法,只能来找他,我实在想念他啊!”

看不到男人的脸,但这个声音我绝不会听错。没成想这么快就找过来了。

“哎呦怎么能这样,长大了就不管亲生父亲了,真是个白眼狼!”

“那你知道你儿子住在哪栋楼吗?我带你去找他。”

“我只知道他住在这个小区,具体哪一栋我也不清楚。我打他电话,他就只会骂我,让我滚,他不想见我……”说到这里,装模作样地抹几滴泪。

围观的大爷大妈义愤填膺,纷纷指责我这个不孝顺的儿子:“怎么可以这样,哪有这样当儿子的!”

男人还在装可怜:“我坐火车坐了三天,一路上就吃了几个苹果,到这儿以为儿子会收留我,没想到会受到这样的待遇……”

“你还没吃饭哪?这么可怜,那你到我家吃几口吧,饭管够。”

男人摇头:“不,我要在这儿等他。”

“等不等得到啊?”有人问。

“等不到我也等啊,谁让我是他爸爸呢。”

我胸腔里怒火翻涌,恨不得当场恶心地吐出来。

现在这个情况,我当然是不能现身的,我只得掉转脚步往回走,趁没被他发现之前赶紧离开。

走出小区外,脚却不听使唤地拐进了一家咖啡店,点了杯咖啡坐到晚上,坐到咖啡店打烊。

咖啡我一口未动,瞄了眼时间,现在都九点了,大蜈蚣应该不会再守在那里了吧。而且天色黑,我对这里很熟悉,只要我小心点,行踪绝对不会被轻易发现的。

理智告诉我,为了一张照片回去冒险没必要。

但身体里莫名有股冲动一直拷打着我,让我固执地去涉这个险。

我小心翼翼回到楼下,在远处探头一看,楼底下空荡荡的,并没有人在。

我立即大步跑上楼,进了屋里,钻进卧室打开锁,从床头柜里拿出了那张照片。

没有缘由的,看到照片的那一刻,我一直吊着的紧张情绪诡异地松了下来。

吐出这口气的下一秒,我愣住了。

我在紧张什么?

我以为是今天见到大蜈蚣才紧张,可是现在拿到这张照片之后,我为什么就彻底松懈了?

我是害怕大蜈蚣找到我,还是……害怕弄丢这张照片?

我苦思冥想,终于想到了一个最有说服力的理由。

没错,我只是害怕有人看到这张合照,从而联想到梁枝庭,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仅此而已。

在屋里坐了会儿,不得不走了,我最后看了一眼这间屋子,垂下脑袋,照片塞进口袋兜里,开门走了出去。

出门的那一瞬间,一股重击直冲我脖子而来,我登时眼冒金星,被猛地推在门板上,门轰地砸上,楼道中发出一声带着回音的巨响,两只大手死死掐住了我的脖子。

楼梯上的感应灯因为这个声音而亮了起来,我得以看到面前的人。

脸上一道狰狞的伤疤,他掐着我的脖子,面目扭曲地冲我骂道:“你个小杂种,可让我逮着了。”

作者有话说:

屋里烧物品很危险,行为不可取,好孩子千万不要学!(消防意识拉满)

偶哥:今天没有我的戏份(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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