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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占有他是我人生中唯一的任务。

人偶 阿哩兔 3476 2024-04-28 15:22:28

他把我拽进安全通道,门咚地合上,楼道上的感应灯亮起。

我低着头,他捧住我的脸抬起,担忧地问:“怎么了?”

我摇摇头,没有说话的力气,伸手抱住他,将自己不留缝隙地塞进他怀里,汲取着他身上的温度。他体温其实比常人要偏低一些,可我却觉得他很温暖很温暖,也许是此刻的我浑身冰冷,冷到血液都要冻结。和这样的我相比,他的温度就足以烘热我的骨血和内脏。

“别哭,别哭……”

我的反常叫他乱了方寸,他惊慌无措地擦我的眼泪,擦了一会儿擦不干净,便只能更加用力地抱紧了我,手臂箍得我很痛,我却想他再用力一点,就这样把我勒死在他怀里吧。

眼泪不知为何依旧不听话地往外涌,将他衣服胸前那一片布料打湿。

可我又好像并没有那么难过。

我原以为一辈子都不会见到她。

——那个怀胎十月生下我,却厌我至极的妈妈。

大蜈蚣毁了她的人生,所以她就用我的人生去实行她的报复。

以前不知从哪里读过一句话:母亲和孩子之间,会有莫名其妙的心灵感应。

在子女遭遇危险或者困难的时候,远在他方的母亲便会没来由地牵肠挂肚,寝食难安。

我没有妈妈,所以自幼便觉得亲情是天地下最可笑的关系。

当这一天真的降临在我身上时,我才发现这句话准得可怕。

即便是我和她这样关系扭曲的母子,在对上眼睛的那一刻,一种怪异的滋味便突如其来地灌进身体每根筋络。

她的眼睛很熟悉,声音听起来也格外亲切。可我明明不认识她。

我想,大概是我还在她肚中时,那时我尚且只是一个肉块,也许她隔着肚皮和我说了很多话,不管是谩骂还是指责,那都是我和她一生中最亲密的时间。

我的记忆中没有她的存在,可是我的身体本能还记得她,人的直觉有时会告诉你答案。

往往这个答案就是事情的真相。

离奇,但正确。

我相信她也认出了我。

我把我的过去全都告诉了她,她当然不会认不出故事里的主人公就是当年侮辱她的强奸犯,而我是那个强奸犯的儿子。

是一件被她丢弃的垃圾。

她已经挥别阴暗的过去,开启了新的人生篇章,她拥有了一个完美的家庭。

温柔的丈夫,可爱的女儿,幸福的一家三口。

她已经在潇洒地往前走,我还是被困在原地苦苦挣扎。

我的出现,让她想起了她痛苦的过去。

她不想和我相认是人之常情,她并不喜欢我。我早就知道的。

她不想认我,我理解她的想法,也默认她的抗拒,我不会不要脸地凑上去强行和她认亲。

可是……她的女儿叫藜藜。

她抱着她,亲她的额头,柔声喊她的小名,局外人都看得出她爱惨了她的孩子。

这是我从来没有受过的待遇。

明明我和她拥有一样的名字,却无人这般亲昵地叫过我。

她是一个妈妈,很有可能还是一个好妈妈。

可她不想当我的妈妈。

我幼时曾幻想过我的母亲长什么模样,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在每个被大蜈蚣殴打的夜里,我梦到过看不清面孔的女人抱着我转圈圈的场景,在五彩斑斓蝴蝶成群的春日暖阳下,她的裙摆在花丛里掀起阵阵馥郁的香气,温柔的笑声环绕在我耳边。我在她怀里,挥舞着双臂兴奋地跟着她笑。

梦里她很爱我,我也很爱她。

喊着妈妈睁开眼睛,尚未褪去的笑容僵在脸上,面前又是昏暗的屋顶,大蜈蚣的鼾声震天地响,我一直都在那座牢笼里。

没有春天,没有花,也没有妈妈。

只是梦而已。

大蜈蚣伤害了她,他有错。

于是,体内流有他基因的我,便也有错。

我不值得被她疼惜,也没有被任何人珍爱的资格。

原来没有妈妈,就会连自己名字的真正含义都不知道。

原来不是看到路边一根不起眼的野草,才随便给我取的名字。

沾了那位藜藜小姑娘的光,我现在才恍然大悟。

……

不,也许我的藜就是野草。

她的藜才是充满希望的,生机勃勃的光。

藜藜自爱里长大,从小被爱滋养,一个腐臭的南藜怎么能和她相提并论。

不屈向上……苦尽甘来?

最后竟然还和我说了这种话。

如果她早早知道我被生下来的意义就是被殴打、被欺辱、受尽冷眼和嘲笑,过着蛆虫废物一般的生活,她会不会有那么一丁点后悔,后悔把我生下来,后悔把我送到大蜈蚣身边?

苦尽甘来?

如果我没有被生下来,我就根本不用吃这些苦啊。

眼泪流的太多,脑袋有点昏沉沉的,腿也站不住了,他见状坐到楼梯上,抱着我让我靠在他怀里,一下一下帮我拍背顺着气。

眼皮都肿得有点睁不开了,我问:“跟着我干什么?我都说了我很快就会回去。”我的鼻音很重,像堵了两团棉花压根不通气。

难怪我出门的时候他什么都不问,那么爽快地就答应了,原来是早就打算偷偷跟在我后面,什么时候心眼子这么多了?一路跟着我,我都没发现他。

要不是被付倩瞧见了,可能我都不知道他今天跟我出来了。

“担心你。”

指腹轻轻按着我通红的眼尾,他说:“我才离开你一会儿,你就哭成这样。是不是他们欺负你了?”

他们?啊……他应该是躲在店外面看到我和付倩还有周羽坐在一起谈话的场面了。他在外面没进来,自然不知道我们之间谈话的内容。

“没有,”我哑着声音回,“没谁欺负我。”

“那你为什么哭?”

我垂下眼皮,伸手去擦沾在他衣服上的眼泪:“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有点问题想不通。”负面的情绪刹那间涌动着在我大脑里横冲直撞,我哝哝道,“也许我不该被生下来的。”

话毕,他一把抓住我的手,双眉紧蹙:“你不要我了吗。”

眼眶里那颗蓄满的眼泪啪嗒坠下来,随后,我就再也哭不出来了。

是啊。

我怎么能这么想。

如果我没被生下来,我就不会遇到面前这个人了。

吃了二十多年的苦,等的不就是这一天吗?

遍布心底的阴霾霎时褪去,遮挡我视线的浓浓云雾闻声散开,我笑了起来。

我是没有诞生在一个美好的家庭,没有遇到疼爱我的父母,可这又能代表什么?我不照样活下来了,证明这些东西对我而言都不重要,我是不是野草也没关系。还管那些无关紧要的其他人做什么?

枯木逢春,柳暗花明,如果我经历过的所有苦难都是为了遇见他,那我会欣然接受那些痛苦。

——他是能让我野蛮生长攀藤而上的肥沃土壤,是只属于我的风水宝地。

占有他是我人生中唯一的任务。

我反握住他的手,在他手背上落下一吻。

“怎么会呢。”我说,“我的人生只需要你一个。”

“只要有你在,我就可以活下去。”

我用脸颊蹭他的手指,让他的指节一点点刮过我脸上那道刀疤:“所以……如果你不想我死,就永远不要离开我。”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我在他说话之前抢先开口:“如果你某一天后悔了,到那时,请你记得一定要杀掉我,这样我的灵魂才可以跟你一起走。”

他沉默下来,静得可怕。

“我的宝贝没有安全感,那我现在再说一次。”

良久,他终于出声,吻落在我脸颊的刀口上,沉声起誓:“不要把后悔两个字安在我头上,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我说过,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如果未来某一天,这个世界带给你的只有痛苦,而我不能拯救你的痛苦,如果你真的不想活在这世上了,好,我会杀了你。”

我微微偏过头找到他的嘴唇亲上去,心脏颤栗,心满意足于他的听话乖顺。

下一秒,他把没说完的后半句继续说完:“你死的那一刻,就是我死的那一刻。”

我愣了下,随后轻笑出声,笑着笑着,视线又模糊了。

我道:“这么爱我?”

一日既往的答案:“不论生死。”

我又一次得到确认,我知道,我永远都离不开他了。

操纵人偶的丝线早已无形之中牢牢绑在了我的身上,丝线一端缠着我,另一端紧握在他掌心。我们互相拉扯,彼此黏连。他囚着我,我困着他。

我们是无法拆卸的同类。

和他在楼梯间坐了很久,眼泪流太多,累了,我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他道:“回家吧。”

“嗯。……等等!你先别动。”我起身按住他,他一脸茫然坐在楼梯上,我说,“我出去一下,你在这里等我。”

不知道付倩有没有走,万一出去被她撞见,那可真是有口说不清。

梁枝庭毕竟是她前夫,如果让她撞见我身边这个和梁枝庭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在得知我俩关系后,她难免会多想。

还是不要自找麻烦的好。

我去一家饰品店里买了帽子口罩墨镜,回来之后给他戴上裹得密不透风。

他有些不习惯,却仍是乖乖任我摆弄。他毕竟身高体型摆在这儿,脸遮得再严实,也遮不住身上的气质,样子倒像极了那些不想被人发现的明星模特,别有一番滋味。

我牵着他的手出了楼梯间,他走在我身侧,问:“为什么要打扮成这样?”

“不想你被别人盯着。”我冲他龇牙,“你只能给我看。”

他心情大好:“好,只给你看。”

好在离开得很顺利,并没有遇到付倩,她估计早就走了。

依旧是打车回去,他和我一同坐在后座。途径一个路口时,司机一脚猛刹,惯性下我整个身体往前撞去,额头磕在驾驶座椅上,险些撞成脑震荡。

我嘶嘶地倒抽凉气,他立即来帮我揉额头,轻声问:“怎么样?”

我摇摇头,正想说这倒霉司机是怎么开车的,驾照别不是买的吧,随后就看到驾驶座上的司机一脸惊恐地望着前面,我跟着看过去,也瞪大了眼睛。

前方的十字路口发生了一桩惨案。

一辆越野车撞倒了一个女人,并当场碾压,来来回回把女人碾得面目全非也不停下。

柏油路上流淌着大片红色的血,肆无忌惮地爬行,越野的车轮上沾满了破碎的人体组织,黏黏糊糊地在路面上铺开。

十字路口处等红灯的行人和机动车见状谁敢上前,生怕殃及池鱼,祸临己身,我看到有人拿着手机在报警,有人赶紧绕路离开这个惨不忍睹的事发地。

这场恐怖的恶行持续了五分钟左右,直到阵阵警笛声撕裂苍穹,几辆亮着警灯的警车疾驰而来,径直撞了上去,强行逼停那辆还在不断碾压尸体的越野。

车一停下,特警立马上前破窗强行把肇事司机抓下来控制住,司机被七手八脚按在地上,嘴里还在状若癫狂地大声嘶吼:“老子就是要杀她!哈哈哈哈我让她出去乱搞!去死吧!都去死!!”

肇事司机控制住了,有交警来指挥堵塞的交通。

出租车司机跟着车流缓慢行驶着,路过柏油马路上那片刺眼的红色时,咂咂嘴:“这是多大的仇啊,把人活活压死。”

司机并不在意后座上沉默的我俩,自言自语地发表他对这件事的看法:“现在的人脑子就是不清醒,为了争一时之气居然闹出人命,人命怎么抵。我看这家伙,要么下半辈子永远坐牢,要么就跟着一起死喽。”

我眼皮一跳。

隔着车窗,我抬头看向十字路口的红绿灯,那上面立着一排排的监控。

“你在想什么?”放在膝盖上的手突然被抓住,他问我。

我朝他笑笑,道:“没事。”

我又扭头看向那些路灯。

是了。

——摄像头下的罪行,无法抵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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