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们对我的说法仍然不满意。”凌度放出杀手锏,“我自己有课题,这篇的二作给我,我课题的二作给你们。”
他的课题很多,并且九成是自己独立完成,大二之后就没有过二作,他不介意让别人来署个名字。
为了争取一篇文章的二作让步到这个程度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
“你的课题?”高个子笑出声,“我要一个大一新生的课题?你学过三羧酸循环没?知道什么叫信息素解离吗?”
凌度面不改色背完定义,对着顿时鸦雀无声的实验室说:“考我这些没有意义,我能过了章教授面试那一关,说明我的基础知识没有问题。”
“稍等。”凌度翻出手机,现场默出几个上辈子无关紧要的课题,发到小群里,然后抬头说:“你们选一下,都可以。”
矮个子当场不顾阻挠叛变了:“我要第二个!谢谢学弟,哦对,我叫杨树!”
高个子盯着手机里面几行字,脸色阴晴不定。
“师哥你呢?”凌度给高个子递台阶。
“第三个。”高个子咬牙,“杨桦。”
“那那那那第一个。”刘芳菲插嘴小声道,“能带我一个吗?”
“好,就这么定了。”凌度点点头,“这篇文章二作是我一个,同时实验尽量听我安排可以吗?”
众人模糊不清地嗯声,刘芳菲没忍住问道:“你说你自己那么多一作课题不做,来我这小课题凑什么热闹。”
那放下去的课题随便捞一个上来,都值得章河山给人家组个小组。
“我喜欢跟你们合作。”凌度眯眼笑道。
这话不算作假,是他主动要求让人来帮他,如果不这样,一作硬安章河山也会安他头上,对于别人的文章,章河山向来只看贡献,不留情分。
你没本事做好这个课题,那交给别人也是该的。
“那我分配一下接下来的任务吧。”
“这就开始了?”杨树呼道,“刺激。”
“首先,把实验台收拾一下,每次实验前后要保证物品摆放物归原位,危险药品放入专门的储存柜。”凌度指着实验台旁边的玻璃瓶,“浓盐酸用完就摆这里?”
“酒精灯不能靠台边放。”
凌度“啧”了声:“你们实验安全到底跟谁学的?”
注意到凝滞的氛围,凌度顿了两秒:“……师哥师姐们?”
谢谢,你真的很礼貌。
里里外外终于交代清楚了注意事项,分配完初阶段的任务,凌度安稳度过了两周平静的校园生活。
这天结束实验后,凌度换完常服出来,高个子的杨桦靠在走廊墙边等他。
凌度很少能看到他不穿实验服的样子,之所以能认出来是因为看过来时半死不活的眼神。
凌度想直接经过,杨桦叫住他:“凌度。”
凌度只好停下等他说话。
“抱歉。”杨桦手指伸进外套口袋,“刚开始一直针对你,你确实很厉害。”
“没关系。”凌度并没有放在心上。
杨桦从左右口袋分别掏出一样东西,凑到嘴边,边点燃边说:“谢谢你不计较。”
“?”凌度刚走到杨桦旁边,杨桦的动作行云流水,以至于他一时没意识到那人要干什么,等反应过来时打火机的光亮已经闪烁,杨桦嘴边升起一缕轻烟。
杨桦惆怅地吸了口,叹道:“我果然还是太年轻,沉不住气。”
他个子是真的高,往墙上一靠,点亮的烟头正好对准墙边的装置。
杨桦还想再发表一些言论,低下头有点困惑地对上凌度裂开的表情。
下一秒,墙边的烟雾报警器发出翁鸣,水流劈头盖脸从侧面和头顶喷下。
杨桦靠得近,首当其冲,刚吸一口的烟顷刻被浇灭,自己呛进一鼻子水,当场咳得昏天黑地。
凌度站下面一点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依然猝不及防被兜头一汪水柱浇了个透彻。
实验室的烟雾报警器报警功能倒是次要的,主要是为了防止火灾大规模扩散,灭火功能相当强悍。
如今作为被灭的那团火,凌度有幸亲身体验了一把华大实验室的智能设备。
烟头熄灭,报警器很快感应不到烟雾,偃旗息鼓停止无差别攻击。
凌度闭眼抹了一把湿透的头发,发丝间蓄的水仍然一滴一滴自两颊流下,摔落到地面,砸出水花飞溅。
“谁让你……”凌度凉凉道,“在实验室的走廊吸烟的?”
“对、对不起。”杨桦和他一样懵,“我忘了。”
“你是章教授带的吗?”
“其实不是。”杨桦不好意思道,“面试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章教授没让我进门就直接把我淘汰了,我虽然跟芳菲姐混,但章教授不管我的……”
杨桦突然想起,面试的那一天,他也是如此的急躁又焦虑,于是娴熟地掏出了烟盒……还没来得及点燃,章河山的助手就通知他被淘汰了。
竟是如此!
果然不是,他先入为主了,章教授带不出这样的玩意。
凌度指着地上的水渍:“清理干净,自己去找管理员交代罪行。”
杨桦痛苦地留下打扫,凌度一个人走出生化楼。
快入冬的季节顶着潮湿的衣物走在空旷的校园里,风一吹,当真是凉快。
先回寝室换了一身干衣服,凌度直接叫出租车到寝室楼下,司机载着飞快他回了家。
打开家门,陆燕亭坐在餐桌旁,正在解围裙。
“尝尝。”见他进门,陆燕亭指着一桌饭菜道:“第一次做,多多包涵。”
“下雨了?”陆燕亭走过来接他,手指摸到带着潮意的发丝。
“一点意外,没事。”凌度洗完手坐下,想去拿筷子。
陆燕亭扣住他的肩膀把他按到沙发跟前,轻松转移了阵地:“先吹头发。”
“我饿了,男朋友。”凌度扭头去亲陆燕亭的唇,被他伸手挡住了,凌度只亲到了温热的掌心。
“先吹头发。”陆燕亭说。
凌度没脾气地坐直,在飘香的饭菜里任由陆燕亭操着吹风机把他从内到外吹圆润了,才问道:“能吃了吗?”
陆燕亭满意地放下吹风机:“吃吧。”
说是第一次做饭,陆燕亭绝对谦虚了,看品相就不是第一次能做出来的样子,毕竟他第一次尝试炒菜,根本看不出菜长什么样。
现在他能认出来桌上有茄子,西红柿,甚至是鱼肉,肉都能看出肉的样子。
都是他喜欢的菜,陆燕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完全记下了他的喜好。
“对了。”陆燕亭趁他尝菜露出惊喜表情时说,“我下个月不能回来了,这个月开始选人进行带枪特训,要求更严格。”
凌度咬着筷子,片刻松开道:“你的病怎么办?特训,有人受伤免不了。”
“没事,我有办法。”陆燕亭说。
凌度盯住陆燕亭的表情,突然道:“手给我。”
陆燕亭把放在桌上的手收下去,笑道:“吃饭呢,别耍流氓。”
凌度起身走过去,抓起陆燕亭搁腿上的手,翻到手心,不顾他微弱的反对捋上袖子,熟悉的针眼暴露在眼前。
细小的针眼排列出特定的形状。
“陆燕亭……”凌度声音抖了一下,“你做了这么多菜,自己闻得到吗?”
“还好。”陆燕亭见瞒不过就随便他看了,但是开口岔开了话题:“过两天发现就好了,你就看不出针眼了。”
“你以后都靠打隔离针度过?”
隔离针是临床的特效药,一般是怕手术医生被病人的信息素影响,特定隔离嗅觉,但精准性不是特别高,其他感觉也会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
这是受管制的处方药,使用不当会给嗅觉造成永久性的损伤,需要专业的医生操作。
“我跟学校报备了我的情况,学校特批医生给我打的,没事。”陆燕亭知道他的担心,轻声道。
凌度看着陆燕亭云淡风轻不当回事的模样,忽而不知如何开口。
他想说,这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你是以后都在军方当职。
你要经历很多次腥风血雨的场合。
他想问你真的想好了吗?
可陆燕亭上辈子早已给了他答案,甚至从未让他发现过。
陆燕亭对他了如指掌,他却并不关心陆燕亭患着信息素紊乱,是付出了什么代价,才能在军方闯出一片天地。
凌度闭眼,低头轻飘吻过每一处细小结痂的伤口。
“碗……”陆燕亭小臂肌肉绷紧,霎时硌嘴起来。
“明天唰。”凌度去寻他的唇。
……
睁眼的时候,凌度恍惚了一瞬。
不像是躺在床上,像是倒在了云端,身体却如千斤重,矛盾不堪。
几点了?
凌度探手摸手机,被屏幕上的九点惊了一下,掀开被子当即要下床。
陆燕亭注意到他的动作,捏住被角问他:“去哪?”
“实验室。”凌度说,“迟到了。”
“没迟到。”陆燕亭说,“你请假了。”
凌度拍了拍脸,思考后笃定道:“我没请假。”
“我帮你请了。”
“?”凌度下床的姿势已经摆好,被陆燕亭又硬生生塞回了被窝,昏沉沉一颗头倒回枕头上:“干什么?”
陆燕亭注视他半晌,无奈叹了口气:“你发烧了。”
昨晚凌度的身体就越来越烫,他一时不查,今早人就烧起来了。
“淋水了怎么不跟我说。”还是今早那个叫杨桦的打电话来问,他才知道。
“你打隔离跟我说了吗?”凌度躺着冷静地向他伸出手,“扶我起来,我可以过去。”
“你不可以。”陆燕亭被怼住,索性不理他,在凌度怔愣的目光里埋好他伸出被窝的胳膊:“在家好好休息。”
“……”凌度反应慢了半拍,可能不止半拍,就被完整地裹好了。
“陆燕亭。”凌度皱眉,“你现在越来越猖狂了你知不知道。”
陆燕亭手掌放他额上,测了测温度,随后道:“可能是你惯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