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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榕骨镇

诡物收藏家[无限] 水兵洛 10308 2024-04-11 10:17:53

该怎么劝老板放弃离谱的想法, 这可能是全世界打工人的共同难题。

王越秦深吸了口气,逼自己冷静下来:“我实话跟你说,大巫贤本也不敢做这种生意, 近两年就是赶上她得绝症了。因为自知活不了多久, 老太婆才决定铤而走险的。”

宋德佑哼了声:“这话你讲过啊,所以呢?”

要不是在副本里, 王越秦真想给他两拳,但此刻唯有耐下性子道:“她前面忙活所有的事, 都是为了给孙子铺路。现在想直接要她孙子的命,那不是找死吗?”

宋德佑不愧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 哪怕是面对这种残酷的生意,也是头脑灵活、心态冷静, 反问道:“难道可以合作的对象只有大巫贤吗?”

王越秦顿时语塞。

宋德佑顿时得意起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背着我搞的那些小动作,刘盛那人, 倒是不蠢。”

王越秦眼珠子一转:“你想找他?”

宋老板不屑的笑了笑:“只要帮我好好办事, 小小的镇长只是一个开始。”

生意做到他这份上, 手段之多的确远超常人想象, 王越秦因债务脱不了身, 本也想认命跟着硬干, 但腰财万贯的胖子越来越贪婪可笑。

他平日没别的追求,最喜欢折腾那些邪性至极的仪式,今天想要搞殉葬,明天还不晓得会想出怎样可怕的主意,若不除之后快, 定然后患无穷。

可惜命的宋德佑走到哪都带着一群保镖, 想要动手谈何容易?这主线任务当真要把人逼疯。

王越秦心里翻江倒海。

宋德佑显然没耐心等这掮客琢磨通透,他拍了拍生辰八字的单子:“出来过好几天, 等明天祭礼完我就回家,就算我有空,我儿子下葬的事也不能继续耽搁,还有一堆东西要准备呢。”

王越秦询问:“那我——”

宋德佑瞪眼睛:“当然是留下来尽快搞定骆离,明白?”

果然不可能就这样离开榕骨镇啊,欠人理短,王越秦怎么能说不呢?他郁闷地点点头,内心却半点动力都没有。毕竟,如果真被丢在这大山里,岂不是要和那些镇民一样,成为毫无自由的笼中鸟了吗?

吩咐完任务的宋德佑很是怡然自得,他背着手离开房间,哼着戏溜达到院子里喂鸟去了。

王越秦狠瞪向这家伙的背影,眼底逐渐浮出杀意。

*

沈家柴房内温气蒸腾,浓郁的中药味熏得沈吉几乎喘不上气。

添好热水的沈妈妈嘱咐:“一定要泡够半个时辰,这是你爹留下的药方,管用。”

无须多言,这定是祭礼上的驱蛇药了,其实为了避免被选中,家家户户都会在今日搞些雄黄和大蒜粉,但若论功效,怕是土牛石田。

沈吉抬眸问:“爹究竟留下了什么,才让巫贤对你另眼相待?这也不能告诉我吗?”

沈妈妈垂下水桶,半晌才问:“何必执着呢?”

沈吉追问:“因为我们是一家人啊,事到如今,就连句真话都听不到?”

“他……把自己制成了药。”

犹豫过后,沈妈妈这般回答。

沈吉震惊:“什么?”

沈妈妈继续道:“自古以来,制药人便是巫贤的帮手。我现在做的事,本也是属于他的责任。”

没想到祭礼在即,她竟忽然松了口,沈吉忙竖起耳朵仔细听。

沈妈妈叹气继续:“当年他总去折腾那些尸体,害自己得了不治之症。巫贤想废旧立新,便逼他交出药方,甚至拿你我来威胁。”

沈吉意识到剧情的残酷:“所以他就把自己……”

沈妈妈点头:“对,你爹当然没答应,只在死前嘱咐我,让我拿他的骨灰用特定的方法调配,才能弄出巫贤需要的药粉……算是留下保命符、不管巫贤杀不杀我,她都得不到完整的药方了,况且我还算听话。”

话毕她便又艰难笑起:“好奇心满足了吗?等祭礼结束你便走吧,不然爹娘图什么呢?来,泡澡。”

[检测到合规分支]

[一,配合沐浴]

[二,拒绝要求]

看来这角色除了知道半张药方,真没太多信息了,沈吉只得点头答应:“那……你先出去。”

沈妈妈摇摇头,关上了柴房的门,由于的确是不想被灵蛇盯上,尽管很讨厌药汤的味道,沈吉却还是脱下衣服钻入了温热的水里。他白皙细嫩的皮肤很快透出殷晕,疲倦的身体得到久违的抚慰,当真治愈。

*

「观察者数量:127653」

「为何有码?」

「嘻嘻,沈橘橘戳我xp!」

「?」

「怎么黑屏了?」

「信号断了?赶紧修啊!」

*

遥远宇宙的尽头的喧闹当然与沈吉无关。

稍许放松后,他又开始盘算——

虽然没来及询问原因,但江之野同化指数为0%总是件好事,这样以来,哪怕其他玩家都成了傀儡,也还是有机会搞到首骨的。接下来,继续以离镇送证为核心去行动便好。

安静至极之际,不知何时便趴在粱边的白猫忽跳到地上,它溜到门边继续着守护小主人,眯眼如在假寐。

沈吉瞧见它萌萌的样子,不由轻笑:“小白,过来呀,泡澡防蛇。”

白猫假装没有听见。

沈吉忍不住戏弄之心,撩起一点水花朝它弹去,白猫瞬间躲开,发出了郁闷的喵叫。

沈吉扶着木桶边笑颜灿烂:“可可爱爱的小白,如果你能跟我出副本就好了。”

抖掉毛上的水珠,白猫缓慢眨眼。

沈吉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可惜,我也不记得现实生活中的事了,也许我养不起猫猫呢。”

转而他再度露出笑脸:“不过不妨碍我喜欢你!”

听到这话,白猫才小心地靠近木桶,抬头温柔地望向了沈吉。沈吉把湿漉漉的手指慢慢伸到它的小鼻子面前,见白猫认真而谨慎地细闻,顿时梨涡不减,把指腹忽贴了上去!

“喵~”

白猫后退两步,马上傲娇地跑回门口,再不理他了。

*

榕骨镇政府位于城南的一处深院内,这边虽比不得骆家繁华,却比民居强上许多。

王越秦熟门熟路地进来,朝院内的打手们小心点点头,而后便钻入了办公室大门。

正在喝茶的刘盛听见声音,却连眼皮都不抬,只哼说:“又有什么事?你们已经如愿了。”

王越秦关上门,而后道:“是桩新生意。”

刘盛不解地拧起眉毛,王越秦这才将那殉葬的幺蛾子讲述了一番。

“什么?”刘盛于失态中喷出口茶水,不自觉地站起身来,而后又瞠目结舌地坐下:“这绝对不可能,让他省省吧。”

王越秦无语:“他能听我的?我的命都捏在他手里。再说了,难道你在宋老板那就没把柄?”

刘盛想起派出所的两具尸体,无言以对。

王越秦抱手:“这事价码不低,而且能全进你的口袋,办也得办,不办也得办。”

刘盛无奈:“不是我不办,那大巫贤——”

这话到一半,又停在嘴边,刘盛大概是想起这些年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又想起剪不断理还乱的案子,终于还是面色不定地改了口:“所以……他愿意给多少?”

王越秦比划了个数目,笑了笑:“镇长聪明人,只要兜里有钱,到哪活不是活?”

而后,他又轻咳:“一会儿帮忙把郑磊支出来。”

刘盛勉强回神:“明天就是祭礼,别搞事。”

“哪能啊?”王越秦笑:“我可是在帮你。”

*

细雨不休,水雾斑驳,夕阳暮色又将凄凉的一切都度上了不详的赤红。

白猫轻巧地窜上处旧屋,它有些嫌弃了闻了闻自己身上的中药味,待发现一队黑袍使从街边路过,方才款步跟随。

镇民们常以为,大巫贤除了出面主持镇上大小事宜外,其余时间都应在家修炼通灵,理应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存在。

事实上,每逢月圆,她都会亲自密访镇办公室,不容置疑地指点大小事务,毕竟这老太太才是控制着榕骨镇的幕后魔头,那刘盛的后台再硬,不过爪牙而已。

雨势渐大,湿透的白猫不禁抖了抖毛。

此时举着巨大黑伞的夏柯,已将大巫贤送进了房间。紧接着,他便找到处不起眼的拐角藏起身来,默默守护起干娘的安危。

平心而论,这男人算是镇上的最强战斗力,若非有猫咪身份遮掩,着实难以靠近这剧情点。

白猫悄无声息地跳到政府的屋檐上,找到片不整齐的碎瓦,立刻歪着小脑袋偷窥起来。

*

刘盛的办公室内,气氛已是剑拔弩张。

“我看你是疯了,竟然敢杀掉赵荔荔?”

“而且还是当着江鹤和王祥的面!”

“真以为外面的人治不了你吗?”

原来大巫贤是来质问老板娘横死事件的,她的表情十分愤怒,怒骂一句接着一句。

刘盛的语气透着不服:“谁让你派夏柯在客栈杀人,你以为那女人靠得住吗?别人稍微一动粗,她就全招了,必须灭口,不能多留!”

大巫贤哼:“摊上你这狠心的,算是她瞎了眼。”

刘盛端正的脸上只剩木然。

大巫贤仍不解气,用拐杖毫不客气地怼过他的小腿:“但我劝你,少在我面前振振有词。警察之所以来的原因,你心里没数?”

刘盛趔趄着嘴硬:“我有什么数?”

大巫贤抬高声音:“外面林子里死了多少人?!哈,怪我杀警察,你又杀了几个?”

刘盛被她戳破,表情阴晴不定。

大巫贤继续嫌弃道:“我劝你好自为之。”

这个老太婆永远都高高在上,真以为自己是神吗?

刘盛回想起自己跟着巫贤一步错、步步错,至今人生全毁,如堕落成魔。他终于憋不住怒意:“是你先开始的肮脏生意!本来全镇都在供奉大黑天,你还能年年替官老爷们续命,日子要多安稳有多安稳,偏要嫌赚得不够多!”

大巫贤不为所动:“拿过好处了,就别强词夺理。”

狗咬狗最容易互相爆料,白猫瞧得兴致勃勃,尾巴在雨里轻轻摇摆。

续命……这个词不是第一次出现在反派争执中了。看来榕骨镇能够平安无事的原因,要比想象中更加复杂。难保大巫贤没用什么邪恶的秘术,去讨好那些只手遮天的保护伞。

刘盛仍旧不满,骂过几句后继续怒吼:“你今天要是专门来指责我的,就算了吧!记住,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出事了,对方都好不了!”

大巫贤被他气坏了,猛地将茶具全都拂到地上,伴随着哗啦一声破碎的巨响,两人的关系怕也是产生了无法修复的裂痕。

*

整整两天,郑磊都在家中寸步不离地看着妹妹,于自身灵魂与角色记忆中挣扎的郑容,自是因无法做出任何行动而痛苦万分。

幸好这晚忽有打手来召唤郑磊,尽管他很不情愿,却还是听话出了门。

终失去看管的郑容半秒都不想再忍,她立刻拉扯起哥哥困住自己的绳索,手脚已被磨得通红,却仍如不知疼痛一般越发用力,未料正挣扎的时候,院门忽地悄然而开。

是王越秦?他怎么敢进来?

郑容从窗户窥到,不由咽下口水。

打着纸伞的王越秦,脸色也和纸一样惨白,稍微靠近后便笑说:“好可怜啊。”

郑容急着猛拽了下绳子:“快帮我解开!”

王越秦摇头:“明天就是祭礼,你还是老实点。”

郑容刚知道这消息,顿时震惊,而后更是心急如焚:“绝不能让骆离继承巫贤之位,你们答应过我的!”

这话引得王越秦嗤笑:“谁让你办事不小心?”

而后他见郑容一脸快要失控的表情,又道:“转机不是没有,我这不是来帮你了吗?”

郑容至今摸不清对方到底是不是玩家,默默蹙眉。

王越秦拿出一小盒药粉:“就是得看你敢不敢。”

话毕,他便把东西用力按到郑容手中那从眼底溢出的恶毒笑意,真令人不寒而异。

*

大雨仍在倾泻,天边猛地闪过雪亮的电光,而后便是满目极黑,负责守卫的夏柯眯起了仅有的好眼睛。

恍惚间,街角出现了纤瘦的身影,他警惕起来,而后很快便认清了来者。

“不认真准备祭礼,来这干什么?”

夏柯这般问道。

骆离清秀的脸半遮半掩,那些繁复的纹身为他增添了不少神秘色彩,同时也显得异常疏离他轻声道:“奶奶现在拿刘盛没办法,何苦呢?”

夏柯神色冷峻:“不好好敲打一下,难保他明天不惹麻烦,耽误你继任之礼。”

骆离浮现出恶劣的笑意:“刘盛当然不愿意我继任,他忽悠着郑家小妹偷了骆家多少东西?这个人需要的是任自己摆布的对象。”

夏柯沉默不语。

骆离哈了声:“奶奶扶植刘盛,纯属是农夫与蛇。”

对小主人的心性,夏柯着实再了解不过:“你冒雨出现,不是为了讲这些吧,想要我做什么?”

骆离递给他个被黑布包裹的东西:“除掉他。”

夏柯接过,发现竟是把手|枪。

这玩意在榕骨镇极其少见,且多被镇政府把持着。

如今想来,应是刘盛产生异心的一步狠棋。

骆离继续蛊惑:“我能不能顺利继任,就看你了。”

夏柯握紧枪,显然非常纠结。

骆离问:“你不会想看我明天在祭礼上卷入麻烦吧?奶奶已经老了,做事不够果决,我们不一样。”

夏柯对这个少年的情感早已超越忠诚,最终他还是点下了头。

【完成主线任务:怂恿夏柯行刺】

听到电子音的提示,骆离满意地露出笑脸。

他已想好了,绕开继任这事去谈逆转剧情很不现实,倒不如先把权力握在手里,再一个接一个地搞死那群丧心病狂的家伙。而至于以恶制恶是否真算是逆转,骆离似乎未有半点怀疑。

*

这次的祭礼,对于榕骨镇而言,是个极端重要的转折点,所以前夜的不太平自是顺理成章。

波涛暗涌之际,沈吉也没虚度时间。他照旧等着母亲熄灯入睡后,便悄然离院,顺着小路来至骆家附近暗中偷窥。

大巫贤似乎并不在此,骆离也是很晚才独行而归。待万籁俱寂,那王越秦才鬼鬼祟祟从后门方向现身。

他们在搞什么?要不要标记王越秦?

沈吉在脑海中问:“标记全部玩家有什么好处吗?”

梦傀似是又在摸鱼,响过几声电流后回道:“可以让你多使用一次全域视界,算不算好处?”

沈吉:“聊胜于无,标记他!”

梦傀立刻照做。

“梦傀触发玩家标记请求……”

“标记成功!”

“王越秦,38岁,神秘掮客,常为镇上张罗生意。”

“当前同化指数:55%”

“已标记全部玩家!”

“获赠一次全域视界触发机会。”

“副本关闭前可随时使用。”

看这大作家同化率,入戏也不浅啊……

心内吐槽的同时,沈吉便扶正挡雨的斗笠,小心翼翼地尾随上了王越秦的身影。这人城府很深,哪怕不去干涉同化问题,也得避免他拉扯剧情。

*

轰鸣的雷声越发恐怖,雨随之越下越大,王越秦步履紧张,竟穿越橘子林,一路奔向了猎人小屋的方向。

他虽不安好心,但骨瘦如柴,能把江鹤如何?沈吉徒生疑虑,伏在乱树里默默瞧着。

只见王越秦来到围墙之外,踮起脚往里扔了个东西,紧接着便忙不迭地跑路了。这举动着实令人迷惑。

[检测到NPC合规行为分支]

[一,前去一探]

[二,视而不见]

沈吉很清楚自己的立场和同伴为何,等着他手忙脚乱地离开后,刚想上前一探究竟,却听到身后轻微异动,回首,又是满不在乎淋着雨的江之野。

*

“江鹤那脾气是很容易被鼓动的,王越秦多半是送了什么消息想利用他吧?”

江之野听完沈吉所言,便做如此判断。

此话的确有理,沈吉颔首。

江之野微笑:“没事,交给我解决。倒是你……真不准备留个后手?”

沈吉不至于不懂未雨绸缪:“如果祭礼发生什么意外,或者原计划搁浅……最坏的结果,就是亲赴险境,进山。不过……”

江之野等着听他的鬼主意。

沈吉认真道:“白天时镇长提了一句,他会用电报把凶杀案的消息传给镇里,这说明政府有电报机。”

江之野肯定地点点头,神态像极了鼓励孩子的老师。

沈吉不满地抿了下嘴角,又道:“虽然齐欣然没有留下省厅的频道,但是,有个细节一直被忽略了。”

江之野接话:“他不是第一个死掉的警察。”

“没错!之前已有三名遇害!”沈吉感觉跟他沟通实在轻松,立刻道出自己的想法,“杀他们的不是镇长、就是巫贤,如有遗物,必在他们手里。”

江之野回忆起今夜的所见所闻:“是镇长。”

沈吉精神起来:“那我们就去镇长家和办公室好好搜一下,如果真能找到,就把消息传递出去!”

江之野并不反对这计划,只瞧向他的腿:“我们?”

沈吉:“……”

江之野伸出手,多半是想捏下沈吉的脸,但又因皮肤过度湿凉而放弃,他决定道:“我先回家处理下蠢弟弟,再按你的想法去找线索,你先撤吧。”

沈吉不是个喜欢把烂摊子丢出去的人,顿时满脸郁闷。

江之野难得严肃:“镇长的打手都配枪,带上你,我更难随机应变。”

这话虽伤人,倒是不假,沈吉无奈点头。

江之野说:“希望你永远都不要怀疑我。”

而后他就像个不容拒绝的家长似的,扶正沈吉的斗笠,把他往沈家的方向推了推:“听话。”

此时江鹤已在屋内点起了灯,多半正要往圈套里跳。沈吉没再啰嗦,点过头后,便快步离开了此地。

*

屋外凄风苦雨,屋内亦是潮湿阴冷。

淋了好几个小时雨的江之野翻窗而入,整个人如水鬼一般带进来股森寒之气。

正坐在桌前的江鹤忙站起来:“哥,怎么了?”

江之野微笑伸手:“交出来。”

江鹤装傻:“什么?”

江之野言简意赅:“王越秦扔进来的东西,别等我跟你动粗。”

江鹤诧异:“原来是王越秦送的?”

江之野:“……”

江鹤:“……”

江之野无语地勾了勾修长的手指。

虽然彼此同龄,但处事方面江鹤向来矮哥哥一头,很是畏惧对方,他犹豫片刻,终把个油布包着的纸条从袖口拿出。江之野接过一瞧,竟是宋德佑明天祭礼前后的参拜日程和行动路线。

江鹤好奇:“所以王越秦和宋胖子关系并不好?”

江之野嗤笑:“全员恶人罢了。”

江鹤来了劲头:“不管怎么样,能除掉宋胖子,也是给那群人一个警示,更何况,不能让他们再继续买卖尸体!”

江鹤这个人物,实则比沈吉还要孤勇热血。

江之野毫不客气:“明知道被人当枪使还非要去?怕这只是个诱饵,到时候打死你都顺理成章。乖乖在家待着,包括在祭礼上,也不准节外生枝。”

江鹤着急:“你不能因为沈吉回来了,就改变我们原来的计划!必须杀掉那群魔鬼为爸妈报仇!”

江之野挑眉:“这是你自己的计划。”

江鹤郁闷:“哥!”

江之野严肃起表情:“爹死前,让你凡事都听我的话,你全忘了吗?”

提起这茬,江鹤立刻闭上了嘴巴。

江之野又安抚:“仇是会报的,但有更好的方式,按我的安排走,别节外生枝找麻烦。”

江鹤不太情愿地点点头。

江之野这才拍了下他的脑袋,转身穿窗而去。

江鹤瞧着地上留下的水渍,表情纠结得不加掩饰。

*

长夜仍在蔓延。白猫如箭一般窜过刘盛的私人宅院,找到扇忘记关掉的小天窗,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

此时镇长已经归家,正在书房内抽着烟琢磨事情,看那满脸阴邪的神色,便是满肚子坏水。

白猫小心翼翼地在几个房间内转了圈,最终找准目标,钻进了漆黑的角落。

片刻,江之野高大的身影便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他照旧毫无声息,用铁丝撬开了地下室的木门,小心翼翼地钻入后,才点燃火折子环顾周围。

这里果然是刘盛藏匿秘密的地方,但所能见到的,并非什么死者遗物,而是些瞧着便价格不菲的金银细软。看来这家伙当镇长的收获颇丰啊。

江之野微叹了口气,正准备抓紧时间离开,却听到了越走越近的脚步声。

坏了,这角色的警惕程度在副本里数一数二,今天若被撞见,在如此逼仄的空间里,怕是很难对付他手中那把枪!

没想江之野刚摸出袖箭,又听到院子里吵闹起来,紧接着,便是打破寂静的几声枪响。

头顶的脚步声急转而去。

这是在唱哪出戏?

江之野垂下胳膊,好奇地失笑出来。

*

滂沱大雨灌进小小的院子,总有种不可名状的恐怖。沈吉担心着江之野的进展,根本没办法安然入睡。

隐约间,那打破夜空寂静的枪声彻底惊醒了他,沈吉忙点起油灯,心跳不觉间便加快了速度。

有枪的应该是刘盛,难道江之野受伤了?

不行,得出去瞧瞧。

他刚打算动身,却听到母亲在院里传来的嘱咐,她的声音带着睡意,也透出担心:“明天是祭礼,肯定不太平……可别去瞧热闹。”

说着,沈妈妈便锁紧了院门。

沈吉含糊地回答了声,小心拉开窗帘,见她那房间里灯光未熄,只得暂时按捺住焦躁的心情。

如果江之野死在副本里会怎样呢?这念头第一次出现在沈吉的脑海中,任务当然还是要继续,无论多么艰难都得完成,但……还是希望不要如此。

他走到桌边拉开抽屉,拿出了里面的戒指盒,呆坐在椅子上良久微动。

似是过了很久,又似只有一瞬,窗外忽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沈吉立刻回神去瞧:竟是满身淌水的白猫。

他忙把它抱进来:“这么大雨都不知道避一避,以后不要乱跑啦。”

说着便找来软布帮它擦拭,白猫缓慢眨动着金色的眼睛,虽有些不情不愿,但又毫无反抗之意。

*

闪电过后,骆家的神堂被照得雪亮通透,骆离和夏柯双双跪在地上。两人已被大巫贤拿拐杖好一顿暴揍,全程一声不吭。

大巫贤瞧着夏柯胳膊上淌出的血迹,怒道:“你们真是不要命了,贸然出手,只会给刘盛反抗的借口。”

骆离当然不服,甚至埋怨地瞪了夏柯一眼,完全是凭好身手才逃回来的夏柯垂下眼眸。

大巫贤继续气恼:“明日祭礼,我早有安排。”

骆离这才反问:“你是说让宋德佑看住刘盛?可笑,我觉得他们才是一条心的!”

大巫贤说:“世上只有利益,哪来什么一条心?宋德佑要的是引路使!耽误了他这件事,我们镇里谁也没有好果子吃。”

奶奶的话不无道理,但骆离还是因失手而懊恼,他若不能顺利完成仪式,别说搞不搞得到心印,就连是否能平安离开都两说。

大巫贤哪知道孙子的想法,气道:“滚吧!在祭礼之前不准再出家门。”

夏柯刚想搀扶骆离起身。

大巫贤又道:“你留下。”

神堂之外的信徒虎视眈眈,骆离只能听话动身。

待到周深安静,夏柯才说:“是我错了。”

大巫贤深喘了口气:“你也是为了阿离。”

夏柯问:“明天真能顺利吗?”

伴随着他这句话,外面继续电闪雷鸣。

巫贤苦笑:“尽人事,听天命。”

夏柯没再多言。

巫贤拄着拐杖慢步到他身边,似是苍老了许多,她低下声音说:“这镇子里……谁我也不信,只信你。日后若有意外,你能不顾一切保护阿离活下去吗?”

夏柯立刻回答:“能,命都是他的。”

大巫贤目光严苛:“你发誓?”

夏柯毫无悔意:“若有违背,天打雷劈!”

神堂外的雨水仍在倾泻,雷声却许久没再响起。巫贤抬起干枯的手,抚摸了过他湿漉漉的短发:“好孩子,治伤去吧。”

*

说也奇怪,明明下过了整夜的暴雨,次日清晨的榕骨镇却难得放了个大晴天,这样祭礼便是不会改期了。不得不承认,大巫贤算日期还是有一手的。

沈吉在院内心不在焉地吃着早餐,东瞅西看。

沈妈妈从屋里抱出祭礼服装,叨念说:“也没想着你能回来,不知穿我的合不合身。”

沈吉并不在意,只问:“小白呢?又跑了?”

沈妈妈回道:“它打小就喜欢自由自在。”

沈吉咽下口粥,心里总觉不安,忽借口站起身来:“可它昨晚淋了雨,得好好吃点东西才行。”

“喂!”

沈妈妈一个健步想要追上儿子,迈出了门却见他越走越远,便才嘱咐:“祭礼前千万回来,没有人能缺席的!不然巫贤会怪罪!”

沈吉回首展颜一笑,朝她招了招手,不知为何,沈妈妈瞧见这幕只觉得酸楚,不由红着眼睛转过了身去。

*

石路溢满积水,每走一步都会溅起涟漪。

沈吉因担心昨晚的枪声和江之野有关,正打算去猎人小屋打听情况,没想刚走到橘子林,却迎面遇上了火急火燎的江鹤。

他顿时冒出不祥的预感,追上去问:“你哥呢?”

江鹤挠挠头:“我正想去找你,他受伤了。”

沈吉顿时着急:“什么情况,人在哪?”

江鹤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你要去瞧瞧他吗?”

沈吉点头。

江鹤立刻带路:“跟我来。”

几句话的功夫,刚被噩耗惊到的沈吉不由琢磨过味来:这家伙是不是有问题啊?即便江之野真的受了伤,以之前的关系,他也不会找自己才对。

这般想着,沈吉便停下脚步:“你撒谎。”

江鹤扭过头,意识到自己露了馅,竟然一把抓过沈吉,狠砸向他的后颈。然而沈吉只觉剧痛,却根本没晕,江鹤郁闷地捂住他的嘴巴强行绑架。

体力方面沈吉明显不是对手,唯有徒劳挣扎,半晌过后,却还是被无情带走了。

梦傀吃惊:“……你这没达到人类平均水平啊。”

沈吉:“闭嘴!”

*

祭礼对任何镇民都算不上好事,郑家亦氛围凝固。尽管郑磊不愿意让妹妹出门,但这种场合缺席的后果十分严重,他也只得不情不愿地做着准备。

两套黑衣服从箱底翻出后被丢到桌上后,立刻散发出霉味。郑磊没好气:“晚上老实点,结束了就回家。”

郑容从椅子上坐了起来,嫌弃说:“又凉又臭,谁要穿?你给礼服熨熨平整啊!”

郑磊切了声:“你们女人家的事我哪会做?”

郑容故作不满,却自己拿过铁熨斗和水盆,默默地开始折腾。

心事满满的郑磊才不在意这些,他惦念着马匹有没有吃饱,转身就向后院走去了。

【主线任务:应对王越秦诡计】

【听话照做】

【拒不服从】

伴随着电子音通知,终于得空的郑容不由冷下表情。为了活下去,或者说为了更好的活下去,当真不得不做这样的选择。

她从怀里拿出王越秦给的药粉,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全抖在了哥哥的衣服上。事成之后,这姑娘已双目泛红,那不是愧疚,而是即将的手的激动。

*

日光缓移。白猫悄无声息地经过沈家院落,只见沈妈妈在切菜干活,并不见小主人的身影它蹭地便踩着瓦片消失不见。

待到沈妈妈恍惚抬头,也只看到屋顶上的野草在随风摇晃,她叹了口气,便又继续忙碌起来。

*

祭礼当日,并没有乡亲们来消费野味,猎人小屋内外只剩满室寂静。

江鹤正躲在厨房蹙眉磨着弯刀,听到哥哥进来的动静,也扔没停下动作。

江之野开门见山:“沈吉呢?”

江鹤说:“我骗他你受伤,他进山找你了。”

听到这话,江之野实在不想再跟蠢弟弟客气,一把拉住他的衣领骂道:“为什么非要没事找事?你不去送死不甘心是不是?”

江鹤满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有本事你就别去找他,留下来看着我啊。”

江之野:“……”

副本显然在塑造这对双胞胎时,把智商全部都给了哥哥,尽管不想欺负这和自己生着同一张脸的角色,但在此节骨眼上,江之野实在懒得浪费时间。

眨眼间,江鹤便被狠扭住手臂。他成天在山里和野兽们游走,本年轻力壮至极,结果在哥哥手里却挣扎不了分毫。几下交锋之后,江之野顺利地将这家伙五花大绑,还找来衣服无情地塞住了他的嘴巴。

江鹤拼命扭动,绳子越陷越深。

江之野抓住他的脖颈:“别浪费力气了,最晚明天,我们一起出镇,你再瞎折腾,就是逼我陪你一起死在这个鬼地方。”

江鹤拼命想吐出衣服,却只发出含含糊糊的声音。

江之野无语地瞥他:“就你这个脑子,以后少算计别人,我不用想也知道沈吉在哪。”

话毕,他拿起床单盖住江鹤,转瞬便无情地锁了门窗匆匆而去。而江鹤继续在地上蠕动挣扎,真比郑容体面不了几分。

*

为了祈祷晚上祭礼顺利,一早宋德佑就带着刘盛到了镇上的神庙里献斋上香,张罗得好不热闹。

王越秦偏有些心不在焉,总是朝外偷窥。

刘盛瞥过,不动声色地浮出冷笑。

宋德佑七次跪拜大黑天,而后那肥胖的身躯才艰难站起,他语气坚定地嘱咐:“你们应该知道,我儿子的事对我意味着什么。”

刘盛立刻堆出笑脸:“当然。”

宋德佑瞪他:“所以晚上必万无一失!”

刘盛安抚:“那是当然,大巫贤已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能靠近榕骨的镇民保证手无寸铁。”

宋德佑哼哼:“那就好。”

转而又道:“你呢?”

刘盛眨眼。

宋德佑追问:“你不会有什么小动作吧?”

刘盛哈了一声:“这怎么可能?”

闻言,宋德佑摆了摆手,他那几个全副武装的保镖立刻凑过来,硬生生地按住了刘盛的两条胳膊。

感觉到怼在腰间的硬物,刘盛再不敢嬉皮笑脸,忙保证道:“我全程跟着你,直到引路使被打捞起来,封箱上车,可好?”

宋德佑哼道:“这还差不离,事情不会白忙,我肯定要跟县长多美言你的。”

刘盛强颜微笑。

守在角落的王越秦默默叹了口气,他瞧着外面的风平浪静,便知道江鹤那小子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

荒山野岭间,陌生的兽类嚎叫隐隐回荡,同样被捆住的沈吉好不容易才磨断了绳子,满头是汗地环顾四周:这山洞多半就是江之野的藏身地,除了简单的生活用品外,根本一无所有,当真只能用贫瘠来形容。

梦傀不禁评论:“江玩家的角色真是悲惨度拉满。”

沈吉眨眼:“你真不知道江之野和骆离是谁?”

梦傀回答:“我只服务于侵入者,他们不是。”

沈吉:“但他们肯定不简单。”

脑内对话的功夫,他已检查过周围所有物件,终在个破旧的小木箱里,找到个可称之为线索的道具:那是张模糊不清的照片。照片上五个少年,明显便是自己、江之野、江鹤、骆离和郑磊,三大两小,年轻无忧。

正瞧着时,一段记忆忽然涌入脑海。

*

这应是江之野的第一视角。

他与四人站在榕骨下,对着面前拿相机的男子。

骆离照旧满脸骄傲:“快一点!这师傅可是我奶奶从县里请过来的,一会儿就要走了。”

尚有几分孩子气的沈吉露出笑意:“好的!”

郑磊猛地拉过他:“来,站我旁边!”

但沈吉却不情愿地躲开,跳到江之野手侧说:“才不要,我挨着阿野!”

江鹤立刻翻白眼:“少缠着我哥!”

但沈吉还是乐呵呵地拉住了江之野的手指。

*

记忆戛然而止,在冰冷的山洞里,只剩下手中已经彻底泛了黄的悲伤证明。如果不是出生在榕骨镇这种地方,他们都该有很精彩的人生吧?

沈吉鼻子发酸。

梦傀扫描过后道:“五个角色果然是很好的朋友。”

回神的沈吉笑了下,顺手把相片塞进兜里。

梦傀感应他要外往走,警告说:“这片地图非常危险,哪怕用全域视界窥见野兽,你也跑不脱。”

沈吉蹙眉:“可我得去参加祭礼,不然……”

话音落下,被江鹤特意用石头挡住的洞口传来异动,很快便露出了丝丝光亮。

沈吉瞧见江之野的脸,高兴说:“你没事啊?”

江之野无奈:“你不会真上了江鹤的当吧?”

沈吉解释过前因后果,疑惑:“他人呢?感觉他故意支开你我,是想去刺杀宋老板啊。”

江之野苦笑:“我已经把他关住了,最终行动之前,不能再让他触发任何剧情。”

沈吉眨眼:“但不是说,祭礼不能缺席吗?”

江之野指了下自己与江鹤相差无几的脸,侧头瞧过太阳:“时间还早,先回镇上准备。”

有这个人在身边,山里多凶险沈吉也不再害怕,他忙跟上江之野离开山洞,终于将周围阴暗恐怖的林子看清楚:此地离镇颇远,已幽静到了渗人的地步,除了偶能见树梢上挂着红布条外,基本不存在任何文明痕迹。

江之野边带路边解释:“那些红布都是江鹤放捕兽夹的位置,他常努力朝外探险,但……”

沈吉接话:“只能确定不存在步行出去的可能。”

江之野淡笑,这才将昨晚的见闻道出,而后说:“今晚我再去镇政府瞧瞧,刚好祭礼后有酒宴,镇民都具在榕骨树附近,办公室那边肯定疏于防范。”

沈吉点头。

江之野伸手捏他的脸:“用不着忧心忡忡。”

沈吉深吸了口气:“总是有种不安的预感。”

而后他又笑:“不过没关系,我有信心!”

江之野没回答这孩子气的话,只望向远方的密林说道:“今晚……定然能瞧见真正的首骨了。”

*

贫穷和愚昧,使得逆来顺受成了榕骨百姓的本能,尽管他们对于大黑天的情感以恐惧居多,却从未在注定血腥的祭礼上产生过任何抵抗之举。

此夜待时间一到,镇民便行动了起来,他们穿上黑色长袍,三三两两地云集到榕骨之下。

家中卧室内,沈吉也被迫换上母亲的黑袍,他摸着脸上用油彩画的诡异符号,略有些嫌弃。

沈妈妈不放心地嘱咐:“一会儿你可得老老实实的,别再跟他们起矛盾了。”

沈吉当然不想闹事,但他想到会有人死在祭奠上,心情难免无比沉重。

其实沈妈妈何尝不理解自己的亲生骨肉,她痛苦地闭上眼睛:“娘知道你见过了世面,外面的世界好着呢,根本不会发生这种事情……可你现在根本改变不了榕骨镇,任何冲动,都是以卵击石啊。”

沈吉不敢再惹她忧虑:“我知道的,别多想了。”

沈妈妈点头:“走把,迟到肯定要被大家怪罪的。”

*

夜色迟迟蔓延至榕骨镇,凄凉的唢呐和沉闷的鼓点声声响起。数千号人,里里外外,层层叠叠,他们已将榕骨周围的空地围得水泄不通。

这是谁也不能拒绝的杀戮现场,否则便要成为公敌,被驱逐到山里喂了那些野狼,所以一切熟面孔,全都出现在了人群之中。

沈吉随母亲站在了不起眼的角落,尽管他不像其他玩家能够感受到角色的情绪,但内心仍有恐惧在蔓延。

梦傀提醒说:“不要代入,只需言行符合设定。”

现在想来,这规则真是理智到令人发指,沈吉心思复杂地默默点头。

随着时间推移,周围的镇民再不说笑,反而个个都显得神情阴郁、忧心忡忡。

祭祀乐曲忽抵达高潮,而后在某个瞬间戛然而止。

身着盛装的骆离像个精致的木偶,跟随着气势逼人的大巫贤款步行进,他们带领着大批的信徒,缓慢地经过人群让出的空路,一直来到了榕骨之下。

信徒燃起骷髅制作的诡灯,霎时间,赤红的烛火腾烧,照亮了阴气逼人的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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