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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二合一

太子殿下只想活着 金戈万里 7297 2023-12-15 17:36:53

旧年末尾,发生两件大事。

昌泰帝回京之后第一次在朝堂现身,为冤死的安定侯翻案。可惜因为罪魁祸首薛寄不肯配合,目前只有薛寄血债血偿,想要找到当初明明察觉到异常却选择推波助澜的人,只能继续调查。

过去几十年,皇权势弱,数次近乎断绝,朝臣都没能除掉安定侯府出身的程守忠,彻底抹除安定侯府的存在。如今太子今非昔比,昌泰帝父凭子贵,更没有人愿意去做注定会被拔毛的出头鸟。

安定侯洗清冤屈,昌泰帝当场下旨,要将安定侯的爵位归还于安定侯的养子程锋。

朝臣犹豫半晌,终究没有态度强硬的阻止昌泰帝的一意孤行。

昌泰帝从不掩饰对安定侯府的偏袒,况且......昌泰帝或许有耳根子发软、鬼迷心窍被说服的可能,真正做主的太子殿下,眼中却容不下半粒沙子。

程锋不仅是安定侯的养子,还是陈玉的父亲。

无论怎么算,他都是昌泰帝和太子的自己人。哪怕没有安定侯的爵位,将来也会有安宁侯、安平侯,何苦为不会改变的结果,得罪已经翻身的安定侯一脉?

姓程的可不止程锋,还有程守忠!

给程锋个空有虚名的爵位,总比让程锋也爬上程守忠的位置强。

朝臣一退再退,打定主意苟过正月,过个好年,又不知道陈玉实际只是渔民的血脉。

见新任的安定侯称陈玉是小侯爷的儿子,为其请封世子,昌泰帝大喜过望,立刻同意。他们非但没有恶言阻止,反而真诚的恭喜新的安定侯和安定侯世子。

新年气氛如同众人所期盼的那般,和乐融融,喜气洋洋。

唐臻见状,甚感安慰,决定添点喜气,令已经回到他身边的程诚去取拟好的诏书。

年终奖,当然要赶在年前发。

他曾犹豫过,以他的名义下诏书封爵,还是让昌泰帝下圣旨,最后觉得没有区别,就将这个问题抛给昌泰帝,让对方做选择。

昌泰帝却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斩钉截铁的告诉唐臻,他不会处理朝堂的事,沾染的越少,给唐臻添麻烦的可能才越小。

除非唐臻真的需要他,否则他宁愿去给福宁宫偏殿供奉的牌位擦灰,也不想面对那些尔虞我诈的心思。

话毕,昌泰帝面露赧然,羞窘中却不乏骄傲和喜悦,笑道,“曾经有个道士说我命好,当初我还不信。如今再想,他是有些真本事在身上。小时候靠祖父,年老靠儿子,命怎么会不好?”

唐臻将封爵的诏书当成年终奖,优先从分猪肉的角度考虑。

从他抓住机会,借助‘天谴’的流言,顺势翻身,到东南三省不复存在、北疆战事终于平息,表现的还算老实,没有给他添乱的人,无论大小,皆有奖励。

尤其是下半年折腾官制,暂且不提本频频改制,又经历战乱,本就难以稳定的浙江、福建和江西。岑壮虎、梁水师和沈思水都切实的受到影响,并且选择暂时忍耐。

连从不理会京都,如同北方土皇帝似的燕北旗,这次都没再肆无忌惮的无视京都。

岑壮虎封伯、沈思水封伯、梁水师封伯、李晓朝封伯、程守忠封伯、陈国公的长子燕鸿封伯、岑威封异姓王。

随着封爵的诏书陆续宣读,朝臣从惊讶到喜悦,再到震惊,表情数次变化,终究还是没能按照最初打算,苟到新年,过完正月。

“殿下三思!”

“几位大人劳苦功高,殿下想要为其封爵也算情有可原。岑将军虽然劳苦功高,但过于年轻,怎能压过几位大人,跃至异姓王?”

“陛下难道眼睁睁的看着殿下全凭私心玩弄社稷,任由小人蛊惑!”

......

昌泰帝早就知道唐臻的打算,但是没想到朝臣会让他做主,下意识的想要为唐臻和岑威说情。

然而他出生在皇权微落之时,亲眼见证皇朝衰败,最绝望的时候甚至做好以身殉国的打算。

他深知表面忠诚老实,没有任何私心的朝臣露出獠牙的模样有多丑陋。

若是说错半句话被抓住把柄,反而会让唐臻的处境更艰难。

在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的地方,这些人于公于私都不会放过找唐臻麻烦的机会。

如今的风平浪静,只是相互试探而已。

相比沉默不语却忧心忡忡的昌泰帝,众人口中的昏君和妖妃反而神色坦然,丝毫不受影响。唐臻甚至觉得这些人愚蠢,大方的承认私心,冷笑道,“既然你们知道孤为什么要给岑威封异姓王,怎么还有这么多废话?”

“......”众人神色扭曲。

知道什么?您的私心?

这是能放在台面上说的话吗!

没等猝不及防的朝臣重新组织话术,唐臻像是忽然想到非常好笑的事,眉眼弯弯,连语气都不如之前冰冷,“不封王也可以,你们是他嫁进东宫,还是孤嫁去河南?”

昌泰帝满脸震惊,暗自掐住大腿,忽然有种正在梦中的错觉。

可惜......不是梦。

三言两语间怼的朝臣无话可说的人,确实是他儿子。

“殿下这番作态像什么样子,你......”发须皆白的老臣猛地捂住胸口喘气,看向唐臻的目光不仅有愤怒,还有不曾掩饰的厌恶。

岑威的脸色陡然冰冷,没等老臣说出更多恶言,腰间的长刀已经落下。

他冷着脸,不轻不重的踢在老臣的背上,目光深沉的环视四周,“王大人竟然为贪恋权势,隐瞒因衰老时而发疯的病症,险些惊扰殿下。”

京都的朝臣经过数轮博弈,早就不再是当初那个只是摆设的朝廷。

许多因为看不到昌泰帝的未来,所以不愿意出仕的世家后代也陆续放下矜持,重新活跃如人前。

如今昏迷在岑威脚下的老臣,便是某位贵妃的后代,当初烈宗清算臣子时曾因旧情放过他们,但是不允许他们继续在朝廷任职。后来烈宗驾崩,成宗继位,圣朝的国运却每况愈下。虽然成宗另辟蹊径,暂时稳住圣朝,但是其中的风险不是秘密,老臣家中权衡利弊,决定再等等。然后就等到昌泰帝偷偷跑去北地,太子在近乎绝望的境地翻身。

这种人虽然已经远离朝堂许久,心中却总是有自视甚高的想法。

坚定的认为,他们蛰伏几代,数十载光阴,并非是因为他们无能改变皇帝的困境,又无法在混乱的局面里自保。

只是因为他们人品高洁,不忍见乱世中人命如草芥。

如今太子终于有了上进的心思,圣朝也迎来转机,圣朝需要他们,太子也需要他们,所以他们顺应大势回到朝堂。

然而此时此刻,对上岑威毫不掩饰的杀意的目光和堪称凶残的神态,这些自视甚高的人却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竭尽全力的掩饰因为恐惧而颤抖的面容。

龙虎少将军,真的会杀人。

这个疯子!居然敢......他真的敢!

唐臻挑起眉梢,颇有兴致的欣赏岑威难得显露的凶相,因为朝臣不自量力,试图让他改变主意而生出烦躁顿时消散。

老祖宗从不骗人,会叫的是狗,咬人的才是狼。

每次他快要因为岑威平日里表现出的谦和,忘记岑威骨子里的狼性时,岑威就会用实际行动再次告诉他。

岑威不仅会因为心中怀有的善意心软,更会因为这点善意,以更凶恶的态度以暴制暴。

善意有多赤诚,手段就会有多暴烈。

昌泰一十六年的最后,京都朝臣后知后觉的惊悟,行事肆无忌惮的太子与叛军出身的岑威......从某种角度看,算是什么锅配什么盖,怪不得能心意相通。

两个硬骨头,完全没有他们发挥的余地。

哪怕有舍去性命的决心,这两个人的手段也能让他们白白送命,掀不起任何波澜。

群臣彻底失去反抗的勇气,心如死灰的听程诚重新宣读封王的诏书。

“......甚得孤心,赐亲王,封号‘凤’。”

本以为最坏莫过于如此的朝臣目瞪口呆,恨不得当场昏过去。

凤亲王?

这与脱衣裸行有何异?

当真是一点脸都不要!

守过年夜,在朝堂始终保持沉默的昌泰帝示意唐臻和岑威与他出门,将两人带去他供奉许多牌位的偏殿,在不起眼的暗格中掏出五本发黄的册子。

“外祖父在时族谱就收回宫中,不再供奉于太庙。”他小心翼翼的吹去册子表面的薄灰,语气低沉,“族谱共有五册,应该一册放在太庙供奉、由宗室族长保管一册,以这两册的记载为主。宫中保管一副册、礼部保管一副册,史官保管一副册。”

唐臻想到昌泰帝的承诺,已经猜到昌泰帝想要做什么,忽然感觉到手掌被攥的发疼。他转过看去,岑威的双眼明亮如夜里星辰,喜悦溢于言表。全凭坚韧意志力才没在昌泰帝面前失态。

......可爱。

昌泰帝放下感慨,抬头去看唐臻,想要吩咐两人亲自去研墨取笔,没想到竟然看到唐臻眉目含笑,不带任何阴阳怪气,全然喜悦的笑容。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岑威的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非要说出不同,反而比平日更严肃,只有垂在身侧的手轻轻颤抖,泄露了主人的激动。

昌泰帝的脸上不知不觉的扬起笑意,忽然觉得,像是回到成宗还活着的时候。纵然不能处处如意,终究有值得高兴的事。

过完正月,无论是提前上折回京述职的李晓朝,还是收到封伯的旨意,不顾年节,立刻赶到京都谢恩的岑壮虎、梁水师和沈思水皆准备离开京都,陆续向昌泰帝和唐臻请辞。

唐臻不知道岑威是如何对岑壮虎说他们的事,反正从他角度看,岑壮虎从未有过成为他和岑威之间的阻碍的意思。

不反对、不赞成、假装不知道......只是将太子当成龙虎军的伯乐。

要不是对方离开京都之前,真心实意的邀请他随岑威去河南,还说要亲自带他去岑家村看岑威母亲的墓地,唐臻险些以为岑壮虎的表现是消极抵抗。

相比之下,岑壮虎在昌泰帝的面前反而更自在。前者性情粗犷却不乏耐心,眼界宽广,仿佛有说不完的稀奇事。后者性情平和,最怕有什么事不能明说,非要暗示,正好喜欢岑壮虎有什么说什么的脾气,又确实对没有接触过的事感兴趣......

两人竟然相见恨晚,险些结成异姓兄弟。

岑壮虎离开时既没对岑威有不舍,也没多看几眼唐臻,反而去陪昌泰帝不醉不归。怂恿昌泰帝带着程守忠和程诚微服出行,先去河南看前朝旧都,再去陕西看长城。

如果昌泰帝愿意,关西七卫这些年有龙虎军撑腰,重新拿回玉门关险要,昌泰帝还可以去塞外看西域风情。

梁水师离开京都之前,主动求见唐臻,称广东巡抚举止古怪,有收留东南三省余孽的嫌疑,请求唐臻派人调查。

他虽然不如岑壮虎说话痛快,总像是有所顾忌,显得扭捏,但是胜在不会故意藏话。非常清晰的表示,希望太子能早日遣人平叛,免得令江浙一带再次陷入混乱。

广东巡抚所在的位置非常微妙。

北边是江西行省,西边是少部分广东行省和广西行省,目前皆是由梁水师统辖。东边是福建行省,正由李晓朝统辖。

梁水师这般急切的想要将广东巡抚早日处理掉的态度,无疑是在表忠心,只有太子给他的东西,如江西行省,他才敢要。

太子没有发话的地方,无论对于他和李晓朝有多重要,他都不敢惦记。

唐臻对梁水师的识趣很满意,不介意给对方颗定心丸。

他想要符合身份的权力,自然不会放任梁水师成为如曾经的东南三省那般的庞然大物,广东巡抚不可能交给梁水师处理,但是也不会白白便宜李晓朝,让李晓朝有卡梁水师脖子的机会。

这么重要的地方,当然要掌握在信得过的人手中。

唐臻打算启用程锋。

如今户部的职位,只是将程锋从广西调回来的跳板而已。

数日后,梁水师低调离开京都,临行之时将曾从祖辈处得到的玉佩送给已经改名程昱的陈玉。

按照任职之地与京都的距离,李晓朝也入宫请辞。

因为陈玉在草原审问薛寄,没有问出李晓朝与安定侯的冤案有牵扯。李晓朝终究是程宝儿亲自选定的夫婿,自从程宝儿亡故,始终未曾娶妻纳妾,安定侯生前也承认过他的存在,连他的名字都是出自安定侯之口。

无论是昌泰帝还是程守忠,对李晓朝的态度都有所缓和。

程锋因为烧伤的缘故,惯常不喜与人交流,对待李晓朝的态度也不算坏。李晓朝眼含热泪的唤他兄长,他面色如常的应声,没有反驳。

陈玉身为小辈,即使依旧不满李晓朝曾冒充他的父亲,在安定府得到种种优待,此时也不好发作。

况且程锋明知道他与梁安的事,不仅没有强行要求他们分开,依旧让他成为小侯爷的儿子。陈玉感激之余,难免羞愧,总是有他和曾经试图鸠占鹊巢的李晓朝没什么区别的感慨,再也没办法理直气壮的指责李晓朝。

短短月余,李晓朝就与昌泰帝不再生疏,重新成为宫中的常客。

此时他要回福建,反而引起昌泰帝的不舍,程守忠和程锋见状,脸上也有几分感慨。

回想昔日,安定侯府是何等枝繁叶茂,哪怕血脉凋零也有诸多家臣和亲眷。如今短短一十余年,竟然只剩下他们......

纵然有诸多不舍,分别依旧难以避免,李晓朝只能主动承诺,年底再回京都看望昌泰帝等人。

临走之时,他还不忘嘱咐唐臻减少劳累,注意休息,温柔细致的模样与他当初还是骠骑大将军时无异。

不,比唐臻认识的李晓朝更周全。

应该是与原主认识的大将军相同,像是黑暗中唯一的光,明知道这束光只是看着美丽,实则没有温度,依旧难以克制沉沦。

李晓朝正式与昌泰帝和太子请辞,又应沈思水的邀请赴离别宴,本是再见不知何时之意。没想到因为这顿离别宴,两人都没能按照计划离开京都。

半杯薄酒入腹,李晓朝和沈思水同时吐出黑血,当即昏迷,两日才悠悠转醒。

以李晓朝和沈思水的地位,险些在京都中毒身亡,自然不是小事。

两人的随从试图寻找下毒之人,闹出好大的动静,等到宫中收到消息,福建布政史与湖广布政史性命垂危已经人尽皆知,甚至传出数个不同的版本。

其中影响最大的传言,莫过于太子早就看沈思水不顺眼。

年前他给沈思水封伯只是迫不得已,同时也是为了名正言顺的将沈思水弄到京都,降低对方的警惕。直到沈思水即将离开京都,太子才按捺不住酝酿已久的杀意,不惜李晓朝的性命也要除掉沈思水。

从去年到今年,太子看似彻底翻身,实际只是抓住绝无仅有的机会,搭建空中楼阁。即使借助‘天谴’之名,覆灭东南三省,看似声势浩大,真正掌握在太子手中的也只有京都和浙江行省,已经交给李晓朝的福建行省和梁水师接手的江西行省,只能算半个。

哪怕将这两个一半也加上,太子手中满打满算也只是掌握三片地域而已......还有聊胜于无的广西西部,紧邻异族的偏僻之地。

要不是太子舍弃骄傲与岑威......有龙虎军撑腰,恐怕连梁水师都压制不住。

且不说岑威会被太子迷惑多久,本身是否另有所谋,雄踞北方多年的燕北旗大败异族,气势正盛,随时都有余力插手朝政。

他逍遥多年,岂能甘心眼睁睁的看着太子重振皇权,对他造成威胁?

如此前有狼、后有虎的情景之下,可想而知,紧邻京都,位于中原腹地的湖广对太子有多重要。

沈思水尚未苏醒,他的心腹突然不允许宫中的御医为沈思水诊脉。虽然尚且算是克制,没说过于难听的话,但是僵硬的态度已经明明白白的告诉所有人,他们相信民间传言,认为对沈思水下毒的人是太子。

早就对太子不满已久的朝臣虽然心中知晓此事尚有疑点,但却不肯放过这个削弱太子气焰的机会。

年前的低眉顺眼仿佛不曾存在,各个都是捶胸顿足、痛心疾首,不惜以血染长阶的代价换太子迷途知返。

唐臻高坐上首,轻而易举的将众多矫揉造作的丑陋嘴脸收入眼底,冷漠的面容却没有半分动容。

于是太子殿下又多了项令群臣口诛笔伐的罪名。

连续闹了三日,朝堂的圆柱半数染血,朝臣也少了几名,唐臻依旧无动于衷,对待传言和群臣的愤怒,不理会、不解释、不作为。

群臣既没得到想象中过于强势的太子退让的画面,又同时面对勇于撞柱的同僚不得不卧床修养、岑威像是不讲理的土匪似的放纵下属,总是在他们上朝或下朝的过程中出现的难题。

都是千年的狐狸,他们怎么可能猜不到,每次出现都意外冲撞他们座驾的金吾卫是有人在明目张胆的警告他们。

相比唐臻的冷漠,反而是岑威的举动,更能促使他们继续坚持。

太子并非表面那般,完全不在意他们的逼问!

唐臻懒得猜朝臣的想法却将岑威的举动看在眼中,“幼稚。”

岑威动作稍顿,下意识的回头,房中除了他和唐臻,再也没有别人......

他若无其事的饮尽余下的半盏茶水,默默回想上次被说幼子是在什么时候。过于久远,完全没有印象。

“现在不找他们的麻烦,将来忘了怎么办?”岑威推开想要舔他的灰狼,语气状似玩笑,眉宇之间却只有认真。

唐臻满不在乎,“忘了就忘了。”

岑威笑了笑,不再言语。

不行,无论这些人的行为是否会让唐臻难受,只要他们对唐臻怀有恶意,他就做不到视而不见。

唐臻见状,忽然觉得岑威变了。

从前岑威最吸引他目光的特点,莫过于仿佛菩萨似的慈悲的性情。这与岑威少年将军、战场杀神的形象相差太大。

哪怕唐臻只想活着也难免生出探究的心思。

不知从何时起,菩萨似的龙虎少将军,逐渐变成睚眦必报、手段残暴的金吾卫大将军......吸引力更胜从前。

要不是消失已久的孟长明突然求见,临时起意,准备在青天白日研究新画册的唐臻和岑威,恐怕要等到深夜才会再次出现在人前。

孟长明依旧穿着最喜欢的红衣,眉宇间仿佛永远不会磨灭的骄傲却散去大半,面色复杂的盯着唐臻和岑威,如同呆立的稻草人,久久未曾言语。

唐臻眼皮猛跳,似笑非笑的凝视孟长明,语气笃定,“你在看我和岑威的面相。”

孟长明倒也坦荡,未做推脱之语,叹息般的应声,“殿下英明。”

想起孟长明看相的准确率,唐臻饶有兴致的追问,“怎么样,相比上次,可有变化?”

“殿下英明。”孟长明轻笑,随便找了个位置落座,故作高深莫测,“天机不可泄露。”

“这只是孤给的不够多的借口。”唐臻冷笑,随即却道,“可惜孤本就不相信虚无缥缈的面相,恐怕要让你失望。”

孟长明软硬不吃,依旧不肯言语。

唐臻已经不是英年早逝的面相,反而福泽深厚,只是看不到半分曾经的帝王峥嵘之相。

虽然消失许久,但是孟长明的消息并不闭塞。

陈国公非要召他回去,又限制他的自由和通信。不仅是想让他安心留在北地,协助燕鸿处理北地的政务。更是因为太子突然翻身,北地却被异族拉入泥沼,陈国公不想见孟长明在北地最艰难的时刻反而成为太子的助力。

从某种角度看,这也是陈国公对孟长明的认可和信任。

孟长明已经在回京的路上听闻唐臻和岑威的......故事,所以发现唐臻没有恢复帝王之相的预兆,立刻转头观察岑威。

铁面剑眉,兵权万里。

哪怕气势再盛,没有紫气,依旧只是全程之相。

孟长明发自内心的困惑,唐臻和岑威没有帝王之相却都权倾朝野,皇帝是哪个?

这两个人都权倾朝野,他还怎么做名垂青史的宰辅之臣!

君不见历朝历代都有宰相,能被后世频频提起的又有几个?

唐臻眼睁睁的看着孟长明像是萎靡的牡丹花似的肉眼可见的灰败,满脸无辜的看向岑威。

他明明没逼孟长明说面相的事,这是......碰瓷?

岑威借着茶桌的遮挡握住唐臻的嘴,无声做了个口型。

‘我来审问他。’

唐臻摇头,眉眼弯弯,再也不见刻意佯装的无辜。

孟长明回神,刚好将唐臻的小动作收入眼底,猛地陷入回忆。

太子如此生动的表情,真像原本的殿下......可惜,那个人再也回不来了。

现在的这个太子,如今是长命的面相。

对!

孟长明脑中闪过灵光,太子既长命又把持权势,没有老年凄惨的面相,真正的盛氏帝王肯定是太子选中的人。

会是谁......出生了吗?

孟长明在层次不穷的疑问中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窒息,第一次因为看不透自己的面相烦恼。

如果他是短命相,岂不是活不到新君亲政?

唐臻饶有兴致的观摩孟长明的表情变化,直觉如果能将孟长明的想法写进话本会非常精彩。

可惜孟长明只是暂时失态,很快就寻回神志,并且找到快速冷静的方式,说起正事,“我听说沈思水和李晓朝被毒杀......凶多吉少?”

“放心,暂时不会死。”唐臻漫不经心的挥手,看上去当真有几分故意策划此事、正志得意满的模样。

孟长明见状,默默点头,反而不再提起此事,借口赶路奔波过于劳累告退。

他已经明白,虽然沈思水和李晓朝能逃过这次死结,但是有人要倒大霉。

但凡闹得沸沸扬扬的事,除非真的赶上天时、地利、人和,否则绝对不会存在碰巧的可能。

在传闻中只是工具人,几乎没有存在感的李晓朝率先醒来,听闻传言,气得又昏了过去。

再度睁开眼睛,他立刻命令下属去制止对太子不利的言论,拖着病体训斥昔日下属,如今的五城兵马司指挥使。

难得失去儒将风度,句句字字皆是诛心之言,竟然令八尺壮汉羞愧落泪。

雷厉风行的手段虽然没能让传言立刻消失,效果却显而易见。

街头巷尾皆有议论的大事,只用短短三日就消失大半,连朝臣都受到影响,又作又闹的姿态明显变得底气不足。

总共两名受害人,其中一个已经旗帜鲜明的站在太子那边。依旧躺着的沈思水却迟迟不肯咽气,随时都有醒来之后与李晓朝做出相同选择的可能。

归根结底,他们真的找不到太子毒害沈思水和李晓朝的证据,谁都怕最后反而成为被太子抓住的出头鸟。

以太子的任性和金吾卫大将军岑威越来越残暴的手段......声势浩大的闹剧竟然戛然而止。

昌泰一十七年,一月十日。

湖广布政史沈思水在昏迷中咽气,自中毒起,始终未曾醒来。

昌泰一十七年,一月十七日。

沈思水头七,朝臣的气焰被压制到极致,触底反弹。

其长子沈雪君血书上折,请求太子查出下毒之人,严惩不贷。

三十六名朝臣长跪于宫门,请太子公正无私,莫令功臣寒心。

与此同时,连续数人为唐臻献策。内容大同小异,让他先下罪己诏,暂时忽略毒杀沈思水的凶手,只承认让贼子在天子脚下找到毒杀肱股之臣的机会是他之过。

主要是撇清与凶手的关系,安抚沈风君和群臣的情绪,等到众怒平息再随便找个人定罪。

昌泰一十七年,一月一十八日。

陈国公世子忽然出现,用确凿的证据,指认金吾卫大将军岑威是毒杀湖广布政史沈思水和骠骑大将军李晓朝的罪魁祸首。

目的是嫁祸太子,逼得太子众叛亲离,只能更加信任他,趁机占据湖广。再借助地利,离间太子和梁水师。

若是梁水师占据下风,则故技重施,杀梁水师嫁祸太子,吞并两广。等到时机成熟,彻底取代太子。

字字句句皆指责岑威狼子野心,图谋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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