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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9章 番外三

《罗刹剑客》

玉罗刹最初听到休夜的称号时对此嗤之以鼻。

这人间从来都只有他一个“罗刹”,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想以此扬名,也不看自己几斤几两,痴人说梦。

他先入为主的认定休夜是那“沽名钓誉”的轻狂小儿L,毕竟一十来岁的年纪确实年轻,虽然被传有白发三千,但玉罗刹坚信,此人只是个少白头。

但围绕着休夜有关的传闻愈发惊心动魄,玉罗刹也借着玉天宝的护卫身份见了他一面,而此时,休夜行事的走向也渐渐变得古怪起来——这位年轻剑客竟然篡位为龟兹新王,毁了石观音多年筹谋。

作为和石观音和平相处的对头,玉罗刹对石观音的动向隐隐有所了解,听到石观音狼狈返回洞府的消息,他大吃一惊,这才对休夜有了一点点忌惮。

这一点点忌惮在他与休夜亲自交手后膨胀了些许。

玉罗刹在沙漠里暗中观察休夜与石观音交手,石观音劣势明显,居于下风,休夜浑身带伤,不曾有任何犹疑。玉罗刹自比渔翁,观察战况,差点没怀疑自己的眼睛——彼时白发剑客神色冷厉,攻势不退,嘴角竟带笑意。

他像是主动受伤的。

最终休夜重伤石观音,玉罗刹也被他摁在地上吃了一嘴沙,那时心中屈辱万分,却远不及之后从同一人手上所受的屈辱。

玉罗刹自傲且自负,他对自己很有信心,论活的年月,他比休夜多了一轮不止。

但前半生没体会到的苦、没有吃过的瘪,玉罗刹全在一个人身上体验到了。

同休夜打过数次交道之后,玉罗刹隐隐觉得当今世上恐怕没有人能敌得过休夜。

既然如此,休夜那般算是身在武学巅峰么?

从南海返回昆仑的路上,玉罗刹因好奇而有了探究的念头,却打算短时间内好好养伤,暂时不去同休夜打交道。

否则他只会更受伤。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有朝一日,竟能听到休夜破碎虚空的传言。

玉罗刹曾搜集各类江湖秘闻,其中有秘闻传言,若习武至武道巅峰,便能做到踏碎虚空。据说四百年前曾有位武学宗师,当世无人能敌,孤高不胜寒,竟自陷困境,堪破生死,达成天人合一之境,破碎虚空而去。

时隔数百年,没有证据,正如话本子一般,没有人会将其当做事实。

但倘若确实有踏碎虚空之说呢?

休夜是忽然在江湖上消失不见的。

说书人与休夜断断续续地同行了许久,他们哪里都去。偶尔一起去汴京,一起去见各位朋友,闲扯逛街,打发时间,晏游也时不时地去茶馆里说书挣点零花钱。

本体也曾和四个马甲一起躺在摇椅上悠悠哉哉,快快乐乐地晒太阳。

有了说书人的陪伴,罗刹剑客确实变得很少大杀四方。在旁人眼中,冷戾阴郁的罗刹剑客在他的说书人伙伴身边安省了许多,这让许多人都感到心中松了口气。

心里有鬼、做过坏事的人永远杀不尽, 宛如野草一般。

司空摘星起初也同陆小凤一般, 觉得休夜这样子很不错,但时间一长,他又觉得奇怪起来。

不打打杀杀的还能是休夜吗?

这倒不是司空摘星希望休夜是个杀人如麻的大魔头,他只是不太习惯江湖中提起休夜,竟不是对方最近又杀了谁谁谁,更多的竟然是在哪处碰见对方擦剑。

当司空摘星因为好奇而风尘仆仆找上门时,与晏游叙着旧,一同去见休夜,一踏过门槛,看到的便是正将剑竖在眼前,仔细打量的休夜。

银剑闪闪发光,与司空摘星第一次瞧见它时没有任何变化。

它的主人一定十分爱护它。

司空摘星脚步一顿,忍不住去看晏游:这就是你说的很正常?

晏游无辜回望:这还不正常?

休夜身上的杀气收敛了许多,气势更加深沉内敛,但抬眼看来时,他的目光依旧沉沉如阴云,浸满寒霜,难掩疲倦。

他总是显得很累的模样。

真是个难懂的人。司空摘星隐隐有一种休夜武功又精进了的错觉。但休夜已无人能敌,还能达到什么境界?

司空摘星到来第一晚,一夜无事,清晨时淅淅沥沥地下起细雨,天际乌云涌动,似即将有狂风暴雨呼啸而来。

而到了傍晚,果真雨势加大,天地为雨水冲刷,举目望去,尽是迷蒙烟影。

但休夜却选在这时握剑出门,司空摘星略显呆滞地望着他的背影,白发在灰蒙蒙的雨中依旧显眼,黑衣也顷刻间湿哒哒地贴在身上。

这是犯傻了吗?

司空摘星万分不解,正出声要喊,晏游冒出来,在院中撑开一把伞。

雨珠在伞面咚咚当当的开花,发出沉闷的声响,隐在暴雨声中消失不见。

司空摘星问:“你不给他打伞,站在这儿L做什么?”

晏游邀请他:“你和我一起来吗?”

说书人气定神闲,司空摘星不知道他们两个搞什么鬼,挑挑眉,钻进晏游伞下。

白发剑客脊背挺直,步伐坚定,两人紧追在他身后,休夜回头望了一眼,雨幕中他的身影飘渺,面上神色模糊不清。

休夜收回视线,再度向前走去。

司空摘星本以为他会持剑阻止的。就像以前那样。

“他究竟要去做什么?”司空摘星终于忍不住好奇,询问似乎知情的晏游。

晏游道:“你听说过破碎虚空吗?”

司空摘星道:“……你别告诉我——”

晏游道:“是的。”

司空摘星抑制住喉咙中的低呼。他心想,这怎么可能?话本是话本,不可能是真的。

短暂的交流导致他们失去了休夜的行踪,此时天色已暗,即使打着伞,司空摘星与晏游依旧被浇了个透心凉,只得钻进一旁屋檐下,扯着衣裳望天。

司空摘星依旧对晏游道话抱有怀疑:“你莫不是在瞎扯?这时候就别逗我了。”

晏游拧着衣裳, 哗啦啦落出一大片水, 道:“他说过,他不会回来了。”

司空摘星一呆:“什么时候的事?”

晏游道:“你在檐下发愣的时候。”

……那才不是发愣,那是赏景。

司空摘星想纠正休夜的话。

“不会回来……是去寻死的意思么?”

司空摘星其实这次在见到休夜时,就在他身上察觉到一种孤注一掷、不顾一切的气息。

他见过许多这样的人。

休夜已经厌烦寻找敌人了吗?

司空摘星忽然叹了口气。

晏游道:“你可以认为,他是破碎虚空了。”

天际电闪雷鸣,一道亮光划过,照亮了晏游分外平静的面容。

司空摘星哑口无言。

他忽然生出一种荒诞的念头。也许休夜确确实实已至武道巅峰,如今正是休夜破碎虚空的时机。

“得去找他……”司空摘星说。

“找不到他的。”晏游摇摇头,“你也知道的。”

“……”司空摘星沉默。

晏游一定比自己更了解休夜,所以才会如此笃定地说出结论。

他想了又想,雷雨声阵阵,身上的衣裳黏糊糊湿哒哒,司空摘星缓缓道:“之后就见不到他了啊。”

晏游没说话。

这场雷雨十分漫长,电闪雷鸣,直劈山间。

一夜过后,山间水雾弥漫,有村民望见崖边一道朦胧人影随风直上,湮没于云海之中。

休夜便是从那时起失踪的。

有人传言,休夜已踏碎虚空而去,去往另外一方世界。

“所以那是真的么?”

司空摘星被人逼着问,头疼。

那时雨停之后他立刻去了山间,在崖上看到了闪电劈打的痕迹,可崖上空无一人。而崖底云雾缭绕,一眼望不到头。

“我没有见到休夜的尸骨,也没有看到他的剑。”

司空摘星只能给出自己的发现。

“说书人有说过什么吗?”

司空摘星纳闷:“问他干什么?”

“你说就是。”

“……”司空摘星说,“他能说什么?没说什么。”

“说谎。”

“——有话你就不能自己问他吗?”司空摘星咬牙切齿地道,“世子殿下。”

太平王世子神色淡淡:“我不想看见他的眼睛。”

司空摘星撇嘴,毛病。

司空摘星原本和太平王世子殿下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但太平王世子有个新身份,名叫宫九,立场微妙又古怪,打不得碰不得,六扇门的人如今都懒得搭理他。

而司空摘星和这货打起交道的起因纯粹是因为……司空摘星他倒霉透顶。

他只不过是半夜溜进一栋宅子想一展身手,完成任务,却正巧撞上宫九挥舞着鞭子叫人给他来了第一鞭的场景。

偷王之王的职业生涯第一次倒如此大霉,见到了世子的真面目,司空摘星自然不可能当做没看见,而“表里不一” 的世子还很有手段,武功一点也不差劲。

他甚至将司空摘星当成了情报员。

唯一值得高兴的一点是,太平王世子似乎不喜欢晏游(的眼睛)。

太平王世子悠悠道:“如今休夜不在了,说书人身边又有谁能保护得了他呢?”

司空摘星:不是吧——

太平王世子微微一笑:“我说笑的。”

司空摘星心道你的语气一点都不像说笑的样子。

他站起身告辞,宫九没有拦他,只是在他身后说道:“替我转告说书人……叫他好好保重。”

语气意味深长,司空摘星听后心里的疑问如雨后春笋一般蹭蹭冒。

晏游的眼睛有那么引人厌吗?

于是等再一次和晏游见面,司空摘星盯着晏游的眼睛瞧了好一会儿L。

清澈的,盈满笑意,没有哪里不好。

“好看吗?你没有。”晏游拿扇子挡住司空摘星道眼睛。

司空摘星拍开扇子:“就知道贫嘴。”

休夜消失之后,晏游孤身一人回到了汴京,与身体日渐衰弱的步明灯待在一起。

小天才正嘎嘎地叨着司空摘星的腿,一段时间没有经历,竟然有些怀念……才怪。

“你的鹅。”司空摘星简洁地示意。

晏游将小天才扒拉至脚边,对他一笑:“所以你来做什么?”

司空摘星道:“太平王世子找我问了休夜的事,我如实说了。”

晏游点点头。

司空摘星又说:“他让你好好保重。”

当时的语气近似威胁,司空摘星还原得有十成十。

“他的好意我心领了。”晏游说,“就是有点让我头皮发麻。”

司空摘星忍不住问:“你究竟是如何得罪他的?”

哪里来的得罪,纯粹是那货敏锐又想得太多而已。

晏游叹气:“谁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呢。话说回来,你又是何时同他走得这么近的?”

司空摘星想起一些不太愉快的回忆,面露沉痛之色:“说来话长。”

“那就别说了。”

“你好歹问一下……”

休夜的离去突兀又合理,他本就一副厌倦世俗的模样。传言渐渐流传开来,江湖众人纷纷赶去他最后出现的地方。

除了宫九只向司空摘星询问,其余多事之人都想亲自问晏游,以至于晏游不得不躲在安嘉侯府。

司空摘星和晏游一起去见了步明灯,步明灯形容消瘦,苍白而羸弱。每一次相见,步明灯都会比上次更加虚弱。

小天才嘎嘎叫着向他扑去,翅膀扑腾两下,在步明灯身边蹲下,和方才在司空摘星面前张牙舞爪的模样截然不同。

司空摘星被它这反差弄得无语,嘴角直抽。

步明灯对有一段时间的司空摘星安静地微笑,司空摘星也笑:“好久不见。”

顾惜朝端着茶过来,他如今已经十八岁了,个子长高不少,彬彬有礼,风度翩翩。

司空摘星感慨万千:“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顾惜朝一一摆茶:“应该是,毕竟我去年就已经比你高了,没有太大的感觉。”

司空摘星伸手在腰间比了比:“我刚见到你的时候,你才这么点儿L大。”

晏游:“不不不,没有那么高。”

顾惜朝:“不对……才没有那么矮。”

追命和冷血翻墙进了院子,穿过拱门,便看到几人在聊天。

司空摘星还顶着晏游的小叔叔的身份,在汴京行走只自称“晏杞”,不止晏游,周围相熟的人也都习惯晏游有这么一位没有血缘关系的叔叔。

冷血认为小老头当初借寻亲之事绑架晏游就是从司空摘星这儿L得来的灵感。

步明灯平静地听着几人聊天,注意到冷血与追命,对两人微微一笑。

今年年初时,步明灯被人弹劾过,道他在外经营生意,敛财颇多,于礼不合。

实际上那是他与雷纯合作经营的生意,主要的话事人是雷纯,而非步明灯,其中也有晏游的影子,但由于他存在感很弱,被人忽略。

麻烦主要围绕着步明灯,他不做交际,不与任何臣子往来,早有人看他不顺眼。

朝廷党争一向复杂,一下抓住步明灯的错处,便紧追不放。

而那些生意一开始便是给受害者们维持生计而进行的,重见光明后有许多人没有可回之地,她们需要靠自己活下去。

步明灯并没有以此盈利,无论是汴京的安嘉侯府还是洛阳的老宅,都没有任何步明灯奢靡度日的迹象。

他所赚的钱,都主动捐赠于各地修路、以及完善基础设施。

晏游不缺钱,被他撅了老巢的反派有多不胜数的财富,即使带回去也没有用处,不如从哪儿L来回哪儿L去。

朝堂上围绕着步明灯所做之事争论不休,步明灯从那之后便更少露面。皇帝赐了许多药材表达他的态度,他相信步明灯的为人。

步明灯如今的状况也不适合出面,他的虚弱肉眼可见,已然病如骨髓,无药可医。

有一种他活不过这个冬天的错觉。

步明灯被弹劾之后,休夜与晏游悄悄回过汴京,毕竟是别人眼中关系很好的朋友,不回来不行。

晏游此次返京,却是孤身一人。

冷血等人早就向晏游询问过休夜的下落,答案不靠谱的像是在忽悠他们,可随着类似言论传开,愈显真假难辨。

这次他们来,是问司空摘星和太平王世子的事。“有人看见你们把臂同游。”

冷血的表情严肃不已。

“……只是顺路。”司空摘星对冷血的用词十分在意。

他将宫九的来意说了一下,冷血是知道当时司空摘星与晏游在一起,但其他人不知道,不由微微蹙眉:“他怎么会知道你也在场?”

司空摘星叹道:“我也不知,他神秘得很,我……唉。”

司空摘星又回想起那辣眼睛的画面。他见过那么多事情,那件事真是一生难忘。

追命好奇地看他一眼,司空摘星看起来对宫九很头疼。

真是稀奇。

顾惜朝中途又去端了两盏茶,几人没聊多久,三人纷纷离开。

追命冷血不用送,他俩翻两道墙就能回家,司空摘星则是要去晏游的那栋空着的宅院住。

司空摘星手里甚至有那栋宅院的钥匙。

“记得帮我清扫院子。”晏游如此叮嘱道。

司空摘星的神情一言难尽。

《步明灯》

陆小凤总会惹上各种奇奇怪怪的麻烦事情,而他因卷进银钩赌坊与罗刹教的龃龉之中又一次落入险境。

他和玉天宝当了两个月的崖底野人,被叶孤鸿和西门吹雪救了出来。

玉天宝本不该姓玉,西门吹雪其实应该姓玉。

陆小凤发现了罗刹教主的秘密。

等出了山旮旯,陆小凤竟有种物是人非之感。

他听着街上传言,惊讶地问西门吹雪:“休夜怎么了?”

西门吹雪没说话。

玉天宝偷偷看西门吹雪,也不说话。

叶孤鸿道:“据说是真的。”

陆小凤:“……”

没有多言,陆小凤马不停蹄赶去汴京,到了汴京才发现晏游和步明灯回到了洛阳。

他没有立刻去洛阳询问,而是留在汴京询问了知情的朋友们。

追命说他们也派人去当地查看过,确实有数人说那夜电闪雷鸣,而第一天曾有人影乘风而去。

休夜那么固执,他不可能选择自尽,或者说他们不希望他选择了自尽。

陆小凤赶去洛阳。

洛阳的步宅里聚集了许多人,王怜花,白飞飞,风萧与蔺尘星都在那里。以往空荡到凄清的宅院因此显得热闹了许多。

花满楼也在,洛阳有花家的生意,他听说晏游和步明灯都在洛阳,便来此做客。

顾惜朝也跟着回了洛阳。他眉间带着忧郁和悲伤。见到到来的陆小凤,顾惜朝对他微微一笑,竟有几分像步明灯微笑时的模样。

生离死别,顾惜朝过去与母亲经历过一次死别,如今与不明灯相处六年,却要再度与他分别,这让顾惜朝难过不已。

步明灯面色苍白,裹着皮氅看王怜花和风萧斗嘴,花满楼看着他们两个微笑。顾惜朝端来茶水,一一摆放。

陆小凤同几人打过招呼,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晏游低头玩着折扇,打开又合拢,似乎永远不会厌烦。

步明灯命不久矣。

等聊了好一会儿L, 避开其余众人, 陆小凤抽空拉着晏游去了院外树林,郑重地向晏游问起休夜的事。

晏游认真地说:“是真的。”

陆小凤有些怅然。

头顶上传开哗啦啦的枝叶声,两人抬头,一位模样端正的青年正盘腿斜坐在树枝上,眼睛发亮,神色兴奋。

陆小凤:……是谁?

此人正是处理完教中事宜,便赶来匆匆打听休夜破碎虚空一事究竟是真是假。

没有谁比夜游更了解修业的真正去向,他既然如此肯定,再结合当初山边村民的言论,玉罗刹更加确信休夜已经破碎虚空,离开此世。

玉罗刹从高处一跃而下,落在两人不远处。

“阁下是……?”

晏游状似疑惑地发问,看玉罗刹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傻子。

玉罗刹心情很好,懒得计较他的无礼,道:“我姓玉。”

晏游:“哦——是小玉呀,你怎么换了张脸?”

陆小凤干咳一声:“这位是玉罗刹,不是玉天宝。”

这种时候就不要装傻了。

晏游眨了眨眼,笑了起来:“原来是玉教主,好久不见。”

玉罗刹的心情亢奋,懒得同晏游多计较,看了眼两人,笑道:“两位不必担心,玉天宝好歹是我的儿L子,我不会亏待他的。”

陆小凤道:“我相信西门吹雪不会亏待他的。”

陆小凤往汴京来时,玉天宝被西门吹雪带回了万梅山庄。

玉罗刹表情微凉,没有多言,心情愉快地甩袖离开。

被留在原地的晏游和陆小凤互看一眼,默契地转身回去。

玉教主来这一出就连晏游都没料到。

不过想必今后玉教主的梦中不会有休夜的身影了。想想竟有点可惜。晏游心想。

步明灯的身体情况急剧恶化,搬回洛阳的第一个春天,他便开始发病,咳嗽的次数变多,更加消瘦。

顾惜朝陪在他床边,握着他的手,眼睛发酸。

他想求步明灯不要死,但生死由命,人力难为。

“步大哥……谢谢你。”顾惜朝哽咽着说。

步明灯对他微微一笑,伸手摸摸他的头。

院外。晏游端着药望天发呆。

王怜花路过,问:“你发什么呆?药快凉了。”

晏游看他一眼,端着药碗挤王怜花。

“你做什么?”

“一起去。”

“……”

两人走进房间,顾惜朝抬手拭泪,他不想掩饰,也没必要掩饰。

晏游没坐多久,起身离开。

王怜花望着房门上映出的晏游的身影,慢慢收回视线。

步明灯倚在床边喝药,慢吞吞的,吞咽都显得十分困难。

王怜花望着他。

步明灯注意到他的视线,对他微微一笑。

来时王怜花看到风萧在那间黑屋里鼓捣棺材。

事实上,王怜花从没有想过步明灯真的有一天会用到那副棺材。

风萧锤完棺材,关上门,和本体汇合到了后厨。

蔺尘星在炉子后熬药。

三人默默地围在炉子旁,面上覆盖一层橘光。

这是有必要的。晏游心想。

悲伤是短暂的。毕竟人终有一死。

晏游如此告诉自己。

系统问:【那蔺尘星和风萧是什么安排?】

晏游道:【他们会活着。】

系统有点茫然:【活在心里的那种?】

晏游:【才不是——】

春暖花开时,步明灯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晏游站在床前看他苍白的面容,属于步明灯的那部分精神力回到了精神海中,曾经经历过的感受与体验更加鲜明。

对晏游而言,他只是在看着自己的尸体罢了。

晏游感到难过。

不是为步明灯的“逝世”,而是因为除他之外的人都悲痛不已。

晏游伸手捂住脸,眼前一片黑暗,但精神力覆盖的范围足以让他“看”清每个人面上的表情。

顾惜朝眼眶通红,白飞飞落泪,王怜花紧紧地抿着唇,表情严肃。

晏游心想,目睹亲近之人死去,便会如此难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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