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晟天拽拉着陶凡初的手臂,就要带他离开。
“我自己会走,别扒拉我。”陶凡初不断挣脱他的手,可都不成功。
陶凡初郁闷。
坐在车上,陶凡初偷瞄了一眼满脸怒容的冯晟天,心想这人发起脾气来,真够难搞,怪不得全公司上下的人都怕他。
到了冯家,陶凡初深呼吸,天灵感一阵阵飕飕的冷。乖乖,这是什么有钱资本家的聚集地儿,瞧附近这一栋栋的大别墅楼,这依山傍水的优美环境,妥妥的富豪最高端配置啊。
陶凡初下车,仰起头望着冯家别墅灯光通明的最高层,脱口而出,“你家楼顶是不是有个大泳池?”
冯晟天刚关上车门,听到他冷不丁这么问,只觉莫名其妙,“没有。”
泳池不在顶层。
“没有吗?”陶凡初一脸不相信,跟着他的步子走进去,“你们有钱人不是都会在家里装游池的吗?”
可话音未落,一进院子就瞄见了后花园的游池架,顿时明白了,泳池不在顶层,在花园里。
去他娘的有钱人。
冯晟天久违看到小情儿脸上的忿忿不平,熟悉感涌上心头,莫名想笑,结果听到他又问,“你们真的会用这泳池?大露天的,下雨咋办,不脏吗?”
冯晟天难得耐心向他说明,“会有人清洁。”
结果陶凡初瞪他,“可恶的有钱人。”
冯晟天笑着扬起了眉。
“一想到我以后的违约金是给你享受世界用的,我就不爽,非常不爽。”陶凡初更加恶狠狠地瞪他。
“我在你身上也花了不少钱。”冯晟天没好气地说道,“你算算你自己闯出来的祸,好意思跟我提这个?”
虽然但是,但是虽然,好吧,自己的确是个麻烦精,陶怼怼难得哑言,于是继续瞪他。
冯晟天知道小情儿郁闷了,正憋气呢,牵住了他的手。
“走得好好的干嘛牵手?”陶凡初下意识要挣,“两个大男人牵手别扭死了。”
冯晟天没放,“做戏做全套,你是来骗人的,不得装真实点?”
陶凡初更加不满了,“是我情愿来骗人的吗?”
“是我让你来的,可你不是说,我救了你,如果我有事,你一定会帮,会还我恩情吗?”
自己说过的话砸了自己的脚,陶凡初无奈,“早知道当初就立个字据,帮人不包括骗人。”
“迟了。”冯晟天牵着他的手,好心情地轻笑了一下,领着他走进屋。
现在才下午五点多,时间还早,王梓宥一家还没到,家里只有冯家人在,冯母听到声音,从楼上走下来,看到陶凡初也在时,愣了一下。
“儿子,这位是?”冯母生怕自己认错人,更生怕自己看错了两人牵手的举动是幻觉,眼神向冯晟天暗示,‘你咋带人回来了?’
冯晟天脸容坦荡,“妈,这是姜沐。”
陶凡初一看冯母的表情,就知道冯晟天先斩后奏,自己的出现必然不受欢迎,虽然心里不满,但他天生对女性好脾气有礼貌,微笑着打了个招呼,“冯夫人你好。”
“呵,你好,坐吧。”冯母尴尬地应声,人呆滞了,不知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这位‘不速之客’,恰好冯父从书房走了出来。
冯父与冯母一样的呆滞脸,但两秒后,他的问题直达病灶,“晟天,这是谁?你男朋友?”
意思就是,我们今晚正经宴客,你带的什么人回家?
“是,他是姜沐。”冯晟天直视他爸。
冯父明白了,他儿子故意的,今晚就是对抗赛。
冯父的脸色更加不加掩饰,陶凡初依旧大方地与冯父问好,气氛正尴尬时,冯晟天的双胞胎弟弟下楼来了。
陶凡初知道冯晟天有弟弟,还是一对双胞胎,但看到眼前两个半大不小的人儿,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帅帅气气站在自己面前时,惊呆了。
真就是复制粘贴啊。
重点是,这对双胞胎天生基因好,才十二岁,看着已经很高了,再长个一两年,估计比自己还要高。
这家人都反地心引力?
弟弟们被陶凡初死死盯着看,看得脸都红了,板着脸儿问自己大哥,这是谁。
“这是姜沐哥哥,喊人。”
两娃儿不情不愿,但也喊了。
陶凡初被喊得大叔心泛滥,笑眯眯应了,真好玩儿。
过门也是客,而且还是个厚脸皮的客,陶凡初丝毫没把冯父冯母的生分疏离放在心上,冯晟天领着他到客厅坐,但陶凡初想和小弟弟们一起坐,于是四人挤在长沙发上。
两位小弟弟觉得眼前这个人,莫名带着一股难以言表的猥琐。
佣人刚上茶点,很快,王梓宥一家到了。
冯父冯母出门迎客,冯晟天与陶凡初站起身来等着,陶凡初看着两位弟弟小大人似的,动作一致也跟着站起来,实在是好玩,主动搭话,“你们念几年级了?”
冯靖天与冯彦天不约而同地抿了一下唇,“初二了。”
“十二岁就念初中了?”
旁边的冯晟天开口,“成绩好,跳级上,升中直接念初二。”
“这样啊,真棒。”陶凡初悄悄地举起大拇指。
两双胞胎兄弟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陶凡初,双双别过脸不理他了。
逗得冯晟天直笑。
王梓宥一家进门,看到陶凡初也在时,反应几乎与冯父冯母一样。王梓宥愣了一下,恢复往日神色,“小沐,你也在呀。”
陶凡初点了点头,回以一笑,大方自然。
来装蒜。
顺道来看你们两家的热闹。
晚饭入席,因为陶凡初的存在,两家人也不好多言什么,只是平常地用餐,闲聊,相互聊日常琐碎事,生意上的事,富人圈里的事,这些陶凡初都插不了话,也没打算插话,因为他的专注力都在双胞胎弟弟上。
这对小孩真讨喜,喜欢吃的东西都是一样的,连吃饭的动作,好几次都重复相同,这是什么好玩儿的宝藏。
他对小孩儿没多喜欢,但是这两孩子斯文有礼,小模样长得也俊,真是好玩极了。
陶凡初常常盯着两兄弟看,惹得冯晟天很无奈,夹了一片鱼肉到他碗里,低声,“好好吃饭。”
陶凡初把鱼片吃了,动作自然毫不扭捏,以前和冯晟天吃饭时,冯晟天也常常给他夹菜,他早就习惯了,但是两家长辈却不是这么想。
王梓宥的妈妈更是窝气,本以为让自己儿子和冯晟天相亲,两家人可以在生活上,生意上更加亲近。万万没想到半路杀出另一个男人来,眼看联姻是无望了,便也顾不上那么多,只一心想出了胸口这道气,语带刻薄地对陶凡初说道,“不知道姜先生是做什么工作的呢,家里父母又是做什么生意的?以前好像没见过你呢。”
同市富人都自形成圈,无形间分了三六九等,王母的话其实在暗示陶凡初身份不配,低他们一等。冯晟天拧着眉头看了她一眼,不悦她明晃晃的贬低与针对。
王梓宥也在桌子下悄悄地揪了揪王母的裙角,压低声尴尬道‘妈,你问这个做什么。’
但陶凡初何人也,天生自信,从来没有人与人不对等的思想,有钱没钱又如何,社会阶层、配不配这些毒瘤想法,根本就是有钱人给没钱人的巨大PUA,每具生命在地球上是平等存在的,呼吸的都是一样的空气,享受的都是相同的阳光,相同的月色。
便笑了笑,轻描淡述,“现在我在冯总公司上班,至于我父母的事,属于我个人的隐私,就没必要和王夫人说了,而且他们不是什么有钱人,估计说了,王夫人也不感兴趣。”
陶怼怼,难得温柔地怼人。
王母一听,以为陶凡初要给自己下马威,脸容当下黑沉,“也对,从姜先生的言谈,多少能猜到令尊是怎样的人了,是我多嘴问了。”
暗讽更明显了,优雅地问候你家人这种自大傲慢的发言,简直倒胃口。陶凡初深深地看着她,忽而一笑,模样依旧客气,“没关系,王夫人下次注意就好。”
谁比谁傲慢,谁把谁气死。
一席人脸色各异,就连两小孩也抬头看了陶凡初一眼。
陶凡初继续吃饭。
尴尬的气氛根本不影响陶干饭人干饭。冯晟天虽然知道陶凡初嘴巴不得了的厉害,不会让人白白欺负,但是没想到面对长辈也如此硬刚,一时不知该给什么反应。更奇怪的是,自己并没生气,反倒有一种,想为陶凡初鼓掌的冲动。
这心理也是够奇怪变态的。
于是他又给陶凡初夹了菜,表现出来的意思很明显,明摆的撑腰,奉劝见好就收。
王母哽着气,顿觉难堪,却又发作不得,沉着脸继续吃饭。
冯父冯母的脸色更难看了。
宴客变成了鸿门宴,送走客人后,冯父喊住了冯晟天,父子二人进了书房。
冯母与双胞胎、陶凡初坐在客厅吃水果,双胞胎坐了一会儿,说回房间做作业。
“去吧。”冯母朝他们摆手。
客厅就这样留下了陶凡初与冯母两人,相视无言,陶凡初也不觉得尴尬,一般别人不惹他,他不会主动去得罪人。
“刚才晚饭时候,你怎么能对王夫人这么不礼貌。”冯母忍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忍不住出声,以长辈的语气‘教育’陶凡初,“她再怎么不对也是你的长辈,你这样让她下不了台,根本没体谅过别人的难堪。”
陶凡初看着她。
“冯夫人,你这是承认我和晟天的关系了吗?”
冯母一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在和你说王夫人的事,无端端的你扯上我们晟天做什么。”
我们晟天,陶凡初冷笑了一声,不卑不亢,直视她的眼睛,““那就是没有,如果你承认,我倒可以看在晟天的份上,与你解释我这么做的原因,但是你不承认,那我也没必要多此一举说什么。”
冯母欲言又止,不悦地瞪着他。
“虽然我以晟天男朋友的身份来到你家,但我与王梓宥一家一样,也是你们冯家的客人。”
陶凡初说道,“尊重是相互的,我得不到该有的尊重,自然会反击,这是人在受到侵犯时表现出的正常反应。作为主人,你不能用岁数与社会财富来判分出客人的地位高低,让我必须接受这种无理的挑衅,更何况你心里明白,王夫人的做法是不对的。”
“再者,我并不觉得我的回答有什么不妥,我也是有父母,也是社会的一分子,有为自己争取尊严的权力。如果冯夫人坚持认为我做错,那么同为客人,我希望得到公平对待,比如说你在为王夫人发声时,也能为我发声。”
“你会为了我,去质问王夫人,为什么对小辈这么无礼吗?”陶凡初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
冯母哽言。
因为她在陶凡初的眼神里,看到了‘你不会’。
“我不是任人欺负的羔羊。”陶凡初淡言,“在晟天的男朋友身份之前,我先是我自己,是姜沐。在我这里,只有平等、公正与尊重,我不会因为晟天,而屈服于不公平的对待,如果冯夫人实在不能接受‘男朋友’的身份,那么请以‘姜沐’来看待我。”
郑地有声的一番话,让冯母脸上火辣辣。
满腹的道理,全是在批评她一个长辈不明事理。
但这些道理,字字句句都是正确的,让她一句也反驳不了。
二人沉默了下来,冯母后续再也没有说一句陶凡初不礼貌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