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让去洗澡时, 纪也径直进了厨房。
就在刚刚,少年痞气十足,冰凉带着湿气的额头抵着她的。他呼吸清冷, 带着点薄荷味,灌入她鼻息。
狭长张扬的黑眸轻挑, 凌厉的棱角微敛, 咬紧后槽牙,手上动作浪荡到不行。
说出口的话更是色.气。
“饿了。”江让咬字重, 用足了劲,掐得纪也生疼。
纪也脑袋向后撤了下, “你, 你没吃饭吗?”
江让下巴搁到她的锁骨处, 嗓音喑哑低沉, “气饱了。”
“那我去给你整点吃的。”
纪也推她,就要转身。
谁知江让伸手拉过她,身子又抵上去, 按着她趾骨两边的大腿根,掌心滚烫湿润, “先吃点甜品。”
纪也臊得不行。
她看到江让垂下的眼眸懒散, 卫衣松垮,露出精致的锁骨。
其实和他亲近, 纪也到现在还是有些不真实感的。
总觉得不可思议。
江让这几次翻涌而出的欲望, 纪也感受得到。可她还是躲开了。
少年的指尖微屈, 萦绕的呼吸退开, 伸手替她搭上内扣。
他什么也没说。
纪也回神, 打开冰箱, 蓦然微怔。她发现冰箱隔层里, 除了几瓶矿泉水,真的什么都没有。
一点也不像经常住人的。
纪也轻叹口气,拉开冷冻柜,幸好还有些手工的冷冻水饺。
江让这个澡洗的,时间格外长。大约过了半小时,他才从浴室里走出来。
他模样懒倦,白色毛巾搭在肩头,发丝微湿。
屋里的暖气打了起来,他只穿了件黑色短T,底下松松垮垮的套了条运动裤,少年感十足。
江让觑眼客厅,没看到纪也的身影,再抬眸,才发现料理台前的小姑娘。
纪也的头发比先前长了些,因为今天系里考核,她把头发盘了起来,脖颈后露出一截冷白细腻的肌肤。
她把饺子盛到碗里,转身,就看到江让拿着毛巾,胡乱在擦头发。
他头发黑,刘海耷拉在额前,滴着水。
纪也莫名咽了下口水,轻声道:“你洗好久。”
她饺子都在锅里闷了好一会儿。
江让擦头发的动作微顿,抬眸,看到纪也已经转身,又从橱柜里拿筷子。
他轻笑声。
算了,不吓她了。
-
饺子煮的时间长,皮有些烂了,看着就不好吃。
不过江让没说什么,一个个放进嘴里嚼。
纪也看着他,犹豫问,“是不是很难吃啊?要不你别吃了,我给你点个外卖。”
江让撩下眼皮,漫不经心地又塞了一个到嘴里。
他腮帮子咬得紧,连吃饭都莫名带了几分痞气。“不用了,家里阿姨手工包的,味道还行。”
纪也“哦”了声,视线放回到抢票软件上。
江让把最后一个饺子塞进嘴里,身子放松靠到椅背上,双脚微敞,吊儿郎当的勾起一只腿,去绕她的脚踝。
纪也躲了下,嗔道:“干嘛呀。”
“你在干什么?”
“抢票啊。”
江让下意识蹙眉,半躬身,双肘撑到餐桌上,沉声问:“抢什么票?”
纪也抬眸,两人视线对上。
“回宜市的高铁票。”她轻声道。
江让这才反应过来,要寒假了,距离过年也就一个月不到的时间。
他视线落到纪也的手机屏幕上,仰着下巴问:“买的几号的票?”
“下周末的。”
江让想了下,今天已经是周四了。
他松了下衣领,凸起的锁骨上有些红,是刚才她咬的。
“江让,你在南城过年吗?”纪也看他,小心翼翼问道。
江让顿了下,又浑不在意地勾起唇角,眸光恣意轻挑,“干嘛,想跟我回家啊?”
纪也脸颊倏地红了。
“没有,我就随便问问。”
她说完,只见江让起身收拾下碗筷,冷白分明的指节轻抬,人带着碟子就往厨房去。
他声音里有几分倦怠,更多的是漫不经心。
“不一定,可能在南城,也可能在京市,说不定在小镇。”
“谁知道呢。”
不知道为什么,纪也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散漫和不在意。
厨房的水声接踵而来,有碗筷相触的声音,清脆刺耳。
江让微凸的青筋顺着水流,一点点将泡沫冲洗干净,他嶙峋手肘微屈,抬臂将碗叠到水槽沥干。
纪也盯着他的背影,鬼使神差说了句:“我们家亲戚,其实挺少的。”
毕竟她只有梁玲那的亲戚需要维系。
外婆去世后,他们和舅舅几家的走动就更少了些。
水流的声音戛然而止。
江让转身,懒散地靠在水池上,一条腿伸直,另一条腿微屈,晃荡着。俊脸上更是扬着懒笑。
纪也顿时为自己冲动的话感到害臊。
“挺少是什么意思?”
江让问她。
他果然听明白了。
纪也温吞着,断断续续道,“就是,就是我们家过年其实也没什么事,不需要走亲戚,应该可以早点回来。”
她说到后面那句,又飞快地含糊带过。
江让眉眼舒展开来,眸底情绪晦暗不明。须臾,只见他闷笑声,笑意萦绕在胸腔,微微鼓动着。
他从厨房走出来,轻捏下纪也后脖颈上的软肉。
他个子高,背光,身子将餐厅上方的灯光笼罩住,落下一个沉沉的黑影。
“下周我送你去高铁站。”
纪也抬眸看他,心里隐隐有些失落。不过她藏得深,很快笑了下,“好。”
-
回宜市这天,南城又下起了雪。
这场雪来势汹汹,不再像之前那般,裹挟着雨水,而是缓缓结出厚厚一层。
江让的车停在女生宿舍楼下,雨刮扫过雪渣,车尾气冒着白色雾气。
他接过纪也的行李箱,单手塞进后备箱,上车时肩膀上还有残留的雪花,带来一丝凉意。
纪也偏头看他,见他眼底泛着红血丝,轻声道:“其实我自己去就行。”
“安全带。”江让偏头。
纪也打开手机软件,她这班高铁时间早,暂时还没有取消。
“到站后告诉我,宜市在下雪吗?”
车开到路口,遇到红灯停下。
纪也看了眼天气预报,“应该是雨夹雪,没关系,宜市的雪一般都积不起来的。”
高铁北站离A大不远,江让的车停在送客通道,没办法停太久。
他把行李箱拎下车,推到一边。
纪也转头看他。
前后都是要分别的旅客,他们这一对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江让没穿外套,只套了件灰色高领毛衣,他伸手,撸了下纪也的头顶,看着她细软的头发一根根炸了毛。
“到家给我发信息。”
“我知道的。”纪也点头。
送客通道上,有辅警维持车流秩序。
车子打着双跳,辅警边走边喊:“送客车辆请勿逗留,尽快离开。”
江让的手垂在两侧,须臾,他缓缓抬臂,抱了下纪也,“进去吧。”
纪也这个时候才真的感觉有些失落。
她揪住江让的毛衣袖口,“嗯,我走了,你少抽点烟。”
江让轻哂,“等你回来再管。”
-
纪也回宜市后,还挺忙的。
正巧赶上梁玲出院,季青松这次态度还可以,至少在梁玲住院期间出力不少。
宜市的春节,从年二十九起,就开始吃起来。
这天纪也他们从小舅家回来,季青松喝的有些多,和梁玲早早就睡下了。
纪也洗完澡,回到房间看了眼时间,忍不住给江让发消息。
【你睡了吗?】
那头却迟迟没有回应。
直到纪也快要睡过去,她的手机还捏在手心,传来声声震动。
纪也半眯的眼睛微睁,看了眼屏幕,是江让打来的视频电话。
她半直起身,身子靠在软枕上。视频画面弹出,纪也蓦地一愣。
江让睡眼惺忪,光着上身,看样子是刚睡醒。
他随意将刘海向后拨,手臂肌肉贲张有力,侧过身,被子搭在腰间,隐隐还能看到腹部肌肉。
纪也看到他躬身,从床头柜上拿起矿泉水,喝完,顺手扔到床尾的垃圾桶。
“你刚睡醒啊。”
她声音轻。
老房子隔音并不好,她的房间就在梁玲他们隔壁,声音稍微大些,那边总能听到些。
为此,纪也还找出了耳机戴上。
江让抬手,捂下额,“嗯,刚醒。”
他刚醒的声音很哑,非常性感,听着还有些鼻音。
“那你晚上怎么办,不打算睡啦?”
江让睁开眼,“打会儿游戏再睡。你呢,去哪儿了,一整天都没声音。”
纪也脚动了动,翻转身子趴窝着,手肘撑头。
“去舅舅家了,吃了晚饭才回来的。”
说完,江让那边的镜头闪了下,应该是起身了。
他从卧室走到洗手间,灯光一下子明亮起来。
纪也看到他就穿了条运动裤,裤带松松垮垮的,没系上。画面里清晰可见的下颌线,是他没刮的胡子。
“不是说没什么亲戚吗?”
江让这话明显带着笑。
纪也轻声喃道:“也就两个舅舅,难得碰头的。”
江让将搁着的手机拿起,洗了个脸,重新躺回到床上。
他从床头柜上够了烟盒,敲一根出来点上。
烟雾缭绕,映衬着屋子里深色格调,江让朝屏幕上看,顿时神色变得有些晦暗。
他浓墨长眉,桃花眼微扬,勾起唇,笑容显得硬朗痞气。
“纪也,故意整老子的?”
江让声音落下时,纪也听到客厅里传来动静。
她不确定是梁玲还是季青松,侧着耳朵去听。直到外面没了声儿,她才偏头看,问他:“你说什么?”
江让吐下烟圈,语气尾调勾得长,慢悠悠的,一字一句沉声道,“衣服,拉好。”
纪也这才低头看。
她的睡裙不是性感的款式,中规中矩的两件套。但因为她趴卧的姿势,睡衣洗的次数多了,领口也变得松松垮垮。
双肘撑在床单上,自然露出一截纤长的脖颈,和锁骨往下的,那一片莹白圆润的软肉。
连勾勒出的沟壑,都一清二楚。
纪也连忙起身,抓了下衣领,脸顿时通红。
“我,我就是不小心的。”
那边江让还没说话,纪也的房门被敲了下。
“这么晚还不睡,在跟谁说话呢。”是梁玲的声音。
说完她没等纪也回,就推门进来,吓得纪也连忙把手机藏在被子下面。
“妈,你怎么进来也不说一声。”
梁玲看她,表情有些无语,“你这么紧张干嘛,还在跟谁打电话?”
“没有,不是的。”纪也手揪了下被角。
梁玲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指了指隔壁,“快睡吧,别吵醒他了,不然又该说你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出去吧。”纪也赶她。
梁玲没多停留,径直走出去。
梁玲出去后,纪也将手机从被子里掏出来,发现江让的视频还没挂。
他仰着头,喉结轻滚,影影绰绰的灯光打在他脸上,一闪而过。
应该是在看电视。
见她重新拿起手机,江让朝她看过来。
“要睡了?”
“嗯。”纪也看他,轻声应道。“我妈催我了。”
“你这么大了还跟你妈睡?”
“才不是。”纪也回道。
江让那边轻笑声,他的唇色泛着红,舌尖抵过唇角,扫过水渍。
他的视线看过来,嗓音低哑问她,“那你什么时候能跟我睡?”
-
自从二十八那晚视频后,纪也回想起来都觉得好羞耻。
江让这人挺妙的,总是能一本正经说着色.气到不行的话。
纪也后来怎么回的她不记得了,只记得江让的笑,格外放荡不羁。
除夕这天是在饭店,梁玲那边的亲戚凑起来也才两桌,吃完饭就要散场。
纪也今天其实一早就有给江让发微信,不过整整一天了,他都没回。
整个席间,她拿手机看了好多次。
微信里接连都是朋友同学们的祝福信息,唯独那个置顶头像,全然没有动静。
纪也有些不在状态。
直到梁玲凑过来,语气不太好地说道:“你今天怎么回事,总是盯着手机看,你舅妈跟你说了两次话,你都不理,是不是太不礼貌了。”
纪也这才回神。
她看到她小舅妈拿着酒杯,就站在他们这桌后面。她连忙拿起杯子,上去敬酒。
直到散场后回家,纪也坐到床上,给江让打电话也没人接。
零点一过,街头巷尾传来热闹的鞭炮声。
纪也卧室的窗户紧邻马路,窗帘拉着,马路上散放的烟火陡然,一下下将室内打亮。须臾,又整个全部暗下。
纪也靠在床头,由着窗外的鞭炮声,恨不得就落在她窗檐边。
她在黑暗中点亮手机,看着那个置顶的黑色头像,最终还是点进去,给江让发了条:【新年快乐。】
纪也没有得到回信。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初四,纪也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她不知道江让是什么意思。
是故意不接她电话也不回微信,还是真的忙。
初五早上,纪也顶着微红的眼眶,忍不住还是给曾斯宇打了个电话。
“也妹妹,新年好啊。”
曾斯宇那头挺热闹的,估计是在走亲戚。
“学长,新年好。”纪也轻声道。
她觉得自己可能打扰到对方了,犹豫着,还是把这两天的事说了下。
没想到曾斯宇直接说道:“靠,他连你电话都没接啊?”
“嗯。”纪也垂眸,捏紧手机。
“阿让心情挺差的,应该回了小镇,你要是方便的话,去小镇应该能找到他。”
纪也和曾斯宇道声谢,就匆忙挂断电话。
下午,她就和梁玲提出,要去小镇上住两天。
梁玲皱眉,不太乐意地说:“怎么又要去了,那个老房子里现在也没人,你过去了谁做饭给你吃?”
“没事,我在镇上随便买点就是了。”
梁玲狐疑,或许是有心灵感应,她盯着纪也,“你不会是谈朋友了吧,这次回来总是神神秘秘的盯着手机,心不定的。”
纪也又看了眼坐在一旁的季青松,连忙说道:“没有,没谈。”
“谈朋友也不是什么坏事。”梁玲觑她,“妈妈只希望你找个离家近的本地人,以后能有所照应。”
纪也没吭声,跑回房间去收拾行李。
这个春节天气都不错,艳阳高照,放暖的晴天将先前湿冷的雨雪天气一扫而尽。
纪也打了辆车,从宜市到小镇不远,她到的时候也不过三点。
她没回外婆的院子,走进弄堂后径直来到了江让家的宅院门口。
深吸口气,纪也敲了敲门。
里面听不到一点动静,纪也又伸手,敲了两下。
不知道等了多久,里面传来细微的动静,听上去像是开院门的声音。接着,是熟悉的脚步声。
直到门打开。
纪也抬眸,看到门背后的少年,明显微怔。
没等她开口,江让凌厉的双眸看过来,他嗓子哑,语气有些冲,“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