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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竹笛声鸣

我好像不是世外高人 Peking 2023 2024-04-30 11:18:17

沈缜的酒量很不错, 毕竟会酿酒和能喝酒是世外高人的基础技能。

等到酒至半酣,徐楚刀酒劲上来了,拿过刀站起:“光喝酒没什么意思, 我来给大家耍个刀助兴!”

“好!”姜蓁和赤锦鼓掌笑赞。

徐楚刀左手一震——

洒着寒光的刀霍然出鞘,直直向沈缜射来,临到跟前三寸,那割面的刀意却骤然化成春风秋雨,如婉转游龙回身。

男子一指抵着刀面,长刀顺他动作穿梭身形间, 青袍边亦随之飞起,落下阵阵涟漪,卷起丝丝酒气。

无相楼刀客榜第一刀客, 传闻里他的刀快如闪电、可削牛毛。他十七岁时, 曾登顶神州第一楼摘月阁,着白衣于其上舞刀,据说当夜见其风姿者, 无不惊为天人, 而后文人墨客留下上百首诗词,镐京女儿纷纷倾心。

肯定有夸大的成分,但沈缜觉得,徐楚刀确实算得上此世的风流人物。

周边站的江湖人越来越多,徐楚刀估摸着兴味上涌, 长刀在他手中飞得不再稳当, 几息之间奔着围观的看客而去, 一时刀剑激荡, 独舞刹那成比试。

但比得上第一刀客的又有几人呢?

长刀在人群中来去,先是剑再是锤, 双手格挡双拳并用,长鞭甩来被挣脱,纸扇张开再折叠,徐楚刀笑喝一声:“酒来!”

溢着浓烈酒气的水绽开在刀身上,水珠击打,竟在一串碰撞下恍若连成了乐声,交手的一群人纷纷败下阵,直到长刀被一串佛珠挡住。

“刀狂,狂刀,承让。”

女声清冽。

徐楚刀落刀回鞘,定了定神,拱手道:“原来是坤文大师。”

名叫坤文的中年女人颔首:“经年不见,徐小友的刀法又精进了许多。”

“那我就收下这夸奖了。”徐楚刀笑,“大师一起来喝酒?”

坤文摇头:“不了,贫尼还有事在身,只是见猎心喜,所以过来会了一会。徐小友,回见。”

徐楚刀颔首:“大师慢走。”

看热闹的人渐渐散去,徐楚刀提着刀坐回原处,见轮椅上的人还在望着坤文离去的背影,便道:“那是普慧寺的住持,应该是今天刚来,估摸着是听说了那金矿壁画里有百年前失传的佛经吧。”

沈缜点头:“原是如此。”

徐楚刀又道:“佛经是不假,但露在外面的就几行,若要看完整,非得想办法凿开那座山壁才行。我总觉得,这又得像这儿一样,牵出一大摞事。”

一旁正灌了口酒的姜蓁喉头微顿,不动声色地与沈缜对视一眼。

贺兰雪突然出声:“虽然此次牵连了许多百姓,但如果当真还有这般事,还是牵连出来得好。”

徐楚刀想了想,仰头:“也对。只不过啊,”

他笑得肆意:“苦了我爹了!”

朝廷那边的人越查越不得了,江湖上的几个镖局都被扯了进去,现下武林盟主估计不能再焦头烂额。

“说起来,”赤锦疑惑,“为何那四位修士还在此处?怨灵不早解决了。”

几人目光顺着望过去,望见不远处站在开阔地明显不一样的两男两女。

沈缜看不清,但她知晓那与其他三人有别、一袭红衣的人,是丛绻。

赤锦还在发问:“那位太阿门仙师尤其奇怪,她的同门皆已离开,为何偏偏她一人留下?”

姜蓁回想了会儿,道:“可能是要去九沂山中。”

顶着其余人的视线,她解释道:“都知九沂山险峻,无人敢往里去。但我前几日才听闻,深山愈往里、愈往高处,雾气缭绕,是修士才能进去的地方,称之为洞天福地。”

贺兰雪沉吟一瞬:“所以,几位仙师想进去找寻什么灵物?”

“对。”姜蓁道,“我听到的消息是这样。”

赤锦道:“那应该多半如此。”

目光在红色影子上又定了定,沈缜回头,压下眼底的情绪。

“说其他的姊妹兄弟们,”徐楚刀扫视一圈,挑着眉毛,“我耍刀了,再来一个呗?”

他视线看向沈缜,“沈兄?”

沈缜心中被他叫得回神,但面上未露,只失笑道:“我并非江湖中人,哪里会这些呢?”

徐楚刀无所谓:“不这些也行啊。沈兄会什么?随便露一手!咱们男儿就是要勇做表率!”

“男儿”沈缜:“......”

“我倒是会一点竹笛...”她迟疑,“...但现下也并无笛子在这里?”

“这有何难?”姜蓁笑,“让徐浪荡给你趁削一个!”

沈缜:“......”

她极度怀疑的视线落到自信微笑的徐楚刀身上。

徐楚刀:“稍等!”

长刀和人一并化成影子飞出去,不大一会儿男子就扛了一截树回来,他口中道:“家母也略通音律,沈兄稍待,我片刻就好!”

......倒也不必。

事已至此,没办法再推拒,约摸一刻钟之后,沈缜拿着手中速成的竹笛,端详须臾,抵到唇边。

婉转笛声悠扬而起。

这首曲子在吹出第一个调的时候,沈缜才意识到自己吹了它,指尖动作不由稍停,但微瞬之后,还是奏了下去。

心绪慢慢彻底平静了下来。

她合上双眼,任自己徜徉于万里竹林。

风声沙沙,竹叶簌簌落下,青色袍子的人走过木桥,再走过山石筑成的小道,一路上崎岖峰顶,临风而立。

天际明月注视着她。

遥遥相隔。

她站在无边清辉之中。

一声箫吟骤然应和笛声。

沈缜心念微动,气息刹那不稳,但很快她把握住相和之声,只心头大震。

这首曲子怎么会......

蓦然之间,她又明白了过来。

沈缜在竹林寂静中望向天际明月,忽而想到,谢容还有一个名字,叫做明月奴。

曲声终停,她睁开双眼。

果不其然,应和的箫声来自于不知何时过来她身边的谢容,而女人手中的箫一看也是徐楚刀的速成之物。

几人拍手大赞:“真的好听!”

姜蓁道:“就是有些过于悲伤了。”

贺兰雪轻言:“应是一曲思念,从未在别处听过,是沈医师或沈夫人自己作的曲么?”

徐楚刀笑:“初见时我就觉得沈兄不一般,很少有人能察觉我的刀。如今观沈兄风姿,当不是寻常医师啊。”

赤锦:“...你们能不能一个一个说?这让沈医师先回答谁?”

沈缜浅笑:“无事。”

她道:“是我自己曾经有感所作。我家中世代为采药人,便是如九沂山这般险峻的山峰,年少时为一味药也上去过。后来天不怜见...”

她止住了话头,但剩下几人都明白了意思。

后来应该采药时出了意外,性命保住了,腿却废了。

若是身手好的采药人反应机敏也情有可原,再者始终纠缠着人家的残疾说事也实在不好,徐楚刀咳咳两声转移话题:“沈兄,咱们一别也不知何时能再见,这笛子和箫,就当我送给你和嫂子的礼物了!迟来的新婚贺礼,行吧?”

他估摸着真的有些醉,又想炫耀自己这手“好手艺”,声音极大,引得周边人,包括本就在不远处的修士们都看了过来。

沈缜面上含笑,微微欠身:“却之不恭,那我就谢过徐兄弟。”

她感受着那夜丛绻留在她心口的符纹发热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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