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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虚与委蛇

我好像不是世外高人 Peking 2676 2024-04-30 11:18:17

《四海游记》中说, 仙人居处,有雾蔽之,凡人世人, 莫能得见。

光洒落到墨字上,斑驳纸页。

“公子,怎么在看这?”

香脂味包裹住沈缜,一双柔弱无骨的手搭上她肩头,然后抽掉了书。

柳斯如涂着鲜艳丹蔻的手指捏着书卷,她缓缓绕到软塌前, 狐狸眼微眯,看着那书上字读道:“太阿之门,历一千五百年, 乃仙道伊始, 空空道人为元师...”

从书页上收回目光,女人扬唇,意味深长:“公子, 是否奴今日不来, 您也会安然无恙?”

沈缜平静与她对视:“所以今日柳姑娘是来?”

“奴来,”柳斯如坐上软榻,弯眸笑吟吟,“自然是思念公子了呀。”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前凑,直至和沈缜隔了半臂的距离——

沈缜将《四海游记》从她手里拿过, 抵在她心口上, 止住她前进。

两人相视, 寂静须臾。

柳斯如忽轻笑一声, 抬手拨开书卷,倒也没再往前, 只懒洋洋看面前人:“主人可真无趣。若换做其他人,早把奴拆吃入腹了,哪里还会如这般。”

沈缜把书放到一旁的小案上:“所以你也说了,是其他人。”

“好吧。”柳斯如扬了扬下巴。

她慢条斯理脱下鞋袜,玉足踩上软榻,在榻上自寻了一片地方挨着沈缜的腿坐下,才饶有兴致地盯着沈缜,慢慢道:“奴此来,是想告知主人,元太子想杀您。”

沈缜扬眉:“想杀我?”

柳斯如自然点头:“对呀。他是这么和奴说的。”

沈缜“唔”了一声:“那我该多谢柳姑娘...待我如此好?”

“当然。”柳斯如答道,不过她顿了顿,又把住沈缜的手,带着手抵到她胸口,“不过奴不来,心誓也不会同意呢。主人,这儿现在还不舒服,您帮人家揉一揉~”

“......”

沈缜发力,想抽回手,然那覆在她腕上柔弱无骨的柔荑却一瞬似有千百斤重,压得她动弹不得。

“柳姑娘还真是,”沈缜抬眸与女人对视,“深藏不露。”

“主人过奖~”柳斯如浅笑盈盈,口中嗔道,“为了主人,那元太子都怀疑奴了。”

沈缜瞧着她:“你今日来,不是坐实了这怀疑?”

“是啊...”女人咬唇,“那怎么办呢?”

......沈缜眼里盛上一层极浅的、像浮在湖面的粼粼笑意。

她目光扫过她被强行扣在波涛壮阔之上的手,轻声开口:“我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医师,还在病中,我怎会知道如何做?”

四目相对。

短暂的审视后,柳斯如眸光复又化作一潭柔和的水。她本就离沈缜很近,此刻跪在软榻上向前行了一小段,就已经近在咫尺,然后倾身,靠近身前人,两人的呼吸都彼此可闻。

略有些冰凉的手仍被柳斯如握在手中,甚至现下故意再向她某一处送了送——

“主人,”她委屈伏进沈缜怀中,“可是真的很疼...”

勾人的香脂味盈满周身。

沈缜淡淡开口:“元一,你在怀疑什么呢?是我接手鸦雀的方式与前几任皆不一样,所以怀疑我没有控制心誓的能力么?”

被禁锢的手挣脱开来,她抵着女人的肩将其推开:“可是,你不敢确定,因为当你生了背叛我的念头时,这心誓在折磨你,对吗?”

柳斯如眯眼。

沈缜坦然看着她。

鸦雀心誓。

和信物银朱耳钉一样,这也出自闻人赋之手、乌伽梭罗从旁协助。

所谓心誓,实则是一记极其精妙的阵法,和太阿门宗门烙印有异曲同工之妙。但相比太阿门的宗门烙印主要是传音、定位弟子地点,乌伽梭罗修改的这个阵法更令人忌惮——

凡入鸦雀者,立下此心誓,如若生出背叛鸦雀及鸦雀主人的念头时便会日日心绞痛,念头愈强,死期愈近。

例如,明知有人欲对主人不利却知情不报,是为背叛。

可是,柳斯如报了——

“主人在说什么?”女人掩唇笑道,“奴何时想要背叛您?奴可是...”

她伸手,指尖抵在沈缜心口慢慢画圈,“可是一知晓元太子欲对您不利,就赶来了呢。”

沈缜未理那只在胸口作乱的手,只看着这人,也轻轻笑了笑:“你分明知道为何会如此。”

她道:“柳姑娘,你拉我入局,我不表态,便如此着急吗?甚至想以此逼我?两边的人都想用,就不怕稳不住翻船?还是说...你活不了多久了?”

“怎么?”柳斯如眼中媚意横生,又凑近了一点,“主人怜香惜玉,想救奴?”

“你的毒,我解不了。”

沈缜感觉着女人的呼吸打在自己鼻息间,皱了皱眉,再度伸手,将她与自己拉开些距离:“你把姬家的玉给了元太子,对么?”

柳斯如红唇微张,似笑非笑:“主人真厉害。”

沈缜弯眸:“若非此,仅你一人,或些许如朴老先生般的江湖人,怎能区区半年就在边地声名鹊起呢?”

“只是,”她问,“元国皇室必有交好的大能修士,你是有所依仗不怕被识破?还是...又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了?”

等了片刻,不见身前人答话,沈缜浅浅颔首:“看来是后者了。”

她笑:“那么,元太子处,柳姑娘当能让他继续用你。毕竟,姑娘也能给他带去便捷的利益,除掉朝廷蛀虫和政敌,不是么?”

迎着女人晦涩的视线,沈缜握住还放在她心口的手,将其折转,按上这人自己的柔软,温和道:“若是他人,压制心誓倒也无妨。可你,不能。”

“一丝恩惠对你来说并不管用,何况是带了目的的恩惠。想要我帮你,总得给我点什么。这些年你应该没少打探我的消息,知我行事作风,嗯?”

视线相碰许久,柳斯如挣开被挟制的手,笑意愈深,愈加妩媚。

“好啊。”她直起背,倾身压向沈缜,“主人想要什么呢?姬家的玉已经不在奴这里,秦楼之人可给的,唯有——”

珊瑚赫外衣被脱去。

肤如凝脂,削肩细腰。

“奴听闻,那位夫人...那位也自秦楼出身的夫人,已经成为修仙人?”

“那奴,是否贪心少得多?”

沈缜盯着眼底隐有疯狂的女人,不语。

只这沉默并未维持太久,门扉便被叩响,谢容推门而进。

沈缜偏头,视线与她对上,停顿一瞬,再回眸看与自己离得极近的女人,开口:“你确实贪心少得多。”

声音在寂静的屋中格外清晰:“只是于我而言,你也没有那么多的价值,令我动心。”

日光落满软榻,让沈缜整个人看起来温和至极。

......

月上中天。

床榻发出了轻微响动的第一个刹那,沈缜就睁开了眼。

但她静静躺着,直到在心中数到一百,听到屋中木桌上的瓷杯小小摩擦时,才坐起身,看向身边人:“夫人,夫人?”

谢容本就浅眠,闻声很快惊醒:“夫君?”

她起身,乌发散落肩头,下意识靠了过来。

沈缜看向帷幔外的黑沉:“有东西向镇上来了。”

谢容怔。

沈缜收回视线,于夜色里偏头看身边女人:“今夜不会简单结束。谢容,如若我们陷入险境,不要想‘为人妻子’会如何,也不要想我会如何,保全你自己,兕子尚在剑阁山等你,知道么?”

“......”谢容抿唇良久,轻声,“兕子也在等你。”

黑夜里,沈缜单方面将女人面上神情看了个清晰。

担忧、紧张、焦虑、害怕...唯独不见踌躇之意。

和系统说的话在这一刻具象起来,沈缜恍惚又见初相识时为了女儿豪赌的那个谢容,只是此刻,让她付出几乎一切的人变成了自己。

地动得越来越剧烈。

沈缜偏开视线,淡淡开口:“这一年,我一直是这副虚假的容颜,甚至在你眼中,身体也是虚假的。”

“温柔也好,善解人意也罢,都是为了迎合这个身份做出来的壳子。”

她道:“谢容,你的眼中不是沈缜。”

是一个从头到尾都极虚假的人。

寂静蔓延。

某一瞬,桌上茶壶与杯子“砰”的摔碎在地,一声松快的温柔声音与此同时响起:“或许吧。”

沈缜眉头蹙起,然未等她再说什么,外间忽然光芒大盛,姜蓁急促焦灼的呼喊传进——

“沈夫人,沈医师,快走!”

屋中两人不再絮语,沈缜移上轮椅,谢容披了外衣就推着轮椅往外,她们出门便看见一脸惶然的施画,紧跟着是这些时日也住在医馆的姜蓁等人。

沈缜的轮椅被徐楚刀接过推着,她没有掩饰神情的震惊,望着院墙之外远处浓浓的黑红之气,愕然问:“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但肯定是那些怨灵又出问题了。”

姜蓁一边拉着谢容穿过医馆大门,一边喘着气道,“仙师们已经去处理了,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安心——”

“砰!”

一道光极快掠过,然下一刻消失,半空掉下来一团血肉模糊的...人?

“卢仙师!”

赤锦跑在最前面,她先是一怔,随即立马认出了这人。

一众人已到长街上,眼下被迫停住脚步,赤锦谨慎靠近,但她还未细看那仙师便睁大了眼,目眦欲裂,吐血挤出两字:“快走!”

沈缜若有所感,回头。

方才远处那铺天盖地的黑红之气已在长街那头,风吹来,才闻得见是浓浓的血腥气。月明光盛,周边一切好似都被染成了红色,而那红色的源头,是一座两丈多高的神像,手持锁链,赫然是八籽镇人信奉的姻缘神。

“神像...活了!”

一声喃喃溢散在风中,在场诸人才回过来神,徐楚刀厉喝:“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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