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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深入腹地

逆水横刀 香小陌 5653 2024-02-09 14:07:57

大清早, 凌先生打了鸡血似的, 把几位同伴从被窝里拎出来,开始新一天的行动计划。

这人大约是昨夜在洗手间里连放了两炮, 尝到舒爽的滋味, 今早起床时带着一身飒飒的威风和爽气。果然人逢喜事精神爽, 身形好像都从平地上又拔高了两寸,走路都横着拽起来。

“有些小孩发育晚, 二十三窜一窜, 还真有可能。”严小刀在洗手间叼着一根牙刷自言自语,一抬眼撞见大大咧咧直闯男厕所的毛姑娘。

“什么东西窜一窜啊?”毛致秀对俗语、歇后语之类掌握得不太灵光, 就没听懂严总如此关键的感慨。

这小子发育相当不错了, 以后要是再窜一窜, 老子在小孩面前都不够看了……严小刀把后半句话连同牙膏泡沫全部咽了回去,带颜色的荤话没必要说给姑娘家听见。

吃早饭时,凌河嘴角掩饰不住沉醉的笑意,一声不吭连吃了三碗馄饨, 让坐在一旁了然于心的严小刀忍不住感叹:“到底是年轻, 身体素质好, 胃口也真好。”

凌河舔干净嘴唇,冷笑道:“老人家过奖了!”

两人陷入偶尔挑衅斗嘴的模式,并且十分享受,乐此不疲,严小刀斜眼一瞥凌先生:“老人家也曾经年轻过,都懂。”

“年轻过?”凌河反唇相讥, “严先生,你放心地老掉,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毛助理差点儿被一口馄饨汤给呛着,可又没听太明白。

严小刀往回翻找自己十多年前那些已经淡漠发黄的记忆,谁在青春年少时没有热血过、疯狂过?初尝性事的妙趣引火烧身又欲罢不能的销魂滋味,他也曾经领略过。只是这些年时过境迁,对那件事已经变得口味淡泊,甚至有时床上遇见不合心意的人味同嚼蜡了无兴致。太早开窍果然容易乏味早衰,直到他认识了凌河,好像在略微偏离人生方向的某一条岔路上,遇见一件珍宝,再也没觉得生活乏味……

凌河偶尔流露十分讨人怜爱的孩子气,有时偏偏又耍弄城府心机,令人忌惮,严小刀已说不清他喜欢的是哪一副面孔的凌河,面对一个无论过往经历亦或性情脾气都很不简单的凌先生,他只能照单全收接受属于这人的一切,没有挑挑拣拣选择性接纳的机会。一面色彩斑斓的多边棱镜在光线下反射着神秘难测的光芒,你能将它砸碎了只拣出其中一块单薄苍白的碎片,然后说你喜欢它么?

离开酒店餐厅时严小刀轻声说:“我们别去了,一切线索都留给薛队长吧。”

“确实有薛队长就够了,他是个很厉害也靠得住的警察,咱们权当出来旅游,明天就回家。”凌河突然笑出坦率的气质,“你坐过三轮蹦子吗?我还没坐过,我要坐一个玩儿!”

凌先生今日是取道小陈同学口供交待的那条出城路线,前往三江地的交界处,也就是薛队判断的当年第一案发现场。并且,凌河拒绝了毛助理提出的开车建议,特意跑去荣正街的早市,租了一辆和当年一模一样的三轮蹦子。

毛致秀看到那辆小蹦子,捂住她最精致的小清新文艺脸,几乎来个后滚翻逃之夭夭:“老板,这破玩意儿你让我怎么坐?!”

这种座驾,在市场上已经快要被更新换代集体淘汰了,只有在交通极不发达的农村及城乡结合部地带才能看到。现在当地更流行两轮子的电驴,以及大尺寸的三轮摩托,能拉快递能带猫狗还能接送孩子。凌河从集市里扒拉出来一辆老款式的三轮蹦子,还挺不容易,廉价的硬塑料顶棚将他们三人极为勉强地容纳进去,憋在里面感到呼吸困难满目疮痍,每个人被分别塞进一个角落,几乎无法挪动身体。

严小刀先就无奈地笑出声,这也就是凌河这神经病想出来的,坐这个玩儿?!

他一伸腿就会踩到谁,一抬胳膊几乎碰到毛姑娘的胸部,他只能像坐冰棍一样,使出一套憋屈的缩骨功。三轮蹦子没走几步,就开始在路上倾斜,随后丧心病狂地直奔马路牙子冲过去,毛助理花容失色地大叫:“重心不稳要翻车啦!”

凌河抱怨道:“小刀你分量太沉了!”

严小刀哭笑不得:“这赖我?”

毛致秀指责他俩:“严先生那么沉,凌总你还非要跟他挤着一起坐,侧翻啦你快坐到我这边!”

驾车的是一位农民老司机,对眼前状况习以为常神态自若,唇边带着迷一样的微笑,对待他们几位城里过来体验生活的老板就是个“逗你玩”的表情。破旧不堪的三蹦子在鸡飞狗跳的气氛中重新开动,沿着疙疙瘩瘩的乡间道路蹦着前行,凌河心不甘情不愿地和毛助理并排挤坐一起,享受着车屁股冒出的黑色尾气浓烟,早饭馄饨都快颠出来了。

凌河浏览着当地地图,给老司机指路。走到差不多一半的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他们如此凑巧地遇上了熟人。

薛队长竟然也出现在连接市区和郊外的土路上,这人原本应当今天坐飞机回临湾了。

薛谦一手撑着带伤的小腹,站在毒日头底下,口干舌燥地在与另一位老司机交涉,旁边也停着一辆三轮蹦子。

老奸巨猾的薛队长,果然与精明剔透的凌老板的想法不谋而合,暗中达到了一致,竟然也从城里弄了一辆三蹦子,沿着推测中的这条路线打算重蹈旧路。然而薛队长不走运,他租的那辆蹦子实在太破了,才走到一半脚程,一只轮子飞了,再走下去就只能在山路上以爬行的速度干蹭,薛大队长郁闷地踹了一脚那不争气的蹦子。

薛谦一回头也瞅见熟人,叼着烟精明地上下打量:“好么,你们几位果然不是来度假的。”

严小刀从塑料棚子里探出半个头,调侃道:“薛队长,您不然先回去吧,我们替您走这一趟?”

薛谦冷笑一指他们几人:“警察请你们下车,你们这辆车先让给我!”

果然是浑不讲理的夜叉,凌河回敬道:“薛队长有伤在身不宜车马劳顿,您还是请回吧。砍死陈九的几个小毛贼无关紧要,我们替您追查料理,您不如专心查一查凌煌凌老板的公司当年怎么样了!”

前往郊区走访查案的警员其实有一大拨人,是一次集体行动。唯独薛队长独辟蹊径非要乘坐三轮蹦子抄小路过去,他又不甘心向同事们打电话求助,太他妈丢人了,只能厚着脸皮抢劫严总他们这辆车。

毛致秀用纤瘦的身形堵住车门:“不不不薛队长,这车只能坐仨人。

“哎呦,您再上来就真的翻车啦,散架啦!”

“您不准上车……”

薛谦跟严总身材差不离儿,实在无法将一副宽肩长腿的纯爷们身材硬塞进那拥挤不堪的塑料棚子。他转念一寻思,突然柳暗花明,指着那位驾车的老司机:“警察办案,请你先下来,车借给我,你可以走了!”

薛谦租车不用花钱,很不要脸地给老农司机打了一张白条,签上自己名字,就堂而皇之地把三蹦子据为己有。

严小刀愈发开始欣赏薛谦这号糙人。

薛队长讲话和走路时明显看出腹部伤处捉襟见肘,估摸是靠止痛药强压着劲儿,确是让人敬佩的一条硬汉子。

毛仙姑紧捂住胸口认为,这一趟出门简直是舍命陪君子,她的一颗丸子髻都快从脑顶上颠飞了。薛队长驾驶三蹦子的气势如一头野狼下山,在土路上张牙舞爪连蹿带跳,但凡遇到对面来车,就一路鸣笛气贯长虹将对方吓退,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严小刀隔着一层硬塑料挡板嘲笑薛谦:“薛警官,这是一辆没有执照的无牌非法蹦子,您可是知法犯法。”

“办案需要,便宜行事!”薛谦哼了一声,“我穿的便衣,我今天就是没带执照的无牌警察。”

三江地三市交界处的一片三不管地带,这些年来目睹着周围城区日新月异的强势繁荣,竟然还能安安静静固守一副破败与萧条的旧貌。

也是因为这地方原来就穷,底子很薄,久而久之成为城市贫民聚集杂居的一块钉子区域,以至于它尽管处于三座城市的地理交通要道,却姥姥不疼舅舅也不爱,谁都推脱不要,不愿将这片区域正式划分到自己的管辖范围内,划进来是一定要耗费民政救济资金和拉低本市人均GDP的。因此,这狭长贫瘠的地带,如今就成为城市发展“灯下黑”的一块盲区,就像一个随意游荡在这片荒野上的留守儿童,谁都不想管,无人照料。

低矮破旧墙皮残缺不全的小楼,以层层排列挤压的方式在眼前形成一片层峦叠嶂,布局完全不符合建筑与消防安全条例,却仍然坚韧顽强地挺立。有些小楼像,是这几年新建的,式样土气且偷工减料;另有一些民房,明明圈出了醒目的“拆”字,却迟迟拖拉未拆,拆迁资金永远都不到位,将这块地方生生拖成了烂尾的边脚料。

隐藏在“灯下黑”的这块边脚料,就这样掩人耳目地藏了十几年,在一桩陈年旧案的逼催之下,在薛队长及专案组的执着追寻之下,微微掀开破席的一角,露出下面藏污纳垢的真容。

薛队驾驶他的三轮蹦子如神兵天降,沿着进村的一条下坡路呼啸而来,一路蹦还一边鸣喇叭,惊着了道旁几名穿便衣的当地警员。

同行们惊愕地目送薛谦轰轰烈烈地开着这辆带棚三轮车过去了。

村里两条黄狗路见不平,被这气势嚣张的不速之客激起义愤,追逐着三蹦子追了老远,几乎咬上薛队长的裤腿。后面一群围观瞧热闹的警员毫不讲江湖义气,幸灾乐祸地大笑。

几辆警车停放在各个村口,调查人员撒开一张弥天的大网,将这里从前发生过的故事抽筋扒脉再条分缕析。

这地方太容易藏事,加之从前办案程序粗糙不讲证据,就没人花心思查,各地都懒得管。如今突然认真调查起来,讲究人证物证铁证,许多当年的蛛丝马迹和遗案痕迹就纷纷浮出浑浊的水面……

几乎一整天内,凌河与小刀跟随薛队长把附近几个村庄走了一遍,精力体力和纠察真相的欲望都相当充沛,眼见着日头最后都撑不住了,叽里咕噜连滚带爬地堕入远处山脉之间。

凌河有时情不自禁从身后环住严小刀的腰,心疼小刀走路很累。

严小刀自己不提,但确实累。他伤的是右脚,无法发力,重量和重心就无可避免落在左脚上,长久这样下去,原本完好的左脚也容易积劳积损,踝关节胀痛。

但严小刀这人一贯强撑,不吭声,不抱怨,不啰嗦废话,不愿在旁人面前示弱了。

自知造孽的凌先生附耳对严小刀说:“我去开那辆蹦子,我开车带着你走?”

严小刀瞟他一眼:“呵,算了吧凌老板,那个蹦子开起来颠屁股!”

凌河说:“我不怕颠。”

严小刀一本正经又带点调笑意味:“真的很颠,硌得慌,对年轻人身体发育不好。”

凌河甩还给他一句:“多谢严总体恤,我好得很。”

凌河被严小刀说得浑身起毛发痒,难免回味昨夜在洗手间内的过火亲昵行为。严小刀这只大妖精已经将他身体某些部位的密码解锁,对他那方面的步调、节奏甚至私下癖好都了如指掌,够不要脸的!

薛队长昨天是逼着专案组的同行连夜干活儿,抽调十五年前这附近发生过的一切可疑案件资料,试图刨坟掘墓从故纸堆里找出值得并案的联系。

他们在傍晚夕阳斜射的光辉下走过一片拆迁的瓦砾,恰好在两个村庄的交界处。

这里靠近主干大道,从公路一侧迈过半干涸的引水渠,再穿过一片稀稀拉拉的玉米地,橘红色晚霞为青嫩的玉米苗染上很好看的光泽,路边立着一块大红色手写体的“旅店”简陋牌子。两个村庄命运各有不同,左手边的村子房屋鳞次栉比,高矮装修各不相同,街面看上去像是以粗陋的针线功夫打了各色补丁。而右边的村子,正拆到一半,放眼望去就是一片萧条的砖石瓦块。

薛谦相当失望:“可恶,都拆了,人都搬走了,以前有什么房子、有什么人,都找不见了!”

薛队长咬着烟蒂咕哝,狂骂了几句当年白食俸禄庸碌无为的办案人员。

他手里拿着资料,指着左手边街面上刷成浅绿色的一栋三层小楼:“这是当年一个私人小旅馆的地址,当时曾经失火烧光,派出所档案里有旧照片。”

凌河抬眼打量这座装修风格奇葩的旅舍,显然这是在旧址残骸上新建的建筑,即便“新建”二字也没有让这栋乡村旅舍显出一丝耐看的气质,着实土里土气。

毛致秀轻松地跳上门口石阶,耸肩道:“房子翻新可惜就不是原来老宅了,但是店老板还在?叫出来问问喽!”

薛谦从资料中抬起眼,面无表情地对毛姑娘摇摇头:“原来的店老板不可能出来接受咱们问话了,店主夫妇就是在十五年前的火灾中双双丧命。”

本性善良的毛姑娘惊悚地捂住自己嘴巴,真是一桩人间惨剧啊。

严小刀立时捉住这蹊跷处:“火灾是意外还是人为?”

薛谦郁闷道:“能找到的资料报告十分含糊潦草,当时定性就是一场意外。”

他们围着小楼转了一圈,也没看出所以然,店主大婶以为他们几个外地客人是要住店,忙不迭地从店门跨出来向他们推销床铺房间。就转这一圈,那大嫂子出来推销了三趟,操着浓重口音叽喳说个不停,坚决不放过这群兜里有钱的城里人。

店主大嫂说:“八十块一天,双人标准间能住俩!

“不然六十,六十也给的!

“六十再搭服务,你要不要?要吧小伙子,搭服务的这多划算嘛!”

那大嫂自认为很有眼色,打量凌河与毛致秀的气质像是一对九零后年轻情侣,于是越过他二人不推销特殊服务,专门逮住严总和薛队这两个糙老爷们单身汉,恨不得使出三头六臂。

老江湖严小刀一时不察:“什么服务?”

大嫂一脸面无表情习以为常:“就服务呗,你想要咋服务都成。”

便衣的薛警官假模假式地咳嗽了一嗓子:“大嫂子,你们这旅店里什么人提供那种服务啊?”

大嫂那眼神蔫儿不唧地囫囵往自己身上扫了一圈,暗示已十分明显,然而在严总往后仰着几乎倒退滚走的惊诧表情中又赶忙补充一句:“年轻的也有,在隔壁呢我帮你叫,一百块你要不?”

凌河被一口口水呛到,盯着严小刀大笑出声,毫无哥们义气,那笑声带着十足的捉弄和嘲笑!

凌河对那大嫂子喊道:“六十我们要了,我替严总付费,就点这个服务!”

严小刀伸开臂膀将一肚子馊汤就没安好心的凌先生拎走收拾,老子忒么的看起来有多么欲求不满?

凌河丧心病狂的笑声回荡在玉米地深处:“六十和一百的两个都点!给严总来两个……哎呦……”

凌先生不知有没有被严总摁在玉米地里打了屁股,这事就不能让薛队长瞧见了。

他们在隔壁小饭铺以几碗宽条肉臊子面填胃,算作一顿简单粗陋的晚饭。

席间还不忘四处打听。然而,这饭铺老板是这几年新搬来的,旅舍老板娘也是新搬来的。这几条街人口流动性很强。铁打的城中村,流水的城市贫民。

再出来时天色已晚,他们正站在大路之间逡巡迟疑,原先那一片瓦砾废墟在黯淡的天光中吵嚷起来,有人站在民房顶上敲锣叫喊。一股焦黑的浓烟从碎瓦间渗出难闻的气味,屋顶和下面的两拨人像要撸袖子打起来了,都讲究先声夺人,正在进行第一轮互相投掷自制的燃烧型攻击武器。

瞧热闹的村民不失时机地将闹事地点围住,天生自带光环且身兼保护市民安全责任的薛大队长奋力拨开人群才把自己挤进去。

薛谦瞧第一眼立时就明白了,这种暴戾的场面他也见多了——拆迁钉子户。

那片废墟中,如今仅剩一栋旧楼孤家寡人似的顽强挺立,已被挖掘机轰掉了外沿的一个犄角,剩下三面墙呈现三足鼎立的模样不屈不挠地对抗镇上的拆迁队。

当地派出所也派人来了,估摸着已和工程公司打好招呼,对这最后一个钉子户的攻坚爆破任务是志在必得,今夜准备齐心协力进行围剿。

“王崇亮,你下来!有话好好说你点啥火你?你快下来!!”

屋顶上的那名叫王崇亮的男人,举止孤僻神情乖戾,深凹的双眼泛出绛红色血丝,也是长期盘踞在这孤楼上好几个月了,被断水断电激起更加暴躁的反抗。这人令人费解和无解地拒不签订补偿合同,给多少钱都不搬。

男子一头粗硬的黑发支在头顶,支棱起一身偏执的戾气,显露出不惑之年硬朗汉子的样貌。像这把年纪,原本是应该拖家带口,找一份稳定的营生,盖起三间新瓦房过着平顺踏实的日子。这男子此时却手拎一只冒起黑烟的烧瓶,摆开一副打算同归于尽的愚蠢架势:“俺就不搬,凭啥拆我房子?凭啥让我搬走!

“老子在这条街上住了十七年,俺就是不搬走,一辈子就是要住这个房子死也不搬!”

一只烧瓶随即从屋顶掷向人群,溅起一大丛火苗。下面的人开始怒骂反击,往那院中扔进各种奇形怪状的火源。薛队长那时被击中敏锐的神经,突然大吼:“住手你们都给我住手!不能伤人,不能伤了他!!”

十七年。

凌河站在围观人群的外围,仗着身量高度的优势,遥遥地也听到他想要知晓的关键词语。他与薛队长同样的反应神速,突然迈开鹤脚一样的大长腿拼命往人缝里钻去。

凌河脱下自己外套,奋力冲上去扑打危房一角燃起的火焰和黑烟,仿佛这栋房子下面就埋藏着他多年寻求的真相。

凌河在这一刻爆出的近乎偏执的不顾一切,也让严小刀感到吃惊。

严小刀想把这人拦回来都来不及。凌河眼里迸发出的那股子癫狂执着让他感到很熟悉。他曾经躺在凄风冷雨的码头甲板上,被凌河打了个裂骨断筋,那时候凌河眼眸之间也是这样执拗……

这里没有少爷,没有总裁,凌河完全不顾安危。一股黑烟猛地蹿上他的脸,周围瓦砾石屑随时坍塌发生爆炸,一团跳脱的火星在烈风中瞬间几乎燎着他的长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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