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昱这倒打一耙打的过于熟练, 冉暮秋整个人都傻眼了。
好半天，他才勉强整理好思绪，磕磕绊绊的反驳道：“是你先说我的！你那天, 讲话明明就那么难听……”
他记性没有那么差, 还没忘记方昱是怎么逼问他有没有不穿裤子跑去勾引蒋霄的。
这小孩年纪小，说起难听话来一点不嘴软。只是回想了一遍, 冉暮秋就又有点气急。
可方昱比他更急。
“那我道歉, 我道歉还不行吗？”方昱声音都慌了好几个度，“上次全是我的错, 我嘴巴坏, 说错话了, 你想怎么样都可以，你打我好不好？”
说着, 就要握着冉暮秋的手去打自己嘴巴。
冉暮秋怎么可能大白天的在马路上打一个小男生的嘴巴，他觉得方昱脑子有病, 扁着嘴把手往身后背。
苦肉计无果, 方昱盯了他几秒, 声音又陡然低了下来，“小秋哥, 我发誓, 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你不知道，你那天那么说，我都要难受死了。”
方昱这话倒是不假。连冉暮秋都能看出来，他难过的要死了。
不止是因为方昱没有越泽那么面瘫，除了装乖的时候, 大多数不满的情绪都会外露的缘故，更因为系统提示音持续不断的在昭示眼前这个人有着剧烈的情绪波动。
就连他在同冉暮秋语无伦次的道歉的这几秒钟里, 系统便又已经提示，攻略对象方昱的虐心值上涨了好多点。
冉暮秋声音也小了下来，也有点委屈了：“那你到底为什么要那么说我啊……”
“我就是，有点吃醋啊。”方昱看着他，几乎是在求了，“我很容易吃醋的，所以以后，你不要理其他人，好不好？”
“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的。你就只看着我一个人，不好吗？”
说到这里，他咬紧了牙，咬肌都动了一下，“小秋哥，今天下午，你和越泽哥待在那个房子里面，我恨不得把门砸烂。”
“你明明知道的，我见不得你和越泽哥好。”方昱眼睛通红，“我都快觉得，你是在报复我了。”
冉暮秋脑袋里面只剩下一团毛线：“……”
……好嘛，三句话不离越泽。
这小孩的好胜心，果然还是这么强。
如今想来，这三个攻略对象的人设，好像只有方昱的是极其符合原剧本描述的。
因为自己对越泽“关注太多”而生气，如今，也是因为越泽和自己亲嘴而吃醋。
似乎是因为越泽有，所以方昱一定也要有，且渐渐的入戏太深。
可冉暮秋一点不想被他当成小孩子的争夺游戏的战利品。毕竟，对于他来说，方昱到底只是攻略对象之一，还是那个，自己本来没有想要将他牵扯进来的攻略对象。
对方自愿地一脚踏进来，不在冉暮秋的控制范围内，可如今，自己要是真的答应他“以后只看着他一个”、“不理别人”，那也太奇怪了。
……这些说辞，听起来，就好像是要他答应和方昱谈恋爱似的。
到了这种地步，已经算是一错再错了，冉暮秋又怎么可能做任务做到一半，真的跑去和一个未成年谈恋爱。
冉暮秋小心翼翼的瞅了他一会儿，在心中做了决定，然后慢慢的、慢慢的，把男生抓着自己手腕的手，一点点掰开。
“上次的事情，你道歉了，我接受。”冉暮秋小声的道，“可是其他的，我、我真的不知道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方昱的神色淡了一点下来，抿抿唇，但仍然固执的看着他，“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冉暮秋声音更小了，但还是实话实说道：“……就是，我和越泽其实也没有什么关系，你不用吃醋的意思。”
方昱顿了一秒，追问：“所以，就都只是玩玩，对吗。”
冉暮秋：“……”
什么啊？？
感觉要越解释越说不清楚了。
他深吸一口气，自暴自弃、快刀斩乱麻的道：“对。我、我其实没有想和任何人谈恋爱。”
……本来就是嘛！
他是个小小炮灰，甚至还只是一个临时加塞的小炮灰。
因为太笨而且资质太差的缘故，任务被他做得乱七八糟……才成了现在这样。
方昱安安静静的看着他，一双总是亮若辰星的眼睛也逐渐暗淡，最终如同死灰，连最后一点星子也熄灭了。
一直按着冉暮秋的力道也终于完全松开。
许久没有说话。
冉暮秋怯怯的看了他一会儿，确认对方没有要再对他怎么样的意思，就悄咪咪的想跑。
恰好一辆出租车从侧面开过来，冉暮秋迅速的挥了挥手，看着车慢慢的停在路边。
拉开车门，上车，系安全带，一气呵成。
准备走的时候，出了一点意外。
因为一直垂着脑袋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男孩子，突然走了过来，抬起头，将手搭在了车窗旁边。
“……”
冉暮秋不得不又看向他。
想来也奇怪。
早上一道坐保姆车过来的时候，冉暮秋才想过，短短几天时间，那个动不动就撒娇、装乖、装委屈的方昱，似乎变得成熟了很多。
但方才的那一通语无伦次，已经让冉暮秋明白，他还是他，一点没变。
而此刻，他又觉得，方昱根本就还是个小孩子。
还是那副不加掩饰的、委屈的表情，而这次的委屈，比以往的几次，来得更甚。
——因为他居然在哭。
没有发出声音，但眼泪已经顺着眼眶滚下来，在一张俊朗的年轻面庞上，泛起了名为伤心的雨雾。
奇怪的是，却也半点不显得滑稽，只让人真切的感受到他的难过。
冉暮秋吓了一跳。
这下，是真的一个字也讲不出来了。
方昱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他，哑声道：“小秋哥，你怎么这么狠心啊。”
【……】冉暮秋都蒙了，哑了半晌，结结巴巴的和系统道，【……我、我狠心吗？】
他呆若木鸡，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出租车司机已然很不耐烦。
他莫名其妙的看了窗外这个人高马大还哭鼻子的男生一眼，操着一口不知道哪里的方言口音，粗声粗气道：“这么长一条的男娃娃，还抹眼泪水嘞？丢人不丢人呐。”
说完，轰踩一脚油门，车子一下飙出四五米远。
这一次，方昱真的没有再追上来，也没能追上来。
他孤零零的站在原地，冉暮秋看不清他的脸，只能听见系统提示音随着他身影的越来越小，一直一直的播报，最后到达了七十九。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还算平静。
因为其他工作不必团队一起出现，于是每次有什么组合通告时，冉暮秋都特意询问黄哥，然后千方百计的错开方昱的时间。
毕竟嘴上说过要保持距离，就总要采取一点行动的。
只是到底还在一个组合，如果不尽快完成任务的话，以后总也少不了纠缠。
得加快进度才行。
这期间，冉暮秋闲来无事，还把他们那个正在热播的练习生综艺的节目拿出来看。
头一次从电视画面里看见会动的自己，冉暮秋觉得怪不好意思的，看了没一会儿，就打开弹幕试图挡一挡。
结果弹幕更奇怪。
有很多用词和称呼都很奇怪的语句，什么妹妹宝宝乱叫一通不说，黑也很多，乱七八糟的。
冉暮秋看了一会儿，就觉得眼睛有点花，也有些困，叫233帮他把电子产品都关机，然后睡了一个长长的午觉。
外面哗啦啦的在下雨。
冉暮秋这一觉一睡，睡得外面的天都变了，他还不知道。
-
半下午。
因为是周五，大地娱乐总部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挺热闹也挺喧哗。
方昱同另一个队友一道去公司，同黄哥还有广告商谈一些新的合作细项。
两个年轻男孩子都身高腿长，往人堆里一站，很惹眼，一路走，就有不少人朝他们看。
另一个队友和方昱聊天：“昱儿，最近是不是遇到啥事儿了？”
这个队友和方昱是前后脚进公司的，也是一群人里关系最近的两个。
其实不止是他，最近很多人都看出来方昱心情不佳，脸上笑也变少了。
“给哥哥说说吧，是不是失恋了？”队友搭上他肩膀，挤眉弄眼。
方昱脸色微微一僵，片刻，将对方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拿下来，笑道：“没有的事。”
一楼大厅最中央的地方是块大屏，基本二十四小时播放着一些娱乐视频——大多数是BBO组合的采访和舞台，有时候也放一些公司其他艺人的相关内容，最近播那档练习生综艺也挺多。
此刻，那块大屏前围了些人。
方昱小小年纪，看起来比一般人要成熟稳重，其实心里藏不住什么事，队友还想再审问他一番，就见他已经朝大屏的方向看了过去。
目光凝住。
“你怎么了，哎——”
方昱大约是看到了什么，脚步不停，几步下楼，走到了那块大屏前面。
熙熙攘攘的人群围在屏幕前交头接耳。
方昱眼睛不眨地盯着那块屏幕上的画面看了整整一分钟，然后慢慢的扭头，沉声问：“怎么了？”
他声音不算大也不算小，可在一片嘈杂的嗡嗡声中，毫无存在感。
不少的工作人员，连同一些未曾在出道综艺里出道的练习生，都围着那片屏幕，谈论的热火朝天——
“真是他？”一人道。
另一人声音亢奋，“我也不信啊，可你看网上的对比分析贴——这就是吧？身材确实挺——”
一道男声突然响起，带着点儿别样的意思：“说真的，真是冉暮秋，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一个男的，长得纯，但是骚。”这男生笑道，“你们看我干什么？本来就是啊，他跟越泽，还有方昱，之前的事情，你们都忘了……？”
“一个两个的，真他妈的，就因为人家好看，就忘了人是个什么东西，真信了他是被迫的？”
“说不定视频就是他自己拍的……”
话音没落，大屏一下黑了。
众人愣了一下，纷纷看过去，见到站在电源键旁边，满身戾气的方昱。
他一手按灭了电源，面无表情的，看向方才说话最大声的那个男生，问：“说什么呢？”
他本来就是硬朗俊气的长相，神情彻底冷下来的时候，很有几分怵人。
那男生怔了几秒，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但还是强撑着道：“小昱，啥时候过来的？”
这人是和方昱还有冉暮秋他们当时同一批的，只不过资质不太行，唱歌跳舞都一般般，最重要的是长得也算不上帅，包装过后勉勉强强能看的那种。
所以，他在练习生出道综艺里面人气很低，饶是他在微博上很努力营业媚粉，最终也没能出道。
方昱冷冷的盯着他，只问：“我问你刚刚在说什么。”
这男生比方昱还大几岁，今年二十了，被方昱这么一直问，面子上也有点过不去，转而又想到那视频刚刚又不是自己一个人在看，就笑了一下，道：“我们在看今天微博上狗仔爆的个塌房艺人视频啊，哎昱儿你要不要也看看，说不定你还认识——”
话没能说完。
因为他被一脚蹬翻了。
连同身后的椅子一起翻到在了地上。
方昱不知道什么时候冲过来的，将人踹翻了还不够，几乎是骑在人身上打。
围观众人都愕然看着他，方昱抬头，眼神狠厉的一一扫过去，吼道：“都他妈的把眼睛闭上！操！”
众人满脸惊恐，都被眼前的场面的吓坏了。
也说不清是因为一向温柔阳光的方昱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打架揍人不说，还爆粗口。
有人去叫黄哥，也有人掏出手机开始对着他们拍，零星几人过来劝架。
方昱被几个人高马大的男的架开，刚刚那被他压着揍的男生艰难的爬坐起来，抹了把嘴，看着一手的猩红，脑子“嗡”的一下，突然也疯了。
他骂了声“操”，就冲方昱扑了过去。
两人扭打在一起。
“早他妈看你不爽了，老子就想说他骚怎么了？!”这男生比方昱矮半个头，打架打不过，但嘴巴能说，“你他妈算老几？帮他出头？”
方昱一拳头把他的脸一下砸偏，“你再嘴臭一句试试？”
那男生笑了，张着一嘴血糊糊的牙冲方昱笑，说出来的话字字恶毒：“我说你，最近丧着个逼脸，是被人甩了吧？”
说着还笑了声，“这视频在哪被偷拍的你知道吗？鼎晟会所，那地方都知道吧，能进去的都是什么人。”
“我猜猜看，你这么生气，那视频里的不是你吧？怪不得这么疯，人家嫌你小嫌你没用，看不上你，早勾搭上别的男人了……你现在拿我出气，算什么本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