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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时雨未远 鱼欧尼尼尼 1868 2024-01-17 10:49:59

最后一桌客人离开时已经差不多快十一点,贺东刚好进门,外套都懒得托,帮着做杂物的阿姨收拾桌上的锅碗瓢盆。

钟远拿着一块抹布擦桌子,戚老板则一边拿着笤帚,一边问贺东:“那孩子到底咋回事儿?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我之前没跟你说,那孩子爹妈都没了,家里就剩他和一个爷爷。”贺东收完桌子,又拿过一旁的拖把,在戚时雨后头拖他扫过的地,“他爷爷前两天脑中风了,现在还在医院里。”

戚时雨叹了口气。

“我刚先送他回家,给他爷爷收拾了点儿住院的日用品。”贺东皱着眉,“我算见识了,什么叫家徒四壁。”

“爷爷情况怎么样?”

“我送他去医院的时候问了问大夫。”贺东道,“手术已经做了,但预后不乐观。多半儿得坐轮椅,日常生活也得让人照顾。”

“还有半年就高考了……艹。”戚时雨把笤帚扔到一边,忍不住骂了句脏话,“麻绳专挑细处断。”

“那孩子已经三天没去上学了,在医院照顾他爷爷。”贺东道,“我刚在医院给他爷爷找了个护工,把他送回家了。”

“医药费呢?”

贺东拖完地,把东西归置好:“他爷爷是钢铁厂退休的老工人,有医保,能报一部分。不过这种病,好多药都是自费的,林念说他跟几个亲戚借了一部分,后面如果不够,就把他家老房子卖了。还问我认不认识人,能帮他卖房子。”

“不至于,卖了房子爷俩儿露宿街头吗?”戚时雨道,“咱们凑点儿,怎么都够了。”

钟远在柜台里头洗完抹布,摊开晾好,说:“我手头宽裕,有困难随时跟我说。”

贺东笑笑,道:“钟老师是好人,不过用不着你和阿时呢,我先帮衬着吧。关键是不能让孩子这个时候辍学,今天他跟我说,实在不行就不上学了,他去打工也要给爷爷治病。”

“拉倒吧,你告诉他,咱这儿不要高中肄业生。”戚时雨道,“我看他去哪儿找比咱们这儿工资高的地儿打工。”

“行了,别操心了。”贺东拍拍他的肩膀,“赶紧跟你钟老师出去喝一杯,不然钟老师是来找你约会还是来给你打白工?”

“没有的事儿。”钟远穿上大衣,“能亲眼看着戚老板,就算约会。”

贺东听了,笑着道:“行啦行啦,蘑菇不在这儿,用不着这么多狗粮。你俩赶紧走。”

戚时雨穿上外套,和钟远一起出门。他们采纳了贺东的建议,决定去喝一杯,于是也不开车,两人打车去了落吧。

推开落吧的门,昏暗的灯光裹挟着暧昧。他们找了个靠角落的卡座,侍者给他们上了酒和肉类拼盘。晚饭是李阿姨做得皮蛋瘦肉粥和虾饺,两人吃得不多,现在吃点儿小吃正正好。

烈酒总是让人觉得温暖,更何况眼前还坐着一位才貌俱佳的情人。戚时雨觉得眼前的景象都变得迷离起来,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钟远的脸。

“那天在这里遇到你,是我这么多年最幸运的一件事。”戚时雨举起一杯酒,“喝一杯吧钟老师。”

钟远举杯,一饮而尽,道:“朝夕妄想,来日方长。”

是那天戚时雨唱得那首歌的歌词。这样的细心不可能不让人感到意乱情迷,戚时雨觉得眼前这个人太好,甚至好得不像真实。

似乎从某一天开始——确切地说,就是和父母出柜的那天——戚时雨觉得自己一直带着一地鸡毛生活。在这之前,他的生活从没有任何挫折;在这之后,他却像是被什么藤蔓束缚着,再也找不到出路。

说起来有些矫情,和林念比起来,他的生活仍然可以算是一帆风顺:良好的家境让他可以随心所欲地经营自己的小店,不用操心房租也不用担心客流,始终吃喝不愁;病逝的哥哥在最后的日子里也得到了最好的治疗和照顾;就算是如今带着哥哥的遗腹子独自生活,他也不用操心孩子的学业和未来,家产应该还够戚朗踏踏实实生活一辈子,更何况这孩子本身还如此优秀。

一切都很好,所以除了极少数交心的朋友,没有人懂他的不快乐。

他们都觉得他活得好,活得自在。这个他们,甚至包括他的父母。

所以他们不懂他做得很多事。

他永远记得19岁的某一天,母亲站在病床前,用不解的目光看着他:“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好,你要这么惩罚我?”

那时候他觉得,他们都没有错,错的只有自己。

就像遇见钟远的那天,他在落吧喝下一杯杯酒,边上围着一圈说熟悉也不算太熟悉的酒肉朋友。内心想要为刚刚分手的男朋友难过,却怎么也难过不起来,心里宛如一潭死水。

一个英俊的男人走到他面前,他只想彻底坠下去,就像这家酒吧的名字:落吧。落吧,落吧,直到坠入深渊。

可是这个男人却像是一棵坚韧的植物,稳稳地接住了他,伸出自己的枝丫,温柔地抱住了他。

这样想着,戚时雨突然觉得眼睛有些发涩,左手手腕的纹身处也有些发痒,像是有什么要从脉搏当中跳出来。

钟远看着他的眼睛,像是看懂了什么,伸手揉了揉他的眼角,说:“那天你给我唱了一首歌,今天我唱首歌给你听好吗?”

说罢,他走上落吧小小的舞台,拿起舞台边的木吉他,坐在高脚凳上调了调音。边上的服务生帮他调好了麦克风,台下的客人们自发的鼓起掌来,还有人吹了两声口哨。

钟远没有什么多余的话,他拨动琴弦,木吉他如水的旋律汨汨而出,他低沉的声音响起:

「就这样轻易 因为你 我也能试着写一首歌给你听

是关于你

没什么准备 非常轻 合着这声音我只是想告诉你

我爱着你

也许有一天我们终究会面对分离

也许有一天我们会在老地方相遇

……」

歌词如此简单,却如此温暖。戚时雨埋下头,枕在臂弯里,鼻子却仍然发酸。眼前的黑暗并不能挡住钟远温柔的歌声,像是在他耳边喃喃细语:

「这不是情书啊 我从来没有这么担心 可是啊 我愿意这样下去」

「我不想 让自己变成一个矫情的傻子 可是啊 我已经是了」

周围明明如此喧闹。

可是那棵植物用歌声为他构建起一道温柔的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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