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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时雨未远 鱼欧尼尼尼 3449 2024-01-17 10:49:59

既然是家访,自然不能让人在店里坐着。戚时雨跟贺东打了个招呼,然后推开了前院的垂花门,绕过影壁,带着钟远和戚朗进了最北面的正房。

正房里摆着一套雕花精美的红木沙发配小几,东面的耳房传来播放着婆媳剧的电视声,戚时雨招呼着钟远在主位坐下,扬声道:“李姨!小朗老师来了,麻烦您泡杯茶。”

“哎!”那边电视的声音调小了,一个绾着发髻的女人快步走出来。她形容整理利索,虽然已经是吃过晚饭的时间,她的衣着也甚是讲究。她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茶具来,并不多客气,对钟远道:“老师用过晚饭了吗?”

钟远点了点头:“用过了。”

“那就沏一泡熟普洱吧,解腻还不影响睡眠。”李阿姨道,“老师,可以吗?”

“可以的,您不要太麻烦了。”

“不麻烦。”李阿姨手脚麻利,用茶刀切茶,又用小壶烧上了水,只用心沏茶,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戚时雨把她叫出来,就是为了缓解一下尴尬,谁知道平时能自己说出一台相声的李阿姨此刻竟然一句话都不说。

他到现在都没从「自己和戚朗班主任睡了」这件事中回过神来。

好在他虽然懵着,钟远的神智还算清楚。他清了清喉咙,从兜里拿出一个小小的记事本,道:“其实今天来呢,主要是简单了解一下戚朗同学的家庭状况和成长经历,这对于我们日后对孩子开展个性化的教学很重要。聊天过程中不会有任何录音、录像,我会在记事本上做简单记录,内容不会涉及到任何隐私内容,结束时可以交由您过目,您看可以吗?”

李阿姨已经从公道杯中倒出了一盏茶,奉给钟远。戚时雨点头表示对他的话没有异议,道:“老师,您喝茶。”

他看起来平静,其实内心已经如同甩干模式的滚筒洗衣机一般疯狂转动了起来:看看钟远这幅认真负责的样子,跟昨天完全判若两人,睡老子的该不会是他的孪生兄弟吧?!

戚朗作为现场除了李阿姨外最心如止水的人,正把蘑菇放在膝头上,轻轻揉着它的肚子。钟远放下茶杯,对戚朗道:“戚朗小朋友很喜欢小动物?”

戚朗摇了摇头:“不,我只喜欢蘑菇。”

“原来它叫蘑菇呀?”钟远伸手摸了摸小狗圆乎乎的脑袋,“它几岁了?”

戚时雨:这娴熟的人类幼崽沟通者语气是怎么回事?

人类幼崽戚朗面对老师还是很老实的:“六岁了,它比我大两个月。”

钟远眼角微微弯起来,染上了浅浅的笑意:“老师刚刚从何嘉乐小朋友家出来,你和他家住的这么近,你们有没有经常一起玩儿呀?”

“没有,何嘉乐玩儿的游戏都太幼稚了。”戚朗用茶几上的湿纸巾给蘑菇擦脚,“我喜欢跟老戚玩儿,也喜欢跟蘑菇玩儿。”

钟远不知道被他话里哪个部分逗笑了:“老师可以和你爸爸单独聊一聊吗?”

戚朗点点头,抱着蘑菇从沙发上跳下来:“可以的,那我先带着蘑菇回屋里了。老戚,我可以打一会儿游戏吗?”

戚时雨道:“可以。最多一个小时,要坐得离电视远一点。”

戚朗抱着狗往院子里走,走到门口时突然回过头,对钟远道:“钟老师,老戚不是我爸爸。”

饶是冷静专业的钟老师,也被这句信息量爆棚的话震得半晌没说出话来。

李阿姨放下茶杯,对戚时雨说:“我去看看朗朗,你们聊。”

戚时雨点了点头,李阿姨跟着戚朗离开了,走之前还很细心地带上了门。

小学一上就是六年,很多事情提前跟老师说清楚也是好的。更何况眼前的老师还不仅仅是老师,他们之间的关系比正常的老师和家长的关系复杂了那么一点点。

戚时雨往沙发上靠了靠,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小朗是我哥的遗腹子。我哥得癌症走的,嫂子生他的时候羊水栓塞,没救过来。”

这句话太简短了,从头到尾也不过三秒钟。但再短,也不能掩藏其中的沉重。

“抱歉。”钟远道。

“没什么,都这么多年了。”戚时雨道,“为了方便,小朗的户口跟着我上的,我算是他名义上的父亲,但是我们家的事儿街里街坊都知道,也不是什么秘密。我感觉小朗的接受程度也还算不错。”

钟远半晌没说话,就在戚时雨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他突然道:“我刚就想问,你的纹身呢?”

“啊?”戚时雨见他盯着自己的胳膊,反应过来,笑道,“洗掉了,纹身贴。”

他胳膊上洗纹身贴时留下的红印已经褪去了,白皙的皮肤让钟远心神有些荡漾,偏偏那胳膊的主人还要接着撩拨:“钟老师,这个也要记在你的小本本上吗?”

戚时雨说这话时声音放得低,但这人生了副好嗓子,怎么说话都让人感觉到吸引。钟远终于卸下了正经神色,身体微微倾向靠近戚时雨那一侧的沙发扶手,声音同样压得低沉:“不必,你的事情,记在心上就行了。”

随着他的靠近,他身上微热的气息也蹿了过来。那是带着淡淡薄荷和橡树味道的柑橘香,很好闻。戚时雨晚饭时本就跟父亲喝了些酒,此刻不知为何有些上头,鬼使神差地道:“其实我不是总在外面跟人约的,昨天头一回。”

话一出口就悔青了肠子,这是说什么傻话呢?

谁知道钟远更不是一般人:“我知道,你昨晚……看起来很紧张。”

……不是,我为啥紧张你不知道吗?谁第一次躺下不紧张?

……不是,咱不是在家访吗?这话题怎么跑偏成这样了?

“咳咳。”戚时雨再一次战术咳嗽,人稍微往一边挪了挪,“那个,我希望学校方面不要因为小朗的身世问题对他有什么偏见。”

钟远一秒切换回工作状态:“这是当然,这种信息不会泄露给不相干的人。”

……这人是有什么按钮吗?怎么切换如此灵活?

“今天是开学第一天,我用这一天对班上的孩子进行了一些观察。”钟远道,“小朗跟同年龄的孩子很不一样。”

“嗯?”

“按理说,刚刚进入小学的孩子在上课时很难集中精神,班上的大多数孩子也都是这样的,任课老师需要用很大的精力来整顿课堂秩序,培养孩子的课堂学习习惯。”钟远自己拿起面前的茶具,手势熟练的沏起茶来,倒了一杯递给戚时雨,“但是戚朗就像高年级的孩子一样,上课铃一响就会安静的坐在椅子上,上课注意力也很集中,对于老师讲授的知识接收良好。最重要的是根据我的观察,老师讲授的知识应该都是他已经有所了解的,但他依然很认真地在听。桌子上的文具书本摆放很整齐,对老师和同学都很有礼貌。”

戚时雨突然想起学生时代教室后门小窗上班主任默默观察的眼睛,不禁打了个寒战:“这……应该算是好现象?”

“当然。”钟远笑道,“不过我个人觉得,孩子还是调皮一点比较好。当然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的成长方式,不管是家长还是老师都应该尊重他们。不过我观察到,戚朗对于别的同学都很友好,会跟他们分享自己的玩具和糖果,唯独对何嘉乐同学态度比较冷淡。你对这方面的情况有了解吗?”

戚时雨:“啊……你说黑小胖,不是,何嘉乐啊?”

“……对。”

居然还有给6岁小朋友起外号的成年人。

“戚朗这孩子吧,说起来也奇怪。他不怕别人笑他没爸没妈,唯独不喜欢别人可怜他。”

戚时雨说着,又从口袋里拿出烟盒来,却被钟远按住了手:“你抽的太多了,不好。”

钟远的手好看,指尖微凉,手心的温度也低,在九月的天气里确实是让人觉得舒适的温度。两人双手相触,戚时雨难免想到昨晚这双手在自己身上煽风点火的样子。钟远一把抽走他的烟盒:“没收了。”

戚时雨失笑,只好接着给他讲戚朗和黑小胖之间的恩恩怨怨:“黑……何嘉乐同学,这孩子哪里都好,憨厚又善良。关键是他奶奶也是个善良的……老太太,平时可能没少给他灌输‘戚朗是个可怜孩子’这样的思想。他俩以前玩儿的还不错,毕竟同龄又住得近,还在摇篮里的时候就被两家大人并排放着晒太阳了。”

“但是大概一年多以前吧,隔壁胡同的孩子来抢他们俩的玩具,都是男孩子,就打起来了。”

“隔壁胡同的孩子年纪稍微大一点儿,他俩打不过。何嘉乐看那些孩子打戚朗,一着急就对着他们喊:‘戚朗没有爸爸妈妈,很可怜的,你们不要打他’。结果戚朗一听,转头就把何嘉乐打了。”

钟远:“……”

戚时雨接着道:“晚上何嘉乐奶奶带着他来我们家,要是来要说法就算了,结果他们祖孙俩还是来道歉的,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所有孩子都应该让着戚朗。戚朗一听就更生气了。”

“关键小胖还是个记吃不记打的,也有可能是他奶奶对他的教育太深入人心,他怎么都绕不过‘戚朗是个可怜孩子,我要让着他,对他好’这个思维定势。孩子嘛,心里这么想,嘴上还一定要这么说出来。”戚时雨无奈地耸了耸肩膀,“所以他俩就老打架,从光屁股的孩童时代建立起来的友情分崩离析。”

钟远:“……这个理由,我还真是没想到。”

“戚朗虽然是个孩子,但是思想挺成熟的,虽然不表现出来,但心思也敏感。”戚时雨的目光黯淡下来,“蘑菇是我哥去世前买来送给未出世孩子的礼物,除此之外他还给这孩子留下了很多信。他什么都打算好了,就是没想到这孩子失去父亲之后还会失去母亲。”

钟远没忍住,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平时就你一个人照顾他?”

手势像极了他刚才胡撸蘑菇狗头的样子。

“有李阿姨帮忙。”戚时雨往边上躲了躲,“基本都跟着我,有时候会去我父母那里住两天。”

“你把他教得很好。”钟远站起身,把小本子揣进兜里,“情况我了解了,今天的家访差不多可以结束了。之后有别的情况咱们再沟通。”

戚时雨也跟着站起身来:“我送你出去。”

钟远没拒绝,戚时雨跟着他穿过院子,重新回到昏暗的巷子里。

已经过了九点了,巷子里已经没有什么行人,乘凉聊天的人也都回了家。戚时雨站在墙边,对钟远说:“我晚上喝了酒,就不开车送你了。钟老师慢走。”

钟远并没有立刻离开,反而更靠近了他一些:“家访结束了,是不是该聊一聊我们的事情?”

“啊?”

钟远更加靠近他,戚时雨只好背对着津贴墙站着。钟远今天穿着衬衫和西裤,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挺拔,比自己高了半个头。他有些窘迫,只觉得钟远身上的香水味离他太近了,愈发上头。

“手机给我。”钟远道。

“哦。”上头的戚时雨默默掏出手机递给他。

“密码。”

“四个一。”

钟远嘴角上扬,一边操作手机一边轻轻挑了挑眉毛,饶有兴味地道:“1?”

戚时雨心想:靠,你TM几个意思?

钟远在他手机上捣鼓了几下,然后递给他:“我给你加了我私人微信,也存了我的手机号。”

戚时雨接过手机放进裤兜,应了句:“哦。”

钟远一只手抵在墙边,瞬间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他说话时的气息就喷在戚时雨耳边:“我昨天也是第一次。戚先生,我们以后再联系。”

说罢,他站直了身子,转身离去。

一边走还一边挥了挥手。

戚时雨还发着呆,他旁边的窗户被一把拉开,贺西的头从里头伸出来,坏笑着道:“戚哥,小朗老师你都不放过,太禽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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