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的、冲着镜头笑的、眼神迷离或乖巧。
元宋愣怔地立在原地，一股寒意顺着后背往上攀升，几乎让他觉得自己要被巨兽吞噬。
那些他曾经发送给R的照片被悬挂在墙上，放在最醒目的位置。
他似乎从来没有这样真切地看过自己的模样，以至于现在只觉得渗人。
变态！
混蛋！
容翊都在背着他做什么？
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轻颤起来，他眼眶通红，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坚持着朝里面走去。
温暖的阳光洒在他身上，可是却只让他觉得冰冷。
他站在一张照片面前，那明显是在他睡着以后拍的。
容翊的手落在他眼尾，指骨修长骨节漂亮，衬得他像是一只乖巧的小猫。
这是什么时候拍的？
再转身，他看见面前是一张巨大的照片。
画面上他的侧躺着蜷缩睡着，眼皮和嘴唇都泛着不自然的红肿，被子下露出的脖颈还缀着暧昧的吻痕。
这张又是什么……
脑海中迅速闪过了前段时间他和容翊做的那些事情，在结束以后他就昏睡过去，没有注意到容翊在做什么。
所以，那时候他其实是拍了照片的吗？
这么想着，元宋忽然间就觉得自己可笑起来。
那时候，他是多么信任容翊，觉得他做什么都是对的，并且将他的话完全放在自己心上，想要和他缠绵。
可是现在他只觉得后悔。
alpha都是不能相信的。
谢成明是这样，容翊也是这样。
曾经林夕的事情已经让他有了经验，可是他却没有将其放在心上。
注视着阁楼中的画面，元宋几乎感到恐惧。
他想要将这里面的所有照片都毁坏，可是等快步转头想要出门去找东西时，却忽然听见楼下传来了脚步声。
是容翊回来了吗？
脚步猛地一顿，他瞬间走不动路了。
第一反应不是出去找对方质问，而是选择侧身躲在了阁楼里，顺带着将房门也给关上了。
他的身体不由得发出轻颤，侧首将耳朵贴在门边，却没有从外面听见丝毫的声音。
没有上来吗？
正这么想着时，他忽然间又想到了什么，连忙将门给拉开，接着快步朝着楼下跑去。
可是等他接近的时候，却看见玄关的方向闪过了一道身影。
“等等——”
元宋反射性开口，可下一秒就听见了房门被关上的声音。
他猛地扑上去掰门把手，却还是打不开。
为什么？
他反应很快，立马又去了边上的落地门，看见院子外面有个人已经离开了。
猛地拍动厚重的玻璃，他想要让外面的人听见自己的声音，可是那人却始终无动于衷。
像是没有听见他的声音，那人直接步行离开了。
在看见他消失在自己视线范围后，元宋整个人冷静了下来，他没有再犹豫，找出手机准备报警。
可是再度点开时却发觉自己的手机屏幕变成了一片漆黑。
不对……
反应过来什么，元宋垂眸看向地面。
刚才他将手机丢在了地上，可是现在却是在沙发上找到的。
那人难不成就是专门来对他手机动手脚的？
是容翊的授意吗？
他知道自己会去阁楼，也会做下最后决定，所以才这么做？
这么想着，元宋几乎觉得好笑，狠狠将手机往地上一砸。
转身想要离开时，却看见了桌子上不知何时摆好的饭菜。
也不知道在餐桌前停留了多久，元宋只觉得好笑，抬起头终于找到了监视器的位置。
他一言不发，只大力将面前的饭菜都扫在了地上。
盘子噼里啪啦落了一地，他没有再管，大步朝着楼上跑去。
监视器随着他的走动微微转动，似乎一直都在捕捉着他的动向。
元宋不敢再去阁楼，他觉得里面太过于可怕。
可是想要将那些东西都毁掉的念头却又太强烈，他越是想要忽视，欲念就越发滋生，到最后已经到了无法改变的地步。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终于踏上了阶梯。
已经临近傍晚，上面的光线没有中午那样好。
在他进入阁楼的瞬间，那些巨大的照片再一次给他冲击。
脚步顿住，他的脑海中几乎可以想象出容翊那时的模样。
在看见自己甘愿臣服和付出完全信任时，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很可笑，这么轻易就骗到了手，一点难度都没有。
可是越是这么想，他却居然能够更加顺利地做到直视那些相片了。
要不，全部烧掉吧。
下定了这个决心，他当即上前将相框都取了下来，决定将里面的相片拆出。
可是就在他将相框堆在一起，准备去取那副最大的时，身后的走廊却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因为累，他的呼吸有些沉重急促，脸颊也泛着微烫的红。
听见声音后背影猛地一顿，他甚至都没有回头，就知道身后的人是谁。
也不知道在原地停留了多久，在听见外面的人想要走进来时，他才猛地转头。
“不准进来！”
容翊闻言停住脚步，只立在门边静静地看着他。
男人明显是一回家就直接上了阁楼，黑色大衣的肩头微微潮湿，像是在进入院子的时候被露水沾湿了。
那张面容和从前一样温和冷然，可是却只叫元宋觉得胆寒心惊。
“宝宝。”
容翊说着上前一步，可是却猛地被元宋给打断。
“你别这么叫我。”
容翊很听话的没有再动，只是始终注视着他：“你不喜欢这些画吗？”
他一提，元宋心里的怒火便重新翻涌起来。
“你说呢？你瞒着我这么多事情。”
容翊微微垂眸：“抱歉。”
一句道歉而已。
元宋看着他冷静的脸，丝毫没有从他的身上感觉到歉意。
“你不是说要好好聊？就只有一句抱歉吗？”
容翊沉思片刻，说：“我们去楼下说，这里不方便谈话。”
元宋却怀疑他只是想转移注意力：“这些照片，我希望你可以销毁。”
“为什么？”容翊竟然这么问。
“这些照片都是你偷拍我的。”元宋瞪大眼睛，觉得他是在故意装傻。
而在他说完这话以后，容翊却顿了顿，只道：“有一些是我从你手上买下的。”
他的意思就是，那些偷拍的可以被销毁，但其他的……
元宋气得不行，可是现在却又找不出反驳他的话。
原来撕开面具以后，容翊是个这样不讲理的人。
不过也不奇怪，毕竟他在还不止做过这些事情，现在说出这些话又算是什么呢？
不过容翊并没有要让他直接现在销毁的意思，只稍微侧开身，是一个让他跟着一起出门的动作。
元宋不想和他离得太近，于是从他身边路过的时候脚步加快，迅速下了楼。
途中他将自己的衣服整理好，不想在一会儿的谈判中丢失了严肃。
到了客厅，元宋面不改色地绕过了餐厅地面上的那一片狼藉，径直坐在了单人沙发上。
他的态度坚定，容翊便也没有犹豫，在他身侧的沙发上落座。
容翊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元宋索性便主动提起了电话中的话题。
“我要离婚。”
容翊闻言，静静地看着他，深邃的眸中是让人无法分辨的情绪。
半晌，他终于开口：“我不同意。”
元宋的脸色完全沉了下来：“那就打离婚官司，总之你不能把我关在这里！”
这么说着，他心底逐渐委屈起来。
回想到自己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一直萦绕在心底的恐惧和害怕，现在一见到容翊就要绷不住了。
曾经他把容翊当成自己的依靠，无论遇见了什么都会第一时间和他说。
可是现在，即便他看见容翊的时候第一反应还是向他诉说自己的委屈，但却已经不能再这样做了。
“宋宋。”容翊的表情一如平常，就连唤他的语气也没有丝毫分别。
“你别这样叫我。”
元宋眼眶微红，几乎要压抑不住自己心底愤怒。
“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变态！我竟然现在才知道，那之前我和你说自己害怕的事情时，作为造成这一切的人，你心里在想什么？觉得很得意吗？明明是你做的，可我却还要向你寻求安慰！”
“我真的看错你了，你们都是骗子！”
元宋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几乎连话都要说不明白。
尤其是现在容翊一言不发，似乎想要用沉默将一切都承认下来。
这样的厌恶，让元宋不想再和他待在同一个空间里。
他猛地起身，指向大门。
“开门，我要出去。”
容翊听见这句，缓慢抬头看向了他，没有多少情绪。
“不行。”
斩钉截铁的拒绝。
元宋瞪大眼睛：“你要把我关在这里？这是违法的！”
容翊现在也没有再掩饰什么：“没有人会知道。”
听完这句话，元宋的背后升起一阵寒意，莫名地打了战栗。
容翊这句话说的很对，他完全有能力掩盖一个人的行踪。
没有人会找他，舞室那边的人也都认识容翊，只要他随便找一个理由，就可以直接原地解散舞室的所有人。
这一瞬间，元宋终于感受到了许久没有过的孤立无援和绝望。
可最让他感觉痛的，是对容翊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