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瞬间僵硬，元宋转头看过去时对上了容翊的眼眸。
他手中拿着平板，鼻梁上架着一副细黑边的方镜框，看上去很是冷淡疏离。
但视线落在元宋身上以后，他的动作顿了顿，攥着门把的手似乎收紧些许。
元宋愣愣地站在原地，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而下一秒，他清楚看见面前alpha喉结滚动一下，很慢地将门在身后关住了。
“换好了。”
明知故问。
元宋嗯一声，没忍住后退半步，将自己的身体隐入灯光照射不到的位置。
容翊没有使用轮椅去书房，将门在身后关上以后便朝着元宋走来，视线落在他身上许久都没有挪开。
对上他的目光，元宋没来由地感觉到后背发凉。
但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看见容翊的脚步很突兀地蹲在原地。
他没有再接近，可却更加让元宋觉得不安了。
“你……”
“要拍摄是吗？”不等元宋的话说完，容翊便转移脚步走向了大床，“你继续。”
元宋站在原地，确定他真的动作娴熟地躺进了大床里，才终于松口气。
所以刚才那个角度是看不见吗？
心中没有抱着丝毫庆幸，他反而觉得有些懊恼。
如果容翊真的没有看见，那他现在所做的算不算是欺骗？
脑子里一片混乱，甚至到了拍摄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
虽然小客厅和大床中间有着镂空隔断，可元宋偶尔朝着对面看去时，还是能对上一道冷静的目光。
戴上了那副眼镜以后，容翊身上的清冷气质就更加明显了。
导致元宋只是这样被他看着，都有一种局促不安的感觉。
他分明学习过很多拍照技巧，也有着许多经验，可是现在却像是一个初学的小白一样，什么姿势都做不好。
等好不容易度过了这段难捱的时间，他调出照片查看，却又发现大多数都不行。
不是这张太暴露了，就是那张角度不好看。
他给R拍的照片虽然大多数都是性感类型，但更多也是展示衣服，而非自我。
这一点他觉得R应该也和自己达成了同样的认知，所以才会在上一次有过纷争以后再次找上自己。
有些懊恼地舒口气，他将那些用不上的照片删掉，接着才又在灯光下找角度拍摄。
虽然现在已经知道了这套衣服的设计暗藏玄机，但他也并不打算直接拍摄那种露骨的照片。
将镜头视角放低，他把自己的身体分隔成了明暗两面，亮的那一面在灯光下，衬衫近乎透明，但只勾勒出单薄漂亮的身躯，并没有展现出更多细节。
接连拍了几张，元宋自己还算满意。
但是等抬起头时，却看见了容翊将视线收回的动作。
刚才是在偷看自己吗？
元宋心底不禁有了个猜测，低头看了一眼那些还没有来得及删除的照片，他忽然就动了个想法。
抱着手机起身，他走到床边，试探着轻咳一声。
“我拍了好多啊，但是不知道哪张最好，你能帮我看看吗？”
话音落下后，容翊缓缓抬头，视线落在了他的手机上。
“好。”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元宋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他察觉，这会儿将早早打开的页面递了过去。
“这些都是刚才拍的。”
前面的照片都是他经过筛选后比较合格的。
脸只露了小半张，几乎没有暴露出太多的皮肤。
容翊垂着眸，手指在屏幕上清扫过，随着眨眼睫毛根根分明，看上去就像是在看什么专业文件。
他看的太认真，导致元宋都有些奇怪了。
刚才那些照片他也没有删掉啊，为什么容翊一点反应都没有。
而正当他这么想着时，那根准备滑动屏幕的手指终于顿住了。
眉心很明显地皱紧，容翊盯着图片中的某一处看了许久，半晌才将视线落在元宋身上。
“这张也要发？”
元宋很轻地眨了一下眼睛，故作好奇：“哪张啊？我刚才拍了很多。”
等看见图片上的照片以后，他几乎有些忍不住想笑了。
那是一张他还没有摆好动作就自动拍摄的照片，所以衬衫还没有捋到大腿上，露出了衬衫下的些许风光。
而且因为灯的位置不对，身体被半透明衬衫覆盖着，身体每一处都展露无疑。
这张图……似乎是超标了太多。
元宋看了一会儿，脸颊越来越红，忽然觉得这张照片就算是给容翊看见也不应该。
“那我把这个删掉。”
他正这么说着，覆上去的手就被男人给捉住了。
“我可以自留一份吗？”
“啊？”
元宋听见这话愣住了，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他的话。
但容翊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化，只专注地盯着他，征求意见：“可以吗？”
元宋眼睛逐渐睁大，手上却抽不出一点力气来挣扎，只能别扭地嗯一声。
“可以。”
紧接着，他就看见容翊松了口气，点开图片的右上角，将那张照片直接传送给了他自己，接着又将图片删除了。
这一套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几乎让元宋要有一种他是玩电子产品老资格的错觉。
可容翊不是平时根本就不怎么使用电子产品吗？只是最近和他联系比较多所以才开始随身携带的。
心中满是疑惑，可是在看见对方继续扫视下一张时，心脏却又高高悬起，不敢再去想其他。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后面容翊便也顺手许多。
只是在看见照片时顿一顿，接着询问他行不行。
在得到肯定的回复以后，便重复第一张的操作。
短短两分钟后，相册里的图片就被筛选了个遍。
元宋重新拿到手机的时候已经是很晚了，他挑挑拣拣找了五张发给R，等半天还没有回复，抬头看见容翊已经将书合上准备躺下，便也不敢再浪费时间了。
将手机关上丢在床头柜，他进了洗手间洗手漱口，再出来时房间里面的灯已经关闭了。
缓缓松口气，他掀开被子上床。
身体刚温暖起来没多久，身后就传来细微的窸窣声。
以为是容翊睡不着，他好奇地转过身打算看一眼，可却看见容翊正垂眸看着自己。
他还没完全躺下，此时居高临下盯着元宋时，眼眸中带有一种诡异的审视。
元宋忽然觉得有些心惊。
但还没来得去细究自己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绪，就见容翊躺了下来。
床头的灯随之关上。
“睡吧。”
房间内陷入一片漆黑后，元宋便也松了口气，安心合上双眼没再动作。
梦中一片安静，但没多久眼前却逐渐浮现出一道白光。
在朦胧的梦中，他拍照准备发送的对象是容翊。
而对方在看见他身上穿着的衣服后眼神便变得复杂起来，盯着他许久都没有开口说话。
按理来说这时候的他应该是羞怯的，可似乎知道这是梦境，竟然不自觉地变大胆了。
他主动搂住了容翊的脖颈，将唇瓣贴上去。
容翊没有拒绝，揽住他的腰身，逐渐加深了那个吻。
呼吸逐渐变得困难起来，alpha的信息素扩散出，让他有了一瞬间的喜悦。
终于可以……
可在嗅到那气味的瞬间，可怖的记忆就逐渐窜上脑海，让他反射性地推开了面前的人。
容翊被推开后却也不显得生气，反而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元宝不喜欢我这样吗？”
这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让元宋的大脑一片空白。
久违的恐惧感重新窜上心头，仿佛又让他回到了在出租屋担惊受怕的日子。
这一切原来都是梦吗？
他并没有离开过。
等到睁开双眼，他还是躲在薄薄门板后面，希望外面人尽快离开的可怜虫。
恍惚间，alpha似乎要来拉他。
元宋吓了一跳，猛地向后退一步，脚下却是一空。
他来不及转头看，身体就重重落入了湍急的河水中。
周围一片冰冷，那水流又急又凶，可就在他想要挣扎时，水温却忽然变得滚烫起来。
要烤熟了……
他猛地攥紧拳头，这时却有一只不知从何处伸来的手卡进了他的指缝中。
微微一用力，他骤然睁开双眼。
剧烈呼吸着，眼前不算明显的画面还在微微摇晃。
洁白的天花板上缀着简单的灯具，边上似乎有人正在摆弄自己的身体。
错愕转头看过去，发觉容翊正坐在床边，此时手中拿着毛巾，正在擦拭他的手心。
察觉到他睁开眼，男人将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醒了。”
元宋迟钝回过神来，想要起来时才发现自己身上没有半点力气。
“凌晨忽然烧起来了，还说梦话。”
坐不起来，元宋只好躺着看向他的方向。
“我说什么了？”
容翊看他一眼，将他的手擦干净以后就塞进被窝，接着把毛巾放在一边。
“像是做噩梦了。”
元宋有些茫然，但很快又意识到了什么，回想起自己做的那个奇怪梦境。
怪不得会忽然做这么恐怖的梦，原来是发烧了。
其实梦里的画面他都记不太清楚了，只有一些零散的画面以及那时候的恐惧在脑海中盘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