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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34

二爷家的麻雀成精了 听原 12881 2024-02-07 11:32:31

一个电话让黎非凡打从心底里认清楚两个事实。

霍七就是个憨货, 还有人果然不能狗拿耗子。

好在当天霍韫启并没有追究他为什么会找成予南,黎非凡也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他重新跟在他身边恢复上班的第一天,才知道他两天没去公司, 集团就发生了不少事。

先是之前来闹事的那伙人被判刑。

“洹呈”宣告破产, 在业界引起不小的震动。

黎非凡听见这消息倒是乐了半晌,毕竟他提前拿到过小道消息, 钱包已经开始鼓了。

早上九点半,高升找上他。

“这事儿我觉得还是你给我拿个主意。”

六十九层的茶水间通道里, 黎非凡靠着放咖啡机的桌子,喝了一口手里的咖啡才说:“不去找二爷,却找我给你出主意, 为什么?”

高升推推眼镜, 盯着他,“我觉得你比我清楚这事儿究竟要不要告诉二爷,我不想去触霉头。”

黎非凡无语,“你是不是坑我坑上瘾,出任何事全推我头上你屁事没有。”

高升找他这事儿让黎非凡有些头疼。

因为他从中又隐隐嗅到了狗血的味道。

还是洹呈破产的事儿。

本来这个跟霍氏就是对头的企业一遭倾塌, 业内多少人拍手称快。

但洹呈也是几十年的老牌企业, 在破产之前对外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但如今却被曝出不少藏污纳垢的违法行为。偷税漏税, 欺压底层工薪人员,拦截举报信等等。

本来这都碍不着他们任何事,但就是那么不巧, 书家二公子也就是书奕轻他亲二哥书怀右参与其中, 貌似犯的事儿还不小。

黎非凡一早就知道书家是书奕轻的累赘, 但落到具体事情上也让他感叹不愧是围绕着主角的世界, 八竿子凑不到一起的事儿愣是能给他找理由沾上边。

一个亲二哥, 一个霍二哥。

书奕轻这下怕是有得受。

高升皱眉:“你不清楚来龙去脉,书怀右对比书家长子多少有些不堪,小时候走失过,找回来就被家里给宠坏了。十几岁时就是看守所警察局的常客,只不过后来改正了不少,还和书家长子一起经营着家里的事业。他宠书奕轻是真的,只是没想到和洹呈也有牵连,如今他把一个工人给打瘫痪现在还躺在医院,自己转身跑了,起码一个故意伤害罪他是逃不掉的。”

高升说起书家语气里也是不满居多。

黎非凡淡淡:“那你都知道对方故意犯罪,找我干嘛?”

“书奕轻找我了啊。”高升看起来也是头疼,“他说他会劝他哥自首,但我猜他哥这个节骨眼躲起来多半手里还有麻烦,指不定洹呈的不少犯罪证据上就有他的签名。”

黎非凡看了看窗外。

是个阴霾天。

听说书奕轻没来上班,不知道是不是为这个。

他收回目光,点点头,“书奕轻想找二爷帮忙,但是你觉得二爷未必肯帮,但是又不能装作自己什么也没做,所以来找我。”

高升点点头,“要不你去问问二爷?”

“问他要不要插手这事儿?”

“对。”

“你怎么不去死呢。”

黎非凡用你怎么不去吃饭呢一样的语气说出这话。

高升:“你是贴身助理,比我更合适。”

“我还是二爷家养的爱宠呢。”黎非凡大翻白眼,“你让我去问他要不要帮我自己情敌他哥,先不说以二爷的性子他会不会出手,他就算真出手了,你觉得我很高兴还是怎么的?老实说吧高升,你自己都觉得二爷不会管不是吗?”

书里霍韫启就是很有原则,虽然他一开始出于情谊是想护着书家,但书家最后依然没能逃过倾覆的命运。霍韫启要真想管他会救不了吗?但他最后依然是在书家出事后才和书奕轻解开误会的。

高升转过来和他并排靠着。

“那就不提?”

黎非凡点点头,“不提。”

高升:“行,如果将来追究责任,我就说你出于嫉妒隐瞒不报。”

黎非凡:“你再恶毒点?”

高升:“据我观察,我觉得二爷不会怪你的,他最近对你都不错。”

黎非凡:“滚,我今天什么都没听见,这事儿跟我毛关系没有。”

主角霍韫启他小情人和身边特助合谋隐瞒书奕轻的请求,恶毒到一块去了。

黎非凡能理解自己,但他不理解高升什么时候也成了其中一员。

要知道这位特助原本可是主角之前的润滑油传声筒。

黎非凡不管是因为这事儿本质上和他没有关系,高升想拉他下水无非是觉得他现在在霍韫启面前好说话,但他的确不能掺和。

书奕轻最终能说动高升,又或者他直接求到霍韫启头上。

那都是他书奕轻自己能耐。

反正他不会沾染。

“非凡。”这时候办公室的秘书探头进来。

黎非凡和高升一起望过去。

“有事?”黎非凡问。

秘书笑道:“没什么,就是提醒你该给霍总送咖啡了。”

“知道了。”黎非凡说。

他一走身后的高升就对着秘书说:“你们可真行,这种小事你们做不了吗?还特地跑到找他。”

“高特助。”秘书笑眯眯道:“没办法呀,现在大家都知道黎大美人人美心善,自从他来了大家都爱劳烦他。”

高升半晌无言,“直接说你们怕面对霍总不就得了。”

“我们怕霍总是不假,但真的每次非凡在办公室,工作氛围都轻松不少你不觉得吗?”

高升停顿两秒,最后居然没有反驳,反而点点头。

“大概是因为他是个善于让自己自在的人。”高升说。

面对谁都是。

所以戴纬的刁难他没看在眼里,同事的疏远他也没放在心上,所以才能在这么短时间融进这个集体,让人打心底里看重他,信任他。

包括霍韫启。

作为特助他今天为什么会想到找黎非凡,他自己也思考过这个问题。

他的老板始终是霍韫启,如果他察觉到霍韫启对黎非凡哪怕有一丝一毫的怀疑和不信任,扪心自问他会来他找他吗?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放在以往不管霍韫启会不会管书奕轻这个事,他必然是要上报的。

但他现在决定不管。

并且笃定不会为此引来责罚。

这是黎非凡这个人存在后,高升这段时间最大的领悟。

黎非凡改变了很多事,虽然他自己看起来并不清楚。

黎非凡的确不知道这位精英特助对自己的评价已经如此之高。

他给霍韫启当贴身助理没两天都快当出感悟来了。

霍韫启其实是个很简单的人。

刨除黎非凡一开始给他下的心思难测的定义,生活上他简单到堪称乏味。

很多事他其实并不需要别人帮忙打理,衣服除了定制只穿固定品牌,不挑食,给什么都吃,没有娱乐休闲生活,不是上班就是处理家族事务。

的确是非常忙,但黎非凡很难相信一个人的生活真的能过得跟个苦行僧一样。

“杂志怎么除了财经就是社会新闻。”黎非凡送了咖啡进来也没走。

他站在霍韫启身后的书架旁看了看他那些书,开口道:“二爷,你都没有欲望吗?比如偷藏两本色丨情杂志什么的。”

霍韫启坐在办公椅上。

随口应付他,“你再这么没话找话就出去。”

“这才是正常的男性话题好吧?”黎非凡扫了他一眼,确定他现在没在忙,就椅着书架道:“我是看你一天忙到晚,觉得你也该放松放松。”

霍韫启转动椅子看向他。

霍二爷一身衬衣西裤雅正沉着,双手交握放于腰间。

他说:“你既然这么无聊,那不如谈谈你约成予南吃饭的事?”

黎非凡一愣,他都以为这事儿过去了。

黎非凡立马道:“霍七约的,跟我没关系。”

“确定?”

“确定啊。”

霍韫启点点头。

“你应该不知道霍七从不请我们这几个人吃饭,有事相求也不会用吃饭作为借口。而你,上次和予南大打出手我猜你也不会有事求他,你更不是主动求和的性格,并且你也没理由。那你不如和我解释解释,为什么让霍七给他打电话。”

黎非凡靠着架子,冷汗刷就下来了。

有股颤栗感沿着脊背慢慢攀爬上来的感觉。

他看着霍韫启的眼睛,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在他眼里无所遁形。

他太敏锐了。

更不是随便糊弄两句就会相信的霍七。

“你觉得会是什么?”黎非凡佯装镇定问。

霍韫启盯着他,“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事?正好和成予南有关。”

黎非凡提起来的心落下去了一点,就说正常人谁会联想到穿书这种天方夜谭的事上来,成予南这事儿如果他能找到逻辑知道因果直接告诉霍韫启也没什么,关键是他什么都没有。

他仅仅只是看见了成予南会出事。

而且上次饭庄爆炸他已经信口胡诌了一回,再来一次他不保证霍韫启是个什么反应 。

如果成予南到头来啥事没有,他又作何解释。

“没有。”黎非凡只能摇头,“打给成予南是我的主意,上次打他回想起来下手有点重,所以侧面让霍七帮我探探情况。”

“你找借口的样子也是敷衍。”

霍韫启只说了他这么一句,似乎也没有非要追究到底的意思。

最后又看了他两眼加一句,“自己不要胡来。我说过再有情况先联系我,记住这话。”

他说完要转回去,黎非凡脑子都还没想清楚一把拽住了椅子扶手。

他弯着腰,双手撑在两边的扶手上,像是把霍韫启圈在中间。

“二爷。”他声音放得低。

扎起的头发让那张脸暴露无遗,放大了就更会觉得五官没有一处能挑剔出毛病。

他对着霍韫启,停顿了两秒说:“如果我说……”

“霍总。”刚好门口有人敲门。

两人同时望过去,能看见因为黎非凡进来时没有关好的门口,秘书捂着嘴睁大的眼睛。

“打扰了。”下一秒门嘭一声关上。

黎非凡把视线收回来。

这一打岔让他把刚刚已经在嘴边的话吞了回去,脑子也清醒不少。

他居然想把梦境之事和盘托出。

霍韫启这人太有蛊惑性了,什么叫先联系他,说了梦境之事还有来历,因为一句话到时候把自己坑进精神病院那就精彩了。

霍韫启的目光扫过他的脸,“继续,刚刚想说什么?”

黎非凡舔了舔嘴唇。

一时圆不回来。

他微微垂眸无意中看向了霍韫启的两腿中间,一顿,然后抬头说:“也没什么,就是想说我那里有几本男模杂志,只穿内裤的,要吗?”

“你觉得呢?”霍韫启语气危险。

黎非凡硬着头皮,“憋久了不好。”

霍韫启一把拽下黎非凡的领带,视线从他的眼睛扫过鼻子和嘴唇,最后扫过他被迫弯下显得很柔韧的腰,挑眉勾唇:“你最近好像很关心我这方面情况?”

黎非凡觉得有点勒,抬了抬脖子。

语气无辜,“关爱你我他,性福靠大家嘛。”

霍韫启瞄见他脖颈的红痕手上松了松,但是也没完全放手。

“最近憋着了?”他问。

黎非凡老脸一红,咬牙:“我说的是你!”

霍韫启像是根本没有听见他的话,目光带着一点刺人的力度刮过黎非凡的喉结,甚至伸手用拇指在上面拂了拂。

这个动作太暧昧,黎非凡控制不住咽了口唾沫,喉结在他手上上下滑动了一下。

霍韫启抬眸扫了他一眼,手上力气加重从喉结往下,停在锁骨上。

又沿着锁骨左右滑动了两下。

动作很小,刺激很大。

黎非凡看着眼前那张帅脸,承认自己就是个颜狗。

即使知道这个世界的主角终归不属于自己,可他一个天生同性恋,对着美色多少还是有点垂涎的。

咬着腮帮子软塌塌喊:“爷。”

霍韫启停下手上的细微动作,看向他。

黎非凡低头瞄了自己一眼,又看向霍韫启:“你再搞要起反应的。”

他是摸不准霍韫启的行为表达了什么,是明知道他撒谎的警告,不肯如实相告的威胁,还是只是单纯觉得他撩骚再先给他一点教训。

他都不知道霍韫启做这种事居然还挺娴熟。

之前对他的各种口头言语,小动答不理,没想到一朝反击跟他印象中以为的那个为主角守身如玉形象有点不太一样。

霍韫启甚至还替他往下看了一眼,眼底如墨,淡淡道:“还没有。”

黎非凡:“……”

神他妈还没有。

“真站起来了很麻烦。”黎非凡继续说。

霍韫启扬眉,“怕了?”

黎非凡凑近软声:“没呢,特别想要,求二爷疼我。”

你的办公室,看谁更没有下限好了。

黎非凡话落就被扯着领带往前一栽。

霍韫启手扶过他后腰,同样咬在他耳边说:“你再说一句,今天这办公室你也不用出去了。”

黎非凡莫名听出了认真。

因为这两天成予南的事儿一直在脑子里转,导致他听见这话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成予南都提前要死了,他难道也得提前?

因为撩过头被金主弄死?抛尸高楼,还是塞进垃圾桶?碎尸藏冰箱也有可能。

黎非凡立马从手撑着人肩膀到单手勾脖子上去。

“开玩笑而已。”黎非凡说:“我柏拉图式深爱着爷,从身到心都透露着纯洁两个字,天地可鉴日月可表,你摸我心。”

他说完让霍韫启摁着自己前胸。

霍韫启抬眸,“那是胃。”

祝老是很传统的中医, 他会号脉,还会扎针。

黎非凡坐在桌子边看着那一排长短不一的银针觉得自己实在是笑不出来,勉强扯了扯嘴角说:“我感觉我现在挺好的, 要不您随便给我开两副药我试试再说?”

老人抬头扫了他一眼, 笑了。

“年轻人勇敢点。”

黎非凡:“……我挺勇敢的。”

“扎银针不会很疼。”老人被他的神情逗乐, 一边抽出半个巴掌长的银针一边说:“你和当年霍老太太的情况不一样, 并没有任何器质性病变的征兆,更多的是和精神压力大、自身情绪有关,所以中药调理辅佐针灸治疗对你效果更佳。”

兰姐在一旁听得脸色凝重。

闻言就说:“他这种情况以后会加重吗?”

“你要这样问我肯定没办法跟你保证不会加重。”祝老一边捏着黎非凡手上的穴位, 一边透过快要掉到鼻尖上的老花镜看着黎非凡, 语气意有所指,“一旦涉及到心理问题那再好的医生都只能治标, 他不治本。气血不足, 焦虑、抑郁,长时间伤怀, 想得多情绪过于激动都会对一个人的心理产生巨大影响,年纪还这么轻, 看事情要看开啊。”

黎非凡一整个尴尬住。

尤其是看见盛禾看他像是他马上就要死了,连兰姐眼睛都泛红的时候,转身看着兰姐无奈说:“兰姐你这是干什么,你看我像是会焦虑和抑郁的人吗?”

说完又对着面前的老人道:“祝前辈, 虽然医生都习惯把三分险情说成七分,但你吓人可不好, 我自己什么情况我还是知道的。”

中医西医的结论一致, 证明还是有一定道理。

可他的存在本身就没有道理。

他穿书进来的, 虽说也为自身情况头疼过, 但他也真没觉得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情。

他都能心安理得接受自己作为男人却要完全依附另一个男人的事实, 坦然面对这个身份带给他的一切麻烦,应付那些看似无厘头却接二连三的狗屁剧情。

黎大少爷眼里,反正过不过都是一天。

那还是得继续过。

“那你也是思想包袱过重。”兰姐不满意地看向他。

继续紧锁眉头道:“你要是再继续这样,我就告诉了二爷,从今往后你也别天天出门了,一天到晚就留在这园子里陪我们这些老老少少好了。”

黎非凡头大,“我什么就这样了?我什么都没做吧?”

“你还没做,我就没见你消停过。”兰姐没好气说:“早前二爷没让你去集团,你自己说说你有几个时候是老实待在家里的,现在跟着出门了,二爷公司忙你跟着转,二爷都待在屋里了你还和霍七捣鼓着你自己那些事,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平白无故被教训了一顿。

黎非凡又没办法跟人说明,他这心悸根本不是因为劳累,更不是因为自己情绪上有问题。

虽然他也没摸清头绪,但总归他是个正常人。

所以只好对着兰姐说:“男人最重要的不就是事业。”

“那你也得有命忙事业。”

“严重了严重了。”这下连祝老都出来帮忙搭腔,对着兰姐说:“天天关在屋里的确是不利于调养的,保持身心愉快最重要。”

黎非凡去拉兰姐的手,“好了好了,别气了,生气老得快。”

“我看你还是觉得没人治得了你。”

“不能,兰姐那是一治一个准。”

“贫吧你就。”

一个小时后,祝老被福叔引去了霍韫启的书房,这事儿黎非凡是不知道的。

只是霍韫启单独给了他两天假,让他休息。

黎非凡也没非要跟去公司,他又没什么敬业人设,不去就不去。

另外就是在一些年纪大的人眼里之前他住的那院子多少沾了晦气,福叔说要彻底打扫后找人翻新,暂时就不安排人住了,他自然也就没办法搬回去。

不过蘅芜苑作为主院房间多得是。

他告诉霍韫启自己要一个单独的私人房间后,他让人把隔壁的房间划给了他。

自此黎非凡在其他人眼里,算是彻底入了霍家二爷的眼。毕竟园子那么大,从最初霍韫启没有搬迁他一个人住,到后来搬迁成功他还是单独住,就算跟着霍韫启进进出出那多少也给人一个养了个玩意儿在身边的感觉。

但要知道如今的玉京园不是最初那个玉京园了。

他是霍家标识,是中心。

如今的蘅芜苑每天不知道多少门客和政商拜访,虽然大多都被拦下,但架不住这日渐繁荣门庭若市的景象。

如今想要靠着他黎非凡搭上霍家的,自然也不在少数。

而且无一不是巴结讨好,口口声称他黎先生。

但只要关上门,这园子里也就那么些人,家主就一个。

黎非凡这半吊子也没拿自己当正主,有人巴结他就受着,送礼他都敢收。

他病假第二天就收了一大礼。

晚上霍韫启回来,他抱着那玩意儿往他面前一放。

“貔貅?”霍韫启脱了衣服往桌子上扫一眼,“哪来的?”

“铁路局张局送的。”

黎非凡在那一个盆那么大的玉雕摆件上头吹了吹灰,椅子桌子看向霍韫启,“他想打通连接巴岭的路,可不就得求到你头上。”

“求我头上?”霍韫启嗤笑一声挂完衣服走回来,“我看是求你头上了吧。”

黎非凡把他拽过来按坐下,自己站在他身后。

开口说:“我知道这项目本来就得成,你看啊,人张局不知道二爷你在利民这种事上向来很支持,你又是个好事不留名的性子。他这礼战战兢兢一送,我这么随随便便一收,事成了,他心里轻松又还能记着你的好,一举两得。”

霍韫启回头瞥了他一眼,“是吗?”

“不是吗?”黎非凡说。

霍韫启不搭理他,转头看着桌上的东西。

“喜欢这个?”他抬抬下巴问。

说到这个黎非凡就笑了,开口道:“他这礼说来也是送得凑巧,霍七那边像模像样弄了个公司,虽然还没装修,但这玩意儿招财啊,我寻思摆在前台就不错。”

霍韫启:“你要喜欢哪里买不来。”

“买不着。”黎非凡拍拍那摆件脑袋,“这么大又没有一丝杂质的田黄石黄金都比不了,我眼睛毒着呢,古时候皇帝才能用的,这玩意儿有价无市,是个稀罕东西。”

霍韫启回头冲他扬眉,“对玉也有研究?”

“哈哈一点点。”黎非凡当然不会告诉霍韫启他没涉足影视投资的头一年跟着一内行人学过一点东西,原石地都跑过不少,现在看见了自然心痒。

黎非凡手搭着霍韫启的肩膀,食指和中指像小人走路一样沿着他胸膛一点点往下,“所以,二爷,你看这个东西他……”

霍韫启伸手按住他的手,语气无奈。

“你这讨好我的方式下次换换。”

“换什么?”黎非凡手指挠了挠霍韫启掌心,发现他有一瞬间的僵硬后俯下身,凑在他耳边用气声说:“我三百年才成精化形,修的就是这魅惑之术,如今二爷不让用,我怕是活不成的。”

“黎非凡!”

黎非凡趴在他肩头笑出声。

他笑够了说:“那这东西我可抱走了啊。”

“要真喜欢,随你。”

“就知道还是二爷大方。”黎非凡满意地把东西拿起来,转身离开后又半路回头,“爷,等我哪天发财了也送礼孝敬你。”

霍韫启:“……赶紧滚。”

第二天又刚好是周末,黎非凡拿了东西去找霍七。

短短时间没见着他,这家伙简直是大变样。头发更短了,穿一身正装,像是刚刚进入社会的大学生,一股子青茬味儿。

霍七定的办公楼黎非凡是第一次来。

空间其实不小,少说也有两百平,只是周围看起来有些偏僻。

“你这东西哪来的?”霍七跟在他后边打开手里的东西问。

黎非凡看了看周围随口说:“从你二叔那里坑的。”

霍七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他们这层楼在第十七层,还全是毛坯,脚下还堆着木板和石子泥沙,黎非凡看着头顶,不小心踩着一块木板趔趄了一下。

“没事吧?”霍七要伸手来抓他。

黎非凡勉强站稳,朝他摆手说:“没事。”

霍七拿着东西跟着他在里面转,过了会儿又问他:“听说你病了?”

“你听谁说的?”黎非凡回头。

霍七:“你听话有没有听重点,你管我听谁说的。”

“我发现你小子最近有点嚣张啊。”黎非凡朝着他走了两步,状似要抬手挥他。

霍七抬起胳膊就躲。

黎非凡又被他这怂样子给逗笑了,说:“放心,不打你。”他是真的觉得感慨,看了一圈说:“我自己都没想到你能做到这一步,霍七,你很厉害,真的。”

霍七突然脸色爆红。

看着他的眼睛都四处飘忽,粗声粗气地说:“干什么突然说这种话,恶心死了。”

“我恶心?”黎非凡无语,“你就想让我骂你是吧。”

“别扯开话题,你还没回答我呢。”

黎非凡又被带回来,捡起地上一颗生了锈的钉子,提醒:“小心脚下。我没事,老毛病了。”

霍七就站住不说话了。

两秒后,他转到黎非凡面前。

“干什么?”黎非凡不解地看着他。

霍七皱眉:“你是不是过得不好?”

“哈?”

“我问你是不是过得不好!”霍七眼神变得认真,看着他道:“你身体不舒服我二叔是不是不管你,住在玉京园是不是所有人都欺负你,你跟我说实话。”

黎非凡:“你这又是在关心我吗?”

“谁要关心你!”

黎非凡五官都皱起来:嗯……小孩子好难带。

然后他说:“我过得特别好,您老就甭操心了啊。”

“你还骗我。”霍七一把拽住他胳膊,“你真当我什么都不懂的三岁小孩儿?像你这样的看起来活得再光鲜亮丽,背地里、背地里也都是心酸苦楚。”

“少爷。”黎非凡抬手摸摸他额头,“你去哪儿给我找的苦情剧本?快别脑补了。”

霍七瞪他。

黎非凡叹气,“没人欺负我,我吃得饱穿得暖,身体安泰精神富足。”

“骗子!”

“我究竟哪儿骗你了?”

“如果不是过得不好,你为什么要自己挣钱?”

黎非凡被这言论总结得哭笑不得,开口说:“我不知道太子爷你从小过着怎样的富足生活,但我必须告诉你在我们普通人的眼里,能自己养活自己那是活着的基本要求和意义,而成就一番事业是精神和物资的双重追求,懂没?”

霍七摇头,“不懂。”

“不懂就别懂。”

“那二叔对你,他……”

“他爱我,特别宠我。”黎非凡说:“全世界那么多人,他就宠我就宠我。”

霍七冲他撇嘴,看得黎非凡很想抽他。

最后霍七说:“总之你放心,我会替你挣钱的,很多钱。”

“什么鬼。”黎非凡认真看着他说:“霍七你给我听着啊,我当初找上你没有任何功利性的目的,你现在所做的所有努力,获得的所有价值都将回馈你自身。目前看来我们属于双赢局面,但你挣钱不是为我,不属于我的我也不会要,而且如果将来有一天,我发现你做的事情超过了我底线或者威胁到我,我会毫不犹豫一脚把你踢开。”

霍七听了这话像赌气一样看着他。

最后问一句:“什么是你的底线?”

“就比如。”黎非凡想了想,然后才说:“为了某个男人把公司全部赌上去,又比如以卵击石和你二叔这种过分厉害的人作对,结果伤害到了我的利益,就大概这种吧。”

霍七死盯着他,“如果为的那个男人是你呢?”

“用我的钱花我身上?你可真想得出来。”黎非凡指他,“你敢动我钱跟你没完啊。”

霍七看起来被气得不轻,胸膛都上下起伏了好几次。

最后说:“你就知道钱!”

黎非凡挑眉:“是的,握在手里的钱才是真的,等你被社会毒打以后就懂了。”

“我不想懂!”

“怎么每次见着我都这么大气性。”

霍七差点被搞自闭。

一个人蹲在墙边生闷气。

黎非凡绕过他走到没有安窗户的窗边看了看,他手放在水泥边缘按了一下,探身往下看。

这边位置高,所以黎非凡一眼就看出了这里离他们之前去的酒吧一条街不远,他现在在那边拥有两个门市只是还未租出去也没有投入使用。

然后他视线再一转,就注意到了那条街背街的位置。

“丽姐发廊”几个字在白天并未闪着光,即使从远处看过去也能看出上面的陈旧痕迹与斑驳字体,和周围冷清的街巷融在一起毫不违和。

黎非凡惊讶于这种巧合,但是不止那个理发门店,连门店旁边那个从现在视角看去的小巷子都和他梦里别无二致。

他以为梦里的地方应该很偏僻。

但是谁能想到与如此繁华的酒吧街仅隔着一道墙就是一条这么古旧的老街巷。

黎非凡看着那边微微出神。

“你在看什么呢?”见他半天没反应霍七还是主动走上来。

黎非凡扫了他一眼,伸手指了指那边说:“不在高处看完全看不出这两边差距这么大。”

“你说那边啊。”霍七现在做的事多了,对这一片还是很了解的,开口说:“那边其实早就被划为拆迁地了,说是要建个游乐场还是什么的,但是据说拆迁款没有谈拢,很多老住户不愿意搬就一直这么拖了下来。平常都没什么人往那边去的。”

黎非凡对这个不关心。

他现在无意中发现了这个地方,多少在心里埋下疑影。

他又没办法当做完全没有看见。

霍七看向他,“你没事吧?刚刚气我不还好好的,干嘛这么严肃?”

“没事。”黎非凡收回目光,“走吧。”

知道地方又如何,他又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他又不知道具体是哪天晚上。

霍七盯了他两眼准备下楼。

到了楼梯口黎非凡又突然停住脚。

“你有没有成予南电话?”

“啊?”

“成予南,你有没有他电话?”

霍七不明所以,摸出手机,“有啊,怎么了?”

“给他打个电话,问他今天晚上去哪儿?你就说太久没见想约他吃饭,看看他究竟有没有时间。”

霍七:“你干嘛不自己问?而且你这要求很莫名其妙啊。”

“我和他有仇行吧,一找他我就来气。”黎非凡没什么好脸说:“你打不打。”

“打打打,马上打。”

霍七给成予南去了个电话,没响两声就接了。

“霍七?有事吗?”是成予南的声音。

霍七这家伙根本就不会演戏,张口就说:“黎非凡问你今天晚上有没有时间,他想约你吃个饭。”

黎非凡:“……”

对面的成予南:“……”

隔了两秒,对面换了个声音。

“在哪儿?”语气平平常常。

是霍韫启。

谁知道他居然和成予南待在一起。

霍七干巴巴看了黎非凡一眼,老老实实喊:“二叔。”

黎非凡把手机拿过来。

“在外面。”他说。

霍韫启像是在忙,能听见纸张翻阅的声音,他问:“有事要和予南谈?”

黎非凡尬了一秒:“没有。”

“那晚上回来吃,让人去接你。”

黎非凡碾了碾脚下的小石子,“哦。”

整个玉京园经过打扫的地方除了黎非凡住的这里, 就只剩下霍韫启的主院蘅芜苑。大晚上的乍然出现这种情况,所有人只好暂时搬过去。

兰姐不肯给他收拾房间。

“单独住什么住。”兰姐的理由很充分,“年纪轻轻就分房,不利于感情培养。”

黎非凡一脑门黑线, “你早前不还让我清醒一点吗?说最后陪在二爷身边的人家世不会差, 你现在把我推上去, 不担心我到时候没有好下场?”

“乌鸦嘴。”兰姐睨他, “这么长时间以来我算看明白了,你陪着他也经过了不少事,连夫人都对你没意见。现在你又是二爷身边的贴身助理, 我拦着有什么用,平白给你们增添阻碍。”

黎非凡不想评价兰姐的思想。

“我还是要一个人住。”

“为什么?”

黎非凡被噎了一下。

因为某个人不是让他睡地板就是睡沙发,他想睡个床有什么错?

但他肯定不能直接跟兰姐这样说, 只好道:“就你看今天晚上, 封建迷信那一套都来了,二爷现在还在处理这事儿没回来,我晚上怕影响他休息。”

一提这个兰姐整个脸都沉了几分。

蹙眉说:“家族越深就越忌讳这种东西, 早前在本家那边老太爷老太太还活着那阵就出过这种事,外面一直说老太太心悸治不好就是让人给诅咒的, 所以二爷最恨这鬼神之说。今晚前院怕是有好多人睡不着,你就住二爷房间, 明早我让人炖几盅食补的安神汤,盛禾那丫头吓得不轻, 你也要喝。”

黎非凡没想到这居然不是第一次。

还和已经过世的霍家老太太扯上了关系。

但黎非凡意外的是, 霍韫启既然这么讨厌鬼神之说, 自己之前当着他面说的大仙托梦那一套, 他居然也没和自己翻脸。

一晚上兵荒马乱, 黎非凡也不想在睡哪儿这件事上一直纠缠。

就只好妥协说:“行,我就睡这儿,你也快去休息吧,不早了。”

“我和刘嫂今晚陪着盛禾睡。”兰姐担忧看了一眼,“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黎非凡失笑:“我能有什么问题。”

“你脸色不太好。”兰姐伸手替他拂了拂侧脸的头发,皱眉看着他说:“这刚在外边伤了脸,家里也不安生,这事儿还那么巧出在你那院儿里,保不齐就是冲你来的,我这心里总不太踏实。”

“摆明了冲着霍家。”黎非凡倒是不怀疑这个。

只能说东西丢在他那儿,可能也和他近段时间存在感太强的原因有关。而且他住的那地方虽然比之前的人多了些,但到底地方不小,不像霍韫启身边不是管家就是保镖,更好下手。

能保证在霍韫启过来的时候被人发现人偶,证明针对的还是霍家。

他顶多算是被牵连。

黎非凡催促兰姐:“好了,不想了,快去睡。”

“行。”兰姐拍拍他胳膊,“你也早点睡,别等二爷了,他今晚未必有时间回来。”

“知道了。”

黎非凡站在霍韫启房间的床边,思考自己到底是床上睡比较好,还是自觉去沙发比较好。

这个房间的布置和黎非凡在本家住过的那个房间格局差不多,空间很大,虽然霍韫启搬来时间不长,但大概是因为他最近都住在这边,房间里有一股独属于他身上的气息。

今晚他之所以没跟着霍韫启一起去看看这件事查得怎么样,一来是他真的不太适应这种东西,二来也是他觉得可能事关家族内部矛盾,还是让霍韫启自己处理比较好。

两分钟后,黎非凡果断掀开被子上了床。

如果霍韫启回来,那他再起来好了。

这是他入睡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然后他就成功体会了一把鬼压床的感觉。

和前两次做梦的感觉又不一样,他这次脑子非常清醒,他还能想起晚上发生在院子里的事,想到他现在睡在霍韫启床上,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被子压在身体上的重量。

但就是动不了。

身体像是灌了铅,连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想睁开眼睛也成了一件无法完成的事情。

而且他又看到画面了。

画面和之前看见饭庄爆炸的场景一样不太稳定,时间像是深夜。

街角零星的霓虹能看出周围是一条老街,路灯昏黄,道路被卡车碾烂还未曾来得及重新整修,在中间积起几个泥水小坑。路边的门铺闪烁着暗红色灯光的牌子,上面写着“丽姐发廊”的字样。

然后黎非凡听见了闷哼痛吟。

在发廊旁边的小巷子里。

画面随着黎非凡被吊起的心情转换,他看见了黑漆漆巷子里趴着的一个人影。

是个男人,看不见脸。

但黎非凡能看见他抽搐的身体,看见他头顶下面暗红的血。

他试着往前走,但是却走不进去。

画面再一转,天刚刚亮。

巷子口停了警车和救护车。

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抬着担架从里面出来,担架上的人盖着白布显然已经死了。

对话也清晰传来。

“尸体都冷了才被人发现,救不回来了。”

“挺年轻的,看起来也不是什么混混,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出事。”

“联系亲属吧。”

黎非凡看着医生抬着担架从自己身边路过,他视线放在了白布上,下一瞬因为颠簸眼睁睁看着一只手从白布下面滑出来。

的确是很年轻的一只手,一个素圈装饰戒指戴在拇指上,让那双沾了血的手看起来尤其刺眼。

下一秒有人拍在他肩膀上,黎非凡回头,然后一个激灵睁开眼睛。

他醒了。

“做噩梦了?怎么这么多汗?”

黎非凡喘了口气才发现摁在自己肩膀上的人是霍韫启。

他像是刚进屋,外套就扔在床尾,窗户看出去还是黑的。

霍韫启见他睁眼就越过他按亮了床头的小灯,瞬间让整个房间陷在了一种温暖的光线里。

黎非凡抬起像是高烧后遗症一样绵软的手臂搭上额头。

“回来了。”他声音有些哑,“几点了?”

听见黎非凡的声音后霍韫启蹙眉搂着他肩膀让他坐起来,“才一点多,刚进来就发现你不对劲。”

“因为晚上那人偶吓着了?”霍韫启说着伸手捏了捏他的后脖颈。

黎非凡顺着他的力道把额头抵上他肩膀,咽了咽唾沫艰难说:“也不算,就是这一晚上让我挺想回阳间的。”

封建人偶,怪异梦境。

没一个正常人的事儿。

大约是看惯了黎非凡张扬从不低头的那一面,乍然这么抵着自己露出脆弱脖颈的样子让霍韫启心里不太舒服,捏着脖子让人把头仰起来,皱眉问他:“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黎非凡也不逞强,“心脏有点闷。”

霍韫启脸色变了变。

“不早说,药呢?”语气肃然。

黎非凡:“在原来的院子里,没带过来。”

“等着,我马上让人去取。”

霍韫启给他身后垫了枕头,才起身出去。

黎非凡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过了两秒才收回目光。

他摁了摁心口,发现距离上一次发作时间好像缩短了,而他每一次有反应都跟做梦有关。黎非凡开始不确定是因为梦境刺激导致了心脏不舒服,还是心悸导致了梦境的出现。

总之不管哪一样,都让他很想骂人。

作为一个穿书人,他既没有改变世界也没想阻碍剧情。

他的目的只是改变自身这个人物的结局而已。

目前看来应该是有效果的,只要他维持霍韫启现在对自己的观感,将来他不至于对他有多狠,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

但是他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做梦。

而且书里也根本没提过黎非凡有心悸的问题。

黎非凡还没从这个疑惑里脱离,霍韫启就已经端着药回来了,托盘里除了那个小的白色药瓶还有一杯温水。

“先吃药。”霍韫启把托盘放在床头。

黎非凡顺从接过那两片药服水吞下。

霍韫启见他喝完,拿走他手里的玻璃杯放到旁边,开口说:“明天让医生再给你重新检查一次。”

黎非凡其实猜到大概率是查不出什么来的。

但他也没打算用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就点了点头。

“对了,晚上的事儿查得怎么样?”黎非凡靠着床头终于想起来问他。

霍韫启扫了扫他的脸色,然后说:“查清楚了,霍家以前的大夫人手底下的一个老仆,大概是看自己快要老死了,死前不忘替她主子最后挣扎一回。”

霍韫启这话里多少带了点狠厉的感觉。

“大夫人?”黎非凡转念一想,“那不就是你爸第一个老婆,霍敬亲妈,霍七他亲奶奶?”

“是她。”

“也不对啊,人偶不是写着霍家满门?一个下人连带着把自己女主人的儿子,儿子的儿子全给诅咒进去,她主子不得从坟里跳起来?”

黎非凡吃了药这会儿也缓过来不少。

霍韫启看他那样子,问:“不害怕了?”

“我……其实也没怎么怕。”黎非凡尴尬地挠了挠下巴,“就是没想到你们这种豪门里水挺深的,还尽整这些东西。”

霍韫启给他把被子往上扯了一点,解释,“我爸结婚特别早,和霍敬他妈是联姻,关系一直不冷不热。后来他发现大夫人其实喜欢的另有其人,就开始在外面胡来,两人拔刀相向闹得很难看。没过几年大夫人喜欢的那个男人就病死了,从那以后她就有些疯疯癫癫的,认定是霍家害了她一辈子。还把那个男人的牌位立在她自己房间里,请了大师天天在屋里念经。”

黎非凡越听脸色越木。

干巴巴道:“挺狗血的。”

不止原书狗血,连老一辈的人生都这么曲折离奇。

霍韫启:“所以她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儿子更别说孙子。”

“那外面说诅咒霍老太太的,也是她?”

“她的确干过这事。”霍韫启说:“但老太太那是年轻时候就有的毛病了,年龄大了就更不容易好,诅咒之论纯属胡扯。”

黎非凡点点头,“那她这老仆人还挺忠心的,虽然是愚忠。”

“人活不了多久了,不会送她去警局。”

黎非凡不会质疑他的处理方式,只是又想起一件事,“这种老仆不应该留在本家吗?怎么会到玉京园来?”

“那老仆的儿子是福叔给园子里找来的花匠。”霍韫启不再对他多做解释,开口说:“以后不会再出现这种事了。”

黎非凡觉得他安抚自己的意思太明显。

强撑:“我又不在意。”

“嗯,不在意。”

黎非凡:“……”

他猜自己被噩梦吓得吃心悸药,怕是已经把怕鬼的印象牢牢定死在了霍韫启的印象里。

就挺丢人的。

他干咳了一声,看看周围,“你今晚睡哪儿?”

“都可以,去隔壁吧。”

“算了吧,都这么晚了。”黎非凡叫住他,“隔壁根本就没打扫,你要是能忍受跟我躺在一张床上就睡这儿,反正俩大男人怕什么。”

霍韫启看了他一眼,把拿起来的衣服丢回去,显然是同意了。

黎非凡刚出了一身冷汗,本来想去冲个澡,但是被霍韫启阻止。

“就这么睡,半夜洗澡容易感冒。”

所以他又放弃了这个打算。

和以往黎非凡嘴上逗着让霍韫启和自己睡不一样,俩人真正躺在一张床上了,才发现霍韫启这人存在感特别强。

黎非凡和他待在一个房间也不是一次两次,知道他睡觉属于比较安静的那种,但是同一条被子之下,即使他们中间还隔着能睡下一个人的距离,黎非凡也能感觉到身侧的热源。

关了灯那种无形中的存在感像一把小刷子在心里挠。

黎非凡就挺奇怪,他以前也不是没和哥们儿在一起躺过,但感受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黑暗里霍韫启突然开口:“一直动,是还在想晚上的事?”

黎非凡都不知道自己一直在动。

开口就说:“没有,我在想你肾应该挺好的。”

空气中诡异地安静了几秒。

最后,霍韫启:“我肾好不好你不用知道,一做梦就大汗淋漓倒是看得出你身体虚,好好睡,别再乱动了。”

黎非凡:“……哦。”

操,哪个男人愿意被人说虚啊。

黎非凡也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他稀里糊涂居然很快再次睡了过去。

而且也没再做什么乱七八糟的梦。

第二天醒来房间里已经没有霍韫启的身影。

他下楼吃了早饭,碰见了没精打采的盛禾,想到昨天晚上这小姑娘被吓得惊声尖叫的样子,一边想着作孽,一边说:“闺女,还怕呢?今天带你出去兜风。”

盛禾怏怏看了他一眼,居然还配合他。

“不行爹,二爷交代了你今天要看医生。”

黎非凡差点忘了这茬。

他以为是像之前一样去医院,结果不到半个小时,家里来了个穿白卦的老头儿。

提着个医药箱走进来,笑眯眯的样子。

见着他就说:“小二爷亲自请我出诊,我还以为是哪家高寿长辈,倒是没想到病人是个长得这么不错的年轻人。”

兰姐陪着进来的,身后还有迟靳和成予南。

这俩人估计是来找霍韫启,迟靳见着黎非凡也说:“之前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么个毛病,连祝老前辈都请来了。”

兰姐替他解释:“祝老是以前老太太的家庭医生。”

难怪这人提起霍韫启像提起小孩。

“您好。”黎非凡朝人点点头,“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老人摆摆手说:“当年霍老太太受这毛病苦痛挺多,我也是医术有限,顶多能让她的身体好转一些,始终没办法根除。二爷如今还肯信任我,也是我的荣幸。”

兰姐请老医生屋里坐。

一边感慨说:“您都退休好几年了,我也实在没想到二爷会请您出来。”

祝老笑声中气很足。

“能出门走走也挺好的。”

兰姐带着人先一步进去了,黎非凡还留在原地。

迟靳上下看他,迟疑:“你这不严重吧?”

“谢谢,昨晚活在阴间,但愿不严重。”

迟靳哭笑不得,“昨天晚上的事儿我们听说了,我妈一公司女老板还天天求神拜佛呢,霍家这种事见怪不怪了。”

黎非凡不想和他继续这个话题,看了看他俩,“你们怎么来了?”

“有工作上的事找韫启。”迟靳说。

他身后的成予南从进来就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大概是上次在电话里不怎么愉快,他们谁也没先一步跟对方打招呼。

“你问福叔吧,早上就没见着他人。”黎非凡说。

迟靳点点头,“那我们先过去。”

迟靳说完成予南先转身,这让他原本放在身侧的手在黎非凡眼前晃了一下。

“等等!”黎非凡突然出声。

两个人同时停下来看着他。

黎非凡皱着眉指了指成予南,“你手举起来给我看看。”

成予南蹙眉扫了他一眼,但还是把手拿起来。

一个白晃晃的素圈银戒指正好套在他的拇指上。

黎非凡心里已经惊涛骇浪了,还是很平静的问了一句:“这戒指哪来的?”

“这个啊,不值钱。”迟靳直接替成予南回答,说:“还是好几年前我们几个去国外在一个路边摊上买的,奕轻付的钱,他挑了这么个破戒指一直戴到现在。”

我们几个,听这话黎非凡就知道都有谁。

戒指和书奕轻有关那成予南自然很看重,也就不会存在被替换的可能。

但成予南不至于这么早就死啊。

黎非凡自顾自想,上次爆炸霍韫启都没事,那这次说不定也只是什么错误衍生画面。

成予南见他脸色不对,终是皱眉问他,“有问题吗?”

黎非凡摇摇头。

“没什么。”

停顿两秒,又像是良心过不去,“最近别去一些犄角旮旯的地方吧,不安全。”

对面俩人:“……”

黎非凡:“算了,当我没说!”

他觉得自己现在也挺阴间的。

像神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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