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寒洲但从容僵在了脸上。

封承霄倒是撩起一双长眉，像是很感兴趣一般，

“梦到什么了，老婆？”

捏着筷子的少年垂了垂眼睛，似乎又想到了曾经的一切，声音有些暗淡，

“我拒绝了他。”

他轻轻地开口，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我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我也喜欢他，可是我不想再被关起来了……”

“我想在阳光下活着。”

饭桌上有片刻的凝滞，很快，封承霄抬手摸了摸姜洛洛的脑袋，很温柔的哄着他，给他力量，

“你做的很对，老婆。”

“我们宝贝要让自己快快乐乐的活着，要自由自在的去每一个地方，要让世界匍匐在你脚下。”

封承霄手指轻轻蹭过对方的脸颊，眉眼温柔，

“你做的就是对的，宝贝。”

“你不需要怀疑自己，老公会永远陪着你的。”

被他轻轻抚摸脸颊的少年颤了颤睫毛，很小声很小声的回答着，

“可是……我还是会很难过……”

他抬起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面水意盈盈，波光荡漾，像是有千万种话语和委屈，充溢在胸口无法诉说。

他轻轻的抽了抽鼻子，眼眶慢慢的红了，

“老公以前很爱我的，我睡不着他总是把我抱在怀里，跟哄小宝宝一样哄我睡觉；他会抱着我去洗澡，帮我梳理头发说我是故事里的小美人鱼；我偷偷吃零食，吃的胃里不舒服他也不会怪我，他会轻轻帮我揉着肚子，说很快就好了……他从来不会生我的气，不管我怎么对他他都会哄着我，他从来不会不管我……”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晶莹的泪花在眼眶中，似乎下一秒那些滚圆的泪珠就会争先恐后地从眼眶里流出来了，

“他对我很好很好，可是我却因为自私不要他了。”

少年的脑袋越来越低，睫羽碾碎一点泪珠，越发脆弱而可怜，

“我是坏人，我可能做错了……”

“没有做错。”

另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男人的大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顺便揩掉了他脸颊上的泪珠，

“爱情是互相选择的，那种相处方式让你不舒服，证明本来就是错的。”

傅寒洲半垂凤眸，遮住了眼底的思绪，静静开口，

“往前走吧，宝宝。”

“你没有错。”

-

傅寒洲和封承霄都说，能联系上那个逃出国的男人。

姜洛洛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给对方录下了一条语音留言。

他磕磕绊绊地叫着“老公”，还没说了几个字，就开始声音哽咽，眼泪很快就流下来了。

那条留言录了很久很久。

他说的话也有些语无伦次。

他说好久不见前几天还梦到他了，他说养的那盆花最近又开出一个新的嫩黄色花苞，他说封承霄的爸爸妈妈过年给他包了一个厚厚的红包，里面的钱他用两只手都快抓不住了，他还说阿姨还送了一条很华丽的Lo裙，让他以后穿上发照片给自己。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很低，用那种说悄悄话的语气小声咕哝着，说阿姨人真的很好，说自己现在觉得做男孩子其实也可以，但那条小裙子真的很漂亮，不穿有些可惜了。

他说了这个令人难忘的新年，说哥哥送给了他一栋很大很大的房子作为礼物，说封承霄安排好了自己衣食无忧的余生，说看到封承霄和装修的人联系，怀疑对方也要给自己买房子，但是他无论怎么问封承霄对方都不承认，说是自己想多了……

他讲了很多很多，讲到开心的地方，对面镜子里倒映的人影都在眉飞色舞。

讲到最后的时候，他却慢慢安静下来了。

他轻轻的说着感谢对方对自己的喜欢，他说自己想去世界各地旅行，想见识封承霄口中的那个更大更绚烂的世界，他说偶尔会觉得老公的一些行为是错的，他说他还喜欢老公，但是以后慢慢的就会不喜欢了。

说到最后，他两只手抓住手机，嘴巴轻轻贴过去，声音低的像是呓语，

“老公，你要做一个好人。”

“就算我们俩分手了，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生活。”

“如果还是要联姻的话，就对那个女孩子好一些，不要把人家关起来，你要一辈子平安快乐。”

按下暂停键的时候，他轻轻弯了弯嘴角。

可镜子里的人早就泪流满面，哭得梨花带雨了。

那段录音被导了出去，被封承霄带走，说是要通过别人给对方。

姜洛洛就这样迷茫地看着对方的动作，轻轻抿着嘴巴，什么也没说。

他和老公，就这样单方面的分手了。

从这之后，再没有人提过对方的一点消息了。

-

新年的那段时间过得很快。

过完年后，傅寒洲和封承霄比年前的时候似乎还要忙，他们俩有的时候还会背着自己说一些东西。

神神秘秘，不知道在讲什么。

但他们俩忙也并不是一块忙，总会有一个人陪着自己。

因为要定期去医院里做心理疏导，一开始的时候他并没有去很远的地方玩，他在市内玩了个遍，还爱上了骑马。

封承霄送给了他一匹小马，毛发雪白，但脖子里有一圈红，跑起来“哒哒哒哒”的，马蹄声落在地上格外清脆，可爱极了。

他在马术场骑马，封承霄会一直陪着他，隔一会儿就喂他水，再要不然就帮他涂防晒，过一会儿还会追上来喂他水果，简直太黏人了。

傅寒洲在的时候会陪着他骑，傅寒洲的那匹马很高大，看起来比自己的威风多了。

姜洛洛手里握着缰绳，给他的小白马捋着鬃毛，弯下身来偷偷安慰着他的可爱小马，

“没关系，不要羡慕它，你长大了也会这么厉害的！”

-

3月底，柳条抽出枝节，浓浅不一的树叶随风飘拂。

姜洛洛和傅寒洲封承霄去泡温泉，量身高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又长了一公分！恰逢医院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电话那边的医生声音很专业，说他最近的情况很好，不用再隔天去一次医院了，要把资源留给更需要的人。

他现在只需要每周去两次医院就好了。

封承霄和傅寒洲比自己还要开心。

姜洛洛趴在自己的小黄鸭游泳圈上，一边乖乖答应，眼睛笑的都弯起来了。

作为奖励，晚上的时候他喝了两小杯果酒。

结果酒量太差劲，喝完了之后就开始作妖。

他拽着傅寒洲和封承霄两个人，在度假山庄走来走去，遇到一个人就大声跟对方打招呼，还底气格外足地强行跟人家交流，

“嗨，这么帅的男朋友，我有两个！”

对方竖起大拇指夸他，他便高兴的弯着眼睛，继续胡说八道，

“嗯，我很厉害的！”

“谈一个有什么意思，一点儿也不刺激，要谈就谈两个！”

他在那里信口开河，被他喊住强行开始聊天的人一脸震惊。

而被他挽着的两个高大男人一看就气宇轩昂，身份高贵。

那两个人不仅不生气，还都格外温柔的哄着他，

“好了宝贝儿，我们该回去睡觉了。”

“一直讲话嘴巴还渴不渴？这都是第31个了宝宝，我们要不要喝点水再说？”

容貌昳丽的少年根本就不理他俩，一脸骄傲地跟路人点了点头，然后拽着他俩继续往前走。

只要遇到别人，就又开始大声跟对方打招呼了。

当天晚上，度假山庄的人他就这样强行搭讪了没有100个也有80个。

讲到最后，姜洛洛真的有点累了。

他脑袋戳在封承霄胸口处，在那里颐指气使地埋怨人，

“都怪你不抱着我，我都走累了……”

声音也是娇娇的，简直太招人疼了。

封承霄抱着他往回走，走了一半又被傅寒洲接过去了。

路上的时候他明明已经睡着了，可是刚放下来又精神了。

简直像个永动机，“嗖”地一下就坐了起来，然后又要拽着两个人往外跑。

两个男人好说歹说，才哄着他在床上躺下了。

可是躺下他也要封承霄和傅寒洲躺在他身边。

他们三个人，就以那种格外诡异的动作平躺在一起，要是仔细看的话，还有种莫名的和谐。

傅寒洲的大手轻轻拍着他，哄他睡觉。

封承霄给他讲故事，讲了一个又一个。

他就这样安安静静的躺着，脸颊因为醉酒缭绕着红晕，花瓣一样的唇柔软丰盈，唇珠微翘。

只有密匝匝的羽睫会时不时的扇动两下，代表他并没有睡着，还在醒着。

每次马上就快睡着的时候，他就会忽然坐起身子来，拍拍身边的两个男人。

一会儿说嘴巴干要喝水。

一会儿说要上厕所。

一会儿又说自己爱干净，要洗了手再睡。

洗完手又说要换睡衣，然后乖乖抬起胳膊，等着对方给自己脱衣服。

他就这样乐此不疲的，一次又一次的在房间里跑来跑去，脑袋上方的两撮头发都翘了起来，像是发芽的小草，随着他跑动的动作在头上一晃一晃的。

一直熬到凌晨两点多，他的精力才终于耗尽了，然后主动爬上了床，睡到了两个男人中间。

闭上眼睛，乖乖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