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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为兄 困倚危楼 3196 2024-01-09 10:58:29

许风醒过来时,觉得头疼欲裂。被劈中一掌的后颈还在隐隐作痛,他勉力睁开眼睛,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

慕容飞就坐在床边,见他醒来,不禁喜道:“许兄弟,你总算是醒了。”

许风叫了声“慕容”,有些茫然地起身四顾,问:“这是何处?我怎么会在此?”

慕容飞扶他坐好,道:“我也不知这是什么鬼地方,我在此已被关了月余了,昨天突然有人将你扔了进来,可把我吓了一跳。”

许风听他说话不像作伪,心知昨日打晕自己的人不是他了。自打落枫庄外一别,就再也不见慕容飞的下落,许风心中一直悬念,如今终得相见,两人俱都欢喜。

说起别后之事,慕容飞道:“那日我俩在酒楼里畅饮,喝到月上中天时,已是酩酊大醉了。我怕误了明日的吉时,就乘醉骑马而去,当时你还伏在桌上呼呼大睡呢。”

许风听得一怔。他一直以为那天是慕容飞送他回的客栈,现在看来,当是另有其人了。

许风想到那一个人,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却听慕容飞继续说道:“我回到打尖的客栈后,觉得有些不对劲,因担心我那妹子的安危,就先去了她房里。哪知房门一开,就是一阵异香袭来,我顿时人事不知了。醒来之后,已被关在了这里。”

许风这时已将四周打量清楚,知道他们是被关在一间密室里,除了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别无他物。出口是一扇铁门,门上开着一方小孔,当是用来送水送饭的。

许风想了想道:“看来新娘子那时就已被掉包了。”

慕容飞担心妹妹的安全,忙问后来出了什么事。

许风便将落枫庄的事一一道来。

慕容飞听说林庄主惨死,林家上下惨遭屠戮,不由得拍案而起,怒道:“这定是极乐宫的贼人所为了!”

许风心知此事未必跟极乐宫相干,只是不好开口解释,尤其后来在那地宫里发生的事,因涉及到慕容府的管家,更不好对慕容飞说起了,只好劝他道:“无论如何,我们先想办法出去再说。”

慕容飞叹道:“我这一个月来,天天想着逃出去,只是谈何容易!连每日来送饭的人都是高手,我曾经试着出手,但只一招就被制住了。”

“对方可有为难你?”

“这倒没有。”

许风暗想,究竟是谁捉了慕容飞来,却又如此优待?他心中隐有猜测,只是无凭无据的,实在难下定论。

他又想起自己遇袭之后,并未昏睡太久,当时他是在极乐宫的山脚下,那现在又到了何处?难道是……极乐宫?

许风下得床来,在密室里走了一圈,又四处摸索一番,可惜并未寻到什么线索。

他跟慕容飞说了这半天话,也不知时辰过去多久,只是觉得腹中饥饿时,恰好有人送了饭过来。

许风只听来人的脚步声,已知对方的武功远胜自己了,他也不敢耍什么花样,老老实实接了饭食,与慕容飞一道吃了。

两人筹谋了半天,始终没想出逃出去的办法。慕容飞担心自家妹子,很是长吁短叹。许风便劝他道:“对方捉了我们来,总归有所图谋,不如静观其变罢。”

密室里不见天日、不知时辰,他们两个人关在一处,总比一个人好熬一些。期间又有人过来送了几次饭,不管慕容飞怎么叫嚷,对方总不言语。倒是递饭食进来的那只手,生得还算好看。

如此过得两天,到了第三日上,外头突然喧闹起来。

因隔着一道铁门,听不清外面的动静,只知是乱哄哄一片,连那送饭的人也没按时出现。许风跟慕容飞饿了半天,才听得一阵急匆匆地脚步声,只是那脚步落地虚浮,却不是平日的那个高手了。

许风心知机会来了,与慕容飞对视一眼,各自贴在了门边。

那只送饭的手一递进来,许风就出手如电,一把捏住了对方的手腕。

来人痛叫一声,高声呼道:“好汉饶命!”

许风手上用劲,捏得他腕骨咔咔作响,道:“你拿钥匙来开了门,我便放了你。”

对方只是嚎啕惨叫:“小的只管送饭,哪里能有钥匙来?”

许风心知有理,却还是捏着他手不放,说:“那就去找钥匙,或是去找兵刃来,否则你性命不保。”

说着朝慕容飞使个眼色。

慕容飞早从墙上搓了粒泥丸下来,手指一弹,便送进了那人嘴里,高声道:“这是我慕容家的独门毒药,半炷香内若不服下解药,就会肠穿肚烂而死,是生是死,且看你的造化了。”

那人声音打颤,哭爹喊娘道:“小人这就去找!这就去找!”

许风这才放脱了他的手。

对方便跌跌撞撞地走了。若在平日,此人绝不会如此听话,但如今外头乱作一团,他尽顾着自家性命,果真去找了柄剑回来,从那小孔扔进了密室。

慕容飞言而有信,又搓得粒泥丸丢了给他。

许风得了兵刃在手,就将内力凝于剑尖,用尽力气朝那铁门斩落。也亏得他武功有所精进,这一斩之下,竟弄出来一处缺口。

慕容飞大喜,忙也上前相助,合他二人之力,总算推开了铁门,得以重见天日。

两人出得门去,见是一条长长的暗道,等出了暗道,却是一间布置得颇为雅致的厢房。许风见案上摆着琴,床头悬着剑,也不知是何人住在此处。

等出了厢房一看,见外面乱得不成样子,有一伙人在院子里捉对厮杀,又有一些人抱了金银细软四散奔逃,远处更是火光冲天。

慕容飞随手抓了个人问:“这是何处?出了什么事情?”

那人急着逃命,嘴里嚷嚷道:“那群正道人士打上极乐宫来了,为首的就是那慕容家的家主!宫主已去了正殿迎敌,只是他旧疾未愈,怕是凶多吉少了……”

慕容飞吃了一惊,道:“这里是极乐宫?”

接着又是一喜:“我爹也来了?”

他说着放开了那人,急忙要赶去正殿,只不过他是头一回踏足极乐宫,这一个月来又一直被关在密室里,哪里认得这正殿是圆是扁,是在何处?

好在许风是认得路的,忙扯了他同去。

两人一路上又见着不少厮斗的人,只是无暇他顾,径直往正殿去了。刚到得门口,就觉一阵劲风激荡,却是有人在殿里比拼内力。

许风朝里一望,见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正自激斗不休。

那白衣的温文尔雅、衣袂翩翩,自然是慕容慎无疑了。那穿黑衣的眉似冷峰、鬓若刀裁,相貌生得极俊,却是贺汀州。

那日别后,许风还是头一回见他的面,心中不觉怔怔。却见他二人高手过招,一招一式皆是妙到巅毫,瞧得人眼花缭乱。

边上围观的人,泾渭分明的站成了两拨。许风打眼看去,见极乐宫的几个堂主俱在,连林昱同那锦衣少年,也都站在一旁观战。

而另一拨人则是随慕容慎一块来的。

慕容飞知道这等要紧时刻,一丝一毫也分心不得,因此虽见了他爹,却忍着没有出声。倒是旁边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原是与他相识的,摇着扇子道:“慕容公子,你是何时来此的?你爹可一直在寻你下落!”

慕容飞压低声音道:“我是被极乐宫的妖人掳来这里的,刚刚才趁乱逃出来的。”

“大伙都说此事是极乐宫所为,果然不错。”

慕容飞问:“怎么只有我爹一个人与那魔头对阵?”

“此事说来话长。”那书生摇头叹息,道,“我等接了慕容前辈的英雄帖,本想除魔卫道,一举剿灭极乐宫的。谁知刚到了山脚下,就被山下的阵法所迷,多数人失陷在那大阵之中了。只有我们这几个人随慕容前辈杀上山来,原打算设法救人的,哪知极乐宫的人一见着我们,就说我们抓了他们一个堂的兄弟,反叫我们交出人来,真是一笔乱帐。”

“极乐宫的人惯会花言巧语,怎么能信他们的话?”

“是啊,大伙也是这么想的,反正我们是来剿灭极乐宫的,索性同他们打了起来。不过,最古怪的还是慕容前辈。”

“我爹怎么了?”

“慕容前辈一见那极乐宫的宫主,就取出一枚玉佩来,问,人在哪里?那宫主也不答话,仅是冷笑一声,掷了一柄宝剑过来。两人僵持半日,最后便说要比试一场,输了的人好像要交出什么人来,我也闹不明白。”

慕容飞摸了摸腰间,说:“那定是我随身的玉佩了!我刚被掳来此处时,玉佩就给人搜了去,想必是那魔头以此来威胁我爹。”

说着,转眼去看那柄宝剑,却呆了一呆,扯住许风的胳膊问:“许兄弟,那像不像是你以前的佩剑?”

许风早将那柄剑看在眼里,心中也自纷乱。

这剑是他前几日在山脚下失落的,怎么又到了贺汀州手里?若是慕容慎拿了宝剑相胁,又如何会将他跟慕容飞关在一处?

许风想到这里,心底隐隐闪过一个念头,只是一时抓它不住。

那边贺汀州和慕容慎斗到百招开外,出手忽然慢了下来,一招慢似一招,却又一招沉似一招,两人袍袖微微震动,这时内力激荡的缘故了。

其余人等只是站着观战,已觉阵阵劲风扑面。众人都知这一场比武到了要紧处,人人屏气凝神,谁也不敢做声。

唯独柳月目光微闪,转身走进了内堂。

过了一阵,只见她竟从内堂领出来一群女子。这些女子正当妙龄,个个容颜娇丽、体态婀娜,只是素衣素裙,皆是未施脂粉,只管站在那里低声啜泣。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这是何意。

柳月四下一望,朗声道:“诸位,月前血洗落枫庄一事,确实不是我极乐宫所为。不过我当日奉宫主之命,曾在落枫庄外的山谷里伏击那伙黑衣人,侥幸活捉了几个,连番拷问之后,救出了这几位姑娘。”

众人惊道:“什么?这些莫不是被掳走的新娘?”

其中有一人把眼细看,失声道:“你、你不是金家侄女吗?”

只见一个素衣女子福了一福,掩面泣道:“小女玷辱家门,无颜再见故人,诸位他日见着我爹娘,只说我已经死了罢。”

此言一出,众女更是抱头痛哭。

闻者无不义愤填膺。又有人问柳月道:“你方才说救了这几位姑娘,难道掳掠新娘之事,不是极乐宫所为吗?”

“当然,”柳月妖娆一笑,道,“我极乐宫做下的事,从来不会否认,不曾做过的事,自然也不会白受污名。至于掳掠新娘之事是何人所为,就由这几位姑娘自己说吧。”

众女哭成一团,唯有那姓金的女子揩去脸上泪珠,开口道:“我们被贼人掳走之后,遭他连番凌辱,此人就是化作了灰,我也认得。且他今日就在这大殿之上!”

说着,纤纤玉手一指,声嘶力竭道:“就是他!”

众人一看,被她手指着的人,正是慕容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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