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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侯爷难撩 晏云酌 3760 2024-01-06 10:42:12

在营中养了几天伤,楚凌钧的身子终于有了微微起色。三天后,他便打算赶往璩州。这几天璩州战况依旧十分激烈,每天都死伤无数。先前雍州已经落入敌手,楚凌钧心想,无论如何,璩州都不能再失陷。

大军已经集结,看着楚凌钧正在穿着铠甲,陈湛不禁劝道:“侯爷,你伤还没好全,不妨还是留在营中,我和赵淼、卫远他们前往璩州。”

楚凌钧扣好肩甲,又将戴上臂缚,淡淡道:“我让卫远和赵淼留在营中,若有万一,他们会以信号相告。你随我前去璩州。那边不能失陷,我得过去看看。”

陈湛无奈,知道自己劝不动,只得任他去了。

四万大军前往璩州,远远就能看到城下炮火连天,璩州守城军已经战死一片,不断有北凉军攀上城墙,凌乱的厮杀下,鲜血几乎染红了整个城墙。

好在楚凌钧带来的兵马支援即时,最终虽然战况惨烈,但是,璩州城还是艰难地守下来了。

战事已经持续了四个时辰,将士们虽然已经疲惫不堪,然而北凉军仍在进攻,他们也无法懈怠。

楚凌钧气力消耗大半,肩上钝痛感再次袭来,他皱了皱眉,单膝点地,用剑撑着地。心道多半是那还未好全的伤口又一次迸裂了。

恰在此时,一只手扶住了他的胳膊。

“侯爷!你怎么样?”

他转头看看,只见恶战过后一身血污的陈湛正扶着他,目光担忧。

楚凌钧摆了摆手,强行站起身来,望着城下的战况。一番恶战,北凉军已经也同样损失惨重,城下已然尸身累累,攻势大不如前。

“看样子敌军快退兵了,侯爷先走吧,我在这里守着!”陈湛看了看他肩甲上的血迹,忙道。“得马上让军医瞧瞧你的伤,血都渗出来了。”

楚凌钧囫囵道:“不是我的血。”

陈湛还欲开口,恰在此时,北面突然窜起一抹火光直冲天际,升到一定高度之后,啪的一声爆开。

那个声音,让楚凌钧和陈湛都心下一紧。

“糟了,北落原出事了!”陈湛转头看向他,着急地道,“侯爷在这里守城,我马上回去支援!”

他正想走,却被楚凌钧扣住肩膀拉了回来。

“侯爷?”

“我去支援,你在这里守城。”楚凌钧短促道。

说罢,楚凌钧不给他任何反驳的机会就直接离开了。陈湛看着他拎剑而去,高声喊道:“侯爷,小心伤!”

大军刚刚离开璩州,楚凌钧就从前来传讯的斥候那里得知消息,北凉军距离北落原已经不足三十里地了,这一次他们选择了正面直攻,所有将士加起来足足六万。

楚凌钧心下一沉。他方才把三万兵力留在了雍州,让陈湛继续守城;而他现在手中,只剩下了一万。若是对上六万人马,即便燕梧铁骑再骁勇,也很难抵挡敌军的攻势。

楚凌钧问了一句,领兵之人是不是完颜睦颂,斥候却回答不是,是北凉军中一个从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将领。

楚凌钧虽心有疑惑,却也不再迟疑,直接率兵赶回了北落原。此时,敌军的距离已经不足五里。

北落原上,燕梧铁骑严阵以待,楚凌钧手执长剑,坐在马上,面容肃然。

等到眼前兵线出现,黑压压一片北凉骑兵,像是无垠的天空中出现的一个漆黑而巨大的窟窿。

楚凌钧眯目远望,只见北凉军的领兵之人,的确不是完颜睦颂,却是一个他很熟悉的人。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段愉辰身着甲胄的模样。

只见他手中执剑,胯下一匹白马,身穿一袭银白色轻甲,未戴头盔,高高的马尾在猎猎风中飞扬,尽显桀骜而肆意。那张脸仍是一如既往的风华绝代,眉梢轻挑,眸如寒星,唇角含笑,他分明不属于战场,然而如今率领着数万大军,那股领袖气质却仿佛已经深入他的骨髓,与生俱来一般。

楚凌钧心想,这厮定然嫌弃重甲太沉,所以不顾危险,只穿着一身轻甲;而头盔会遮掩他的美貌,所以也不戴头盔,反而绑了一个那么显眼的高马尾。

北凉军和燕梧军无数次阵前对垒,而双方领兵之人,却是头一次在战场上相见。

“完颜睦颂竟然会让你领兵。”楚凌钧看着他,眯了眯眸。“你这一身轻甲,一会儿打起来,不怕会被刺成筛子?”

段愉辰笑了笑,扬声道:“穿得太难看了,怕我家王妃不喜欢。”

听到那个称呼,楚凌钧皱了皱眉。

“若是好看一点,万一打不过,说不定王妃还能看在这张脸的份上,怜香惜玉几分。不是吗?”段愉辰的声音十分轻松,还带着笑意。

楚凌钧蹙眉,目光微沉:“都是一军将领了,还是这般聒噪。”

“这就嫌弃我了?”

楚凌钧反问:“你带兵打仗靠的是嘴?”

“好嘛,那就不废话了。”段愉辰佯装一叹,随后笑意渐敛,提高了声音。

“给我杀!活捉靖安侯者,重赏。”

霎时,号角声四起,万马奔腾,声震九霄。北凉军兵马冲上前来,清一色战马黑甲,兵械在天际下闪出刺目的寒光。

楚凌钧下令布阵,燕梧军阵型立即摆开,准备迎战。

日光暗沉,两军相接,兵刃相撞声音不绝于耳。伴随着鲜血飞溅和战马嘶鸣的声音,北落原很快就变成了人间地狱。

人群当中,段愉辰那身银白色的轻甲和他高高的马尾无疑太过于引人注目,只见他骑马奔来,高喊一声:“王妃,看枪!”

“铮”的一声,楚凌钧横剑相挡,兵器相撞迸出火花。他目光冷冽地看着面前桀骜之人,拧眉道:“哪儿来的枪?你拿的明明是剑!”

段愉辰再次一剑挥出,带出凛冽剑气,力破千钧。他轻挑眉梢,声音带着玩味:“谁让你看我手里的枪了?”

楚凌钧瞬间反应了过来,长剑架住他的攻势,冷着脸低斥一句:“混账东西!”

被骂了,段愉辰不但丝毫没有什么悔过之意,反而如同达到了目的一般冲他眨了一下眼睛,像是带着几分情欲意味的挑衅。

楚凌钧实在看不下去了,内劲灌注剑身,长刃再次向他刺去。

长剑本不适用于战场,燕梧铁骑中的将士们擅用兵器皆为刀枪,但楚凌钧用惯了剑,单薄的剑刃在他手中仿佛蕴藏千钧之力,一剑劈下,剑气荡开,四周全部都会受到波及。

然而,段愉辰却能够将他的剑架得极稳。楚凌钧分明发觉,对方剑势中暗藏内劲,这厮的武功,分明不容小觑。

长剑格挡发出一声清唳,楚凌钧眉峰微蹙,低声道:“你的武功,是跟谁学的?”

“末流功夫罢了,比不上靖安侯大将军。”段愉辰笑了笑。“澜玉可要手下留情啊。”

说罢,段愉辰突然翻身落地,陡然变换招式,横剑一扫,目标竟然是他的马。楚凌钧霎时收紧了缰绳方才让马堪堪躲过一击,看着他方才下马的姿势,没想到这厮不仅武功好,轻功也不容小觑。

楚凌钧踩上马鞍腾空而起,与段愉辰近身作战。一番过招,他分明感觉到,若是单打独斗,即便段愉辰的武功不如他,可他要想取胜,也要百招开外。

但是显然,现在不是单打独斗的时候。

先前,楚凌钧将大部分兵力放在了璩州,让陈湛守璩州城;此时,北落原的兵力只有两万多,而这次来的北凉军足足有六万。即便燕梧军再骁勇善战,正面接战,能够取胜的可能性也极小。

眼看着倒下去的将士越来越多,参将赵淼大声道:“侯爷!若是陈副将再不回援,我们恐怕是得撤退了!”

楚凌钧的伤处又开始隐隐发痛起来,握着缰绳的左手微微颤抖着。有北凉士兵瞧出他乏力的模样,再次向他攻来。

楚凌钧皱了皱眉,剑势愈发凌厉,但凡靠近他身的人,全部血溅当场。不多时,他的剑被染得通体尽红,剑尖轻颤。他不知道璩州那便怎么样了,只盼得陈湛能够守住璩州城,然后尽快回援,否则,北落原一旦沦陷,燕梧军只得向南撤退,北凉军越过潆水,北境十三州就会更危险。

与此同时。

陈湛艰难地守下璩州城后,立刻率兵赶回北落原。一场恶战之后,虽然已经十分疲惫,但是行军的速度却完全没有任何衰减。陈湛知道,此时的北落原定然已经是一片混乱。

然而,在半途中,大军却突然被拦住了去路。

陈湛望着前方的军队,霎时拉紧缰绳,战马受惊,一声嘶鸣后停了下来。

陈湛眯了眯眸,待看清前方的领兵之人是谁,他短促冷笑一声:“会带兵吗,就敢在这里拦我去路?”

季临紧紧地盯着他:“奉信王殿下之命,在此拦截一切前往北落原的兵马。”

陈湛闻言,缓缓将手中的刀抬起,刀锋冲着他:“让开,我不想杀你。”

季临也拔出剑来:“恕难从命。”

陈湛心下好气又好笑:“小季临,你以为你能打得过我?”

季临:“打不打得过并不知晓。但是主子的命令,不能不遵从。”

陈湛更气,磨着牙道:“真是听话啊……也好,今日哥哥就教教你,怎么领兵作战。”

说罢陈湛举刀示意:“除了那个领头的,一个不留。”

话音刚落,前锋军手握长枪冲锋上前。季临紧握缰绳,他身后的兵士也在严阵以待,不消片刻,两军相接,双方兵马立刻厮杀起来。

陈湛没跟季临比试过,也不知道他的武功路数如何,但是皇家暗卫营出身的侍卫,武功总归不会差。

念及此,陈湛挥刀劈下,力道之重,季临堪堪格挡,手臂被刀的力量震得发麻。陈湛冷笑,继续施力重压,季临单薄的剑刃挡不住重刀的力量,只得后仰身子,躲开这一刀。

陈湛功力深厚,内家功夫扎实,而季临擅长的是刺杀,他本就不善战场作战,一阵对招,季临已经有些落了下风。

陈湛见状,下手没有丝毫手下留情,进攻反而更加迅猛,季临却只得凭借身法轻盈躲避他的招式。看着他一直在躲,陈湛飞身而起,打算近战格斗,季临被迫下马,两人就这样不断缠斗着。

过了片刻,两人过招许久,却始终未分胜负。陈湛心里惦记着楚凌钧那边的战事,只想速战速决,马上回援;但是季临的目的,显然并不是打败他,而是缠住他,不让他脱身。

陈湛越是脱不了身,便越是心焦。北落原现在只有两万大军,而北凉军若是要进攻,定然不会只有这么少的人。

然而,他只是片刻的分神,就被季临寻到了破绽,剑走偏锋,从他看不到的方向刺去,陈湛发现之时,慌忙间变换招式格挡,哪知季临却只是虚晃一枪,陈湛躲避方才那一招的时候,暴露出了他要害位置,季临直接一剑刺向他的肋下。

陈湛躲过刚才那一招,眼看着这一招是绝对躲不过去了,然而季临却突然调转剑锋,收了剑势,避免了血溅当场。

陈湛稳住身形,回想方才那惊悸一刻,咬了咬牙冷笑:“想用这样的方式羞辱你哥哥我?那你可以打错算盘了,我又不要脸,我可不知道羞辱是什么东西。错过刚才这一剑,就没有下一次机会了!”

季临如实道:“我并没有羞辱你,也不想杀你。但是主子命我在此拦截,我就绝对不会放你回北落原。”

陈湛咬了咬牙,恨恨道:“真是又乖又听话,我都要嫉妒王爷有个这么好的小近卫了。”他眯了眯眸,冷笑一声,“真想占为己有啊……”

季临没说话,却刻意避开了他的视线,再次一剑向他攻来。

二人打了许久,也没有分出胜负。而两军人马也在厮杀着,没有两个时辰,恐怕这仗也打不完。

“缠人的小鬼……早晚有一天把你办了。”

陈湛咬牙暗暗骂了一句,腾出手来从怀中取了一枚信号箭放向空中,告诉楚凌钧自己暂时无法回援了。

此时的北落原,燕梧军已然伤亡惨重,楚凌钧看到一颗信号弹在空中炸开,估算它的方向和距离,他猜到该是陈湛在路上遇到的麻烦,无法率军前来支援。

赵淼高声道:“侯爷!先撤退吧!否则伤亡人数只会继续增加!”

楚凌钧神色极其难看,面临北凉军人多势众,他也别无他法,只得高喊一声:“撤军!”

燕梧军收到军令,立即撤退。楚凌钧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一次,他竟然败给了段愉辰……

看到燕梧军撤退,段愉辰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绝妙机会,立刻下令:“追!”

夕阳最后一缕光芒消失于天际,夜色渐渐暗了下来,北落原终于安静了下来,但是这里却已然尸身累累,鲜血遍地。

折断的兵器静静地躺在冰凉的尸体旁边,仿佛在诉说着战场上曾经发生过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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