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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节 不论忠奸

缺月梧桐 缺月梧桐 10895 2024-02-29 10:50:47

先前和丁玉展告别的蒙面人正是昆仑左护法秦明月,这次丁玉展振臂起事、昆仑出动大量高手协从,煽起无数饥民揭竿而起,趁着城市大乱之际一举攻灭洪宜善一派。

因为手里有洪宜善各处产业的分布地图和人手战力配置,加上饥民对洪家的刻骨仇恨,行动非常顺利,一天前还嚣张不可一世的大粮商转眼间就被从武林中抹去。完事之后,秦明月本来打算亲自送领头起事的丁玉展急速离城,以免被怀疑,没想到手下却送来一个让他震惊的消息,让他不得不扔下丁玉展匆匆前去处置。

此刻秦明月带着一群连血衣都来不及换下的手下,奋马扬鞭疾驰在四处起火、人影憧憧的街道上,一路上不知道撞飞了多少晃晃荡荡的行尸走肉,愣是在全是“暴民”的寿州里用高头大马踩出一条马道来!

终于在城市另一边,秦明月才勒住了马匹,前面的空地上火光通明,一群昆仑高手围着一辆马车在戒备,从人圈外看去,就能看到车厢已经被打的破损不堪,连拉车的两匹马也一匹倒毙一匹断腿,秦明月阴着脸推开持刃的昆仑高手,靠近马车看了看,嘴里不由的痛骂一声。

除了死马,马车周围还有死人。十个护卫马车的保镖倒在了马车四周,地面三丈之内全是血迹,死者有面朝上的,有俯地而亡的,有脑袋被劈开两片的,还有的胸口被一箭贯穿,看来,此地曾经发生过一场围绕马车惨烈之极的厮杀。

透过被打碎了的半边厢壁,秦明月看着空空如也的里面,扶着碎裂车壁的手颤抖起来。

“谁干的?”秦明月低声扭头咆哮了一声。

“不……”那负责守卫现场的高手头目是第一个赶到这里的,听护法问话,他只能底气不足的上前一步抱拳答道:“不清楚。”

“搜索周围了没有?”秦明月好像在说一件连他也感到害怕的事情,微微顿了一下:“发现文公子本人或者……或者尸体没有?”

“什么都没有。估计被袭击者带走了。”手下答道。

“这更糟!”秦明月手一拉,拗断了半边木板,接着他叹了口气,转头问蹲在地上查看死者伤痕的张觉道:“可有什么发现。”

“袭击者里有箭术高手。长箭的力道不仅可以通透人体,而且中间者着箭点都在左心或者左臂,考虑保镖躲闪的距离,当是箭手射的箭都是瞄着左心要害而来;另外这白羽箭做工精良无比,价值不菲。”接着张觉站起来问道:“了想这个箭手也不是无名之辈,寿州城里谁能有如此水平,找老贾问问吧。”

“厉害的射手吗?难道是他?”秦明月正要说话,那边有一阵马蹄过来,却是满头大汗的贾六义来了。

满脸喜色的他翻身下马,看了看满地的死人先是一愣,问了句:“怎么地了?”接着又骂了一句:“妈的,我的人又死了!”

“文公子被劫走了,生死不明。”秦明月冷冷的回答道。

贾六义一惊,马上却笑了起来,过来拉住了秦明月的胳膊:“不就一掮客吗?护法不要生气。”

“你还笑的出来?”秦明月压着火气低声说道。

“这有啥?”贾六义打心眼里笑了出来:“秦先生,你可真是神机妙算,诸葛在世!高手数量一个不差!刚才我带着人突击了洪王八蛋的仓库,把所有的粮食都抢了!明天我还得提着银子把老王八蛋的地皮产业全买过来,叫他告密!哈哈……”

“没有文公子,你能得到洪宜善的实力分布图吗?!”秦明月一把甩脱了贾六义的手,指着他鼻子咆哮了起来:“你!……我让你打理护送文公子离城的事情,你他妈……你怎么就派这样的庸手当保镖?!你那些高手呢!这点小事你都给我办砸吗?!”

看着秦明月那暴跳如雷的模样,这下贾六义那笑容才凝固了,过了好一阵子才不好意思地说道:“秦先生,我得调派人保护我自己的产业啊,到处都是饥民,见什么都抢。而且还得去抢别人,我人手不够啊,谁会想到有人会对姓文的下手啊……”

“你……”秦明月手攥成了拳头,上面的青筋霍霍的直跳,他恨不得一拳打死眼前这个混蛋。

但他不能。

所以秦明月只能在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后,冷着脸转身就走。

贾六义心里有些恼,但今天能大破寿州,靠的却全是秦明月,他交给自己的事情又没有办妥,到底是理亏,于是叹了口气在秦明月身后追问道:“秦先生,您那边进展怎么样?千公子交代的事情可有办妥?”

“不清楚。”秦明月一边冷冷的回答,一边挥手命令所有昆仑下属上马。

“那要不我让我的人去搜搜洪筱寒那崽子?”贾六义看着昆仑要走,还想着做点事情弥补一下这事造成的阴霾。

“把这里尸体处理了。”秦明月冲他点了点头,一抖马缰,当先一骑冲出,身后的昆仑下属紧紧跟上,大队人马如一阵黑雾般又返身冲进了寿州地狱烟火中。

“所有人下马!”在一个道口边,秦明月命令所有人下马,然后叫过几个头目交代了任务。

“此地离那客栈四十丈远,文公子很可能就在那里,死要见尸活要见人!你们领着各自小队从四个方向排刀直进,兜住那客栈然后给我搜!箭术高手古日扬可能会阻碍你们,他身边大约有二三人保镖,都是高手,古日扬身份特殊,你们小心,最好击伤或者击晕。至于保镖,如有反抗就杀死好了!你们有近二十人,他们不是问题,给你们一炷香时间!完毕后在这里汇合!去吧!”

“护法,现在乱成一团,又天黑不辨物,我们还得蒙面扮作饥民,不是光明正大的击杀,若是对付箭术高手还求不伤命,这十分难做啊。”一个头目提出质疑:“况且此事十分仓促,弟兄们并没研究过那客栈地形,连他住在那间房子都不知道……”

“绝不能让文公子落到长乐帮手里!”秦明月沉吟了片刻后一掌斩落:“都毙了!”

还穿着染着洪家血的褴褛衣的部下们,蒙上面,挺起长刀,转眼间就四散消失在黑暗中。

“护法,千公子为何要洪筱寒?斩草除根岂不是好?”与秦明月并肩等候张觉趁空问道。

“要了当石头砸高明海吧。”秦明月心不在焉的答了一句。

张觉一愣,不解道:“砸高明海我倒清楚,此人在武当和千里鸿公子做对,居然认为应该收编我们入昆仑,杀了他的人是理所应当的。但我们杀洪宜善仍然不敢明目张胆,为何他儿子还能当石头?”

“过了今夜洪家马上就臭了。”秦明月一声冷笑:“就像粪便一样,人人都会避之不及。”

“不会吧,他几个时辰前还是富豪、武林知名的人啊!我们都不敢明着下手啊。”张觉愣了。

秦明月嘿嘿笑了几声说道:“张觉,你看我们为了搞混水,挑动了灾民来帮忙。这就是饥民作乱啊!寿州官府手里没有多少驻兵,突然如此乱了起来,定然实力不够弹压,闹大了此事,搞不好是有人要被摘乌纱的!

上面定然问:饥民为何暴起?为何有饥民?那么多赈灾粮物都去了哪里?

你如是下官如何作答?上面真龙和下面草民可都看着呢。

要是洪宜善活着难办,他可以说话,他可以要挟别人!但问题是他已经是个死人了,黑锅都推到他身上了好了!所以答案就是奸商囤积居奇,引发粮价飙升,饿殍遍地,从而百姓愤怒。

你看,洪宜善坏不坏?该不该诛灭九族?

洪宜善背实了官府罪名后,武林白道自然群起呼应,估计口水都会把洪宜善淹死;而黑道向来自诩劫富济贫来做牌坊,也不会说这种臭不可闻的人半句好话。

墙倒众人推,人臭万人踩。更何况还是个整个势力都被捶灭的死人!”

“可以想象千里鸿得到洪筱寒后,在大会上指着高明海慷慨激昂的指责的样子。不过没有洪筱寒也一样,武林中人都知道洪宜善的后台就是那高明海!让胆小的高明海停止指手画脚,千里鸿就可以得到更多的财库支持,从而实现他扩充战力扩大地盘的设想了,而我们……”秦明月嘿嘿笑了几声:“就可以给他要更多的银子和武器了,以及对我们而言最重要的东西。”

“最重要的东西?”张觉说道。

“攻击默许。”秦明月眼里闪出了寒光。

※※※

王天逸看见自己指派给古日扬的手下突然回来,心中吃了一惊,在门口翻身下马,肃然长立等着对方过来报告。

那从墙角里冲过来的手一只胳膊吊在脖子下,他匆匆的跑到王天逸前面,一手接过了马缰绳,一边附耳说了一通。

王天逸的眼睛倏地睁大了,而后又慢慢的缩了回去,缩的眼眶里只剩精光四射的瞳子了。他对那负伤部下低声说了几句,那部下急急骑上他的马,扬鞭而去。

看着部下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王天逸好像在冷冷的打量了据点的大门,好一会才默默的推开院门进去。

院里只有一个腰挎长刀的人在外边溜着,面色委顿,身上衣服不仅撕破多处还粘着血迹,看起来刚经过一场大战。王天逸一眼扫过去并不认识他,面无表情的他脚步不停,直直往房间走去。

“谁?!”那刀手却是吃了一惊,看着这个脸色阴冷的年轻人突然直直闯了进来,腰里还配着两把剑,大惊失色的他马上抽刀在手,就要挡住王天逸去路。

王天逸目不斜视,连看都不看他,脚下如风,却曲起右手对那紧张的刀手打了个手势。

一见那手势,那刀手先是一怔,马上一惊,急忙收刀惊慌失措的对王天逸鞠躬,等了好久不见声音,他小心的抬起头来,院子里已经空无一人,刀手这才怯怯的直起腰来,看看四周无人,嘴里小声骂道:“连礼都不还!什么玩意儿?暗组了不起啊?!贼杀手,商会的爷爷还不带理你们呢!呸!”

在寒风里冻了好久,也不见他的头古日扬出来,负责戒备的他不得不在院里抱着肩膀掂着小步跳起来。

就在这时,院墙上面传来轻轻两声嗒嗒声,两个人无声的跃了进来,就像两只掠过院墙的巨大蝙蝠。

大惊的刀手正要出声报警,那两人却先轻笑道:“自己人。”同时打了个和王天逸一模一样的手势,吓出一身冷汗的刀手才把攥紧刀柄的手松了开来,脸上陪笑正要搭讪。

跃进来的两人突然手指刀手身后,笑道:“那人你可认识?”

刀手扭头一看,吓了一跳,原来背后几步远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一个红脸汉子,他双手互相插在袖子里,看着刀手笑道:“上次不小心撞到了大哥,真是抱歉。可还记得?”

“是你!”刀手猛然好像见了鬼一般,连头发根都倒竖起来了。

※※※

王天逸进到房间里,一眼就看到椅子上结结实实的绑着一个人,赫然正是文公子。他浑身衣服破烂不堪,脸上也肿起了一块,看来吃了一些苦头,不过脸上仍然挂着那副悠然自信到嚣张的微笑,一见到他,王天逸就倒抽了一口凉气,僵在了那里。

“天逸,你看看!”古日扬一直在对面椅上坐着,见到王天逸回来,几乎是一跃而起,满面的喜色就像个孩子,说着把一对信笺账簿模样的东西递给王天逸。

“我没说错吧!这家伙才是大鱼!你看看,他一个人就卖了多少私盐?!你看看这金额,你看看这数量!”满面红光的古日扬非常激动,这是人之常情,一个看来走错路将要担上罪名的人,却突然发现柳暗花明又一村,错路尽头就是桃花源!那点错将被随之而来的大功冲个干干净净。

王天逸木然的接过被塞进手里那些纸张,翻了翻,看了那文公子一眼,转头对着古日扬笑了起来:“大哥,真有你的!”

“你小子还说我多想!不信大哥我?我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古日扬开玩笑般的用拳头使劲在王天逸肩膀上捅着。

王天逸点头微笑了一下,忽然一愣问道:“大哥你受伤了?”

原来古日扬胳膊上和腿上都有一道包扎上的口子,绷带里还在往外渗血。

“没什么!一群狗崽子人数多了点!”说着古日扬回手指指一脸满不在乎的文公子:“都是为了这混蛋。”

“我派给你的人呢?怎么只剩一个了?”王天逸收起了笑容。

“对不住!折了一个兄弟!”古日扬仍然满脸笑容:“都是你不地道,连上我才四个人,愣是杀光了十人的保镖队,不折人是不可能的!”

看王天逸脸色不好看,古日扬以为他是为他自己判断失误差点失去文公子加上折人带来的不快,赶紧说道:“别为这点散事烦心,回去哥哥当然会让商会承担一切抚恤金和人手费,断不会让你在易老那里难做!我们立了大功了啊!”

“你真有种!”王天逸听到这里笑了起来:“都快赶上孤胆英雄了,四个人就敢去冲人家家门口的十人队,你要是死了还怎么邀功呢?”

“唉,你小子别给我说风凉话,哥哥什么时候黑过你?我给你说,你给我那两个手下武功真硬,多亏了他们!要是要我带着原来的那些手下估计被收尸的就是我们了!”古日扬把住了王天逸的胳膊大声说道:“文公子这功劳你我各一半!”

“你怎么逮到他的?”王天逸好像并没被什么功劳给吸引住,他指着文公子歪头问古日扬道:“要知道,你手里才三个人,你怎么收集情报的,你怎么这家伙几时走,多少人,走哪条路线?”

“嘿嘿,”古日扬一阵冷笑:“风枪门那群家伙看我的人被杀,担心惹上麻烦,为了洗脱嫌疑,就替我盯上了姓文的。要知道他们都是本地门派,互相都熟的很,也许只要给马夫一瓶酒就可以知道某天多少匹马要调动,谁会走。”

“风枪门也参与了伏击了?”王天逸问道。

“这倒没有,他们既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只卖同道却不出手帮忙。”

王天逸点了点头,走到了文公子面前,说道:“文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呵呵。是啊。有空一起喝茶。”文公子肿起的脸开始抖动起来,因为他在笑,而被五花大绑,脸都被打肿的他这样的笑显得嚣张异常。

“这可是大人物。”古日扬和王天逸并肩站着,看着文公子说道:“生意涉及贾六义和昆仑,估计此地周围几个城市的八成私盐都是这家伙供给的!今天抓了他,贾六义和昆仑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得马上把此人运回总部。”

说到这里,心情大好的古日扬俯身凑近了文公子的脸,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问道:“小子,你那么私盐的货源是哪里?不妨先告诉爷爷我。”

“告诉你无所谓,”文公子嘻嘻一笑:“但是就怕你没命听!”

“哈哈。”古日扬大笑起来,一拳打在了文公子另一边脸上,文公子被打的一头甩向另外一边,嘴里飞喷出的血都溅到了墙上,古日扬微笑着拉过文公子的发髻把他的脑袋扯了回来,饶有兴趣的看着在往肚里咽血的文公子,笑道:“我还是轻的,等你见了我们刑堂的‘神医’宋影,恐怕你会后悔没有让我打死。”

没想到文公子毫无惧色,嘴里呜呜噜噜的还在边笑边在说着什么。

古日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笑着把耳朵凑到文公子嘴边,大声叫道:“你还在说啥,大声点!”

“呵呵……你……真……可怜……”文公子让古日扬开心起来,他直起腰,想转头对旁边的王天逸说:看看这个嘴硬的家伙!

但他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因为有人不想他再能开口了。

就在他对着王天逸扭头的瞬间,一道冰冷的白光陡然冲进了眼角余光。

白光!

冰冷的白光!

直刺自己右腰的冰冷白光!

古日扬知道什么东西会发出这种光。

冰冷的兵器!

直线高速飙飞的冰冷兵器!

但为什么会出现这个?

古日扬来不及想明白答案,生死关头要的是生,而不是答案!

来不及拔出武器,他腰急缩,右手已经成拳对着白光上方打了出去!

这个时候他已经看清了偷袭他的人,光芒下是一把清冷的匕首,而握住这匕首的那只手却是王天逸的!

要知道王天逸是不折不扣的一流高手,两人并肩而站,他突然毫无征兆的从怀里掏出匕首直刺自己腰际,这样的关系,这样的距离,这样的身手,古日扬能做出反应已经算反应极其敏捷了,但想全身而退抽出长刀却无疑是痴人说梦了。

所以当古日扬的右手急拳还未伸直,肚子上一阵冰麻已经传了上来,匕首刺进身体了!但就在这时,匕首上那股悍勇无比的势头突然无影无踪,刺进的速度竟然微微一顿,也就是这石光电火间,惊怒万分的古日扬与王天逸四目相对,古日扬在那双熟悉无比的捅孔里看到了无奈和悲哀。

但拳与匕首已经击出,对高手而言,刀出了鞘就很难不再见血了。

不是别人的血就是自己的血。

自己选吧。

古日扬不能明白那目光的涵义,也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他,就在肚子里的匕首一顿的瞬间,这个商会高手趁着这喘息的机会,一拳打在了王天逸肩膀上。

但这身中匕首后仓皇反击的一拳是不可能有威力的,它只是轰掉了王天逸眼里的那迷惘,好像一拳打醒了这暗组冰将,眨眼间,王天逸放脱了匕首柄,身形如风暴般骤然在古日扬眼前启动,扭身、蹬腿。

就如一条鲨鱼身子一弹而起,生生扑进了古日扬怀里,让古日扬那全力而出左拳一拳落空。

身子几乎碰到了身子,不同的是,一个在斜斜飞行,一个摆了一个握拳前击,但王天逸却是扑进古日扬两手之间,在这攻击的盲区里接着就是一个凶猛无伦的提膝摆腰。

王天逸化作的这条鲨鱼就好像在古日扬怀里来了个大摆尾,提膝摆腰化作的凌厉飞膝狠狠的击在古日扬的左肋下,把这个大汉撞的打着滚飞了出去!

挨过王天逸这记近身飞膝的人,没人能再站起来过,古日扬也一样,他肋骨被一击打断几根,口里鲜血淋漓仰面倒在地上,更何况他肚子上还插着一把冷冷的匕首。

“果然名不虚传。”这两人之间的瞬间激烈搏杀就发生在文公子身前,但他毫无意外的表现,仍旧笑着对王天逸说道:“刚才你们二人好像突然粘在了一起,接着又爆裂开来,而胜负已分,高手啊。佩服佩服。”

“过奖了。”王天逸看了看地上剧烈咳着血沫的古日扬,转身替文公子割断了绳子。

被同门同袍打倒在地上的古日扬一手捂住肚子上的伤口,一边尽力伸出手指着王天逸和文公子两人,呼呼喘气中问道:“天逸……王天逸……你为什么……你……”

“绝不能让文公子落到帮里。”王天逸低了头躲开了古日扬那愤怒的目光,低声说道:“我没办法,对不起大哥了。”

文公子用丝帕擦着头脸的血和泥,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嘴里依旧笑道:“古特使,我早说了,我就算告诉你,你也没命听。”

“咳咳!”肚子上的那把匕首插的很浅,要命的是肋骨折断,要古日扬剧烈咳嗽,这个干将疼的满头冷汗,却仍然看着王天逸的眼里如同要冒出火来:“我……明白了!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叛徒!你被他收买了!狗东西,我当年第一眼看见你就应该一箭射死你个畜生!咳咳……”

王天逸也走到古日扬旁边,看着被自己打的重伤的大哥,他不敢看对方的眼睛,生生的别过了头,那上面汗如雨下,他颤声说道:“大哥,你对我很好,我心里有数。没人收买我,我……我……我……我是畜生,我对不起你。”

“咳咳,滚!”古日扬咬牙切齿的骂道:“叛徒!畜生!杂种!”

“天逸兄,夜长梦多,此处不宜久留,你赶紧了结了他!”文公子的丝帕已经被血弄成一个黑红的圆球了,他用这个圆球按在脸上,吸着凉气说道。

看王天逸不动,文公子“哦”了一声,“是帮里的好兄弟吧。看来只有我这个打架的外行来了。”说着去王天逸腰里抽出一把长剑来,王天逸并无动作,听任他抽出了一把剑。

“我下手可能不利索,古特使包涵则个。”文公子说完就要杀掉古日扬。

“慢!慢!”面对死亡,古日扬显示了对生的强烈渴望,他大叫起来:“王天逸,你得给我个说法啊!畜生,让我明白死吧!”

“唉!”王天逸重重的叹了口气,手一伸把文公子手里的长剑夺了回来,接着半跪在古日扬头前,还没开口,泪却流了下来:“大哥,你怎么不听我的呢!”

“怎么回事!”满头冷汗的古日扬一把抓住了王天逸的靴子:“怎么回事?”

“唉,你知道文公子货源是哪里来的吗?”王天逸问道。

“哪里?”

王天逸语音呜咽,他凑到古日扬耳边低声说道:“是易老。江南最大的私盐来源就是易老。”

易老?靠盐起家的长乐帮的第二把交椅的人?自己贩卖私盐?

这些话如同一把把长刀大戟反复洞穿着古日扬的身体,让他如坠寒冰,让他的震惊甚至超过了死亡的恐惧,他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那边王天逸还在继续说着:“寿州这边的私盐盐道由昆仑经营,昆仑又拖手掮客贾六义发送私盐,中间的联系人就是文公子,本来大家都做的很好。但洪宜善眼红贾六义和风枪门的利润,向总部举报此事,所以易老就派我来了。

我会一手了结此事,昆仑那边已经把所有的证据都做好了,我来之前就已经内定了替死鬼是后台不硬的风枪门,我的任务其实主要在于搜集洪宜善情报,还带来三个夜莺杀手,若有可能就按江湖规矩杀掉告密者洪宜善!

私盐稽查,商会要派人同时行动,这是惯例,但是他们往往都把事情推给我们暗组,天塌了有个高的顶着,自己乐个清闲多好!但是你,你,你何苦如此拼命?!你升职已经升的够快了!你知道不知道这私盐的水有多深?!

你非得找文兄的麻烦,你也许不知道,但我很清楚,替文公子把门的是昆仑的顶尖高手,就凭你的手下,就算摸进去也是自找死路!你心太热,逼得我没法子,我一横心派出夜莺杀手杀了你三个手下,我想你没有了爪牙还能做什么?

我从洪筱寒那里得到了大量的情报,文公子转交昆仑之后,昆仑计划得当,又有武当内斗的命令,借助丁玉展之手屠灭了洪宜善,我本来以为没什么事情了,可以回来和你回去领赏了!没想到你竟然还抓了文兄,还搜集到了证据。害的我……害得我……走投无路……早知如此,我应该一个手下也不派给你!”

“夜莺是什么?”被王天逸的话激的遍体生寒的古日扬急急问道。

“夜莺是易月老师一手建立的,我们只忠于老师一人。我是成员,文兄也是,还有很多人,大部分都是长乐帮成员,但是你不会知道他们是谁,我也不知道。”王天逸答道。

听到王天逸连这样的秘密都说了,古日扬自知自己不可能活着出去了,死亡来临的愤怒让他疯狂:“你们还是叛徒!长乐帮养着你们!你们不仅监守自盗贩运私盐,还不忠于帮派而只忠于一人……”

“贩运私盐是没法子的事情,”文公子解释道:“霍长风将财权握在了自己手里,老师必然要有自己的财力才能运转组织。”

“你们究竟想干什么?”古日扬惊呆了。

“霍长风和他那傻瓜儿子都该死。”王天逸冷冷的答道:“长乐帮需要的是老师,而不是他们。”

“你们这帮狗叛徒。”古日扬大骂道。

“错!”文公子严肃地说道:“我们是义士,是真正的义士。”

看着王天逸不语,古日扬颤声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王天逸抬起来头,这次不再回避古日扬的目光,他语气平淡地说道:“老师的大恩大德,我粉身碎骨不能报答,为了老师,我做什么都可以。不仅我的命,要我什么都可以。对我来讲,我是畜生也好、是杂种也罢,一切一切我都不在意,我心里只有一个字——忠!”

“忠?”古日扬看了看自己的伤口,看着自己这个忠臣的伤口;体会着那随着呼吸而来的剧烈痛苦,体会着忠臣身上的痛苦,他说道:“你却在做背叛长乐帮这大奸大恶的事!”

“我虽然不是长乐帮的人,但我知道你是林谦的人,”文公子插口道:“不要在这里谈忠于长乐帮、长恨帮什么的鬼话,忠是人对人,只有忠于人,哪有忠于帮派的?你和我们并无旧仇,也无新恨,在我看来,无所谓忠与奸,我们不过是各为其主而已!”

“各为其主……”古日扬喃喃的念着这句话,愤怒消弭了,所谓人活一口气,愤怒是口很硬的气。没了愤怒的支撑,他生命马上开始急遽的流逝,眼前的事物开始模糊了。

他猛地攥住了王天逸的手,嘴里呢喃着:“那就算公事吧。天逸,平日里我对你怎么样?”

王天逸感到这手正在变得冰冷,两行泪水顺着腮流了下来:“大哥对我很好,我对不起你。”

“那就好,那就好……”古日扬梦呓般的说着,突然语调一变:“我死了,就剩她们孤儿寡母了……王天逸,还有小乙,你们帮我照顾她们!”

“我答应你,有我们一口吃的,就不会饿着她们,有我们在,断不会让人欺辱她们……”

古日扬最后挣扎着说出一句话:“还有,别让我儿学武了,可以死在床上……”

灯火跳动了一下,古日扬再无声响。

王天逸双腿跪在古日扬面前,仰面朝天,让眼泪滑过脸颊,无声的渗入肌肤。

“大哥,我知道了。”王天逸仰面闭着眼睛说道,那语气就彷佛神采飞扬的大哥站在他身前。

【卷七 洪门三叠】

引子 暗夜斗犬

时令已经是阳春三月,春季总是最好的季节,既没有炎炎夏日的暴晒,也无绵绵冬日的湿冷,而和秋季的萧瑟正好相反,这是个生机盎然的时候,扬州城里一片春意昂然,暖风拂面,踏青游玩的人比比皆是。

但总有些人是没有这般逍遥呢,这不,正有些人在振威镖局扬州总部的地下挥汗如雨的努力工作着。

地面上只是一个略显颓败破落的大院子,但你如果能穿过守卫森严的通道进到屋里,走下地道阶梯,向下左走九十级台阶,再右转走九十级台阶,就到了连长乐帮中人都谈之变色的地方——人称“十八层地狱”的长乐帮地下刑堂。

“神医”宋影就在这终年不见太阳的地方汗如雨下,此刻的他正坐在一张脏乎乎的条凳上呼呼喘气,在壁上照明的火把映照下,他脸上光亮闪动,竟然满面都是覆满了汗水,略显疲倦的他一伸脚把刚才自己扔在脚边的鞭子踢开,疲劳的掏出手帕擦汗,手臂竟然因为酸痛而微微抖动。

在他面前十步远的地方,就是这个地窟的中心,那里竖着一个十字行刑木夹,一个人被两臂展开牢牢的锁在那上面。

那个人身体死鱼般无力的往下拖着,把手臂绷成了笔直,头好像死人一般往前耷拉着;发髻早散了,遍是泥珠的头发披散在了脸上;他浑身近乎赤裸,棍伤、鞭伤层层叠叠的覆盖在肌肉虬结的躯体上,就像鱼身上层层的鳞片一般,而填满鳞片空隙的则是血与泥;腿和脚好像软了一般,扭曲着杵在型架下的地上,全靠着固定在木架上手镣的牵拉,整个人一动也不动的坠在那里。

一个赤膊的大汉抹了一把脸上的汗,转身提起一桶凉水,兜头兜脑浇在那人头上,冰凉的水流过道道伤痕,让那人疼的浑身抽插起来,这才吐出一口气醒了过来,软了腿才慢慢的挺直了。

宋影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走到身侧的炭炉边,抓住火炭里露出的一根铁把搅动了一下,火光马上旺了起来,这密闭地窟的温度立刻升高一层,而所有人的汗马上又多出了一层。

“你们先出去休息一下,过会回来吧。”宋影一手用手帕擦汗,一边对两个赤膊大汉说道:“记得给我拿一盆冰镇酸梅汤回来。”

目送两个手下离开,宋影扭头朝刑架上的人望去,这个人也正对着自己抬起头来,滴着水滴的头发分了开来,露出脸上那道长长的伤疤来。

“八次。”笑面宋影现在没笑,所以这张总是眯着眼的脸现在显得有些丧气,他对着那人伸出手去,伸直拇指和食指:“胸口两下,大腿两下,腿部两下,背后两下。”

那个满身血污的人努力笑了一下,但却只是喉咙里咕噜了一声,脸扭曲起来,如同地狱鬼魅一般,他说道:“来吧!”

宋影缜脸一抽,那火炭里的铁条被他完全拉了出来,却是一把烧的通红的烙铁,他擎着这嗤嗤冒烟的铁铲走了过来。

“慢。”锁在刑架的人轻轻叫了一声,宋影马上顿在了那里:“你给我找个嚼头来。”

“你不是硬汉吗?”宋影笑了一下,但马上收起了笑容,弓腰在地上找起了什么。

“谁说的?”刑架上的人嘶哑着笑了几声:“我从来都不是。”

“嗤”,“嗤”,“嗤”,“嗤”,“嗤”,“嗤”,“嗤”,“嗤”。

这声音响了八次,整个石窟里弥漫着皮肉焦糊的味道。

但绝没有任何惨叫。

静默涌入了地窟里,通红的铁铲已经变回了黑色,上面不停弥散着黑色,宋影抿着嘴挺着它后退了两步,定定看着刑架上的人。

这八下把挺直了的他又烙软了,头再次无力的朝前趴了下去,牙关开合,被生生咬碎了木把的蛇皮鞭合着口里的鲜血“咔嗒”一声落在了地上。

宋影静静愣了一会,然后上前试试了他的脉搏,伸出手去,把他嘴里的合着血的木渣一指头一指头的抠了出来。

“怎么样?”正在自己的书房里签署命令的易月抬起头来,朝躬身肃立的宋影问道。

“他向来是硬汉。”宋影恭敬的垂手回答道。

※※※

三个月前。

一众骠骑风卷残云般冲进了华阴城。

这里是江湖闻名的华山派总部所在,街上多的是腰带兵刃的江湖中人和华山门徒,像他们这样在狭窄的街道上纵马狂奔并不是件常见的事,轻则被人一脚踹下马狂殴一顿,重则说不定小命都会丢掉。但看清了领头飞驰的是谁,不仅百姓,连江湖豪杰都纷纷靠墙避让。

不仅避让,而且平日里那些嚣张霸扈的江湖中人还遥遥的对着马屁股高叫问好:“赵爷好啊。”

那领头的正是岳中巅的亲信——赵乾捷。

此刻的他紧绷着脸,不住的抽着早就鲜血淋漓的马臀,多日疾驰的风尘也掩盖不住那面上的焦急愤恨之色。

一到华山总部,赵乾捷滚鞍下马:真的是滚鞍下马,着急的他被马镫绊了一个跟头摔下马来。不理众人的搀扶,他瞪着眼在地上打了个滚爬起来就往大门里飞奔,一边高叫:“岳爷呢?”

“岳爷去华山上面商议要事去了。”一个手下怯怯的禀告道。

马上转身。

飞奔出门。

夺下下属手里马鞭。

再次上马。

继续狂抽骏马。

赵乾捷疯狂的朝华山驰去。

到了山腰,口吐白沫的马再也跑不上去了,赵乾捷下马,用两条腿在坚硬的石阶上飞奔。

到了山顶华山道观。

不理守卫的行礼,赵乾捷在高高的门槛前面,重重的跪在了地上。

一跪不起。

口里只说一句话:“找岳爷来,我对不起他……”

眼里却已是眼泪长流,泪眼模糊中,几日前那一幕幕如同刀子一般在割着他的心。

在寿州城里,他出乎意料的见到了三年没有音讯的同门——王天逸。

这个人和他交情非比寻常,在青城学艺时候可以说是情甚手足,在他心里,王天逸这个人永远是那个为人腼腆、心地善良的兄弟,就算王天逸犯下那叛门杀师的弥天大罪,这种印象也没能改观,但他发现他犯了大错。

王天逸在他面前跪地求他,他能够想象一个像他这样只有才能却无根无底的江湖逃犯在江湖上生存是何等艰难,于是他心软了,在风头浪尖上为了这义气开出了盐引。

在寿州饥民暴动的那夜,他还惦挂着王天逸这个兄弟,那夜他匆匆起床,和乐和带着七八个高手去保护古日扬,没想到古日扬包下的客栈已成废墟,上面全部是如蝼蚁般的褴褛饥民在抢夺被褥食物,在如此兵荒马乱的时候寻找一个人实在不易。

赵乾捷拨转马头就领着人朝王天逸说的住处驰去,他在担心兄弟的安全啊。

但是兄弟这个词就如情人一般,并不是一方一厢情愿就可以成立的,“兄弟”一个兄一个弟,两个人都说兄弟才是兄弟,一个人不是兄弟。

拐进一条街道,四匹马从黑暗的小巷里突出,借着旁边商店的熊熊火光,赵乾捷看的清楚,中间一人那身形那武器像极了王天逸。

他高叫。

对方四人一起回头看了一眼,但不理他,继续飞驰。

赵乾捷叫着追了上去。

对方越驰越慢,眼看两对人要追上了。

就见骑在马上的王天逸回头看了一眼,眼里寒光一闪,手一撩,袍袖一张,赵乾捷还没反应过来,旁边的乐和早扑了过来,把他一把扑到了马下。

三道寒光就在身边马鞍上空呼啸飞过。

一匹马被射穿,一个没穿护甲保镖被当胸穿死。

那王天逸手一撩就冷血的对他射出了三发神击弩的快箭啊。

有这样的兄弟吗?

射出一击三连弩,王天逸勒住了马匹,转过了头,他眼圈血红,双目里全是森寒的凶光,就仿佛一匹受了伤的饿狼,加倍的危险可怕,嘶哑了嗓子的他冷冷的指着赵乾捷一众人说道:“给我滚!”

赵乾捷楞了。

这种目光这种口气这种气势,这哪里还是情同手足的同门兄弟,而是江湖寻常可见的恃强凌弱、盛气凌人、冷血残酷的帮派高手啊。

心里有股血气冲了上来,那是对兄弟背叛的痛苦和难以相信,好像肚里挺起了一根长枪,赵乾捷一边难以置信的质问着,一边要往王天逸那边冲,苦了乐和,死死的抱住了他的腰往后拖。

王天逸调转马头拍马就走,风枪门两个高手挺着长枪冲了上去,对方一骑扭头应战,转瞬间,两个枪手一死一断腕。清醒的乐和看出了对方绝不好惹,他一边勒着赵乾捷的腰一边大叫:“防御!防御!”剩下的几人围成了一圈,等着后援,但对方并不恋战,王天逸四人扬长而去。

只剩下宛如被雷轰懵了一般的赵乾捷呆立在那里。

天明后一查,对方并未使用盐引取盐,赵乾捷已经明白自己被兄弟骗了,他给乐和撩下一句:“这是我的责任,我一人担当。”然后就日夜兼程的回华山报信。

“我知道你迟早会吃亏的!”听完了汇报,岳中巅叹道:“江湖上不流几斗血是不知道人心诡测的。”

“请岳爷处置!”赵乾捷在岳中巅脚下头磕的山响,还混着呜咽。

“唉,你忠厚,我才信任你。你是我的人,我……”岳中巅叹了口气:“吃了这一亏,以后把厚字去掉,只忠就可以了。”

派去扬州探听长乐帮口信的人很快就传来不好的消息:第一,长乐帮高层对信使推脱不见;第二特使古日扬死亡,这些都让岳中巅嗅到了极其危险的气息,他打算保护华山的产业,但却一筹莫展,因为情报太少,总不能带一帮子人天天守在寿州吧。

一月后,昆仑青龙堂堂主张觉求见岳中巅。

“最近我们的朋友贾六义发现寿州有不明身份的高手出现,我想岳兄应该知道怎么回事吧?”

“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您什么意思?”岳中巅在试探。

不料对方并不想和他玩讨价还价的游戏,张觉直接说道:“寿州离华山不近,而我们昆仑总部就在寿州旁边,我们想也许岳先生需要一些帮手,毕竟风枪门一年的掮客的利润可不是小数目,呵呵。”

岳中巅想了一会,笑道:“没想到昆仑也做佣兵买卖啊。”

张觉无所谓的一笑:“我们只做一种买卖,赚钱的买卖。您不也一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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